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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游之道:“恭送昭王!”
云里雾里未明白形势的村民又跟着齐声高呼:“恭送昭王!”
几盏茶功夫,原本已成定局毫无希望之事大逆转,昭王从天而降,三言两语便解开难题平了纷争。我似明白又觉糊涂,心里似乱糟糟,脑中却放空了般。
我不禁抬起头,想看看神奇得好似天上掉下来的昭王。但见她行走姿态闲散从容,抬手甩袖皆风度翩然。我有些疑惑的痴瞧。
正上马车的她似有感应,转过脸来,与我目光对个正着。
我心瞬间停摆。
她眨眨眼,邪魅一笑,清浅平淡的面容刹那尽显妖娆,风华绝代。
竟然是她!孤庄郎中曲独活!
是了,如此特别的香气,除了她还会有谁拥有。难怪她让我们久跪于地,不让抬首起身。莫怪王卓朱梅连番失语,这么大的炮弹打下来,人人皆蒙。
山野隐士,孤庄郎中,虞国王侯,哪个才是她?竟然,都是她。
衙役翻身上马,掉头开道护卫。昭王马车渐渐离去,我犹在痴痴遥望。
一袭灰袍挡住视线,我顺着衣衫往上看去。陈游之却侧过身子,我的目光便落在马车里的陈子敬身上。他星眸微动,抬袖露出修长手指,动了动。
迷茫的我如得了指引般,不自觉的起身向他走去,停在马车旁,抬首看他。他裹着厚毯坐在车里,额头光洁饱满,秀美的眉飞入鬓发。
陈子敬眼底满是笑意,嘴角微扬:“一起回去罢。”
我垂眸颔首,踩着陈游之放下的车凳,爬上马车,坐在车帷外。我心里苦苦支撑的清明崩塌瓦解,混乱思绪飘飞没个着落。
朱梅王卓携手跪拜不起。
陈游之轻巧的跃上马车,坐在我身侧。放下车帷,手扬缰绳,赶着马车转了个方向,不疾不徐的跟在昭王后面。
阿九的脑袋从车帷中钻出来,左右瞧了瞧两眼放空的我和专心驾车的陈游之,猫着身子挤进我俩中间。他的招牌笑容又现:“褚书吏是不是有很多疑问?”
我木木点头,瞧见他一脸只要你诚心诚意的发问,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的得意神情,又默默摇头。
他本笑得得意,见我摇头便垮了脸,抓着我的胳膊摇晃:“明明有很多疑问,你问嘛问嘛!”
“昭王在平春扮作山野郎中?”我闷闷道。
阿九笑道:“这个得问公子。”
路旁枯枝野草漫漫,黄色沙尘慢慢飘起落下,满目萧瑟。我没再开口,心中再多疑问困惑,已不再重要。
车厢内的陈子敬却低声道:“还记得那张药方么?”
我没回应,阿九却问:“是褚书吏带回来给公子的那张?”
“嗯。”陈子敬低声道,“昭王不理政事,痴心研究医术,又最爱游山玩水,行踪不定。我以前看过她写的看诊录,举国上下只怕唯昭王会以详细记录病人病情。褚书吏那日拿回药方时,我只是猜测,今日一行才确定昭王隐身平春,以山野郎中身份行走。”
“公子好厉害!”阿九崇拜赞叹。
阿九唱喝免使冷场,我明白。陈子敬说的这番,是讲给我听,我亦知晓。我不该如此,昭王是陈子敬请去的,奇迹是他创造的。他奔波劳碌,做了这么多。我不言不语并非不识好歹,而是平静下来才发觉我已精疲力竭,顿觉此间之事如浮云飘忽。
灰蒙云朵盖过天空压住大地,风过枯草颤栗发抖,触目之景徒增悲心。那悲绝面容似出现在山间草里,似无处不在,掠去我所有感官知觉。滋味说不出,受不了,咽下一嘴苦涩,我眼前雾气顿起,潮湿朦胧。
“请停下!”我请求道。
陈游之勒住缰绳,问道:“怎么?”
我跳下车:“多谢大人捎我一程,卑职想一人走走。大人先回吧。”垂着头躲开他们探究的目光。
陈子敬坐于车厢内,默然不语。
我垂首挪开步子,退到路边。
良久,只闻车壁轻扣,陈游之喝了一声“驾”,马车复动起,车轮碾着沙尘滚滚向前。
作者有话要说: 行动往外比言语有力太多
大家都是行动派
明后天休息,十五晚八点更新
爱乃们╭(╯3╰)╮
☆、苏莫
今年的平春县格外冷。冷冰空气吸入肺叶,五脏六腑都透着寒意。
我拖着步子前行,步子渐缓,停住。好痛,狠狠按着心口,却觉支撑不住,慢慢蹲下身去,紧紧的拽着衣襟,这样好似才有一些倚靠。
四年多时光,我成了褚阿良。苏莫被我藏在极深的角落里,寻常不敢触碰。我害怕苏莫成为血肉模糊不复存在的过往,可任我极力挣扎,现实无从改变。
苏莫或许已经死了。
我记得那天尖利车声,坚硬冰冷的钢铁撞在身上无比的痛楚,高高飞起,摔在地上痛到不能呻吟尖叫的无力,口腔鼻内汹涌出的热血,颠倒错落的世界,黑暗遮住前烦乱杂错的脚步。
再醒来,便到了这里。我不知自己是怎么来,也找不着回去的路。四年后的今日,我,似乎只是褚阿良。一心为了褚家,要担起责任,处处照顾周全的褚阿良。
可是,我毕竟无法融入这里,在心底角落里小心翼翼的藏着微渺的希望,我总盼望着能回去,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回到父母身边,回到那个不甚美好我却深爱着的世界。
我同情弱者,不是觉得自己强大,而正是因为自己是个弱者!我知强权前自己是多微小!我无法爱这个生命被轻贱的时代。
一片冰凉落在脸上,抬起头,才发现天上下起了小雪。平春县的第一场雪,竟在这样的时刻到来。漫天细小雪花飘落,无声无息。如泪水,滴在尘土里,无声无息。
怔怔的摸着自己的面庞,才发现自己早已满面泪水。朦胧中却见一人坐在一米开外。那清俊无双的面容,是陈子敬。他默默的坐在那里,眼神似怀慈悲温情,安静不语。
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返回来?我呆呆看着他。
回过神忙抬袖擦泪。我不愿在人前流泪,眼泪却止不住扑簌落下,越来越多,似流不尽般,擦不完,抹不掉。
漫天的雪在空中盘旋飞舞,交织错落,无声飘下,消失在无尽黑暗里。
魂附他人身体的恐慌,再也见不到亲人的思念担忧,从未在诉过的苦,咬牙摁下的不安,奋力挣扎到精疲力竭,从未在人前落下的泪……都在这一刻决堤。
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像幼童般嚎啕。
作者有话要说:
☆、雪霁
醒来时,是晚上。
睁开眼睛,觉得双眼干涩疼痛。我挣扎爬起来,头晕得厉害。
昏暗灯光下,有一妇人立在床前,见我醒来,笑道:“醒了?”
竟然是章嫂,我怔怔点头。床与被褥不是我的,房间显然也不是我卧室。
“这是哪?”我勉力开口,声音干涩嘶哑,说话都觉得疼。
“是内衙。大人把你带回来的,说你晕倒了,送你回去怕你家人担心,就带你回衙门了。”
内衙,是陈子敬住得地方。我想着自己哭到晕倒,顿觉羞涩。
章嫂倒了杯茶水,走回床前。
我低声道谢,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温热的茶水熨帖得内里俱是暖意。
掀开被子想要爬起来,揭开一角,发觉自己只穿着中衣,左右环顾,不见袄子。
章嫂笑道:“姑娘的袄子有些湿润,拿去烘烤了,这便去给你拿来。”
片刻,章嫂打帘进来,她弯腰把袄子放到我手上,又把鞋子鞋尖朝外摆在床前。
“多谢。”我接过袄子。
一阵清香扑鼻,章嫂竟然还给衣服熏了香气。我眯眼笑了笑,抖开袄子穿上。系好腰带转身,见章嫂一脸笑意的看着我,我也咧嘴一笑。
章嫂满眼慈祥:“姑娘体型匀称结实,模样也不错。”
我干巴巴道:“谬赞,叫我阿良就好。”
章嫂笑道:“一会吃了饭再走。”
我忙推辞:“多谢美意。天晚未归,只怕家人担心,我得早点回家。”他们都眼见我哭到晕倒的窘样,我可不敢立刻去见。
章嫂拉着我的手拍了拍:“一顿饭工夫而已,再说大人已经派人去你家说过了,说衙门事务繁多,你今晚会晚点归家。”
我还要再推辞。
章嫂却道:“公子一直未用晚饭,现在你醒了正好,咱们一起去请。”
陈子敬么?那好吧,总归是要见的,向他道个谢。
章嫂好热心,端了杯青盐水,我漱过口。
引我至书房,章嫂便去厨房拿饭食。
在外徘徊,不敢立刻进去。
柏口村冬日荒山哪有景致可言,昭王突然出现,今日下午的奇异局面,不是他造就还会有谁?
曲独活是逍遥王侯,他作为县令不可管,但昭王没有这多顾忌。虞国律法有很大的随意性,与封建王朝并无区别。游戏规则本就由手握强权的人决定,什么礼法什么律令,有时就是抵不上一言。王法皇令之力大多远高于律法。翻手云覆手雨,游戏规则皆由她们制定。
陈子敬不能违背自己的职责,不能滥用自己的职权。但昭王作为亲王所言,柏口村村民无人敢不从。我以为他当真不管了。
幸好有他在。
我在心中斟酌千万,才轻叩门扉,得了准许推门入。
房内烛火明亮,陈子敬坐在一架书柜前,抽了本书,放在膝上。
“大人。”我行礼。
陈子敬转过身来,眼里浮起点点光亮:“你过来。”
我依言走过去,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冰凉。
“有哪里不舒服么?”陈子敬把脉,问道。
我摇头。
陈子敬松手,问道:“那便好。”又道,“坐。”
我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下,却不敢抬眼看他。
陈子敬问:“感觉好些么?”
我一愣,又明白过来,点头道:“好多了。”
任我当时怎样心痛如刀绞,伤悲茫然,此时看去却像个梦境了。种种空虚失落皆如梦幻泡影般,消散。我如得了新生,觉心里又充满了希望。
“那便好。”陈子敬转着轮椅到桌边倒了杯茶水,递给我。
双手接过,捧在手里分外温暖,我轻轻道:“谢谢你,大人。”
路上斟酌千般措辞,出口仍只一句。
谢谢你,大人。
谢谢那时你在。谢谢你的照顾。谢谢你创造了奇迹,让不可能变成可能。谢谢你成全救了两条性命。谢谢你成全。谢谢你没有让我所为一败涂地,谢谢你未让我的信念崩塌不可挽回。
陈子敬双手交叠,淡淡应了声:“嗯。”
我不知为何忽觉踟蹰不安,耳根都觉得热。
陈子敬未再说话,静静翻书看。
烛火闪烁,满室静谧。
我终于鼓起勇气抬头。他静坐翻书,一袭天青色袍子,交领下隐约透着清瘦的锁骨。似发着光,如第一次见到的模样。
“褚书吏,睡得可好?”阿九忽然在我身边嬉笑道。
我吓了一跳,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阿九眨眨眼,手捂住脸:“章嫂让我来喊你们吃饭呢,谁知道褚书吏看得好认真,我进来都没发现。”
我又急又窘,立刻站起来,不知所措。
陈子敬浅笑道:“走罢。”
阿九做个鬼脸,推着陈子敬往厅里去。我尴尬的跟在身后。
厅内饭食摆开,香气飘溢。
陈子敬转着椅子过来,陈游之与阿九坐于他两侧。
章嫂笑着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