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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月的声音戛然而止,恶狠狠地研磨提笔,愤然道:“没趣!”
李令月只抄了二十来张经文,便忍不住伏在案几上睡着了。灯光下的她有着淡淡的两抹烟眉轻蹙,睫毛浓密纤长,鼻梁挺翘小巧,花瓣般的唇微微张开,偶尔会吸溜一下口水。褪去了平日的张牙舞爪,倒也是个美人胚子!
上官婉儿瞟了她一眼,终是忍不住放下书卷,寻了毯子给她盖上,然后将笔墨纸砚接过来,模仿李令月张扬的字迹开始抄经文。
烛火摇曳,翰墨飘香。
第二天,饱睡一晚的李令月伸了个懒腰起身,然后看到满屋子铺展的手抄《大藏经》时,顿时愕然了。
然后,她装作不经意地瞥了瞥眼底乌青、面容疲倦地上官婉儿,婉儿甚至数次看到她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高傲的李令月不会拉下面子来说什么感激的话语,只是从今以后,她对婉儿更多了几分亲密和依赖。
十三岁这年的李令月,还没有经历过爱恨别离的痛苦,没有经历过阴晴圆缺的悲伤。她有着所有贵族少女特有的倨傲、任性和纯真,如她的名字般,受尽众星追捧。
而十四岁这年的上官婉儿,却经历了人世间最痛苦的生离死别。她没有宠爱她的父亲,没有亲人和朋友,没有尊贵的身份,甚至……失去过自由和尊严。
她也曾像李令月一般受尽宠爱,却因那个女人,坠落成泥。
那女人一句话便勾销了所有的恩恩怨怨,那她这十余年所受的苦与恨又算什么?
日日夜夜的陪伴,只会让她备受煎熬罢了!
数年来的隐忍终于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爆发。她亲手给武后盛了一碗粥,将罪恶的白粉抖入粥水中拌匀时,她的手如同握着狼毫泼墨般,没有一丝的颤抖。
而当武后毫无防备地接过粥水时,她的手却抖得厉害,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碗被搅动的粥水,口中发干……
“怎么了?”武后看出了她的异样,漫不经心地问道。
婉儿忽然想起了这女人教她从政、掌权的日子,想起了她对她无私的信赖……这个女人是她的仇人,也是她的恩人!是她慈母严师的存在啊!
她都干了些什么!
婉儿瞳仁猛地一缩,猛地从女人嘴下躲过粥碗,舀起一勺亲自尝了尝,然后垂眉道:“婉儿疏忽,忘记搁蜜糖了,太后稍等,婉儿重新熬一碗。”
“好。”武后笑了笑,抬起留着鲜红长指甲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婉儿的发髻,凤眸中却是看透一切的精利。
第二碗粥,婉儿终究没有再送过去。
出了长乐宫,她体内的毒素便开始发作,虽然只吃了一小口,不足以毙命,却也让她呕了好几口鲜血。
过后,武后亲自来看她。她摸了摸婉儿苍白的脸颊,叹道:“你这又何苦?本宫爱才,一直当你是亲女儿扶植啊!”
两人谁也没再提那碗粥的事,各自心知肚明。但婉儿却恍然明白,原来这个看似毫无防备的女人,其实是一直对她有所防备。武后其实什么都知道,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容她……
她一直以为李令月任性,却原来,真正任性的……是自己。
人生真的太艰难,她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她太需要发泄,太需要安慰了!
婉儿抱着自己的曾经的仇人、现在的恩师,第一次,忍不住失声痛哭。
、番外婉儿×太平(上)
太平喜男装,最近又迷上了舞刀弄剑,这不,今日她又叫嚷着要同身边的侍卫比试拳脚。
若是不遂了她的意,恐怕又要生几天闷气了!婉儿无奈,又担心侍卫们不知轻重伤了她千金之躯,便暗地里给侍卫们使眼色,侍卫们会意,装模作样地格挡了太平毫无攻击力的几招,然后在她一棍扫出之时闷哼一声,集体倒地。
太平自然不知是侍卫放水,立刻得意洋洋地拍拍手,摆出一副‘宫中已经无人是本宫对手的模样’,傲然道:“婉儿,早听你说‘高手在民间’,正巧今日上元节,咱们出宫走一圈?”
“不去。”婉儿平淡温润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掏出帕子给太平擦了擦汗,“我宁愿多读几本书。”
太平烟眉一挑,挑起精致的下巴嗔道:“书呆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能嫁个好男人么!”
婉儿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平静的眸子里终于荡开一圈涟漪,弯眸笑道:“哦?阿月想要嫁人了!”
太平一噎,羞红了脸。婉儿上下扫视了做男子打扮的太平一眼,打趣道:“我倒很好奇,什么样的男人敢娶你!”
这什么话!太平伸手捏了捏少女的雪腮,磨着后槽牙道:“乌鸦嘴!将来我嫁不出去,一定是你害的!”
双螺髻上红绸带迎风飞舞,婉儿粉白的双颊被捏得变了形,却仍挡不住墨眸中那泓温柔的笑意,她轻声道:“若真如此,吾必娶之。”
太平果真消了气,逆着冬日的阳光下,她满意地抿唇一笑,眉目灿然,光芒万丈。
酉时,元宵灯会。
婉儿还是随着太平偷溜了出来。毕竟,有人跟着总比由她一个人胡闹好。
长安街一派灯火辉煌,川流不息。两个少年公子打扮的女孩儿,一个明艳张扬,一个精致娴静,拥挤的人群中,太平紧紧拉着婉儿的手欣喜地窜来窜去。
“给你!”八角琉璃灯下,太平递给婉儿一个娃娃脸儿面具,自己戴上另一个。面具眼睛处的空洞下,两人俱是笑弯了眼。
十五六岁的少女手拉着手逛了一路,街角处有杂耍舞刀的民间艺人,太平一见那汉子将大刀耍的虎虎生威,眼睛锃的一下就亮了,连忙甩开婉儿便蹦跶了过去。
街上人多杂乱,太平单薄的身子被路人撞了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跌倒,那个撞她的青年却先一步反应过来,长臂一捞,便搂住了太平的腰。
“你没长眼……”太平厌恶地看了看腰间男人的手,转头怒目而视,正要发作,却是呆了。
年轻的男人一身藏青色武袍,戴着精致的玄黑护腕,腰间配着一柄古黑长剑,身形修长,腰肢劲瘦。再往上,男人伸手微微挑起鬼面面具的一角,露出半截瘦削的下巴和戏谑的唇角。
“抱歉。”男人将怀中那呆愣的人儿扶正,声音带着长安武士特有的潇洒,勾唇一笑,却不显得轻佻。
太平隐藏在面具下的脸烧得通红,极度的心悸。直到那抹挺拔的藏青色身姿在人群中渐行渐远,她依旧不曾反应过来。
花灯下的邂逅,别样暧昧。那时候的婉儿便隐约有些明白,这个背影,太平将用一生去追逐和眺望……
望着婉儿若有所思的面容,太平燥热中又有些心虚。但她什么也没说,转身钻进看热闹的人群,对着那舞刀的江湖汉子道:“喂,大个儿!和我打一场怎么样?我赢了,你便走!我若输了,便赔你二十两银子,立刻离开你的视线!”
大汉打量了这个身形娇弱的少年郎一样,不以为然地仰天大笑道:“你这奶娃儿,口气倒不小!只是爷爷看你生的金贵,这小身板可禁不得爷爷我一拳!”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配合的发出一阵哄笑。太平年轻气盛,又是打小被捧在手心里宠着,哪里受过这等气,不由分说地挑起一根长棍,摆好架势便要开打。
婉儿见太平认了真,便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舞刀大汉的臂膀,悄悄朝他晃了晃袖中的御用金牌,眯眼笑道:“我家小公子爱玩,劳烦壮士陪她过一招,事后必有重酬!”
壮汉一看到那明晃晃的金牌便傻眼了,忙哆嗦道:“草、草民这就去!”
婉儿满意的点点头,低声道:“放点水。”
“草民省得!”壮汉拍胸脯保证,扔了刀赤手空拳上阵。
太平本来皱着眉头,对他们的交头接耳表示不爽,但看到壮汉答应和自己比试了,便耍了一招花棍,迎面而战。
结果可想而知,不出十招,壮汉应声而败。
不知情的太平出足了风头,正意气风发,却见人群中几个年轻的游侠看不下去了,出言讽刺道:“这么点三脚猫的功夫,连皮毛也算不上!被放水了也不知,公子哥儿快回去喝奶罢,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这话说的有些难听,面具下,婉儿绯唇紧抿,太平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她不服气地扬起下巴,挑衅地用棍子指着那为首的青年游侠。
婉儿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
电光石闪的一瞬间,游侠长鞭一甩,连人带棍地卷起太平,眼看被甩在半空中的太平就要跌落在地,却见人群中一道藏青色的身影飞出,将惊魂未定的太平接在怀里。
那一刻,时光宛如凝固。
飞身旋转间,少男少女的视线,隔着厚厚的面具触碰、交融。长安街的花灯一盏一盏徐徐亮起,
如同佛祖座前的睡莲层层绽放,温暖了整个世界……
只一瞬,太平便知自己早已沉沦,迷失在那人浅浅的弧度。
依旧是挑起面具的一角,露出年轻武士那戏谑的唇角。他将太平轻放在地上,下一刻,手中的玄黑古剑出鞘,将缠上来的蛇鞭斩成几段,剑法干脆潇洒,灵动而飘逸。
“她可不是皮糙肉厚的少年郎,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女儿娇。侠友,可要懂得怜香惜玉才是,免得将来娶不上老婆!”年轻的武士一语道破天机,太平和那位游侠亦是双颊一红。
和所有英雄救美的俗套故事一般,十五岁这年的元宵灯会,情窦初开的太平爱上了那个名为薛绍的年轻武士。
从这天开始,太平再也不肯习武了,也不太愿和婉儿说话。她开始有了自己的小秘密和心事。
婉儿知道太平其实在生自己的气,怨她联合那些该死的侍卫欺骗自己,害的自己当着全长安的人丢了脸。
生气归生气,但不过三天,一身鹅黄宫裳的太平便涎着脸来找婉儿了。
“有些事,除了你之外我找不到别人倾诉。”太平嘻嘻笑道:“快憋死我啦!”
婉儿苦笑,放下书卷和文书,静静地听太平喋喋不休地东扯西谈。言语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出现频率极高:
薛绍。
一向酷爱男装、大大咧咧的太平开始收心敛性,像所有普通女孩儿一样学着描眉敷粉,将自己打扮得如同三月桃花般俏丽。
她开始央求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以各种理由将城阳公主之子薛绍召见进宫,薛绍成了宫中的常客。
在那之前,太平则会花一两个时辰笨拙的化妆梳头,穿上最合时宜的、最精美的长裙,然后匆匆忙忙拉着婉儿一起埋伏在薛绍经常经过的那条路上,装作不经意间遇见的样子。
英俊的年轻武士会恭敬地抱拳弯腰,朗声叫上一句:“公主殿下,真巧!”
然后太平会故作高傲地仰起头,虚着眼瞥一眼薛绍,冷淡地应一声。
婉儿有些不明白:明明是心心念念、费尽心思也要见上一面的人,为何就不能表露得真诚些?一定要用这种故作的冷漠来掩饰自己的害羞和矜持么?
花几个时辰准备好最完美的自己,就为了这一瞬的擦肩偶遇。欣喜过后,便是怅然,然后便是整日的发呆,直到下一次再与他重逢……
恋爱中的女人,真是不可思议!
皇上做寿那天,太平穿上了一身精美大气的藏青色武袍,在天皇和天后面前翩然起舞,逗得两夫妻哈哈大笑。
天后问她:“太平,你为何穿上男人的衣服跳舞?”
太平挑了挑眉,迎着阳光傲然道:“这身衣服,是要送给将来的驸马的!”
事后,天后旁击侧敲地问婉儿:“太平长大了,该配驸马了。婉儿,你与她走得近,可有合适人选?”
婉儿沉吟片刻,选择说了实话:“城阳公主之子,薛绍。”
意料之中。就家世来说,薛绍一点也不比前来提亲的匈奴王子差,加之天后也舍不得爱女远嫁,留在长安更好!
母后同意选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