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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阶和玉娘都黯然低头,玉娘便哭道:“可怜人偏遇可怜人。早知道奶奶也是如此困顿,奴婢便不该领着孩子们过来……”
不等说完,便听傅秋宁笑道:“这话不该这么说,如今看来,咱们虽然被孤立,却也恰是因为如此,也省的卷入这侯府的内斗了,你看小侯爷便是好几个妻妾,老侯爷呢?二老爷呢?何况二老爷也有子女,也都娶了妻妾,大家想想,这几十个女人胡乱斗下来,咱们若在其中,得误中多少明刀暗箭啊?俗话说,柿子捡软的捏,在这一群人里,咱们可不就是最软的柿子呢?因此我倒觉着是好事儿。还有玉娘你,既然如今我认了两个孩子,做了他们的娘亲,咱们的命就是绑在一块儿了,刚才那样生分的话再不用说出来。平日里叫锋儿和娇儿,也要叫一声少爷小姐,别人不尊重咱们,可咱们自己得尊重自己。少爷小姐这名分,本就是他们该当的。”
玉娘连忙道:“是,如今两个……不,是少爷小姐成了奶奶的孩子,自然该这么叫的,这是奴婢疏忽了。只是可怜了奶奶……”
傅秋宁又抬起手,打断了她的话笑道:“还说这样生分的话?我实话告诉你,即便没有锋儿和娇儿,我这辈子也就是要孤寂一生了,你们觉着,我和小侯爷还有什么可能生儿育女吗?”一句话说的玉娘和雨阶都默不作声,她们心里当然明白,别说傅秋宁长的普通,便是貌若天仙,因为镇江王府和金镶侯府的关系,她都万难受到小侯爷的垂青,生儿育女自然也是难上加难了。
“好了,这些事情,你们清楚了便好,平日倒也不用挂怀。现在咱们就来算一算账吧,雨阶,你和我说说,当日我的陪嫁还剩下多少?”因为真正的傅秋宁每日里就只顾着伤春悲秋感怀心事,所以一切事宜全部都是雨阶打理,今日要算账,自然就要问雨阶。
雨阶叹了口气道:“因为素日里月例被克扣的不轻,这近一年来,我和奶奶全都是靠卖了那些陪嫁度日。还好当日王府因为奶奶是嫁入金镶侯府做正妻,总算嫁妆还不算太薄,不过也不丰厚就是了。花到现在,只剩下各样珠宝首饰三盒,锦缎六匹,家具什么的都是放在了这屋里,倒是不能卖。除此之外,其余的也都变卖的差不多了。”一边说着,雨阶就打开了两只樟木箱子,将里面的锦缎和珠宝首饰盒给傅秋宁看。
傅秋宁记得当日自己的嫁妆大多是些家具,虽然看着十分光鲜,但是不能吃不能卖,也只是面上好看而已。镇江王府不在意她,也只是要这个面上好看,所以雨阶说其他东西都变卖光了,做这将近一年的度日之资,也是正常的很。
傅秋宁开了那盒首饰看了看,见只是些银钗步摇之类的,就算全当出去,也不过是几十两银子,省吃俭用之下,或许够这五个人生活个三年两载,那锦缎就更不用提,总是要做衣裳的吧?当的话更是当不出钱财来。
第十章:筹谋(二)
她叹了口气,走回椅中坐下轻声道:“现在的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了,我们要好好度日,当真十分艰难,但也不完全是没有办法。我先弄清一件事,雨阶,你说变卖这些东西,是通过什么途径?可会让人发现?”
雨阶连忙道:“这个奶奶不用担心,奴婢托的是后门上张嫂的儿子出去当的,张嫂和他儿子是极实诚的人,不然也不会被打发到这偏僻地方守后门了。卖得的钱,分给他们一点点作为跑腿费,就千恩万谢的,他们也是知道咱们情况的,万万不会泄露出去。”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把脖子一梗,冷哼道:“话又说回来,便是知道了又怎的?过来问咱们,奴婢自有话答她们,大不了把她们克扣月例的事儿都说出去,看看是谁更灰头土脸一些。”
傅秋宁冷笑一声道:“你这时候倒本事了,有这样的气焰,为何小侯爷来的那会子你竟不敢出去?”一句话说的雨阶垂下了头,沮丧的坐在马扎上。却听傅秋宁又笑道:“呸,原来只是个敢说不敢做的货,还在我面前充英雄呢。”
言罢又语重心长道:“无论如何,雨阶的想法是不对的,我们既在这府里,一旦被人发现自己弄东西去卖,即便是不给咱们按上一个贼名,这败坏府里名声的罪名咱们也受不了。你以为老太君和侯爷夫人还有小侯爷的那些妻妾会认真问咱们为什么要当东西吗?别傻了,她们巴不得咱们这些碍眼的人赶紧消失了,让她们眼不见心不烦。这世道从来就没什么公平二字可言,你们两人心里也该有体会。所以这托的人定然要靠得住。雨阶刚刚说这张家的母子两人很是可靠,我觉着也差不多,不然这十个月来怎能相安无事?并没人找上门呢?”
不等说完,便听玉娘也道:“奶奶放心,这张家母子二人和奴婢也甚为亲厚,当日我们便是邻居,若非奴婢爹娘贪财,奴婢该……”说到此处,猛然意识到不妥,连忙住了口不肯再说,只是眼圈儿红了。忽听雨阶失声道:“不是吧?张大哥至今不肯娶妻,难道是为了玉娘姐姐你?”
玉娘点点头,傅秋宁和雨阶不由得为她唏嘘不已,暗道嫌贫爱富的爹娘真是要不得啊,看看看看,玉娘这本该幸福的一生,就被他们给毁了。因听了玉娘说那母子二人的品性,傅秋宁就更放心了,又听雨阶说他们本是决计不做这个事情的,只因为知道傅秋宁处境堪怜,这才破例悄悄儿的帮忙,于是便再无担忧。
“既然这条道儿没有问题,剩下的就是该如何卖东西了,仅仅指望这些首饰和锦缎是不行的,坐吃山空之后呢?难道我们要喝西北风?”傅秋宁说完,见玉娘和雨阶都露出担忧神色,便微笑道:“我如今倒是有几个主意,你们听听可不可行?第一个,咱们都是女人,这手工女红都是看家的本事,绣一些出去卖,便是个赚钱的来源。另外,那前院花圃里我今儿和雨阶说过,里面定然有能做香料的植物,到时弄出来卖,还有那些鲜花,我认识的不多,但看到有蔷薇,月季,菊花,牡丹,芍药,这些时鲜花卉剪下来卖,是第二条赚钱的路子。再然后,那书房里有些纸笔,我看看平日里画几幅精致的山水花鸟,寄放到一些书画店里去卖,这是第三条赚钱路子。有了这三条钱路,倒也可以供得起咱们的温饱了。另外,不仅如此,我还想着在后院种些玉米大豆土豆地瓜等,最好能再养几只鸡鸭鹅,可以下蛋给锋儿和娇儿补身体,等到来年,就可以孵出崽子来了。”
她一口气说完,就见雨阶和玉娘都惊呆了,好半晌雨阶才笑道:“让奶奶先前的话一说,只觉着面前唯有一条死路。谁知您转眼间就是柳暗花明,竟想出这么多主意来,奴婢这里忽然就觉得,前途又是一片光明了。”说完玉娘也笑了,点头道:“可不是?我也这样觉着呢。”
“你们觉得好就成,那咱们就这样办。如今刚开春,这些事情倒不着忙,左右米面还有一些,银钱也还有一点,依我看,倒是明日先给锋儿和娇儿做两套衣裳要紧,你看他们穿成那样,今儿小侯爷来时,我都觉着脸上发烧,也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都忙糊涂了,再者临时也没有时间给他们预备新衣裳,倒让小侯爷以为我是有意让两个孩子在他面前扮穷相似的,我虽不才,这点傲气还是有的,但愿他不要会错了意。”
“叫我看,倒是奶奶多心,小侯爷哪里还会注意到少爷和小姐?”玉娘冷笑一声,显然抛开了等级之类的畏惧,心中对金凤举的无情也是深深鄙视的。
傅秋宁冷笑道:“他不注意也就罢了,这豪门世家中,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争斗,若真得了小侯爷的宠,能不能活到长大还不知呢。我如今虽然被他冷落,但倒能让我保一个平安,不必介入到那些争斗中,也算是因祸得福,不然我这样蠢笨的,许是让人害死了,还被蒙在骨里呢。”
玉娘和雨阶都笑道:“这个自然的,真真奶奶才刚这一番话娓娓道来,竟把这富贵豪门看透了似的,若非您这样说,老实讲,就连咱们两个也不相信奶奶是真的不稀罕小侯爷,哪里有不盼着丈夫过来荣宠无比的女人呢?只是让你这一说,倒还真是这么个理儿,虽然生活清苦些,好歹可以保一个周全。日常也不是没听说过别家宠妾灭妻的,不过更多的倒是妻子对小妾折磨的很。”
因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傅秋宁便道:“都歇了吧,明日还有事情做呢。”于是她就在炕上歇下来,藏锋和藏娇睡在炕头,更暖和一些,她睡在炕尾,虽比不上炕头,倒也是热乎乎的,毕竟是春天了,不似寒冬那样寒冷难捱。
这一觉睡得香甜,第二日一大早起来,看了看时辰钟,原来是卯时末了,按照现代的说法便是早上快七点的功夫。她只因为天天锻炼,所以坚持早睡早起,不然以自己的上班时间,这个时候还应该在被窝里睡觉呢。
第十一章:承诺
原本以为自己起的算是早,谁知伸了个懒腰,定睛细心一看,才发现藏锋和藏娇竟不见了,这一急可非同小可,外衣也顾不上穿,立刻便下炕寻找起来,一边叫着两个孩子的小名儿,忽听远远两声传来,只见藏锋和藏娇牵着小手跑过来,高兴地道:“娘亲,我们要扫院子,可是找不到笤帚,玉娘说,以后在这里,不用我们俩扫院子了,这是真的吗?”
“扫……扫院子?”傅秋宁都懵了,好半天才不敢置信的问道:“难道你们两个从前扫过院子?这可不是天大笑话呢,还没有笤帚高,这小胳膊小腿儿……哪……哪里能举得起那大笤帚?”
“有专门的小笤帚,玉娘帮我们扎的……”不等说完,两人见傅秋宁面上染了怒气,登时吓得不敢做声。可巧儿玉娘从厨房出来,一见傅秋宁起来了,忙上前道:“奶奶怎么这个时候儿起来?您再睡一会儿也无妨,反正也不需要去给老太君请安,咱们这院子也没人来,昨儿歇下的又晚……”不等说完,见主子面上有怒气,便讪讪住了口,一边惴惴不安看向两个孩子。
“是谁让他们扫院子的?说与人听,谁相信这两个孩子还不满三周岁?便是养牛养马,也没有这样作践的,听说还是你给扎的笤帚?”傅秋宁怒气冲冲的问,玉娘这才知道她的恼怒是从何而来,忙赔笑道:“奴婢当是什么?原来却是为了这个动怒,奶奶千万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昨儿奴婢说过了,那谢氏只因没有母凭子贵,想着自己还遭了怀胎十月的辛苦,双胞胎生下来,又差点儿把她折磨死,因此心中是极恨小少爷小小姐的,也就是不敢害了他俩的性命,不然早就掐死了。即便如此,每日里也是想着法儿的责罚,其实慢说这两个孩子,便是大一些的,又如何能扫院子?不过是找个借口责打他们。我见着小少爷小小姐拿不动笤帚,只是苦,就给他们俩扎了两个小笤帚,也不指望扫干净,都是我在后面跟着拾掇,不过是能应付差事,少挨几顿打罢了。”
傅秋宁听她这样一说,方知原委,不由得感叹那谢氏着实是心理扭曲变态之极,一边含泪蹲下身来,摸着金藏锋和金藏娇的小脑袋道:“你们两个没经历过,难怪不知道,这世间啊,儿女最是爹娘的宝贝,是要享尽万般宠爱的,不论爹娘是贫是富,最好的一定要给自己的子女,平日里你们大概也见到别的孩子在父母面前撒娇,这便是做子女的福气,你们只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没有享一天该享的福。如今既来了我这里,承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