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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不同意将麦芽给刑李园了?”齐攸问。
当然了,还不知道他人是圆是扁,而且还是有妻室的,她怎么可能让麦芽去给人家作妾,麦芽那个脾气和相貌,她可不想麦芽去受委屈。
荀卿染上前,戳戳齐攸的胸口。
“四爷,咱们的丫头能随便给人吗?四爷,我不太懂带兵道理。不过想来有的道理是通用的。如果下属忠心耿耿地跟着你,可做主子的却连最基本的保障都给不了他们,那如何收拢的了人心,如何取信于人。我的丫头也是四爷的丫头,我对丫头的承诺,自然也是四爷的承诺。”
齐攸失笑。
“四爷?”荀卿染笑着问道。
“本打算将麦芽给了他,你偏说已经答应了丫头们定要做当家奶奶。”齐攸话中带着笑意。
荀卿染的心一松,齐攸这样说,就是不会将麦芽送人了。
齐攸伸出手,抚摸荀卿染乌黑的秀发。刑李园这个人,他在京中的时候接触并不多,只知道是个粗中有细的人物。因为没有背景,所以一步步升上来,靠的都是实打实的功劳。借酒盖脸,一见面就向他讨要丫头,是试探、挑衅。
他刚上任,要收拢人心,霹雳手段要用,怀柔的法子也要用。他并没有应承刑李园,却也多少有些犹豫,一个丫头送了就送了,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先稳住刑李园,接下来看,如果不能收服,就除掉。
不过荀卿染方才的一席话,却是给他指了另外一条路,可以反将刑李园一军。
“这件事,就依你。”齐攸缓缓说道。
荀卿染点头,“嗯,咱们的丫头,不能随便送人。如果想要,就得明媒正娶,不管他是谁。”
这样定下来,得了齐攸的首肯,以后也能省却不少麻烦。
“四爷这次要去几天?”荀卿染又问。
“少则三天,多则,不会超过十天。”齐攸道。
那也差不多是小半个月了。
“唐大人是不是也一起去?”荀卿染又问。
齐攸点头。
有唐佑年跟在齐攸身边,荀卿染觉得放心了很多。
齐攸却以为荀卿染担心家里没人守卫,“我留甘草在家,还有一队亲兵,你要出门就让他们跟着。城内哪里都可去的,只别出城。”
荀卿染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荀卿染早早地起来,收拾了齐攸的衣服和行李,让人送到前面去。荀卿染留了齐攸一起吃早饭,才送他到前面去。
唐佑年、郭开远和刑李园早就装束停当,见齐攸出来,齐齐上前向齐攸叉手施礼。
齐攸点点头,吩咐黄岑去牵马。
“昨天你的话,我向夫人提了。”齐攸转头对刑李园说道。
刑李园自然躬身细听,唐佑年和郭开远也都转过头来。
“夫人很高兴,要给那丫头置办嫁妆,选个好日子嫁给你。”
一个嫁字清清楚楚。唐佑年和郭开远都转开头去。
刑李园一愣,心中却暗道不好。他昨天心里有些不自在,看着个小姑娘非常貌美,借着喝了酒,就向齐攸示意。后来唐佑年来劝解,他也知道他是唐突了。又想想齐攸做侍卫时的行事,哪里是好惹的。如今听到齐攸这样说,他更是后悔。如果齐攸借着他的话头,强逼着他娶亲,他该怎么办。
“夫人并不知道你已经有了妻室。”齐攸又淡淡地道。
“属下昨天喝多了,冒犯大人内眷,罪该万死,大人千万莫怪罪。”刑李园如蒙大赦,忙躬身施礼。
黄岑牵着疾风过来,齐攸率先上马。
“夫人早答应了身边的丫头,不论贵贱高低,将来只做正头夫妻。”齐攸又道。
唐佑年摸了摸下巴,他一直住在齐家,荀卿染身边的丫头他都是认得的。他原以为,桔梗和麦芽两个以后必是要收入房中的,却原来是另有打算。
郭开远则是另一番思量,他昨天也瞟见了麦芽,心道齐攸是真的不好色,可惜了那么漂亮的丫头,不知以后便宜了哪个。
唐佑年拍拍愣在一边的刑李园,几个人也随后上了马,朝西城门奔去。
……
荀卿染这边送走齐攸,刚将家事吩咐妥当,外面就报说是指挥硷事方夫人来了,荀卿染知道是方三奶奶来访,就吩咐快请进来。
两人在京城曾经见过,互相都有些印象。
“给夫人请安。”方三奶奶屈膝行礼。
荀卿染忙让人扶方三奶奶起来。又因齐家方家是姻亲,方家三爷却比齐攸年长,荀卿染因此起身,向方三奶奶还了一礼。
方三奶奶连说不敢,两人分宾主落座。
方三奶奶是个健谈外向的人,先是荀卿染的衣饰、气派,又是屋中的摆设,然后是身边的丫头,全都赞了个遍。荀卿染含笑听着,方三奶奶的一张嘴如同抹了蜜一般,就是她这样冷静不爱奉承的听了,都觉欢喜,若换做是喜欢听奉承话的,只怕就将方三奶奶当做了知己。
两人寒暄了一番,方三奶奶见荀卿染面色柔和,态度客气,说话就更加亲密起来。
“想当初在京城,和夫人只有几面之缘,我就和人说,夫人的面相注定大富大贵,今天可不就应验了。早就想和夫人深交,可惜当初事忙,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四爷和我们爷都外放到了这里,也是我和夫人的缘分了。”
荀卿染含笑颔首,“我是初来,以后有事还要请教方夫人。”
“请教不敢说,不过说起这平西镇风土人情,大小文武官员的女眷,十有八九我都还识得。福热但凡有问,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三奶奶笑道,果真说起了地方轶事,如数家珍。
荀卿染暗赞方三奶奶交游广阔,消息灵通。
“夫人,说起来,如今咱们更是亲上加亲了。贵府的六姑娘和侯爷定了亲,这婚期将近,夫人要送贺礼,可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准备了一份,正好一起捎回去。”
荀卿染点头,“自然。”
“不知曾家那位姑娘,可还在侯府里?”方三奶奶左右看了看,故作不经意地又问。
“曾姑娘?四爷赶着上任,出来的匆忙,这个,还真的没听人说起。”荀卿染神色淡淡地答道。
方三奶奶见荀卿染明显是不肯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不由的有些失望。她今天来,除了想巴结上荀卿染,还想多了解些侯府的事。当然,她还有另外的打算。荀卿染不来招揽,她也不好太过刻意探询。这些也都不急在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总能慢慢地打探出来。
送走了方三奶奶,又有平西按察使董大人的夫人来访。按察使董大人是齐攸没到之前,平西镇官职最高的文官,总揽着平西镇的政务。
董夫人年纪在三十来岁,身材娇小,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她却比方三奶奶气派了许多,带在身边的丫头都穿戴不俗,其中两个样貌艳丽的,已经梳了妇人的发式,想是侍妾、姨娘之流。
这董夫人一坐下,先看了屋内多宝格上,除了古玩玉器,还整整齐齐码了好些的书卷,旁边桌上,更是摆了笔墨纸砚,一看都是经常用的,并不是摆出来做样子的,再看出来奉茶的桔梗、麦芽并紫苑,各个姿容出众,打扮也体面,便暗暗点头。
“家父致仕前做过翰林院的编修。”董夫人先介绍了一番自家的家谱,又说董大人的履历,“……曾在广西道上做过一任,那时候学政大人,也出自川荀家,不知和夫人是否是同宗。”
荀卿染问过年月,笑道,“说来巧了,那正是我三叔一家。”
说起共同认识的人,两人又都是出身,董夫人便觉得和荀卿染亲近了许多。
“这边城要塞,和其他地方不同,多是武官,文官却是极少的。像咱们这样人家出身的女眷,就是更少了。”
闻弦歌而知雅意,荀卿染暗暗忖度这位董夫人的做派,却是自祤书香,不愿和那些武将家眷为伍的。今天来访前,也该是早就访求了她的背景特意来结交的。
两人说起平西镇的景致。
董夫人是江南水乡长大,对于平西镇的风景便有些看不上眼,“……我平常也不大出来走动,不过菩萨是要拜的。这城里地藏庵、宣化寺这两处还能一看。”又告诉荀卿染,“这里不比京城,”说着指指西面和北面两个牢城营的所在,“唉哟,那些流放的犯人,凶悍异常,说是跟野人似地。那么多士兵看守,还常出岔子的。”
“哦,”荀卿染一惊,“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
董夫人看荀卿染似乎有些不相信,更加要举出实证来说服荀卿染。
“可说不得那,三年前,就看管犯人的一个千户,被人杀死在荒地里,被挖出来的时候都看不出人形了。因为那件事,很多人吃了挂落,那时候的指挥同知,就因此被撤了,才换上来如今的刑大人……就在前些天,又有一个小头目落在猎人的陷阱里死了。”
“那可是意外了?”荀卿染问。
董夫人摇头,“那些陷阱,旁边都做了标记,就怕人误踩了。这些士兵都熟悉的很,哪会是意外。”
董夫人说来说去,也多是道听途说,不过是叮嘱荀卿染平西镇并不安全,要千万小心。荀卿染虽觉得董夫人是过于小心,还是谢了她的好意。
送走了董夫人,又有两位夫人一起登门,荀卿染少不得招待一番。如此忙碌了一天,荀卿染早早地洗漱上床,窗外一轮明月,荀卿染心道,不知道齐攸在城外军中一切可好。
……
平西城外西大营,此时却是热闹非凡,一束束火把并一丛丛篝火,将营寨内照的犹如白昼。
齐攸视察军情,到了晚上,便犒赏将士,又拿出百两银子做彩头,在营寨中摆开擂台,凡军中将士都可上场,比拼的是拳脚功夫,不论官衔高低,都一视同仁。
白花花的引子照亮了众人的眼,更何况这又是个在长官面前表现的好机会,瞬间一营将士士气高涨,争先恐后入场比试。
齐攸坐在上首,握着酒杯,看场中的拼斗。唐佑年、郭开远和刑李园都在两侧相陪。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这里的兵士,与京城中的侍卫不同,因在军旅中久了,格外豪放不拘小节。所有上场的,都打着赤膊,露出精壮的上身,少不得互相比一比谁的胳膊更粗些,谁身上肌肉更多一些。
几轮比试下来,一个方脸的年轻士兵吸引了齐攸的注意力。齐攸转头问刑李园。
“回大人,此人叫做钟大用,今年刚入伍,拳脚功夫是一等的。”
齐攸点点头,这会工夫,钟大用已经将另一个来挑战的士兵摔在脚下。
齐攸暗暗点头,方才这些打斗的士兵,有的是只凭蛮力,有的颇有些拳脚功夫,这钟大用却是正宗的少林拳,力气也惊人,连战了二十几人,依然气息平稳,不见疲态。
钟大用又摔倒了上去挑战的两个兵士,一时没人再上场,有的人心服口服,有的依旧不忿,纷纷鼓动身边的人上场,只是众人大多知道钟大用的本事,并美人真的上场。
“喂马的蛮子听说也有功夫,叫他来比一比。”就有人喊。
“蛮子就在这。”
一个大汉被人推了出来。这人身材高大,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披散着。
齐攸的眼睛落在那大汉的身上,那大汉也抬起头来。却是满脸的胡须,看不清长相。许是被突然跳起的篝火闪了眼睛,齐攸微微眯了眼。
“别起哄!”刑李园站起来,压服众人,又转身对齐攸道:“大人,那人是流放到此的军奴,没资格上场比试。”
军旅中崇尚的是力量,这军奴身份卑微,显是也有些功夫,才被人另眼相看。
场中的钟大用并没有因为那大汉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