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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记(完结)-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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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照料辛妇好。带到家里来,给予庇护,给她优厚的待遇,丫头婆子们伺候着,就如同,如同他那些姐妹一样。

齐攸回想了一下,他那些姐妹自有自己的院落,有丫鬟婆子伺候,一切使用也自有人照料,见到他都恭顺有礼。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辛妇好微垂着头坐在那里,虽有时偷偷瞟上一眼,还是大家闺秀的矜持模样,齐攸则是冷着脸,感觉空气都要冻起来了。荀卿染顿时有回到第一次和齐攸见面时的感觉。那时候的齐攸,到亲戚家中做客,对于几个表妹们,也是不假辞色,冷脸相待。

荀卿染只得笑道,“这是我和四爷的一片心意,妇好姑娘且收下,若不喜欢,再换就是。”

辛妇好略欠了欠身,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荀卿染就起身和齐攸告辞出来,辛妇好带着宋嬷嬷将两人送到门口,见两人远去,才转身回到屋中。

“小齐哥,一点都没变。”辛妇好望着窗外,叹气道。



第二百零九章 观戏

董夫人的生辰,给荀卿染送了帖子来。这天,荀卿染便带着桔梗、麦芽几个,乘了马车到董府赴宴。马车进了董府的大门,直到二门停下,董夫人早已等候在垂花门外,上前接了荀卿染下车。

“夫人能来,寒舍蓬荜生辉。”董夫人道。

“董夫人客气了。”荀卿染笑道。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宅子里走。董府的宅子共有四进,董夫人先请荀卿染到正厅中稍坐。董夫人颇有人缘,她做生日,城中的官员家眷来了大半,都在厅中坐着说笑,见董夫人陪着荀卿染进来,纷纷起身见礼。

荀卿染少不得又和众人寒暄了一番,这才被董夫人让到座上,董夫人在下首相陪,因知道方三奶奶与荀卿染是姻亲,又请了方三奶奶到客座上陪着荀卿染说话。

丫头们流水似地送上茶水点心来。

董夫人亲自端了一叠点心,让荀卿染尝。

“……是我自家的厨子做的,夫人尝尝,能不能入口。”董夫人道。

原来是用上等的金华火腿做馅,烤制的一道火腿酥。荀卿染拈起一个,咬了一口。这火腿酥外皮酥脆,火腿馅鲜咸可口,吃着也不觉得腻,荀卿染点头赞好。

“董夫人家的点心师傅是从江南带过来的,最擅烹制各式精致的点心。我们都跟着沾了光。”方三奶奶笑道。

董夫人道:“这些东西自然比不得夫人在京城中吃的,夫人能吃的下就好。”

荀卿染笑着点头,“夫人过谦了,这样精致,就是御赐的糕点也都比得过了。”

董夫人喜上眉梢,却还谦虚地说,“夫人过奖了。夫人喜欢,我这就抄了方子给夫人,这个要用上等的金华火腿,又要用……”

董夫人这边向荀卿染说起火腿酥的制法,那边几位夫人也正说的热闹。

“何夫人家里又添了人口,该向何夫人道喜。”蒋夫人的笑声十分响亮。

荀卿染抿了口茶,目光往热闹处扫了一眼。

何夫人年约二十几岁,白净面皮,高高的孤拐,样子颇为爽利。

“蒋夫人消息倒是灵通。有人送了个小丫头给我,我看着那丫头颇和我的眼缘,就留了下来,本打算给我家老爷收了,可又一想我家老爷胡子一大把了,那丫头才几岁,花骨朵儿似地,没得糟蹋了人家。”何夫人笑道。

“何大人今年刚过四十。”方三奶奶见荀卿染在听那边说话,拿着扇子掩着半边脸,悄悄对荀卿染说道。

“何夫人是好心肠,听说还给那女子找了户好人家。”另一位夫人说道。

何夫人展开扇子,摇了摇,“既然来了,也不能让她没个着落,怪可怜的,就寻了户日子过的好,年貌相当的人家,给她找了个归宿。”

“何夫人果然是善心人。”就有人笑。

何夫人笑的有几分得意,“这却不敢当,说到善心,我却是比不过蒋夫人的。”

那边几位夫人就都笑了起来,那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

荀卿染正在奇怪其中莫非有什么内情,方三奶奶就又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夫人,何夫人给那女子许配给她的一个管事。”

管事?虽不是自由身,却也还算是有头脸的。

“……那管事是鳏夫,明年就六十了,那女子才十三岁。”方三奶奶又小声道。

荀卿染口里含着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

稍顷,就有管事的媳妇进来,向董夫人禀报说是酒宴都已经准备好了。董夫人站起身,请荀卿染和众夫人入席。

宴席就摆在偏厅,董夫人自是请荀卿染坐在主桌,更是不停地为荀卿染布菜,边介绍菜色。原来这酒席全是董夫人自家的厨子操办的,多的是淮扬菜。荀卿染在京城时,陪着容氏吃饭,容氏有专做淮扬菜的厨子,因此荀卿染对淮扬菜并不陌生。

董夫人听了,生起知己之感。

“夫人什么时候想吃,就叫我那厨子过去。”

酒宴完毕,董夫人又将荀卿染请到后面的花厅听戏。花厅内早摆设了桌椅,又有丫头送上来香茶瓜果。众夫人纷纷落座,董夫人递了戏折子来请荀卿染点戏。因董夫人是寿星,荀卿染推让了一番,最后点了出白蛇传,董夫人点了出坐宫,又让众夫人点,有的点了天女散花、昭君出塞不一而足。

一会功夫,戏台上响起锣鼓点子,小戏们纷纷粉墨登台,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夫人们点的多是文戏,又多是旦角的戏,也有武将的家眷点了诸如珠帘寨、打渔杀家这样的武戏,一出接一出,颇为热闹。想是平日里没有什么别的消遣,这看戏就是最大的消遣了。戏一开锣,有的边慢慢的喝茶,有的静静听着,有的心不在焉,有的则小声议论。

戏台上一出戏唱罢,锣鼓停顿片刻,又响了起来。

一人身穿青衣,头戴雪笠,肩扛长枪上场,一亮相,席上顿时安静下来。

“大雪飘,扑人面,朔风阵阵透骨寒。彤云底镇山河暗,疏林冷落尽凋残。往事索怀难派遣,荒村沽酒慰愁烦。望家乡,去路远,别妻千里音书断,关山阻隔两似悬。讲什么雄心欲把星河挽,空怀雪刃未锄奸。……叹英雄生死离别遭危难,满怀激奋问天:问苍天万里关山何日返?问苍天缺月儿何时再团圆?问苍天何日里重挥三尽剑?诛尽奸贼庙堂宽!壮怀得舒展,贼头祭龙泉。却为何天颜遍堆愁和怨……天啊,天!莫非你也怕权奸有口难言?风雪破屋瓦断,苍天弄险,你何苦林冲头上逞威严。埋乾坤难埋英雄怨,忍孤愤山神庙暂避风寒。”

原来是野猪林林冲雪宿山神庙的一段戏。

董夫人手指在桌子上敲着节拍,听得竟有些如醉如痴。

这优伶唱的声情并茂,将林冲被奸贼所害,被充军发配,满怀悲愤,又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平反,舒展壮志的情绪抒发的淋漓尽致。荀卿染想起听人说过的用心在唱和用嗓子在唱的,不由得举目仔细打量台上的优伶。

好高大的身材,荀卿染目测了一下,那优伶身高足有一米九,更是生就了一副好相貌,鼻梁高挺,剑眉星目,即使有化妆的功劳,也可见其本人颇为英挺。

这优伶唱完,董夫人就叫打赏,众夫人也纷纷吩咐打赏。这确实是今天唱的最好的,荀卿染也吩咐桔梗拿铜钱打赏。

“董夫人好大的面子,竟请到了六郎,怎地不说,该多点几出六郎的戏。”一位夫人笑着问董夫人。

“六郎这一阵子不在城里,未曾想能请得到的,是凑巧了。”

看来这位叫六郎的优伶还是极为有名的,荀卿染就向一边的方三奶奶探问。

“不是戏班子的,是个游侠,唱戏不过是他的喜好。除了在戏台上,很少见地,寻常请不到的。”方三奶奶道。

台上静了一会,又听得锣鼓点响,乐章婉转悠扬,一位宫装美人登上台来,原来不知是哪位夫人点了贵妃醉酒。

荀卿染起身更衣,董夫人起身要相陪,荀卿染见董夫人是个听戏入迷的,就推辞了。

“这里我熟,我也正要出去散散,不如我陪夫人吧。”方三奶奶陪笑道。

董夫人又另外派两个丫头陪着荀卿染。

更衣后,又在后面的隔间稍做梳洗,荀卿染听得那边锣鼓响起一片,却也不急着就回去,就和方三奶奶从花厅出来,原来这董家宅子虽为四进,这花园却极大,也有假山堆叠、树木苍郁。

荀卿染信步走来,突然见几个丫头和小童都站在一棵大树下,仰着头往树上看。荀卿染也在游廊上停住脚,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原来那高处树枝上,趴着只雪白的毛团。

就有小童从地上拣了石子往树上扔去。那毛团抖了抖,依然趴在树枝上,没有挪动。

“莫要伤了它。”荀卿染忙说道。

给荀卿染引路的是董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知道荀卿染的身份,忙出声喝止。树下那几人忙退到一旁。

“好像不是猫。”麦芽小声道。

荀卿染嗯了一声,她看的也不真切,好像是只鸽子,不知是因为太过幼小还不会飞,还是伤了翅膀,不过远看那一身雪白,毛茸茸的着实可爱。

跟着的人看荀卿染似乎喜欢,忙张罗着要去拿梯子,取了那毛团下来。

正忙乱成一团,从花厅那边转出一个人来。

“我为夫人取下来。”

那人躬身施礼,却不待荀卿染答复,已然将袍角掖起,一脚蹬在假山石上,借力跃上墙头,还没等众人瞧清他的动作,已经飞身将那毛团抓在手里,落了地。

好俊的功夫,荀卿染心中赞道,阶下的一干丫头婆子有的已经喝彩出声。

“原来是伤了翅膀。”那人看着手中的毛团,自言自语道。

这人身材魁梧,高鼻深目,一席青色布衣长袍,头发也包在青巾内。

荀卿染目光在那人面上打了个转,落到那白色毛团身上,瞬间打定了主意。



第二百一十章 来客

“多谢这位公子。”麦芽走下台阶,向那人屈膝福了一福。

宝珠跟着拿了布袋,跑下台阶,到那人身边,举着布袋,示意那人将那毛团放进布袋里。

这个时候那个人走近了,下面围着的丫头瞧清楚了那人的相貌,就有人窃窃私语。

“是六郎吧?”惊喜。

“应该是吧。”希望是。

“从没在戏台下见过哎。”希望是,又不肯定。

“一定是,他是从花厅那边来的,这个模样,除了六郎还有谁?”

“在戏台上都化了妆的,你怎么就那么肯定。”

“我当然肯定了,我偷着去过后台,看过的。”最后一个小丫头说完才意识到说走了嘴,低着头,往人堆里挤。

“是什么时候,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她的小姐妹却听得清楚,立刻就不满了。

小丫头们虽不敢太过嬉闹,可也小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荀卿染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人虽与戏台上不同,但确实很像那个六郎,想不到一个优伶还有如此好的身手。

“这只鸟只怕不是夫人的,夫人要她做什么?”六郎并没有把那毛团交给宝珠,而是开口说道。

“声音也好听,一定是六郎了。”那些小丫头有些骚动起来。

声音是很好听,不过也许是戏唱的多了的缘故,荀卿染听着总有种吊着嗓子说话的感觉。荀卿染又仔细打量了这六郎一眼,面貌算得上英挺,更引人注目的是那通身的气派,让荀卿染想起青衫落拓四个字,只是这落拓中又透出股子不羁和洒脱,更隐隐有股贵气。尤其是说话间,嘴角含笑,微眯双眼不经意那样一扫,好几个小丫头都低了头,脸上红扑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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