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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羡之冷笑一声,与楼翼然去了八仙桌旁,另外的椅子案几上下棋。
绮罗侧头看了他们一眼,心想这两人果然没有何伊人的芥蒂也难在一起好声好气说话,扭头又问楼燕然:“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楼燕然云淡风轻地看了那边无法静心下棋的两人一眼,悠然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绮罗一怔,忙道:“你怎会不知?”
楼燕然伸出纤长的手指点了茶水在桌上写字,却不答绮罗的话,只管说道:“先前我见着你写过一种字体,极似杨致之的字体,如今你可还会写么?”
轻轻的一句话,叫绮罗一震,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眼正聚精会神与何羡之下棋的楼翼然,回头轻声道:“你当初看到了?我当初是胡乱写的,如今怎样我也不知道了。”
“用那字替我写几首诗吧。”楼燕然又说道,原本是不想将她牵扯进来的,只是除了她,再寻不到能将杨致之的字体写的更神似的人了。比起苏绾才女之名流传出来的蹊跷,绮罗早在几年前,就能将杨致之如今的字体写出来,不仅是蹊跷,更加是诡异。
绮罗怔忡住,想不出正在守孝的杨致之的字迹能有什么作用,且如今他又不是诗圣,促使他成为诗圣的才女……恍然间,绮罗领悟到这或许又是某种宿命,绫罗注定了要当才女,而杨致之注定了要当诗圣。
“苏绾年幼时一首海棠诗成名,且那诗是经过何家觅之的口,过了杨家致之的手传出来的。如今,风华绝代的苏绾,怎么也不该被杨家致之忘掉才是。”楼燕然轻声道。
绮罗微微握拳,她当初无意地用杨致之的字迹将绫罗的海棠诗传出,如今竟然还要再次用杨致之的字迹去写诗,况且那诗,她隐约觉得又是与绫罗有关,且,与京城苏绾有关,颤着声,绮罗问道:“绫罗的事,也与你有关?”
“……顺水推舟罢了。”
顺水推舟,那便是起因不是楼燕然,如今楼燕然却要利用时机火上浇油。
“绫罗她,”绮罗咬住舌头,就像楼翼然说的,她前生怎样与他何干,如今前生今世已然不同,时隔这么久,她虽依旧无法面对绫罗与小杨氏,但若是再将绫罗向火坑里推一把,这种事,她也是做不出的,人常说双生姐妹总会心有灵犀,她原先不信,但最近偶然察觉到心中那股不属于她的委屈,却让她知道绫罗如今即便是在她面前炫耀,心里也是不好过的,“……放过她吧。”
楼燕然叹息一声,“此事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如今,我还是去找了旁人吧。”
“绫罗,她会怎样?”绮罗忙又问道。
楼燕然低声道:“总归你会先择出来,至于苏家,便看苏家人自己怎么选了。”不管怎样选,讨好一些人时,必要得罪另一些人。
见楼燕然不愿多说,绮罗呡紧了嘴,淡粉色的嘴上胭脂经了一上午,已经褪去,只留下一点点痕迹。
楼燕然看了她一眼,身子向后靠去,心想枫姨娘年轻的时候,应当也是这般的女子,一件事掰出一百个头绪来想,事事想过后,苦的也只是自己的心。比如宋先生自觉卑微,不敢如当初的楼老爷那般勇于向罗家提亲,待到枫姨娘与那某人好后,又觉自己被枫姨娘背叛。趁机寻来报复,用言语种种折磨枫姨娘,也不过是利用了枫姨娘的多思多虑性子。
“你不需去想,也不必自责,这事本来就是你管不了的。如今且安心过自己日子吧。幼时,你还能在家中管教她一下,如今你们都大了,便是你有心,也鞭长莫及,自己管不了的事,还是及早放手吧。”楼燕然劝道。
绮罗闻言,嗫嚅道:“我也不是要管,只是怕苏家祸事临头还不自知。”
“你便是如今去提醒他们,他们也只会说你杞人忧天,嫌你多事,还是丢开手吧。再者说,你怎知苏绫罗心甘情愿平淡一生?”楼燕然反问道。
绮罗怔住,确实,绫罗的性子,她两辈子对才女那个称呼的执着,她怎样也不是一个甘于平淡之人,“我明白了。”
恰如那英雄美人故事一般,她听何妈妈说起时,心中也想如那传说中的美人一般,一笑,便有人愿为她抛头颅洒热血。只是她不过是心中想想,却不敢当真那般。绫罗却是为了做那种美人,什么都甘心忍受的。便如葛先生教规矩时,她能忍着肿痛的膝盖,坚持到最后一刻。
“明白就好。”楼燕然浅笑道,“至于大哥他要如何做,你也不需太过担心,不管是去京城还是去鹿鸣关,他总会都带着你的。”
绮罗脸一红,心知楼燕然是猜着她的顾虑了,强笑两声,想起那日楼翼然说楼夫人给他丫头的事,又悄声问道:“他院子里的丫鬟还是先前那些吗?”
“是,放心吧。”
绮罗闻言,当真放下心来,又觉问楼燕然这些有些不好意思,退到一边,去看楼翼然与何羡之下棋。
“问清楚了?”何羡之问道。
“大概清楚了。”绮罗回道,那个大概,便是说她懂这事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左右的了,具体怎样,她依旧蒙在鼓里。
楼翼然刚才也隐约听了两句,晓得苏绫罗怕是不好,便道:“你莫瞎操心,总归能帮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帮的。”
“我知道了,多谢了。”绮罗说道,她也没说要帮绫罗,但楼翼然如此说,因想着楼翼然是为了绫罗是她妹妹才要帮的,心里也听着也高兴。她许久不下棋,本就不善围棋,如今看去,满盘黑白中,怎么也看不出歧路。
楼翼然将手中的棋子丢在棋盒里,推开棋盒说道:“改日再下吧,今日到此为止。”
胜负未分,楼翼然却要走,何羡之眯着眼看了他一眼,抱着手臂道:“不行,下完。”心想这样急着走,莫非当真去寻那僻静之所?
作者有话要说:绮罗是一个很复杂,很别扭的女人,就像是一直缩在壳里,偶尔憋不住了,就会情不自禁的对着自己潜意识里可靠的人撒泼,所以,楼九就注定了要被她作一回
至于何羡之为何不抢,何羡之说了,又不是个东西说抢就抢
就因为他尊重绮罗,也知道这事对绮罗的影响,才不会这样做
绮罗被楼翼然抱了,基本上人家都知道这亲要定了,何羡之再去抢,就等于那个啥抢亲了
个人觉得,只要女主不是穿越女,就不会闹抽地以为抢亲是多么浪漫的事,抢亲是极其不负责任的,祥林嫂改嫁的时候还要撞破头,不管她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总归不管她撞不撞都难免被人笑话,
所以真正为女主想的人,是不会做这样让她为难,让她被人笑话一辈子的事滴
119 心怀大志
何羡之若说拿话激人,自然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因不愿楼翼然与绮罗及早走了,又冷眼嘲讽了楼翼然两句。
若是往日,楼翼然定会跳起来,卷了袖子与他下完棋的,今日却只抱着手听他说话,见他说完了,才道:“我今日出门就是寻绮罗说话的,先前因她有事才在你们这耽误一会,如今我们可是要走的了。”
“你先前不是要将我杀的落花流水么?”何羡之捏着一枚黑子说道,棋盘上两条大龙交缠,竟是不相上下的,这叫一向自视甚高的何羡之,实在难以忍受。便是先前输过一局,也只当那是凑巧。
“此一时彼一时,我以为绮罗要与老十说许久,才这样说的。”楼翼然咧着嘴说道,见着绮罗站在他身边,笑道:“咱们先去吃饭,再去春分湖?”说完,便要去牵绮罗的手。
绮罗将他手拍开,说道:“不如大家一起吃吧,吃完了再去,而且多日不见楼姐姐,楼姐姐哪里去了?”
楼翼然伸手扯住她的袖子,手指勾在她腕上玉镯上,说道:“近日她时常出门,行踪诡秘。你放心,过不了几日,娘亲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绮罗闻言点头,心想楼八娘这几日的行踪,应当与那个花逢君一起的。
何羡之见着楼翼然的手不规矩,一枚棋子丢出去砸在楼翼然手上,斥道:“你自小轻飘胡闹就罢了,何必也将她拉到泥潭。拉拉扯扯的,若叫旁人见了成什么样子?她是什么性子,立了决心,就不管不顾只管跟着你往前冲的。”
楼翼然摸着自己的手,见上面青了一片,咧着嘴笑笑,随后板着脸道:“就你操心的多,你可见着方才在外面我怎样?可不是距离她有几步远的。说是僻静地方,也是宽敞地方,路过的谁看不到我们?你以为装样子的事我就不会?当谁都与你一般,蛛丝马迹也不放过,心里的经纬密的不透风。”
绮罗见两人竟是吵起来了,心想何羡之说的对,楼翼然说的也不差,脸上红云密布,又想既然何羡之帮她说开了,那就将自己的心思一并说了好了,也小声道:“我是觉得出来见他没什么,别人说什么我都受得住。但是在外面还是要规规矩矩的,毕竟人言可畏,能免就免。”说完,又觉自己声音太小,枉费了她比他们多活那么些年。
何羡之闻言点头,略带谴责道:“你也听到了?还是规矩些吧,你的名声本就不好,便是装样子,也要认真些。”
楼翼然不耐烦道:“我自然知道。”又觑着绮罗的害羞模样,心想自己有些太过得意了,但又觉在何羡之面前落下面子不好,便道:“如今不过是见只有你们才这样的。”
何羡之闻言,心想他还要专门跑到自己面前亲昵,脸上的青筋跳了一下,沉声道:“在我们面前也不行。”
如此尴尬的事,绮罗也不知该怎样劝解,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
忽听着屋子里,楼燕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平素极少开怀大笑,往日里也多是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如今这般大笑起来,很是让人诧异。
其余三人看去,却见他本就有些女相的面容,这样一笑,艳若桃李,潋滟双眸波光粼粼,且支着脸的修长手指微微勾起,正如拈花一笑般。
“咱们中,羡之最小,如今看他的模样,竟有几分像是绮罗的爹爹。”楼燕然嗤笑道。
何羡之手插进棋盒,将满手的黑子握在掌中,圆润的棋子,便是用尽力气去握,也硌不疼掌心。
楼翼然听了这话,哼哼道:“行了,我改就是了。”说完,看了眼绮罗,见她依旧红着脸低头,也知绮罗虽老成,但当着她的面讨论该不该与她亲昵这些话很叫她难为情,心知就算绮罗不怨他,那一夜也太过分了。
“走吧,一起去吃饭吧。吃了饭,咱们去寻八姐。”楼燕然浅笑道,因方才笑过,脸上还有酡红。
楼翼然听闻说去寻楼八娘,当下便将与何羡之的争吵抛在了脑后,对绮罗道:“是该去找八姐,何美人都该成亲了,她还那样拖着碍事。”
“楼姐姐心里有自己的主意。只是那独孤家如今怎样了?”绮罗忍不住问道,独孤函娘子的娘家人应当还未到,不知道独孤函如今又要怎样纠缠楼八娘。
“独孤家在城外园子里养着,独孤娘子看着奄奄一息,其实不碍的,等着付家的人到了,与她补一补便好。”楼燕然说道。
绮罗暗自点头,又问:“独孤函未纠缠楼姐姐?”
“来了两次,说是要与八姐切磋,八姐避开了,如今我们也寻不到八姐,他更难说了。”楼燕然又道,方才看着楼八娘的身影一闪而过,那与她一步之遥的白衣男子,应当便是花逢君了。看着背影,身材高大,只是不知相貌人品家世如何。
何羡之见着绮罗扭捏模样,张开手将掌中的棋子放开,心想她终于知道娇羞了,只是让她脸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