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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何能不管丹泓?
丹泓为了她,入了这九重宫阙,为了她,嫁了一个她不爱的男人,为了她。明明没有侍寝,却在百官面前自损自己的清名,为了她,甘心入了这幽深牢狱,如今,又为了她,连命都要搭上了!她如何,能抛下丹泓!?
手一松,花著雨手中的钢刀坠落在地,发出“当啷”一声清脆的响声。她侧首朝着皇甫无双慢慢勾起一抹清艳的笑容,“放了她,我任你处置!”
皇甫无双抱臂靠在牢房门口,一袭黑色便服,长发高束,牢内的灯笼的亮光从他身后透了出来,将他整个人照成一个黑色的剪影。他身上散发着中令人战战兢兢的气势,极是冷冽,让人在他面前,不敢再放肆。可是听到花著雨的话,他原本隐在暗影中的脸庞上,顿时露出莲花般洁白的笑容,漂亮的黑眸散发出璀璨至极的光芒。
“小宝儿,朕哪里会处置你,朕只是依你所愿,要你出宫而已!而她,朕会善待她的,你放心!”皇甫无双笑语晏晏地说道。
吉祥闻言,将架在丹泓脖颈上的钢刀放了下来。
丹泓朝着花著雨凄凉地一瞥,忽然发力,朝着刚放下来的刀刃上撞去。
“走,别管我!”丹泓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哀凉和不舍,又含着决绝。
花著雨心中一惊,只觉得好似被人忽然锤了一拳一样,她大喝道:“不要!”
她慌忙拧身扑了过去,忽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股浓郁的腥甜猛然撞上胸口。眼前
骤然一黑,脚步委顿。依稀间,看到丹泓的额头快要撞到刀刃上时,电光石火间,只见吉祥手腕一翻,身形一转,手中的刚刀已经在转瞬间翻了过来。丹泓一下子撞在了刀背上,昏迷了过去。
花著雨心中顿时一松,只觉得体内一阵排山倒海的疼痛,身子扑倒前,她扑在一个人的怀抱里。抬首,看到皇甫无双朦朦胧胧的脸,唇角紧抿,眸底一片怜惜。
迷迷糊糊间,似乎过了很长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
花着雨一把松开手,慢慢走到床畔坐下。
皇甫无双果然是兑现了他的谎言,确实是送她出了宫。不过,却是出了虎穴进了狼窝,她竟成了聂远桥的千金。恐怕,要想从聂府出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叫什么名字?”花著雨淡淡问道。
小丫环如同看白痴一般看着花著雨,好似对于花著雨连自己的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感到奇怪,显然这是一个新来的丫环,她慢慢道,“小姐,您是聂相的二女儿,名聂伊人,自小养在外祖家,最近才为了参加新选秀,所以才归家!”
“哦!选秀?”花著雨坐在床榻上,木然地点了点头。这么说,皇甫无双并非让她出宫,只不过是为她弄了一个身份,想要把她再次选进宫中。
“你叫什么名字?”花著雨忽然转首,问那个丫环。
小丫环垂首道:“小姐,奴婢叫翠袖。”
“我问你一件事,我昏迷了几日,得了什么病?”花著雨思绪片刻,缓缓问道。
在内惩院她是因何忽然昏迷的,她一直觉得有些蹊跷。虽然现在身上毫无疼痛,但是,昏迷前,她可是记得胸臆间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小姐似乎是中了毒,昏迷了有两日了,不过,老爷请了宫中的太医,已经为小姐驱了毒了!”翠袖小心翼翼地说道。
花著雨心中猛然一滞,中毒,难道她又中毒了?腹中的胎儿怎么样了?花著雨焦急地抚了抚腹部,心如刀割!
花著雨将翠袖打发了出去,一个人在闺房内四处转悠,试图从这里逃出去,勘察了一番,很明显闺房四周布置了重兵,聂远桥的大儿子便是京里御林军总统领。她若是从聂府出去,恐怕比从皇宫冲出去,也容易不到哪里去。
花著雨心中焦急万分,主要是担忧腹中的孩儿情况,在这里,她恐怕是问不出真相的,只有找到了泰,才可以。好不容易挨到黄昏时分,花著雨从窗子里跳了出去,穿过后面的花丛来到了一处长廊。
只见廊下有两个御林军蹲在那里闲说话,很显然是监视她的。花著雨原本要悄然走过去,将他们击昏。
忽听得一个御林军道:“真没想到,皇宫里也能混进假太监,那个元宝真是有艳福。不知道他究竟睡了皇帝几个嫔妃?”
“嘘!你小声点。”另一个御林军嘻哈着说道,“什么艳福,到头来,还是难逃杀头的命,那还不如没有那个艳福!”
“听说,他被斩首后,有人还跑去菜市口,剥了他的裤子看了看,还真的是假太监啊!”另一个御林军呵呵笑着说道。
花著雨闻言,顿时僵住了。
虽然,她知道死的那个元宝并非是自己,可是听到这两个御林军的话,她心头还是一阵阵发凉,那种凉意从四肢一直渗到心中去。
她被斩首了,还被抛尸菜市口,还任人观赏!
皇甫无双,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够狠!够狠啊!
为什么,要让她死了还那么屈辱!皇甫无双,到底要做什么?
花著雨站在花丛中,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晚来的风,很凉,而这冷意,却不及她心头的万分之一。
那两个御林军终于发现了立在后面的花著雨,慌忙起身施礼道:“小姐,您醒了,外面风凉,快些去屋内吧!”
花著雨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初醒时,那一袭白色单衣,她微微笑了笑,“我只是走走,这就回去。那个元宝,是何时斩首的?”
“今日!”一个御林军慌忙答道。
宏武二年,新帝宏帝初登基的第一年,真是一个多事之秋。
正月里,左相姬凤离的凌迟之刑,轰动了全南朝。而刚出正月,又一件大事,轰动了整个南朝。
那一次,在左相姬凤离行刑时,让人们记住了那一袭杏黄色衣衫,作为监斩官的小太监。左相大人在刑场上不拘世俗礼节,深吻了他。而他,却在刑场上亲自动手,砍了左相姬凤离七刀,刀刀凌厉,刀刀见血,刀刀断人肠。
这个小太监,也一夕之间,成为全南朝女子的公敌。
这一次,轰动南朝的事情,却是和他有关。
据说,他是一个假太监,在宫中和康帝的嫔妃私通,致使康帝的嫔妃珠胎暗结。据说,这个小太监仗着皇上的宠信,竟然大到让那嫔妃在宫中熬保胎药。眼看那嫔妃的肚子越来越大,他曾求了宏帝,要带此女出宫,未料到,各国来朝,此事便被拖了下来。
那个小太监做梦也没想到,在各国来朝的宴会上,此事被抖了出来,皇上一怒之下,将其打入内惩院,又定于二月初三之日,将其推到午门斩首示众,抛尸菜市口。
据说,行刑那日,午门外聚满了人。据说,砍完头后,还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扒了裤子看了看,果然是假太监。
至此,这个祸乱南朝皇宫一年的小太监,终于从人们的视野中淡去。
不是不令人唏嘘的,对于这个小太监的才能,无人不服。
他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有英勇杀敌之功,他扶植新帝登基,新帝也对他宠信至极。但是,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允许一个宦官对自己指手画脚,据说,他仗着宏帝的宠信,极是嚣张。
飞鸟尽,良弓藏。这个小太监终究也没有逃过这样的命运。
正文 第133章 云鬟缈,玉钗摇
花著雨坐在妆台前,任由翠袖站在她身后,将她一头青丝打散,再用梳子一点一点慢慢地梳理。
“小姐的头发真美!”翠袖一边感叹着,一边灵巧地在她头上摆弄着,先是将她鬓旁的发挽起陇向头顶堆起云髻,又理出两束结成辫子环做双鬟,其余如瀑披散在脑后。而后她从妆匣里取出一枚白玉钗插在发髻上,复叉挑出几缕垂落在胸前。
多少年了,她学男人的话气说话,学男人的姿势走路,学男人的祥子朗笑……扮得久了,甚至连她自己几科要忘记,她,其实是一个女子。自然就更记不得自己穿上罗裳襦裙时,是什么模样。
而此时,花著雨望着铜镜中的人,就连自己都有些怔愣。翠袖的手很巧,她梳的发髻,比之上次她出宫去看病,自己仓促下梳的发髻要精致多了,如随云卷动,看上去生动灵巧,又筒洁清丽。
在战场上因风吹日晒变黑的肌肤已回复到白如凝指,再没有了扮男子留下的一点痕迹,还是那副容貌,多了女子特有的几许婉约,几许灵秀,几许娇媚……
翠袖拿出一件素白色长裙抖开在花著雨面前,花著雨缓缓张开双臂,任由曳地长裙一层层穿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她从妆台上婀娜站起,整个人就如同一朵优昙花,在暗夜里一点一点怒放,展露不为人知的娇美。
翠袖惊艳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整个人沉静如一副水墨晕染的画,美到了极致。雕花琉璃罩里的一缕灯光,透过罩上的镂空,千回百折照了过来,愈是衬得她整个人如冰雕玉琢,清冷绝艳。只是,她奔不敢出声赞美,只因眼前的人神色清冷,令她觉得说什么话都是僭越。
花著雨着好衣衫,便漫步从屋内走了出去。
“小姐,天已晚,您……要去哪儿?” 翠袖见状,慌忙追了上去。
“哦?”花著雨挑眉,“我不知,在聂府,小姐还需要向婢女回报行踪?”她知悉偷着潜出去有些困难,索性便大大方方出去,看看他们倒是拦不拦她。
翠袖怔了一下,慌忙道:“小姐若要出去,请稍等,奴婢差人去禀告老爷,也好为小姐备车马!”
花著雨唇角绽开一抹清冷的笑意,只见翠袖快步走到长廊前,差了一个侍卫过去传话。她扫了一眼,出阁楼,穿回廊,过影壁,不一会儿便出了后花园的月亮门前。
月亮门外果然有重兵在把守,遥见花著雨和翠袖逶迤而来,忙阻住了他们的去路。便在此时,过去传话的侍卫已经回转,他躬身施礼道:“请小姐随属下来,车马已经备好!”
花著雨颇有些惊异,其实她今夜也不过是试探一番,未曾想到聂远桥这么容易便答应了。遂和翠袖一起向门外而去,身后,立刻有四个衣着不起眼的侍卫尾随而来。
已是夜幕初临,门外华灯初上。
花著雨和翠袖从大门一侧的角门转了出去,朱红油壁香车已经停在门前,翠袖搀扶着花著雨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四名侍卫在后面骑马随行。
马车夫左祀著雨授意下,一路向朱雀大街而去。夜市上摆了许多摊位,马车夹杂在人流中,走得极慢。花著雨吩咐停车,和翠袖一起在街上漫步而行。
这夜市上极是热闹,卖的除了什物还有各色吃食,诸如蒲盒、笔墨、弓箭、时果、蜜饯等等,这什物当中,又以女子的饰物为最多,譬如绣品、绢花、珠钗头面等等。
花著雨在每一个摊位上都看看、拿起东西瞧一瞧,似乎极感兴趣的祥子。
那些摊主们也都不恼,花著雨在下马车前,已经在脸上罩了一层面纱,人们看不到她的真面目,但却能看到她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美目,却是含着潋滟的、兴味盎然的笑意,令人见之心悦。纵然是祀著雨什么也不买,那些摊主们也都是笑嘻嘻地任她摆弄着他们的各色什物。
就这群在朱雀大街上流连许久,来到了自己曾经诊脉过的医馆外,她吩咐侍卫们在门口守候,和翠袖一起缓步进了医馆。医馆内光线昏暗,花著雨一眼便看到了伪装成医者正在捣药的泰。
花著雨进来之前,还在担忧他是否来得及赶到,方才她在摊位上,才将事先写好的信笺传了出去,约了泰到此医馆。夜市上,有两处摊位是他们为防不测,传递消息的联络点。
“请问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泰放下手中捣药杵慢悠悠地走到椅子前, 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