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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逐离随后就得到了消息,晚间她在古香楼宴请突厥特使,特地替沈小王爷赔罪。沈小王爷百般不乐意,坐在殷逐离旁边也是悻悻地一言不发,连菜也不挟。殷逐离也不挟菜,只顾着招呼那一群突厥人。
席上大闸蟹烧得特别香,沈小王爷嗅着那味道颇有些心动,最终仍是气不过,没有下手。一顿蟹宴吃得宾主尽欢,随后又上了柿子,大家边吃边聊。
宴罢,殷逐离搂着沈小王爷出去,沈小王爷肚子咕咕叫,差点没饿死于盛宴之旁,自然对她更没有好脸色。她倒不介意:“走啊,带你去吃狗肉!”
那一晚,两个人在街边一间破屋子里吃狗肉,沈小王爷先前还有点骨气,现在已经狼吞虎咽了:“爷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狗肉!”
老张头一听就得意了:“爷您不知道吧,小的炖这狗肉是有秘方的。这长安城啊,您找不出别家……”
殷逐离从沙罐里将挟了两筷子肉给沈小王爷:“慢点吃,烫。”
二人吃得不亦乐乎之时,长安城的驿站里边,一群突厥人正在抢占茅房,六个蹲位都不够用。突厥特使一晚上拉了六十一次,直接就蹲在茅房里没出来过!
后来找大夫一查,异口同声地道是在吃蟹的时候又吃了柿子,饮食相克。开了药之后仍拉了三天,拉得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差点脱水而亡。大夫也不明白了,出来就私下议论:“怪事,按理,就算是螃蟹配柿子,也拉不到这种程度啊……”
他话声未落,立时就有明白人示意噤声:“嘘,这顿饭是殷大当家请的。”
“那又如何?”
“笨啊,前两天这群突厥货揍了九王爷!”
众皆了然。
殷逐离闻听突厥特使食物中毒,深感抱歉,待众人病情稳定之后再次盛情相邀,被突厥特使抖着双腿很是矜持有礼地婉拒。
沈小王爷出了这口恶气,很快他又得瑟开了——他看中了寒庭芳的银时雨。寒庭芳是个男妓馆,沈小王爷以前也不好男风,但这银时雨长得可谓是冰雕玉琢,绝代无双。他难免就动了心思。
但他看得上的东西,身价何其昂贵,寒庭芳的院老板说什么也不肯卖。沈小王爷没办法,只得央殷逐离。殷逐离还真就和他一块捧了银时雨的场,绝色当前,她也很满意:“果然是风华无双。”
沈小王爷便撺掇她:“买吧买吧。”
殷逐离点头:“也成,但要我出手,总得给点甜头吧。嗯……买来之后,一半归你,一半归我。”
沈小王爷正要点头,突然又有些疑惑:“他是个男人,你要来干什么?”
殷逐离头也没回,语声淡然:“你用后面我用前面嘛,美人很难得的,别浪费啊!”
沈小王爷一口酒差点直接喷她脸上:“你、你、你……殷逐离,你肮脏、无耻!!”
他拂袖而去,不多时又回转,将犹自自斟自饮的殷逐离拖了出去。美人终究是没买成,沈小王爷再也不肯踏入寒庭芳半步。
殷逐离对长安城着实非常了解,沈小王爷很快就将她当成地图使了。不管去吃、去喝还是去赌,都会先问过她。她是个大忙人,比不得沈小王爷这个“闲王”,但总能替他找到一个绝佳的去处。
沈小王爷十五岁生辰这一天,一大早就在殷逐离书房转来转去。殷逐离习着隶书,待他转够了半个时辰方道:“我说……你生辰我不送你礼物了吗?你还在这里转什么?”
沈小王爷示意她将侍墨的丫头摒退方才低声道:“逐离,本王……咳,本王到现在还没真正近过女人呢,你说哪里的女子又漂亮又温柔又干净?”
殷逐离写完最后一个字,搁了笔,扯过案间白色的丝帛拭手:“广陵阁。”
沈小王爷有些忐忑:“这次本王想来真的,晚上你陪本王同去吧?”
殷逐离搁了那丝帛,语态淡漠如常:“你又不是没去过!”
沈小王爷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拖:“走啦走啦,兄弟一场嘛,去给本王壮壮胆!”
殷逐离无奈:“谁和你兄弟一场。”她似乎又想到什么,赶紧道,“先说好啊,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不能挂老子账上。老太太最近查我账!”
沈小王爷跳上马车,他还帮着出主意:“啊,那你记得多带现银!”
殷逐离强忍着方没有将他从车上一脚踹出去……
广陵阁的红灯笼在天色擦黑的时候已经全部点燃,三层雕楼映照在金红的灯光下,晚风吹送着脂粉的香气。殷逐离携沈小王爷进去,红叶很快就迎上来。殷逐离只说了一句话:“找个姑娘,漂亮、温柔、干净。”
红叶急忙下去准备,她也有些为难,殷逐离所谓的漂亮,那必须是最漂亮;温柔必须是最温柔,干净也只能最干净。如今最干净的只有清倌,但那都是还没调教好的……
她办事效率高,很快就找了个叫雪雁的姑娘,仔细嘱咐一番后带到殷逐离房里。沈小王爷喝了两口酒,他第一次,多少有些紧张。
殷逐离让那雪雁转了一圈:“如何?”
话是问的沈小王爷,沈小王爷自然挑不出毛病,殷逐离就打算出门。沈小王爷急了:“等……等等!你就这么走了,跟本王自己来有什么区别啊?”
殷逐离冷笑:“难不成你想让老子帮你示范?抱歉,没那活儿!”
沈小王爷想想也是,终于可怜巴巴地松了手。
殷逐离坐在广陵阁后园的三角小亭里,红叶亲自在一旁温酒。正说着话,突然沈小王爷提着裤子匆忙赶来,老远就嚷:“逐离!逐离!”他跑得粉脸绯红,“本王还是觉得这样太唐突了,不如让她先和本王去府里住几天,培养一下感情……”
红叶强忍着不笑出声,殷逐离浅饮着杯中酒,许久方道:“要么陪你半年?”
红叶觉得肚子痛,那沈小王爷还想得颇为认真:“半年才六个月,要不……两年试试?”
殷逐离终于悖然大怒,一杯子砸向他面门:“他娘的你嫖个妓不付钱就罢了,什么破东西光勃起就要两年?来人,把他叉出去给老子轮他两年!!”
红叶差点笑破了肚皮。
正月初一,家家换桃符。沈小王爷很郁闷——没人陪他过节。他想来想去,还是到了殷逐离这里。那时候殷逐离正在陪唐隐吃饭,见他默不作声地晃进来,自然也就命人加了副碗筷。
沈小王爷不识时务,还抱怨桌上没他喜欢的菜,殷逐离黑了脸将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要么吃要么滚!”
唐隐微敛了眉:“逐离!怎么跟九爷说话的呢!”他训斥了殷逐离一番,随后起身,“你们吃,下午师父回一趟唐家。”
殷逐离轻声应了,待他出了院子方看向沈小王爷。沈小王爷嘟着唇,嘴上都可以挂个油瓶了。殷逐离只得揽了他,又吩咐厨房加几样他喜欢的菜。
他在殷家从来不客气,立刻就叫着要吃虾。待重新上菜,殷逐离帮他剥着虾壳,他吃得一嘴油光:“逐离,本王最喜欢你们家大厨做的虾了!”
殷逐离冷哼:“你挖不走的,他一家老小六口都在殷家做事呢。”
沈小王爷从她手上叼走刚剥好的虾仁,声音含糊不清:“本王才不挖他,在这儿随时都有得吃,带回王府本王还要买虾……”
“我靠!”殷逐离掀桌了,“到底你是商人还是我是商人啊!”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殷老夫人去了方圆寺礼佛,殷逐离设家宴,正同殷家叔伯长辈一大家子数百口人吃饭。万货行的主事王行急匆匆地跑来:“不好了大当家,九爷又被人打了!”
殷逐离实在不想在佳节听到这个人的事儿——晦气,她眉头微皱:“没死就不必多言,死了倒是可以讲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王行欲言又止,好一阵才吞吞吐吐地道:“回大当家,死倒是没死。九爷还找城中最有名的回春堂名医刘大夫去包扎了,用药都是最上乘的。他还向刘大夫买了几根长白山的千年老参,说拿回去补补身子。”
殷逐离品着那元宵,颇有些不耐烦:“没死就得了,罗嗦什么!”
王行鼓起勇气,一口气把话说完:“现在那位回春堂的刘大夫正在外面等着您出去付诊金呢。”
殷逐离嘴里的元宵连皮带馅儿全呛进了嗓子眼。
及至二月下旬,五王爷和六王爷相继回长安朝觐,皆派人往殷家送来重礼,之前二人皆有求娶殷逐离的意思,沈晚宴在时一直没点头,兄弟二人也就都按兵不动。倒是沈庭遥一继位便匆匆将殷逐离指给了最荒唐浪荡、甚至未及婚娶之龄的沈小王爷。
他二人封地富饶,兵精粮足,一直为新帝所忌惮。殷逐离与二人不亲不疏,反正礼她照收,面是不见的。倒是下午突然有家人来禀报:“大当家,圣旨到。黄公公请您马上出去接旨呢。”
殷逐离不解,行至大厅,果见黄公公捧着茶盏,满面笑容:“大当家,大喜啊!下半年十月九爷就十六了,王上下旨,将您和九爷的婚期定于十月初八!”
殷逐离将他上上下下瞧了一遍,瞧得他浑身发冷,方幽幽地道:“黄公公,您真的觉得这是大喜吗?”
黄公公笑着劝:“大当家啊,你的难处陛下也知道,但放眼这整个大荥,若是连您都养不起这位小王爷,还能指望谁呢是吧?再说了,反正眼下您不也养得挺好的嘛。”
殷逐离叹气不言,黄公公眉眼间笑意更盛:“事老奴是通知到了,老奴也不歇了,这还得去福禄王府宣旨呢。”
殷逐离送他出门:“公公直接回宫吧,九爷这会儿应该去放风筝了,肯定不在府上。”
黄公公惊叹:“大当家足不出户竟然就知道九爷去向,这真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
殷逐离一脸平静地待他赞美完毕,方幽幽地道,“刚才我看到鲁班手工坊送过来的账单了。”
“……”黄公公拍拍她的肩,一脸同情,“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啊……”
眼看着婚期将近,与她“积怨已深”的沈小王爷开始忐忑不安,他入了趟宫,抱着自己二哥沈庭遥的大腿:“皇兄,那殷逐离脾气暴烈凶残,万一成亲之后她再打臣弟怎么办?”
沈庭遥怒极反笑,一脚将他踹开:“你这一年的荒唐事别以为朕在宫里就一点也不知道。你花了殷家那么多银子,贴点肉去偿也是应该!”
沈小王爷恰恰就是担心这个,眼看着婚期越近,那殷逐离看他的目光就越发阴森,跟看绑着四蹄儿待宰的猪羊似的。上次在广陵阁遇见,她还阴惨惨地冲他笑了一笑,他现在想起来还全身发毛:“皇兄你不能不管臣弟呀……”他重又抱上沈庭遥的大腿,哭得悲痛,“她会打杀臣弟的,呜呜……”
沈庭遥踹了几脚踹不开,也只得笑骂:“朕写纸诏书,令她嫁入王府之后不得殴夫。好歹也是我大荥的王爷,成何体统……”
沈小王爷请了那道“不得殴夫”的圣旨之后,心下略定,喝得醉醺醺的在王府歇下了。不料半夜被人揪醒,他捂着耳朵睁开眼睛,就见面前一个女子。来人一身紧身紫衣,长发高束,腰中悬剑,一副侠女打扮,这般将门虎女的风采,自然是曲大将军之女曲凌钰了。她威风凛凛地按剑而立,低声喝问:“沈庭蛟,你喜欢殷逐离吗?”
听到这个名字,沈小王爷的酒当即醒了三分,他大着舌头答得坚决:“憎恶欲绝!”
曲凌钰面色略显缓和:“沈庭蛟,昨日礼部派人过来,说是你二哥要纳我为后。”榻上沈小王爷没反应,曲凌钰一脸怒容,用力掐了他一把,“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
那沈小王爷一滞,随即嬉皮笑脸:“恭喜皇嫂。”
曲凌钰用力捶打他的肩,语带哭腔:“你是男人吗?是男人吗?”
沈庭蛟也是无法,待她哭累了方才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