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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如此,但梦子的身体情况却真的有些特异……”他锁眉沉吟。
“‘梦子’?叫得可真亲切哪,看来,短短十天,你们感情增进了不少……”她挑眉冷哼,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了一团火气。
“只叫名字,是医生拉近与病人之间距离最简单的方法,这样病人才不会对医生产生戒惧和排斥。”他淡淡解释。
“‘病人’?她像是个病人吗?你真的相信她得了和傅攘之一样的怪病?”她嗤之以鼻。
“她的脉象的确和师父在药典里写得极为类似。”他又低头看着书里注明的重点,那是桑老药师治疗傅攘之之后特地记录下来的。
“什么脉象?桑老药师有写下来吗?在哪里?”她好奇地走过去,弯身探看。
原本,他不以为意,但随着她靠近,他忽然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她的长发如黑瀑般垂落,带着一抹淡淡的清香,轻柔地拂过他的右耳,搔痒着他:而她浅浅的气息就吐在他的头顶,醺麻了他的脑门……
他心中一紧,防卫地闪开,并重重将药典合上,急道:“我师父写的都是古藏文,你又看不懂。”
她眉一挑,被他那种嫌恶的动作和小觑的口气惹得非常不悦。
“谁说我看不懂?我好歹也学过一些藏文,给我!”她冷着脸向他伸手。
“不行,这是师父给的重要典籍,外人不能任意翻阅。”他后退一步,不但不给,反而想将药典收进皮包。
“哼!你不给看,我偏要看。”她执拗地轻斥,闪到他身前,出手抢夺。
“喂,你这是干什么?”他急忙以双手护住药典。
“我非看不可。”她冷冷地说着,纤手陡地窜向他的胸口,一把将药典抄了过去。
他大惊,压根看不清她是怎么弄的,药典就落入她手中。
“我来看看里头写些什么……”她冷冷一笑,翻开书页。
“还给我。”他生气地瞪着她,猛地扑上前。
她兀自翻看着内容,头也不抬,却滴溜溜地转个圈,轻松避开他。
“月惊鸿,别闹了,把药典还我。”他怒暍着,再次想揪住她,不料手才探出去,她就已绕到他身后,行动之敏捷,简直如鬼魅。
“不还。”他愈急,她愈是不想还他。
“你……”他忍无可忍,反身抓向她的手臂,但她灵活地飞来闪去,无论他怎么扑抓,就是沾不到她的边。
“嘻……你拿得到我就还你。”她玩兴大起,像在逗一只大熊般乐得很。
“月惊鸿!”他气得大吼一声,追得更紧。
“干嘛?这样就生气啦?真奇怪,听说你对待病患时是超亲切又超有耐性的,怎么现在看来却好凶狠哪……”她脚步轻盈旋闪,笑得像个白衣魔女。
“那本药典很重要,是长生部珍藏的文件,要是你敢损伤一丝一毫……”他咬牙,冲过去。
“听起来好像很重要,那我更应该好好拜读……”她蔑笑着,向后跃开,不料他这次早有准备,卖力伸长手臂,竟揪住她的衣袖。
她大吃一惊,急忙想甩开,但他抡紧不放,两相使劲,她一个不留神,陡地失去平衡,反而跌撞向他。
他反射性搂住她的细腰,她浑身一颤,自卫地出手急点他的穴道。
“啊!”他壮硕的身子倏地一僵,动弹不得,向后倒下,而她被他的手臂环钳住,一时挣脱不开,就这样被迫跟着跌仆,俯压在他身上。
这一瞬,两人都呆住了。
长久以来,他们之间最近的接触,就是她六岁时他帮她把脉的那一次,之后,他们就像敌人一样,各执一方,远远地互相仇视着,从不想,也没意愿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但现在,两人却像阴阳两极的磁铁般紧密地交叠在一起,仿佛一下子突破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高墙,四目相对,气息交汇,他记得她的幽柔芬芳,她记得他的阳刚威武,那种莫名的熟悉,使得他们既错愕又慌乱……
“你们……在干什么?”赵梦子尖锐的声音剌破了这短暂的迷茫。
月惊鸿猛地惊醒,纤指拍开了秦天动的穴道,一跃而起,转开身,整理着微乱的头发,表面镇定,心跳却失了序,乱了节奏。
秦天动的四肢恢复了自由,随即起身站直,很快抚平胸口那抹怪异的波动,皱着浓眉,“闹够了,可以把药典还给我了吧?”
“哼,谁希罕?拿去!”她把书丢还给他。
他接住药典,喃喃叹道:“也不想想自己几岁了?还老是喜欢无理取闹……”
“谁无理取闹了?”她怒瞪着他。
赵梦子不甘自己被晾在一旁,立刻冲向秦天动,抱住他的手臂撒娇问道:“秦大哥,你们刚刚……到底在干什么啊?怎么会抱在一起……”
“只是不小心跌倒……”秦天动轻描淡写地带过。
“跌倒?好端端的,怎么会跌倒?发生了什么事吗?”赵梦子一副打破沙锅非问到底不可的样子。
“奇怪,这关你什么事?我喜欢跌倒,更喜欢跌在秦天动身上,有什么不对吗?你未免管太多了吧?”月惊鸿冷笑。
赵梦子被她问得小脸一阵青绿,然后又很快地装无辜,“人家只是……只是随口问问……”
“有时候随口问问也是很不礼貌的事,不只如此,进别人的房间之前也应该先敲门,不是吗?”
“我……”赵梦子被她一阵责备吓得眼眶一红,更偎向秦天动。“秦大哥,月姊姊好凶哦……”
“好了,你何必摆个凶脸吓她?她不过是个孩子……”秦天动忍不住开口护着赵梦子,不过在提到“孩子”这两个字时,却深深地看了赵梦子一眼。
“孩子?她好歹十六岁了,总不能一直假装天真无邪吧?”月惊鸿冷讥,赵梦子那双早熟的眼睛可不像个孩子,只有秦天动这个蠢蛋才看不出来。
“我又没有假装……”赵梦子噘着嘴抗议。
“没有吗?我倒觉得你装得很辛苦呢!”月惊鸿不等她说完就直接道。
“什么?”赵梦子睁着大眼。
“装病要装得像,可不容易,尤其又要模仿傅家的那种怪病,也真难为你了……”月惊鸿最懒得和人绕圈子。
“月惊鸿,你少说几句,她的身体禁不起刺激……”秦天动急斥。
“真的啊?你有那么脆弱吗?赵小姐。”月惊鸿挑眉揶揄。
“你好过分……我……我……”赵梦子气得发抖,脸色倏地惨白,呼吸急促,身子晃了一下。
“梦子!”秦天动立刻扶住她。
“啊……”赵梦子小脸扭曲变形,纤瘦的身躯整个蜷了起来,卧倒在地而且不断地抽搐颤抖。
“梦子!”秦天动惊呼。
“哼,演得可真像。”月惊鸿双手环在胸口,冷眼盯着。
“她不是在演戏,她的呼吸停止了!”秦天动抱住赵梦子,拧眉大喊。
“什么?”月惊鸿吓了一跳,冲上前探她的鼻息,果然已停止了呼吸,不由得傻眼。“怎么会……”
秦天动迅速从一个旧木盒中抽出细针,往赵梦子的百会穴扎下,再以另一支细针猛刺她的指尖放血。
“她不会就这样死了吧?”月惊鸿喃喃低问。
他没有回答,持续精准地下针,不到十秒,赵梦子突然一阵猛咳,恢复了呼吸,活转过来。
这是月惊鸿第一次亲眼目睹秦天动惊人的神技,她愣杵着发呆,久久回不了神。
秦天动暗吁了一口气,随即抬起脸瞪着她,低声斥责。“你想害死她吗?明明警告你她禁不起刺激,你还冷言冷语……”
“她真的有病?”她依然觉得可疑。
“对,而且病得不轻。”他正色道。
“但是……”她还是觉得不太对劲,低头想仔细观察。
“秦……大哥……”赵梦子气若游丝地唤着。
“梦子,你醒了?”秦天动推开月惊鸿,弯身看着她。
“我……好累……”
“我知道,你必须休息,我送你回房间。”秦天动轻轻地横抱起她,并推开正好挡在他身前的月惊鸿,不客气地道:“让开!”
月惊鸿脸色微变。
秦天动这是什么口气?他竟然把她推开?竟然……把,她,推,开?
心里已有了火气,再加上看着赵梦子小鸟依人般枕在他的臂膀中,看着他不曾在她面前展现的温柔模样,她的胸口突然像被什么塞住,又沉又闷……
“喂,你还不走?待在我房里想做什么?”他瞥了她一眼,冷冷地下逐客令。
这个混蛋!她柳眉一耸,一股气陡地飙上眉梢。
“我当然要走,谁喜欢待在你这间臭窝?”她怒哼,白了他一眼,大步走出他的卧房,只是边走仍忿忿地边在心里赌气冷啐——你就好好去呵护你的小猫吧!你这只西藏臭熊!
第五章
“秦大哥,我会死吗?”赵梦子眨着大眼,以柔得会溺死人的声音问道。
秦天动诊着她的脉,抬眼审视着她苍白楚楚的小脸,宽正严峻的眉宇缓缓地拧起。
自从赵梦子上次停止呼吸之后,他天天为赵梦子把脉,她的脉象的确和当年傅止静的父亲傅攘之很像,但,又有一些细微的不同。
由于亲眼目睹傅攘之的整个治疗过程,加上之后桑老师父更特地把这种病症和诊治方式详细写在药典上,要他仔细研习,所以他对这种怪病非常了解,然而,赵梦子的情况似乎更为复杂……
“秦大哥?”赵梦子又喊了他一声。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秦天动的回答充满了稳定人心的力量。
“别安慰我了,每个医生都说我这是不治之症……”赵梦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在我们长生部眼中,没有不治之症。”他不是骄傲,而是长生部到目前为止没有治不愈的症状。
“哇!你们真有这么厉害啊?难怪我爸之前拚命在找英雄令,说什么只要有英雄令我就有救了。”赵梦子夸张地说着。
“是吗?”赵允东找英雄令真的只为了救赵梦子吗?他心里仍有疑惑,虽然赵允东看起来很疼赵梦子,但这一阵子,他压根不管自己女儿的死活,整个心思都摆在月惊鸿身上……
啧,说起月惊鸿他就烦,那女人实在太不知分寸,被赵允东款待得像个女王之后,就浑然忘了她跟来日本的真正目的,整天只知道游玩赏花,品茗逛街,什么正经事也没做。
他郁闷地想着,脸不自觉拉得好长。
“你怎么了?秦大哥。”赵梦子发觉他脸色沉了下来。
“没什么……”他摇摇头,实在不懂情绪怎么老是受月惊鸿干扰。
“你整天窝在房间里太辛苦了啦,走,我陪你去赏樱花,我们家后院有棵百年樱花树,这几天开得正灿烂呢!”赵梦子说着直接拉着他的手臂往外走。
“不了,我对看花没兴趣……”他现在哪有心情赏花?一想到傅止静也可能遗传了类似的怪病,他就忧心忡忡。
“走嘛!陪人家去看一下嘛!一下下就好,一下下……”赵梦子娇嗔地吵着。
他没辙地叹口气,只得陪她一起去赏樱。
赵家大宅占地惊人,前庭几乎像个小公园,除了一大片日式鱼池假山造景,四周围墙边还种植了不少樱花树,此刻正好遇上花期,缤纷的粉红粉白把屋宇团团包围,妆点得娇艳迷人,美不胜收。
此外,屋后更有个小小的山坡,赵梦子说的百年樱树就在山坡上,粗大的树干,丛生的枝哑,看得出经历了不少岁月,枝上盛放的樱花,仿佛要在这短短的花季里将生命燃烧殆尽,开得灿然夺目,让人惊叹。
只不过,更让人惊叹的,是树下的那个白衣女子。
她悠然地坐在大大的方形厚毯上,边吃着樱花糕点,边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