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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小瘦弱,裹紧身上的风衣,看着远处废弃的厂房,不知道在想什么,海藻一样的长发随着风轻轻飘。
他脑子缓慢地转动起来,想起陆仲颜白天的介绍。
是了,就是秦慕之前已经跟他提到的那个案子里面的受害人,苏黎,现在用的是韩念笙这个名字。
他正好也想透透气,就下了车,韩念笙听到声响,回头看了他一眼。
“秦律师,你起的好早。”
他摸了摸发麻的胳膊,“你也很早。”
她微微笑了一下,“我睡不着。”
他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也看向那厂房的方向。“你担心薛舜套不出宋子涵的话?”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如果宋子涵没有直接承认她害死薛绍音的事情,我们还能以间接杀人罪起诉她吗?”
“不能,”秦殊坦白回答:“就目前的情况看,可以用绑架和囚禁薛舜来起诉,从监听的情况来看,对方是有枪的,如果宋子涵本人持枪,还可以加上非法持有枪械的罪名,不过这些都没法跟杀人比,当然,”他顿了顿,恶毒地道:“她杀了薛舜的话,可以用如你所愿用谋杀起诉。”
韩念笙皱眉。
虽然秦慕跟陆仲颜已经跟她说过不止一次,秦殊这个人说话就是这个德行,但她还是觉得适应不了。
“薛舜不会死的。”她语气不悦地道。
“你说了可不算,”秦殊手指捻了捻自己皱巴巴的衣角,雨后的空气中还有些湿粘,他蹙眉,“你们这个计划,太冒险了。”
“可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确保宋子涵能够落网,就算不说出十多年前的事情,至少能够让她呆在监狱里面。”
“她是迟家的人,以迟家的势力,打起官司来我们阻力会很大。”
她唇角勾了勾,侧过脸来,“秦律师,这点你不用担心,迟家很快就没有什么势力了。”
秦殊闻言,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她却扭头就往商务车走去。
破旧的小商务车里面,陆仲颜在后面缩了一团,睡的很不舒服,跟秦慕换班监听,就连夜里也要值班,韩念笙进去的时候,秦慕正咬着面包片,脑袋贴着耳机昏昏欲睡。
韩念笙上来的一刻,冷风一下子倒灌进车里面,秦慕打了个哆嗦,一下子清醒了不少,拍了一下额头,拿掉嘴里的面包问韩念笙,“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韩念笙摇摇头,凑过去在耳机跟前听了一会儿。
那端这会儿挺安静。
头天连骂带打到了晚上十二点多,韩念笙听的心惊肉跳的,那边才结束了,到现在她也不知道薛舜的伤严重不严重,心里有些没了底。
“有烟吗?”她侧过脸问秦慕。
秦慕先是愣了一下,
由于陆仲颜在睡觉,这会儿监听只有耳机听得见,他习惯性地拿着耳机贴在耳朵旁边的。韩念笙这样凑过来,距离很近,一说话连呼吸都热热地撩在他耳边,他只觉得耳根发烫,停了好几秒才摇摇头:“陆警官在戒烟呢,成天吃口香糖,你要吗?这里有好多口香糖。”
“……算了。”
韩念笙还贴着耳机另一侧,倒是秦慕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把耳机丢给她,“不然你听一会儿吧,等那些人说话了再叫我。”
韩念笙也没推辞,接过耳机,一边听。一边问:“昨天陆警官跟我说,如果薛舜套不出话来,今天中午就强行突破,这事儿已经安排好了吗?”
“没有,”秦慕啃着面包,“虽然里面人不多,可有枪,单凭我跟陆警官两个人不好应付的,需要警局支援,但是如果提前告诉那边,那边肯定不会等,立刻就派人冲进去,所以陆警官等于是把这事儿先压着,到中午如果不行了再向警局汇报……”
秦慕说着,有些发愁。
刻意隐瞒一宗绑架,还等了一天一夜,这事儿万一叫上面发现了,陆仲颜八成又要倒霉,怎么圆这个谎,还需要琢磨一下。
“向警局汇报的话,那边派人过来要多久?”
“路况好的话,从那边到这里一个多小时吧,不过你也看到这天气了,万一下雨了路况受影响,那就会慢点了。”
韩念笙脸色沉下去。
陆仲颜的话还回响在耳边。
——让他失望和让他死,你选哪个?
她拿着耳机沉思一会儿,回头看了一眼在后座上缩成一团紧闭着双眼的陆仲颜,对秦慕道:“等陆警官醒了,就给警局那边说吧。”
秦慕正拧矿泉水瓶盖,动作停了一下,“可薛舜还没套出话来……”
“反正绑架薛舜这个罪名是逃不掉了不是么?”她说:“不等了,等不住了。”
……
迟辰夫整夜几乎未曾合眼。
在韩念笙的床上躺着,被单上似乎还有她的气息,可她彻夜未归。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什么都没有。
他也没试图联系,到了早上六点多,起床来去洗澡,镜子里面看到自己,双眼布满红血色,苍老的可怕。
洗漱完早早去了公司,在楼下买了烟上楼,刚到办公室就迫不及待地点烟。
深吸一口,尼古丁带来的一丝快意弥漫全身,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打开电脑。
开机几分钟后出现蓝屏界面,他面无异色,一边慢悠悠抽烟,一边打电话让陈秘书叫公司的it过来检查电脑。
it在那?捣主机,陈秘书在旁边站着,迟辰夫连着抽了大半包烟,办公室里面已经乌烟瘴气之际。才开口吩咐陈秘书,“跟蓝郡那边陆晓琪联系一下,问问薛舜今天工作什么安排。”
陈秘书前脚走,it就站起身来,问迟辰夫,“迟总,你的电脑上什么时候安装过tor是吗?”
迟辰夫摇摇头。
it一脸困惑,“可是有安装过的痕迹啊……”
“tor是做什么用的我都不知道。”
it解释:“tor这个软件是用来进入第四层暗网的,我建议办公电脑千万不要沾这个东西,不光是病毒和木马的问题,普通防火墙在第四层暗网中相当于不存在,很多信息都会暴露出去的。”
迟辰夫垂眸,没再说话,过了几分钟,陈秘书又敲门进来,回复他:“已经跟陆晓琪联系了,薛总今天没有上班,而且现在电话也打不通,不过因为是才刚上班,她那边说想再等一下再试着联系。”
迟辰夫眉心紧皱,拿起来给宋子涵打了个电话。
关机。
他沉了口气,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袁警司,我想你帮我一个忙……”
……
被囚禁的时间概念很模糊,薛舜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头天挨了大半天的打,到现在浑身都疼,稍微一动像是牵扯着五脏六腑都不舒服,感觉到投射到自己身上带着浓浓杀气的目光,他微微睁开眼睛,宋子涵已经站在他前面,目光凶狠地瞪着他。
空气里面有一股血腥气,他知道自己身上怕是有了外伤了。
他缓过一口气来,迎上对方的目光,却没有说话。
“还不打算说?”宋子涵问。
“说不说都是死路一条,说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说了我给你个痛快,”宋子涵摸着手中的枪,打开了保险栓,“不说,我就叫这些人慢慢折磨你,他们花样可多着呢,你以为打打就完了?”
薛舜嘲讽地笑了笑,“这么多年,你倒是退步了,当初对付我母亲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好的耐心。”
宋子涵眼色沉了沉,“你该清楚,当年你母亲的事情,是她咎由自取,做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自然要遭报应!”
那段过去在宋子涵心底一直是一个不愿提及的伤疤。
迟智宇欠下的风流债其实不止薛绍音这一桩,可是薛绍音是唯一一个给迟智宇生下孩子的女人,单凭这一点,她就看的很明白。薛绍音跟别的莺莺燕燕不同,留着绝对是个后患。
包括薛绍音的儿子,早该去死!
她想着,心头又是冲天的火气,“当年你怎么不在那车里呢?要是你当年给你母亲陪葬多好,也省了这些麻烦!”
当年,她买通青叶帮的人去制造那起车祸,目的是杀掉薛绍音跟薛舜,本来得到的消息是车里有两个人,结果到了事发之后,才知道车里面没有薛舜,那时候她郁闷的要死。
薛舜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天来。
宋子涵不会知道,在车祸发生之前,薛绍音就把薛舜给扔掉了,像是扔什么垃圾一样迫不及待,将年幼的薛舜一个人留在了外面。
而在那之前的那几天,正是薛绍音精神频临崩溃的时候,薛舜不止一次地看到薛绍音流着眼泪,听到薛绍音对他说:“早知道就不该生下你……”
对女人最初的印象就来自于那里,只会后悔,软弱无能,做错了的事情,自己承担不起来,还要把罪责加在他身上!
从出生起就没过上几天的好日子,后来跟着薛绍音过着打游击战一般的生活,被宋子涵逼的几乎无处可去,母子俩颠沛流离,可是他那时候,没有过多的思考能力,还是个小孩子,每天只会跟着自己的母亲转,一旦母亲不在身边,就急的想要哭泣。
等他懂事以后,再回想起薛绍音当初的话,才知道自己的出生对于薛绍音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没有薛舜,可能薛绍音就跟迟智宇其他的情人一样,不会引起宋子涵的注意,最后跟迟智宇不了了之,可是没有如果。薛舜的出生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再也没有了自己的生活,成天带着孩子如同过街老?,生怕被宋子涵找上门来。
所以,最后,她就把薛舜这个累赘,这个毁掉她人生的元凶给扔掉了。
而就在她遗弃薛舜的当天,开车回去的路上就出了车祸。
他的妈妈死了,而他在在街上流离失所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直到好心人把他送到警局,他才知道原来他母亲已经不在了。
怎么都找不到了。
那时候,比起悲伤来,更多的是惊恐。
未来的日子一个人要怎么继续。
还有愤怒。
妈妈居然真的就这么彻彻底底地撇下他不管了。
薛舜闭上眼睛,喉咙涩涩的。嘴巴里面泛着隐隐的血腥气息。
宋子涵用黑洞洞的枪口顶上他下巴,他才再睁眼。
“我快没有耐心了,你再不说出来,我会先废了你手脚。”
薛舜眼眸沉静,过了几秒,开口道:“要我说可以,不过我有问题想先问你,当年,你其实是想连我一起杀的,是吗?”
“对啊,要不是我们得到的信息有误,你以为你还能嚣张到现在?”
薛舜的唇角慢慢勾起来。
“你的信息也是从青叶帮来的?你怎么会请这些不靠谱的人来……”
“至少薛绍音死了,”宋子涵咬牙切?。“人我也没白请,漏了一个你,算我们失策,不过现在补上也不迟,很快就能送你跟你母亲团聚!”
“为什么要用车祸?你们不是有枪,何必还要绕那么大弯子?”
宋子涵扯扯嘴角,“现在问这些有意思吗?”
“怎么没意思,还没过刑事诉讼期呢。”
“你又没有证据……”她轻蔑道:“而且你怎么告我,变成鬼去告我吗?”
“你自己都承认了,我还需要什么证据?”
宋子涵用枪柄拍了拍他的脸,“别说这些不可能的事情,你很清楚你没法活着走出去的,我也不打算再跟你废话了,先废了你手脚,看你说不说!”
……
天气依旧阴沉沉的。
韩念笙在车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击,秦殊看了一眼,黑乎乎的程序框,他收回目光来,看见秦慕脸色骤变。
“说了说了!陆警官,宋子涵说了!”秦慕激动的大叫起来,“她已经承认是自己雇凶杀人了!”
陆仲颜还在睡觉呢,被叫的一个激灵,几乎是弹着坐了起来,车内空间极小,她一起身脑袋就撞到了车顶,她“嗷呜”地叫了一声,手揉着自己脑袋,身子往前倾斜,吩咐秦慕,“傻啊你,还一个人听?快放扩音啊!”
秦慕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