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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开到了西郊的一栋高级公寓楼,苏?提着东西上去看了看。
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地方不大,但是格局很好,装修是很简约的后现代风格,家里也像是工作的地方,倒是很符合秦殊死板的性格。
她看着秦殊收拾东西,随口问:“你这房子租金贵么?”
“还好。”
“我想找个便宜点的。”她一边说着一边过去看了看厨房,跟阳台是连在一起的。
秦殊愣了一下,“你要找房子?”
“废话,我还能一直在秦慕那里住下去啊……”顿了顿,阳台传来她兴奋的声音:“你这里可以看到海,好棒!”
他唇角勾了勾,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走?”
她从阳台折回来,才回答他的问题,“今天就走,今天我想着住酒店什么的吧,然后赶紧找房子。”
秦殊蹙了眉。
“这么着急?”
“昨晚薛舜半夜给我打电话了,他今天可能就会告诉迟辰夫孩子的事情,而且薛舜还扬言要替他大哥抢孩子。很快就会找到秦慕那里去的。”
秦殊点点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又问了句:“你真想好了?”
她困惑地眨眨眼。
“你跟迟辰夫,还有孩子的事情。”
她犹豫了一下,别过脸,“想不想好都这样了,我前半辈子活的太累,想太多,以后我想活的简单一点,就我跟孩子两个一起,挺好的。”
秦殊没有再说话,东西收拾完了之后,他看了看那间空着的卧室,想了想,对苏?说:“你可以住在这里。”
苏?一愣。
“我也不会告诉秦慕地址,所以你不用担心很快被人发现。”
苏?迟疑,“秦律师,你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好心了?”
秦殊甩了大白眼给她,“当我没说。”
“哎,别,”苏?一下子凑过去,真是五斗米难倒英雄汉,她现在不是有骨气的时候,她谄媚道:“住,要住的,等我找到工作有了钱再搬,比较稳妥些,我就知道你这么好的人,肯定是不会看我们孤儿寡母流落街头的!”
这脸变得真快。
秦殊笑了笑,没再说话,看苏?兴奋地跑去空着的卧室,耳边传来她带着兴奋的叫嚷,他突然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
迟辰夫夜里在药物作用下入睡,可并不怎么安稳,总是梦见海,深海,深海里面不断下坠的女人。
压抑至极又冗长的一个梦境,他也感受到了那种溺水的窒息感,醒过来的时候大口大口地喘息,仿佛要呼吸不上来。
浑身都是汗,他按了按眉心,许久,待呼吸平复了,才出了卧室。
陈秘书跟薛舜一早就已经去了t。s。继续处理烂摊子,房间里只剩下迟辰夫一人,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过这里了,先是走来走去,四下看了看。
每一个角落里,好像都还有苏?的影子,残留她的气息,这是见证他们曾经在一起的地方。
厨房里,她曾近在他做饭的时候在旁边毒舌地做评论。
浴室里,她曾经为他剃须,动作娴熟,每次都让他回想两年之前在雅苑的时候。
置物柜上,他曾经在那里深深亲吻她柔软的唇,怎么汲取也不够。
卧室里,他要过她无数次的地方,那样亲密的水乳交融,他沉溺在她的身体里面不肯出来……
他在二楼,她的卧室里面,抽屉里面静静躺着那枚戒指,她没有带走。
这房间仿佛一座空坟,走路的时候听得见自己脚步的回音,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将他的心攫紧了,她的离开生生剜走他心头的血肉,只剩下鲜血淋漓的空洞,疼到将要窒息。
……
薛舜很早就回来了,顺便按照医生的叮嘱,给迟辰夫带了一些很清淡的饭菜,两个人坐在餐厅沉?地吃东西,他欲言又止地看着迟辰夫。
迟辰夫不是小孩子,也不会怎么闹腾。该干什么干什么,吃完饭了擦擦嘴,“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薛舜手中的勺子胡乱地在清粥里面搅合了两下,“那个,苏?的事……”
“她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了。”
“可是万一……”
“薛舜,”他再次打断,“人要往前走的,她已经放下过去了,我该做的也都已经做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
“……”薛舜语塞,眼看着迟辰夫起身走开。
他倒是想赶紧说出来,但是他也担心。
回来之前他还跟何亦卿商量了一下,苏?态度这么坚决,现在两个人刚刚谈崩了,他大哥身体状况又不好,绝对不是个抢孩子的好时机……
最糟糕的是,苏?打不通了,问过秦慕才知道,她今天已经搬走了。
他突然就搞不清楚苏?这怀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昨晚迟辰夫胃炎发作的时候他可是看的清楚,要是现在大家全都撕破脸皮,苏?又那么顽固,他不知道到时候怎么收场,迟辰夫枪伤都还没好,不能再折腾了。
他无限憋屈地把那个秘密咽了下去。
算了,至少等到迟辰夫的身体好一些的时候再说吧。
那时候,他还未曾想到,这一等就是那么久。
接踵而至的摆在他和迟辰夫面前的,是重新振兴t。s。的艰巨任务,t。s。整个被洗牌,而迟辰夫在业内的名声已经坏到了极点,很多原来合作的人都已经听闻迟辰夫泄露信息而不愿合作,于是薛舜和迟辰夫开始了艰苦卓绝的说服工作。
公司的危机还没过,很快又是何家坚持退婚,准确的说,是何宴坚持要退婚,何亦卿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拉不住,最后被何宴软禁了起来,不准她见薛舜。
自身难保,加上过分夸张的工作量,薛舜顾此失彼简直手忙脚乱。
而迟辰夫,彻底化身成了工作狂,恨不得二十四个小时耗在公司里面,薛舜有时候觉得迟辰夫那种过分的投入好像是想要让自己忘记一些事情,很多时候他跟陈秘书都有些看不下去,每天是追着注意迟辰夫的饮食作息,然后成天劝迟辰夫注意身体。
……
苏?的检查结果出来,医生告诉她,是个很健康的孩子,她的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不像是才吃过长效避孕药不久的,她被喜悦冲昏头,哪里还顾得上去想这些,倒是在旁边听着的秦殊皱了一下眉头。
心里隐隐有那么个想法。不过他觉得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还是不多嘴了,反正……
看她这么高兴的样子,他似乎也有些受感染。
大概是因为失去过一个孩子,苏?对这个孩子格外留意,定期的体检,配合医生的所有嘱咐,这期间秦殊帮了不少忙,甚至还给她在律师事务所安排了一个比较轻松的小助理工作。
她还会想迟辰夫,想起来还会觉得心痛,不过她觉得只要有孩子在,她都无所谓了。
她换掉了号码,这样,薛舜一下子也找不过来,她承认这样挺不厚道的,可没办法,薛舜已经站在了她的对立面,她觉得见面也没什么好事。索性不见。
不得不说秦殊的确是个很细致的人,在当初找房子的时候就已经看准了距离事务所非常近的地段,而且诚如他所说,没人找过来,秦慕问了好多次他住在哪里他就是死活不肯说,上一次被秦老太太闹腾的劲儿没过,他几乎有了心理阴影。
于是,秦殊和苏?之间有了很奇怪的相处模式,每天一起上班,下班,他要是心情好,偶尔还陪着她到医院做定期的产检,事务所的人一直以为他们是一对儿,还不时调侃问什么时候喝喜酒。
秦殊也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跟秦殊相处久了,苏?发现,他这个人脑子里基本上只有工作,人情世故什么的一概不懂。难怪至今单身。
苏?开始慢慢习惯起这样的生活来。
只是偶尔,她会想要给薛舜打个电话,问问薛舜迟辰夫最近好不好,这是一种间歇性的毛病,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她就干脆把扔给秦殊保管,以免自己真的忍不住打过去。
这世上没有谁是离开谁就会活不下去的,曾经她没有迟辰夫,也可以活着,她知道自己还能好好走下去。
所以迟辰夫,他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一定也能好好走下去。
……
回顾过去这几个月的时间,迟辰夫跟薛舜都深有感触,觉得过的像是在打仗。
t。s。只留下了那些忠心的老员工,公司编制和规模大幅缩减,一边要应对警察的调查,一边又要应对偶尔上门闹腾的股东,此外还有不容乐观的资金链断裂需要补救……
前后折腾了整整将近五个月的时间,其间付出无数努力,经过多少日以继夜的加班,总算让t。s。先落回了正轨,摆脱了之前那些事情的影响,开始运行,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举步维艰。
好在,薛舜跟陈秘书倒是都死心塌地地留了下来。
迟辰夫对待工作及其投入,一方面是局势严峻,的确容不得他三心二意,另一方面,只有在工作的时候,他才能忘记苏?,忘记过去那些事。
而每当夜深人静,他在办公室里面,孑然一人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思绪不受控制地想到她。
想她曾经在他面前怯生生的样子,到最后那么绝情的离开,她的每一个表情,动作,每一句话……
他发觉自己最终只能靠着回忆过活了。
一个人,过荒芜的,绝望的日子,此生了了。他既恐惧,又无可奈何。
最后一次复查的事情被迟辰夫拖了很久,最后是薛舜,陈秘书,steven等几张嘴巴喋喋不休地喊叫着,他受不了才去的医院。
又是将要入夏的时节,临着海的城市里,空气中带了粘腻的潮湿气息,他停好车,恍然间想起,好像是去年的这个时候,他遇到了韩念笙。
他进入市立医院先去看了迟智宇一趟。
迟智宇精神不济,见到他,依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他呆了没多久就出来,到门诊部挂号,消化科在四楼,电梯在三楼开了,有人下去,他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恍然愣了一下,而后也跟着下了电梯。
那个背影,娇小的,纤瘦的,他心心念念的,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还是忍不住要跟过去。
那身影在楼道尽头向左拐了,他跟了过去,一扭头就能看到左边上面的标示牌。
上面写着“妇产科”三个字。
他攥了拳,心跳的极快,一个想法在脑海中形成了。他被吓了一跳,那种震惊让他几乎快要按捺不住。
她已经进了其中一间诊疗室,他从侧面看,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要落在她肚子上,可是速度太快,他?没有看清楚,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走了过去,在那间诊疗室门口等。
她进去多久了?他觉得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可看看手表,其实还不到半个小时,他开始觉得里面的医生啰嗦,不能快点说完吗?
他想,再等五分钟好了,五分钟还不出来,他就敲门进去!
好在,这时候门开了,苏?走了出来。
她根本没注意到他。还盯着手中的一张纸看,自顾自地就往出走。
他背靠墙,手指触了一下鼻尖,皱眉,有些不满她没看到他这件事,但是还是被见到她的欣喜盖过去了,他唇角勾起来,在她身后跟着,侧后方,他看清楚她手中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张4d彩超。
孩子的大致轮廓都已经可以看的清楚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里涌动着,那是狂喜,他的视线往下落,从后面看不清她的肚子,腰好像并没有粗多少,他皱眉,她还是太瘦了。
苏?浑然不觉,仔细看了看那张彩超。嘴角上扬,医生说孩子一切都很正常,对她来说这就是让她乐翻天的好消息,她走到电梯前面,刚伸出手,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苏?。”
……
苏?脸上的笑容凝住了,整个人僵硬地站在原地。
这个声音她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
身后的男人走近了,她胡乱地把那张彩超塞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