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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殊还是抱住苏黎护着的姿势,苏黎从他怀中抬头,他才痛吟一声,放开了。
“房子塌的时候。他们是从里面滚出来的……然后,被这棵树给截停了。”那警员解释。
苏黎缓慢地起身,陆仲颜拉了她一把,“受伤了吗?”
“我没有,不过秦律师用身体护着我……”苏黎低头看了秦殊一眼。
秦殊还保持着躺在地上的状态,背部刚刚碰到树,大概是撞的不轻,此刻表情有些痛苦,一言不发。
陆仲颜松了口气,弯下腰,从他手中直接拿走了自己的枪,口气难听似诅咒:“怎么没死呢。”
秦殊闻言,眉头皱的更紧,却依然没有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诅咒他,他觉得她怨念未免太深。
陆仲颜拿了枪,问苏黎:“梁泽人呢?”
“带着叶佳茗从房子后面的门走了,应该是那边的方向。”
“他们有车吗?”
“应该是有的,”顿了顿,想起什么,“叶佳茗受了伤,身上在流血,梁泽看样子是不会放了她,是不是可以用这条线索找。”
陆仲颜点点头,最后看了秦殊一眼,“你把这人带过去,跟迟辰夫一起,现在赶紧送医院,迟辰夫的伤势不能再耽搁了,这边我来处理。”
……
背部那把藏刀深入身体八公分,好在藏刀是弯的,在身体里的角度偏向了肺部,但是由于失血,以及挨打过程中严重的内脏出血,迟辰夫最终还是经历了异常长达八个多小时的手术。
薛舜和苏黎就在手术室门忐忑不安地等完了这八个小时。
手术结束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医生宣布脱离危险,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因为麻醉的关系迟辰夫一直没有醒过来,苏黎跟薛舜换班看护,到中午的时候,陆仲颜打电话给苏黎,问了一下迟辰夫的情况,然后通知苏黎到警局做笔录。
苏黎应允下来,刚要挂断话,陆仲颜又问了一句:“秦律师怎么样了?”
苏黎愣了愣,才回答:“秦律师就是肩胛骨受伤,有些骨裂,还有一些擦伤,已经处理过了,他半夜的时候就回去了。”
陆仲颜叹口气:“那家伙是不是又不愿意睡医院的床?”
苏黎点点头,想起陆仲颜看不到,补充一句:“是的。”
陆仲颜狠狠吐槽:“贱人就是矫情。”
薛舜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回到医院之后,苏黎就去了警局一趟。
跟陆仲颜呆在审讯室里面,她心悸地开口:“最后怎么样,梁泽抓到没有?”
陆仲颜手里转着笔,叹了口气,“没有。”
苏黎怔住。
过了几秒,陆仲颜说:“抓不住了,因为他死了。”
山林的搜索难度非常大,调动了警犬,循着叶佳茗的血的气息,最终找到人已经是凌晨四点多的时候。
梁泽当时情绪非常不稳定,见到警察就用枪抵住叶佳茗的脑袋,场面一度陷入僵局,警察进,他退,直至退无可退的山林边缘。
后面是一道深约几十米的山间峡谷,陆仲颜拿着枪,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是来抓人的,不是来杀人的,梁泽死不足惜,但上面少不了要责怪她,所以她竭尽全力地安抚梁泽的情绪,可是梁泽明显已经失控了,一会儿在笑,一会儿又阴沉下来,表情很是扭曲。
“我不要回到牢房里去,死也不要!”他嘶吼着,拿着枪的手有些发抖,顿了顿,定睛看着陆仲颜,想起什么来。
“我想起来你了……你是当初抓我的那婊子!”
说完手枪一转手划开了保险栓。陆仲颜一时间没了对策,飞快地开了枪,打中梁泽的手。
梁泽的枪瞬间落地,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梁泽整个身体就往后面的山谷倒,连带着叶佳茗一起。
她跟警员冲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叶佳茗惊呼一声,想要去抓陆仲颜伸出的手,然而梁泽将叶佳茗抱的极紧,那电光火石的几秒间,叶佳茗仅仅才挣扎了一下,就被梁泽拽着跌落下去……
“那一段山涧只有一条小溪,其他都是石块,今天早上我们才找到尸体,两个人都已经没了呼吸。”陆仲颜说完,按了按太阳穴,也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一直以来她有自己所信奉的正义之道,然而这一次,犯人死在她眼前,她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只觉得更加沉重。
梁泽的人生就是个悲剧,而叶佳茗也一样。
苏黎脸色惨白,沉默地听完,很久都说不出话来。
梁泽她觉得死有余辜,而叶佳茗呢?她是讨厌叶佳茗,也恨过,但是,没有想过要叶佳茗死,现在听到这样的消息,难免有些难以接受。
做完笔录之后已经到了晚上,苏黎回去的时候,先去看了看孩子,等回到病房,迟辰夫还睡着。
薛舜说,他下午醒来过一回,精神状态并不好,加上伤口痛的厉害,医生又给加了杜冷丁,这才睡着了。
薛舜说:“他醒来统共也没说几句话,开口就是问你怎么样了。”
薛舜这是故意的,说完这句就走人,留下她在病房胡思乱想。
病房里面一片静谧,点滴声似乎都被放大了,苏黎坐在病床旁边,就这么呆呆看着,一直等到今天的点滴完了,护士拔了针,迟辰夫也没再醒过来,她弯下身去,拉着迟辰夫的手,然后趴在床边上,迷迷糊糊地,居然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是半夜,她那姿势并不舒服,脖子酸,歪歪脑袋,刚起身,在昏黄的壁灯光照下,不其然地对上了一道视线。
迟辰夫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正静静地看着她。
她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头,“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来一会儿。”
他说着,反握住她的手。
她这才意识到她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手睡的,顿时脸有些发烧。
这一次她没有挣扎,而是温顺地任由他拉住了手,她问:“现在还疼吗?”
他摇摇头,注视着她的目光灼热,她被看的有点儿奇怪,低下头,想了想,“那你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没亮。”
他攥紧她的手,突然开口问:“你当时是想说什么?”
她一愣,抬头,“什么?”
“在木屋,陆警官来的时候,你的话没有说完。”
她表情有些僵硬,突然就缩着把手往回抽,“我……忘了,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他不愿意松手,可稍微一用力,浑身都痛,闷哼了一声,吓得她也不敢动了,有些心虚地别过脸,“你再睡一会儿吧。”
“不睡了。”
“受伤了要多休息。”
“睡着了难保你不会又跑掉。”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是小孩吗……”
她看着他,看清他眼底的认真和坚持,话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她知道那种眼神,那是没有安全感,他是真的怕她走。
“我不走,你伤还没好,我往哪里去?”她语气带着轻哄。
“我的伤不好你就不会走是吗?”
她点点头。
“那我不治了,争取永远不要好。”
“……”
她犹豫了一下,看着他灼灼的目光,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很清楚他想听到的是什么,可是她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乖,睡觉吧,伤员不要熬夜。”
最后。她干脆连哄小孩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心底里微微有些恼,他觉得事已至此,没理由再由着她性子胡闹,他脸色阴沉地想了一会儿,觉得对付这种胡闹的人,他也只能胡闹了,于是他破釜沉舟道:“除非你上床来陪着我。”
她一怔,咬咬唇,心跳一下子快起来。
“别咬了,嘴都破了还咬。”他有些烦躁地说着,抬手去碰她的唇,恰好她刚听了他的话松开唇,他的手指冷不防地就直接探进了她的嘴里。
这真是……
太尴尬了。
手指被她含在嘴里,湿湿热热的,指尖甚至还碰到了她的舌头,两个人对视几秒,她慌张地往后躲了一下,耳根都开始发烫。
他收回手的时候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说实话他重伤在身,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可她这样提防,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搓搓手指,想要甩掉那种触感,可是好像黏附在指间甩都甩不掉。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她好不容易做足了心理建设,回头看他,发现他的表情不太对,脸色苍白,额头还在出汗,呼吸有些急促,她赶紧凑了过去,“怎么了,哪里疼?我叫医生……”
她要去按呼叫铃,被他一把拉住了,“不用。”
“可你不舒服啊。”她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我没事。”
他明显就是在逞强,脸色惨白的像是鬼一样,却还死死撑着,就是不让她叫医生。
“为什么不叫医生?或许可以给你打一些止痛药……”
“我就想跟你在一起,”他喘息不匀地开口,有些气急败坏:“我现在,不想别人来!”
她的动作停住了。
隔了几秒,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响起来:“我们还有时间的啊。”
他抬头看她,“……有吗?”
“有,”她扶着他,顿了顿,下定决心说出口:“我不走,不会趁着你睡着走,就算你的伤好了,我也不会走。”
她抬手按了呼叫铃,他定定看着她,几秒后,笑了。
……
一个月后,花城。
“苏黎,你得去看看子诺,她又在哭了。”
迟辰夫苦着脸跑到厨房,有些抓狂:“为什么她总在哭?”
苏黎正在被秦殊数落洗菜不够细致,一脸郁卒地看着手里的青菜发愁。
不就是个青菜,难不成要用消毒液消毒吗!
真是受不了洁癖!
秦殊听见迟辰夫的话,转身就往客厅去,“我去看看。”
薛舜正对着沙发上的迟子诺晃悠手里的一个悠悠球,绕来绕去,小女孩尖锐的哭声让他好看的眉心紧皱,他觉得自己也快要哭了。
秦殊走过来抱起孩子来,手指在孩子眉心轻轻揉,小女孩突然就不哭了,呆呆看着他,顿了顿,居然还咯咯笑了一下。
他无比鄙夷地白了薛舜手中的悠悠球一眼,说:“你那是用来逗猫的么?”
薛舜还维持着那个拿着悠悠球的状态,默了几秒,看着跟过来的迟辰夫说,“哥,这孩子是亲生的么?你哄不好我也哄不好,一见秦殊就好了,你家隔壁可能不是老王是老秦啊。”
迟辰夫脸色黑的要命,“你再说一次。”
薛舜吐了吐舌头,看向秦殊,“不过真的,你对付小孩真有一套,我哥应该多跟你取取经。”
秦殊难得地笑了笑。“我带过这样的小女孩。”
迟辰夫听见孩子不哭了,这才松了口气,眉心有些纠结地看着秦殊的动作,似乎是真的在观察。
薛舜一惊,“你已经有孩子了?”
秦殊嘴角抽了抽,“不是我的孩子。”
“那是——”
门铃声突然响起来,秦殊一眼看到门口的视频上陆仲颜的脸,说:“我带的小孩来了。”
薛舜一脸惊诧,这小孩现在看起来实在不算小……
迟辰夫则走过去遥控解锁。
陆仲颜是跟steven还有陈秘书一起来的,人一多,加上孩子,屋子里面闹哄哄的,隔着玻璃,苏黎听得见客厅里面的声音,聊天的,哄孩子的……
她唇角勾了勾,心底里有一种闲逸正在盛开的声音,前所未有。
玻璃门被推开,迟辰夫走了进来,对她笑,“我来帮你。”
“不用……再说你伤还没有完全好呢,你去跟他们聊吧,我一个人就可以。”
迟辰夫笑笑地看着她,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呢。”
她扭扭头,“你这样,我动不了了。”
他倾身,下巴又靠在了她肩膀上,手收紧了,落在她腰间。
过去的一个月里,她一直陪着他,照顾他,这样子好像他所期待的生活实现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可是,有一种不安是打从心底里来的,他说不清道不明,就是始终放不下心来。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