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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闻言,怒发冲冠,瞪着杜子君,恨不得将她给撕了,杜子君却像没看到似的,说道:“你的妃子天生狐媚,勾引本座的未来夫君,坏他修行,本座本该找她算账,念在她不过蝼蚁一般的人物,也就算了,这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意思。只是你若有恨,教训你女人也便是了,怎敢连他一起打了?若是打坏了,你可赔得起?”神态一派倨傲。
康熙忍无可忍,从旁边不知道什么地方寻出一把剑来,便要冲上去砍了她,早被赫舍里一把拽住,苦苦哀求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皇祖母和苏麻拉姑早就交代过,说这些修道人性情乖张,古怪得很,皇上乃一国之君,自当以大业为重,怎可逞匹夫之勇?”然而,康熙脾气上来,她身小力薄,身子又沉重,怎能拉的住?
正在这时,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在夜间格外清晰。紧接着,头发花白的苏麻拉姑滚鞍下马,一边冲进咸福宫一边大喊道:“传太后懿旨,请皇上和皇后娘娘速速去慈宁宫见驾,十万火急,片刻不得耽搁!”
康熙闻言,愣住了。赫舍里却露出阿弥陀佛、祖宗保佑的神色。
杜子君别看嘴上分毫不让,但是其实心中也是忐忑的很。须知天山派再怎么地位尊崇,也应不问红尘之事,既履红尘,自然要依足人间界的规矩,又怎能像她口中所言视凡间帝王如草芥?她扯虎皮做大旗,只是一时情急,想救玄青子的性命而已。如今见苏麻拉姑前来解围,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众人目光皆望向康熙,盼着他赶紧听孝庄太皇太后的话去慈宁宫,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道康熙少年心性,此时却犯起了倔脾气,大声道:“朕不去!朕乃各大派钦定的堂堂皇帝,一国之尊,怎能受此奇耻大辱!朕……”
他说到一半,突然间僵住了。因为他看见,就在这时候,皇后赫舍里的身子软绵绵向后倒去。
苏麻拉姑眼疾手快,扶住赫舍里的身子,顺手便摸到一把血,顿时大骇,惊叫道:“皇后娘娘见红了!皇上,龙嗣要紧啊!”
康熙恨恨瞪了杜子君一眼,闷不做声地拦腰抱起赫舍里,急急往门外走去。他和赫舍里联袂而来时,为了避免多惹是非,特意将御辇停于咸福宫门外,倒是避免了丑事张扬,只可惜如今赫舍里见红,这不长不短的一段路,却要靠他抱着过去了。
苏麻拉姑叹了一口气,吩咐了一声:“所有人都留在这里,不准动!等候万岁爷圣旨发落!”一边说,一边也急急走了出去。
一柄大锁从外面将咸福宫的门死死锁上,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们吓得瑟瑟发抖,泣不成声。他们也不是笨蛋,岂不知道,撞见了这等宫闱秘事,焉能逃得生天?
唯有跟随康熙一同而来的几个蒙古萨满颇不满意:“怎地将我们几个也锁起来了?真是的。”
“不妨不妨,一把铜锁,难道还能锁住你我吗?”又有一人说道。
横竖他们是学过点道术的人,短距离的御空飞行并非难事。当下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嘻嘻哈哈,也没当一回事。
又有人看周妍模样长得标致,动了邪念,凑上前去摸了一把,口中叫道:“小娘们儿长得倒是不赖,难怪连天山派首席弟子的相公,也要睡你一睡,方肯替小皇帝出力。”
周妍又惊又怒,此时玄青子早昏迷不醒,杜子君又抱着双臂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竟没一个人愿意为她做主的。
她奋力一挥,将那人的脏手打落,却因此引发了那人心中的邪念:“此时装得三贞九烈,却又给谁看?谁不知道你给小皇帝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既如此,也就不差多我一个,老子便也享用享用你的滋味如何?”一边说,一边就作势要脱衣服。
旁边有人劝道:“休要作孽。说到底,她也是皇帝的女人。”
那人却不肯听,想是兴致上来了,急得很,不以为意地一摆手:“等到今晚圣旨一下,她就成了个死人。到时候,还有谁追究多少人上过她?这小娘们长得确实标致,要不,兄台你也来一发?”
话未说完,只觉得后心一凉,低头看时,只见一柄明晃晃的长剑从背后透入前胸,剑尖之上带着几小块碎肉,却是在被人捅的同时,以重手法震碎了心脉。
周妍抬头,看到杜子君手持长剑,站在那人身后,她拼命地仰起头,不想在杜子君面前哭出来,却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想是眼泪溢满了眼眶。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杜子君冷冷说道,一边说,一边将长剑从那个好色萨满身上拨出来,顿时一道血柱喷出。周妍首当其冲,中个正着,脸上、头上、身上全是黏糊糊的腥臭血迹。
“你看看你,除了会魅惑喜欢你的人,还能干成什么事情?明明是为皇帝出力,却被打成这副模样。啧啧。真是可怜。”杜子君说道,脸上不辨喜怒。
“师姐……我……我只打算再陪他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我们就一刀两断。他……他还是你一个人的。”周妍连忙说道。
“一个人?”杜子君很是不屑,“我要这种男人做什么?这种男人,还是留着给你自己用吧!”
她们正在说着话,旁边因为同伴被杀的众萨满却早已愤怒地围了过来,杜子君看也不看,随便拿手在虚空中圈了一个圈,一道道血红色的光便朝着那些人袭去,不过一个呼吸的工夫,众萨满已然气绝身亡。
第49章 善后
慈宁宫里;孝庄太皇太后面目和蔼,正在拨动手上的佛珠。她问皇后赫舍里:“身子可无大碍了?”
赫舍里低头;羞涩一笑:“皇祖母放心,臣妾身子好得很。只是……只是方才不欲皇上和仙家相争;才故意使诈;皇上若要怪罪臣妾的话……”
“你放心。他不敢。”孝庄太皇太后很快地接口说道,“莫说你此时身怀龙嗣,是头一等要紧的事,便是你方才的急智,哀家也非赏你不可。皇上一向多么有城府的人,今日之事倒是做的性急了些。”
康熙黑着一张脸,胸膛犹自起伏不定:“什么仙家,不过是一群修道中人而已。每日里如苦行僧一般打熬筋骨,美其名曰道德之士,想不到私下却做出这种勾当。朕富有四海,若他直言缺女人用,朕岂会少了他的?偏偏借此要挟……”
孝庄太皇太后皱眉道:“苍蝇不叮无缝的洞。你先前将那个疏桐子道长藏在咸福宫时,我便说不妥,你被妖道所惑,坚信不疑,如今方闹出这般丑事来……”
苏麻拉姑在旁劝解道:“万岁爷千万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皆是关心皇上,不欲皇上和修道中人发生冲突,这才使出了权宜之计。皇上可知道,方才皇上在咸福宫时,天山派的掌门却驾临了慈宁宫?他既要回护那个妖道,便是国师,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何况……”
孝庄太皇太后道:“咸福宫的一干子人,却是一个也不能留了。若是嚷将出去,有损天家体面。便是周贵人,皇上也须寻个体面过得去的借口,将她安葬了才是。万万不可为了一时意气,生出什么风波来。”
康熙目光呆滞,自事发之后,从皇后赫舍里到孝庄太皇太后,无不劝着他不和那个妖道计较,倒要他严惩周妍。但想起伊人轻嗔薄怒、温柔婉约的种种风情,他怎能硬下心肠去?
想到此处,康熙便向左右打了一个眼色,侍奉的一干人等便会意推下去了。苏麻拉姑也要退下,孝庄太皇太后却拉住了她,笑道:“苏麻你何等身份,何必如此,都不是外人。”却拿眼睛质询似的看着康熙。
康熙点点头,道:“横竖周贵人平日的脾气秉性,苏麻姑姑最熟悉不过。倒要给朕拿个主意才好。”
孝庄太皇太后听他说的奇怪,禁不住问道:“怎么了?难道此事尚有隐情不成?”
康熙踌躇半晌,终于开声,低低言道:“方才在咸福宫时,皇后想必也听到了,周贵人说她是奉朕的命令,这才和那妖道……实则确有此事。”
“什么?”赫舍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康熙只觉得他这一辈子说话都没这么艰难过。但是不说清楚,周妍岂有命在?起初他撞破两人丑事,怒气攻心,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然而此时平复下来,仔细想一想,便觉得周妍定然是听了他的话,才会……想起周妍那日听到他的话,那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还不知道私下里内心做了多少挣扎。她不惜牺牲自己的清白,自己才能在魔化的鳌拜面前逃得一条性命,若是此时不分青红皂白,责罚于她,自己……自己岂不是善恶不分的昏君了?
“皇祖母。”康熙想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周贵人去伺候那妖道,原本是朕的主意。朕要她不惜代价,不管用何等方法,也要服侍好疏桐子道长,好叫那道人杀了鳌拜,为朕分忧。”
孝庄太皇太后却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康熙的意思:“你叫你的妃子去侍奉别的男人?”
康熙满面羞惭,却慢慢点了点头:“鳌拜势大,朕一时之间,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更何况,那妖道确有几分本事,若非他突然现身,朕今时焉有命在?”
孝庄太皇太后和苏麻拉姑对望了一眼,同时都想到了一些不甚美妙的往事,孝庄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转动手中的佛珠:“唉,冤孽啊!冤孽!”
康熙苦笑一声说道:“朕当时还说,事成之后,朕会晋她的位分。周贵人侍奉朕多年,一向小心谨慎,甚合朕意,只因包衣出身,不得晋封。此时朕拿这个劝她,她焉有不从之理?”
“那也未必。”突然之间,赫舍里开口说道,“若是皇上命臣妾去侍奉别的男人,臣妾宁可死在皇上面前!”
康熙心里打了个突,暗想,若嫣然真个似皇后一般脾气,只怕此时宫中血流成河,早是鳌拜一个人的天下了。只是想着赫舍里身怀六甲,此语自然不好说出来。
孝庄太皇太后忙向着赫舍里说道:“你一个双身子,整日里说死呀死的,没个忌讳!说起来,皇上这次也太不谨慎了,皇后身怀龙嗣,怎能带她去咸福宫那等龌蹉的地方?若是不小心冲撞了什么,这可如何是好?”
康熙涩然道:“是。是孙儿思虑不周。”
孝庄太皇太后便说道:“你这孩子……唉,也难为你了。既如此,若是强要处死周贵人,倒显得皇家出尔反尔了。不若便由着天山派的人带走她,给那个妖道当个鼎炉什么的,这边便以暴病身亡厚葬之,倒也全了天家体面。”
“鼎炉?”康熙不由得抬起头来,脸上一片迷茫。
苏麻拉姑见他有不豫之色,忙解释道:“周贵人平日里我看着倒好,如今看来,倒是名利心太重,才惹出了这般灾祸。唉,也算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了。鼎炉诸物是道家修行之用,凡鼎炉者,生不如死,受尽折磨,也算是替万岁爷出一口心中恶气了。”
康熙只觉得苏麻拉姑的声音像苍蝇嗡嗡声一般,在他耳边萦绕不去。他心中,却有无数个片段一闪而过。犹记得,那年周妍悄悄来到他的床前,少女明媚的面容里微微带着些羞涩,轻声说道:“皇上,奴婢要讨一个恩典。”……
咸福宫中,一片血腥,所有的蒙古萨满都已经尸横当场,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杜子君制住,昏死过去。杜子君此时才有闲暇用丝帕拭去宝剑上的血迹,然后一脸嫌弃地将丝帕扔到周妍旁边。
“我要带玄青子回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