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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里突然暖和起来。这漆黑的夜,似乎并不是那么可怕。她揪揪小展的双颊,“傻孩子,娘才不怕呢。”
小展皱起了秀气的眉,“小展,不傻。”
“你这死小孩,居然要起面子来了。”
“小展,不傻。”
“呃,先跟你洗澡吧。”
“娘,傻瓜。”
☆、山贼进城
祝花盼一瞪眼,小展却笑起来。她怒地揪着小展的脸。
小展被捏成面团,挥舞这手脚,愤怒地抗议,“娘,坏。”
“你这小子,”她一把揪起小展的脸颊,“看你还敢说我。”
“娘,欺负小人。”
“是啊,你就是小人。唯小展与小人难养也。你看看你,两个难养的,你都占全了。”
小展瞪大了眼睛,大约是察觉到祝花盼是在笑他,他咯噔了半天也憋不出什么话来,终于哇地一声哭了。
祝花盼顿时手忙脚乱,只得松了手,忙着哄小展。
哪知那小子根本是假哭,连半滴眼泪也没有。见祝花盼忙了半天,手忙脚乱,又贼兮兮地笑了。
她忙了半天,终于把小展安顿好。小展并不肯睡,半眯着眼睛,手还要拽着祝花盼的衣角。祝花盼只得坐在一旁,低哼着摇篮曲。
偶尔抬起头,窗外一片黑暗。
只是,这黑暗中,似乎也充满了淡淡的暖意。
山贼终于进城了。
进城第一天,他们便把这苏州城大部分人家搜刮一空。好几家豪门大户,为了不和山贼发生冲突,主动捧着财物道门口送予山贼。山贼倒也还有一点仅存的仁义,放过了那些富人。只是,这帮山贼对女人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欲望,几乎把看得见的女人全抓了。
第一天,便装了一车女人回他们的大本营。据说装运的时候,一个山贼认为,应先把金银财宝运回去,女人随便选几个就行,用不着把三十多个女人全运回山庄,免得让女人占地方。接着那帮人就吵了起来,最后是一个首领样的人生气吼了几声。那帮鲁莽的有人亲耳听见山贼在那争吵,究竟是用这车来运送金银财宝还是女人,最后其中的一个小头目似乎发怒了,山贼才将那帮哭哭啼啼的女人赶上了车。
那天之后,所有的女人都躲起来。然而山贼似乎下定决心,要将这苏州城的所有女人都抓起来,每一天,都把从各个地窖小巷子里找到的女人运送回他们的大本营。
祝花盼在地窖里躲了十多天,有无数次都听见山贼的脚步声在自己头顶咚咚地响来响去。每一次侥幸躲过,都庆幸好久。只是,她带进来的食物已经不多了。有一些,也开始腐坏。她将那些变质的都切开,选出看起来还比较洁净的食物,弄碎了喂给小展吃。小展也不哭闹,就用那细细的牙咬着僵硬无味的食物。
山贼依旧没有离开,而且上面的跑动声越来越频繁。她还能撑得住,然而小展终于病了。起初还是低烧,然而水和食物都不是那么洁净,小展又得不到有效治疗。他病得越来越严重,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额头火烧一般烫手。
祝花盼心急如焚,终于决定在晚上偷偷出去弄一点食物。
她偷偷地推开地窖门,头上一片昏暗。她慢慢地爬出地窖,房间里已经是一篇狼藉。桌椅翻到在地,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她顾不得这些,冲进厨房,只是厨房里的本就没有什么,现在更是空无一物。
她出了门,街道上空无一人。她挨家挨户进去找吃的。找了十多家,都一无所获。她有些泄气地出门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咚咚的马蹄声。
她心里一惊,忙打开门,往房间里躲。看看空荡的四周,她又往床下躲去。
那马蹄声在门外戛然而止。
她陡然紧张起来,若是他们推开门,太轻易便能发现她。她祈祷着,然而门还是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几双粗壮的靴子踱入房间。
一个尖利的声音道,“娘的,这么大晚上,还要老子出来找女人,真是撞了邪了。”
“你少发牢骚了,你已经连着几次逃了好几次差。要不是大当家地看你立了几次功,不然非罚你不可。”
“哼!刚才老子明明看见有个女人,怎么现在不见了?”
“说不定躲起来了。你往床下看看。”
她的心陡然提起来。额角上沁出了细细的汗珠。一双鞋子越走越近,她只觉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你凭什么命令老子?!你怎么不看?!”
“我是说,我去后面找找。”
“你爱找不找。反正我觉得大当家在这事上是有点不正常了。”
另一个人不说话了。
那尖利嗓音大步出门而去。另一人在房内巡视了片刻,终于也出门而去。
待到那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从床底爬出来,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那两人的马栓在门外的木廊上,显然是去巡视周围一片了。她刚要大步往回跑,却突然瞥见那马上的袋子。她微微顿了顿,便上前拽下了那袋子,里面放着一个水囊,还有干爽的干粮。她心中大喜,忙绕到另一只马前,刚要解下那袋子,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回头,便被人扭住了手。
那彪形大汉怒道,“亏老子善心发作,故意装瞎子当看不见你,要放你一条生路,你竟惹到老子头上来了?!”
祝花盼道,“我儿子都快要被你害死了,你还说什么放我一条生路?!”
大汉蹙着眉,“你儿子是何人,多大年纪?”
“一岁半。”
大汉的脸有点扭曲,“老子再怎么毒辣,也不至于去为难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重逢
祝花盼道,“你们这样天天抓人,我们能不躲着吗?!要不是吃的和水都不新鲜,我儿子能生病么?”
大汉严肃起来,手也放松了些,“真的?”
“我会咒我儿子么?”
大汉沉默了片刻,“那你走吧。”
祝花盼活动着手腕,“那你能不能把这些干粮送给我,我们真的没吃的了。”
大汉扬起眉头,“你要求还不少,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反正你们再这么下去,我离死也不远了。”
大汉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拿走拿走,快点再我眼前消失。”
她一下子兴奋起来,刚转过身,后背却遭了重重一击,顿时陷入了黑暗之中。
彪形大汉僵硬了片刻,回头怒道,“王清剑,你在干什么?!”
王清剑面无表情地把祝花盼弄到马上,“我是按大当家的吩咐做事。”
“你是要跟老子作对么?!”
王清剑却不再说话,扬起马鞭重重挥下,疾驰而去。
彪形大汉痛骂了两句,跺跺脚,终于也上马追去。
祝花盼坐在甘草堆中,帮着张秀娥擦掉眼泪,“好了,别担心。我们有这么多人,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的。”
张秀娥是员外的女儿,不知道怎么也被抓过来了。她哭得越发伤心了,“我听他们说,那帮野蛮人会把人剥光了,然后在那里……在那里……”张秀娥越发泣不成声。
祝花盼道,“不会的。说不定他们会忘记你。”
“他们抓我的时候,我亲眼听见那帮野蛮人说,要当众qb我。花盼,我真的不想活了……”
祝花盼抓着她的手,“呆会你呆在我后面,尽量躲着,千万别张扬出来。”
张秀娥惊愕得抬头,“花盼……”
“你出去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如果有机会的话,就趁机逃跑。你应该熟悉这座山的吧。”
张秀娥忙不迭地点头,熟悉熟悉,我爹带我来过几次。她顿了顿,又一把抱住祝花盼,“花盼,你真好。我出去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如果你出去的话,你能不能去看看我儿子。他病得很厉害……”
“好。”
话音未落,外面便是一阵喧闹。张秀娥惊叫了一声,祝花盼忙回头,示意她隐蔽一些。房间里的哭泣声戛然而止。几重脚步声闯入了这黑牢。
“大当家的,你身体这么差,就不用每天晚上都来找。兄弟们会尽力帮你找出那个女人的。”是王清剑的声音。祝花盼心里一惊,由不得后退了两步。王秀娥又一次惊呼出声。那边停了片刻,又加速往这边走来。
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怎么,你觉得我快要死了吗?”
耳畔是心脏跳动的砰砰声。祝花盼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是一阵尖锐的疼痛。然后,她听到那个沙哑的声音继续道,“这就是全苏州的女人?”
她觉得自己忽然失去了勇气再坚持下去。
这个害的全苏州人纷纷逃亡,将苏州的女人一个不落地拉上山尽情取乐,害得她不得不带着小展躲了二十多天,导致小展重病的所谓‘大当家’,居然就是她苦等了两年的顾星湛。
她向前跨了两步,张秀娥紧张地拉住她,“你想干嘛?你疯了,是你叫我退后。”
她退开张秀娥的拉扯,走到木门前,声音哽咽,“顾星湛。”
所有被抓的女子都吃了一惊。她们都对这帮匪徒躲都躲不及,然而这个女人居然敢走上前,还要叫出那人的名字。她们原本还觉得这女人如此镇定,自是与别个不同,有着大将风范。现在看来,这女人根本不是有什么大将风度,而是已经完全疯了,现在完全是自找死路。
祝花盼看不见那些幸灾乐祸的目光,只是紧紧地抓着那栅栏,指节泛着清白色。
那个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近,青年的脸慢慢清晰起来。
两年不见,青年又长高了不少。他的脸上已经完全褪去了当初的青涩模样。眉眼间分明写着这两年的沧桑。
两人对视了很久。祝花盼颤巍巍地伸出手,青年也上前一步,祝花盼一用劲,重重一巴掌甩在顾星湛脸上。
啪!
黑牢里,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青年的脸上,慢慢地现起红色的掌印。
祝花盼身边的女子都纷纷后退,深怕自己被殃及。王清剑噌一声拔出了配刀,迅速上前,拽住了祝花盼,用刀比着她的脖颈,回头对顾星湛道,“大当家,这女人准是疯了。你放心,小的们一定会让她生不如死。”
“送她去我房间。”
王清剑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当家?”他还要问,腹部突然遭了重重一击,尖锐的疼痛让他手脚失力,刀霍然坠地。他捂着疼痛难忍的肚子,好不容易才使自己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房间里是更僵硬的沉默。王清剑仗着胆子抬头,望向突然踢他一脚的顾星湛。
顾星湛的脸上是隐忍的怒气。王清剑暗道不好,忙忍着痛起身,“我立刻送这位小姐去大当家的房间。”
直到祝花盼被带出了黑牢,顾星湛才冰冷面无表情地大步走出。
黑牢内,空留一堆面面相觑的山贼。
“第一次见大当家被打,居然还是被个女人打。这世界真是太奇怪了。”
“我看大当家是自愿被打的吧。你没看他主动和那女子靠得那么近,就差要和那女子抱在一起了。”
“你是傻了吧。没见大当家刚开始多激动,后来被打了,脸简直冷得冻成冰了。”
“这是谁抓回来的,这回肯定要被大当家赏赐。”
“王清剑抓回来的。”
众人想起被踹了一脚的王清剑,彼此都觉得,这世界也忒暗黑了点。
这房间,一看便知是崇尚武力的男子的房间。
墙上挂着两把相互交叉的金色弯弓。橱柜上也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锋利刀具,甚至连床帏的两个配扣,也是宝剑模样的形状。
在流水楼中,顾星湛即使是因为毒药而身体极差,却还是时不时地摆弄刀剑。
她怔了片刻,又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挣起身,想要磨断绑在手腕脚腕上的绳子。只是刚坐起身,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她忙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装出熟睡的模样。
门被推开了。微凉的夜风闯进了房间。她却觉得,手心渗出了细细的汗珠。脚步声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