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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师傅的一句道歉,心底如同碎裂了一个巨大的洞,我深深地塌陷了进去,埋葬了所有的感觉。
轻轻抚在我的发上,师傅的轻柔温和,一如冷寂渊底日常宠我疼我的姿态。
我愈发想哭,心底生出万般的委屈来。
“十镜,有劳了。”师傅的声音忽地一声冷致清绝,抽离了手,随步走了出去。
“十方,来了。”苏浅忽地带着一丝莫名的低婉,这是我第一次在她的音色里听出了情绪,脑海里一时浮现了那名白衣黑襟的少年来。
“你在。”师傅冷然了一句,人已经到了右侧的房间里。他说着这句话,我忽然想起他以秦时欢的面目与我说的两次‘我在’,忽然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有十镜在,是不是十方就不需要担心?
有了你在,我是不是也不需要了担心?
你到底是冷寂渊底的师傅,还是秦时欢,抑或是,那个说着‘对不起’的我的师傅?
随着他们走出去的动作,我终于让憋了许久的眼泪肆意流了出来。
我想了很多。
想着在绛红阁摆的那些酒盏,想着这么盛大的一个局,如果是由师傅摆来,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师傅求的又是什么?
脑子里赫然想起战神的面孔,水底里那女子的容颜,金座后的浮雕,饮下玉盏血液后纷乱画面里的白衣少女,以及,面具后我的容颜,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太清,又是谁?
纷乱的画面和思绪,一点一点地剥离又柔和,到底是什么念头,支撑着师傅来做这么大的一个局?
我想着想着,心底忽地惊凉起来。
白衣少女抱着慕清的凄绝画面格外地清晰起来,让我的心痛苦地揪成一团。
我与师傅在冷寂渊底相处那么多年,那般温柔相顾下来,都容不得我的一句喜欢,只会有一个原因。
师傅,有喜欢的人。
这个人,不是我。
“怎地还没醒?”
是姬明夜的声音,隐隐有着惶急。
我竟是又睡了过去,还睡得如此毫无警觉?
暗自运起灵机,身体的感知渐渐恢复过来,察觉房间里不仅姬明夜在,慕清和小狐狸也在。
睁开了眼,发觉自己还是在秦时欢的房间里,一时思绪翻涌,又强自压了下去。
撑起了身子,我坐在床沿,抬眸所见,是姬明夜惶急不定走来走去的身子,而慕清则坐在椅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一脸神游物外。小狐狸已是跳到了我的腿上,骨碌子眼珠紧张而担心地看着我。
“你到底做什么去了,弄得自己跟个死人一样地叫也叫不醒?”
一贯的嗔怪语气,让我心底生出些许暖意,轻轻抚了下小狐狸的额头,笑道,“急着考校之试,不免多耗了些灵机。慕清你们怎么样了?”
“啊?”姬明夜反应过来,忙转过一直愣在原地的身子去找慕清,“我说阿清,你怎么见过阿宁建的居所就一直神游到现在?阿宁醒了,你都不来看下么?”
慕清似是被唤回了神一般,聚焦了眸色,缓缓落在了我身上。
“明夜,衮衮,你们出去下,随后我会和阿宁去寻你们的。”他的眼底有着很多东西,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种格外的坚定。
“出去吧。”面对小狐狸和姬明夜疑问的眼神,我推了推小狐狸的身子,轻声又道,“不准偷听。”
“好。”小狐狸乖巧地应了,一跳落到姬明夜肩上,“碍事的,咱们走吧。”
“嘁,就知道你们疑神疑鬼的有事,下次再有什么悄悄话,可别让我们知晓了,否则,我可定不走开!”姬明夜回首一眼,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我知得他一路肆意,却也有谨慎小心之人,有些东西,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知晓和不介意。
王家之人,再是朋友的身份,也不能一直无视他而任性下去。
“这个你可就得问慕清了,毕竟贴上脸的是我,可不是他。全凭他的兴趣罢了。”我亦半是玩笑的回了姬明夜,就听姬明夜轻哼了一声,带着小狐狸出去了。
“怎么,人都走远了,还不肯开口?我就这般不值得你一顾?”我轻轻笑了笑,带着戏谑的语气。或许是被欺骗的感觉太过浓烈,让我对自己一直以来抱有的执念产生了动摇,对自我的不可肯定亦使我万分迷惑。慕清的言语也随之变得不那么重要起来。
“湖中之林,是你建的?”
“是啊,好看么?”
“那叶上的记忆,是你?”慕清迟疑,眼眸慎重而谨慎,又压抑着不可名的痛楚。
“树叶?记忆?”我不解。
慕清盯着我看了一会,蓦地起身,急切道,“你随我来。”言语间,几步走到我身前,一把拽起我的手,转身就走。
低眉瞅着他牵着我的手,大力而又灼热。我勾了勾唇,心中不免嬉笑。曾几何时,我是多么期盼他能够这样地亲近与我。眼下里真实相触,心中反而抵触起来。
灵机动处,我轻松脱离了慕清的掌下,平缓了心境认真地道,“我随你去便是。”
慕清驻足回首而视的身子一时僵立,又是那般饱含痛楚地看着我,僵硬地收回了手,涩声轻言,“好。”
我轻晃着步子不紧不慢地随着慕清急切的步伐,心中却是思及他方才所言,树叶和记忆?
这种只会存在于冷寂渊底那些形似树叶的幽蓝蝴蝶身上。
那些在我化身之日尽数绽放在生死书上的蓝叶之蝶,承载了万物万生的记忆,凡人的,魅的,兽的,顽石枯草的,妖魔神仙的。
这些记忆,只消轻指一触,便可涌入脑海,根深蒂固。
在师傅离去后的漫长时光里,我倚在生死树下,指尖碰触着这些蓝叶之蝶,成了我唯一可做的事情。
世间的瑰奇万物,在那些记忆里我见之不少,世间斐情,我亦通晓明之。
若师傅是秦时欢,是否代表着我或可有机会一遇这世间师徒斐情呢。
想到此处,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便听慕清道,“你在笑么?”
我眼眸清醒,扫了一眼慕清身后我亲手所建的生死枯木林,一路恍思,竟是随着慕清到了这里。只看并不曾有物的枯干上,此时却布满了幽蓝的叶叶层叠,正是幽蓝之蝶。
“你碰触过了?”凉意从灵台漫到了脚尖,我僵硬着身体对上了慕清压抑痛楚的眼。
他既能问出记忆之话,那么,那些画面,他定然是看到了。
“先生早上带着我们将大家所建的居所都看过了。”慕清似是对我的态度也生出了不定之色,“不小心……碰到了……”
“你们来的时候,这些蓝叶之蝶就有么?”我在乎的只是这些突然冒出来的蓝叶之蝶是怎么回事。
“是。”慕清应了一声,紧跟着道,“我看到了些画面。”
“是么?”我知晓他所看到的肯定是那白衣少女和有着慕清同一张脸的人的画面,心下里不禁泛起了苦笑。蓝叶之蝶都引了出来,师傅,你还真是肯下得了血本设局呢。
“阿宁!”慕清凄然一声叫住了我,“西凛心中一直有所郁结,我也一直希冀她所担心的都是假的,可是,这些记忆所在,都是真实发生的。我……我!还是放不下西凛!”
“那很好啊,坚持下去,就好啊。”我犹自沉浸在师傅这一局精算所带来的痛苦里,茫然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自觉地想要逃离这里,不想一转身,就见秦时欢带着一堆人远远立着。
秦时欢眼底的轻然让我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他的身份。
他是那样的宁静无澜,对上我的心绪纷乱,让我一时觉得分外难堪和委屈。
心念急转,我做了一个决定。
你骗我,那我就骗你。
小狐狸的话,忽地清晰地响在了我的耳边。
“慕清,你听我说。”我以灵机之送,将这些话暗自传到了慕清耳边,身形亦退到了他的身边,挽着他的小臂笑道,“你我生世既定,得此机缘清楚了因果,何不就此相好一处,寻了一隅,了却安生?”言语间,我更以灵机传音道,“林西凛在战神手里,想要救她,就听我的。”
“好。”慕清虽是狐疑,但一旦听得林西凛三个字,人就稳了下来,眼眸所视,亦是想对上了她人一般的,温柔缱绻。
我几乎沉溺在他的这种目光里,灵机暗语笑道,“戏演得不错。”
“并非演戏。历经数世,我都欠了你。这一世你寻我如此,不仅救了我,更将龙息龙魂剑都予了我,此时,又怜我心意,将西凛消息告知与我。终究,是我负你。”慕清眼底的温柔变得歉疚而痛楚,一把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感受到秦时欢的视线,我亦反手轻轻环住了慕清。
这世间,总有一人,能撩你心眉,抚你长发,拥你入怀,万般珍视。
慕清之林西凛是如此,我对师傅,亦是如此。
这一场戏中戏,师傅既然要唱了下去,我自然陪着。
“你随我走。”心下思定,我以灵机在慕清耳边暗道。
慕清点点头,我亦应之一笑,牵起他的手,灵机祭出,运起两人身形,正要御行而走,就听那厢秦时欢远远道来,“你们且慢。”
“这无往书院我们不入了,院主还有何事?”我看着秦时欢,有史以来第一次对着师傅生了冷致语气。
“玩笑话说得起,玩笑事可是做不得。”秦时欢也不见恼,眼眸愈发淡然,“初试诸位所建之地已将卿志门焕然一新,依心而论,留下的只有四组。一组是空十方的方境楼,二是宁姑娘的生死树,三是乾坤地势两门的轮回廊,四则是慕清姬明夜的茅草屋。余下之人,可在无往书院游学三年,但凡有所问,有所习,时欢无所不教,无所不解。至于前四名者,明日进行武试,第一名者则是无往书院下一任院主,可继承天地奇书中的地势卷。”他在人群中逡视了一圈,最后掷地有声的话顿时引起了波澜。
我远远看去,空十方并不在,倒是拿灰衣素袍的一男一女则是对着秦时欢做了个揖,随即忙于应付其他人对他们的道喜。
慕清显然是没有想到这结果,看到那两人的时候,想来也是有些因叶中画面引起的额外心绪,眉间的沟壑愈发见深了。
“我,是不是该去和那两人打下招呼?”慕清寻求着我的意见。
“眼下不去,反正明天是要打的,明儿再说。”我瞥了他一眼,暗自压了压他的手,“今儿是走定了,我回去还有话与你说。”
“多谢院主厚待!既是明天,那我们明个儿再见了,院主大人!”我大声而道,看着秦时欢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心底不免有些小得意,脚下一滑,灵机动处,带着慕清御行就走了。
“慕清,你怎么就确认了那个人是我呢?”我晃着酒杯,杯中的清绿色桃花醉微微荡着,熏染了扑面的酒香。
我拽着慕清回到了文府,拉着他到院后水榭亭中,叫小厮布了一桌酒著压着心思与他说话。
“虽是不曾见过你的容颜,但我感觉到了那就是你。何况,龙魂剑还在你手里。”慕清仰头饮尽了杯中酒,复杂的神色里隐隐有着不甚安定的焦灼。
“呵!”我冷嗤一声,“感觉这种东西,一点都不可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可以当做是我……”我轻轻道,伸手抚上他紧皱的眉心,一点一点地描摹着。仔细看来,他亦生了一幅极好的面容。
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