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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小气!我刚才数过了,这袋子里只有二十个钱,就给我这么一点点……可恶。”索尔哈罕认真的琢磨着自己的十九文钱:“刚才那一文白花了,而且你这辈子是中不了状元了……唉……”
路旁的草丛里,有些野种的牡丹,可惜昨夜的风不小,这花又娇贵,几乎都不全了,倒是路边冒出了许多叫不上名的小红果,上头结一层蒙蒙的绒毛,像樱桃糖。索尔哈罕称是有毒,魏池表示半信半疑,两个人又就这个无聊的问题争执了一番,可叹背药书不是魏池擅长的,最后被索尔哈罕逼到绝处,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之后,就拿这些小红果撒气,把能踩碎的都踩碎了。溅起的水花落在了索尔哈罕的裙子上,气得她想在魏池脸上画王八。
往南再走几步,到了稍显平缓的地段,这里就是连绵的牡丹园。
中原人将都城订在南边的时候,多喜欢些典雅的植物,可一旦到了北边,就特别钟爱这种富贵的花卉。连珠山也是三十年前才开始有牡丹,最先是卖给宫里,然后是卖给坊间,最终将这生意越做越大,整座山都劈成了牡丹园。每年牡丹最盛的时候,便要开园评花,虽然不必挣个一二,但来年的大单生意就全靠此刻订下了。所以正如那村妇所言:即便是已经到了季末,又下着雨,花农们还是愿意开着花庄敬候佳音。
索尔哈罕边走边看,但却下不了决心要进哪家院子。魏池告诉她这进去了也不一定要买的,而且院院相同,可以随便选一间进去,一会儿再走出来便罢。索尔哈罕执拗的不听:“我走得慢,选一家好的进去坐坐就是了,哪能有功夫每家都看?真像你那么说,反而把好的都错过了。”
“你以前见过牡丹么?”魏池记得索尔哈罕的院子里没有。
“见过,不过是在画上。”
“哦……那喜欢么?”
“似乎有点太大了。”
“我喜欢……”魏池不好意思的说。
“哦?中原人不是讲究低调和内敛么?你这个读书人怎么这么俗气。”
“是吧,是吧……不过我真的觉得好看呢,上次来是在是三年前,我才进京。”
索尔哈罕想到魏池裹着方巾,背着囊书的口袋风尘仆仆的赶到京城,然后畏畏缩缩的来这里看花的样子,觉得异常的好笑:“三年前,大人给自己买菖蒲了么?”
“那个不能自己买,要妻子赠给丈夫,弟妹赠给兄长,再次的也要老师相赠,没有自己买的道理。我一个人来的,最后也没中状元,所以保住了我的一文钱,啧……今天还是被你花出去了。”
“你已经把钱给我了,那是我的钱!”
“是是是……”魏池赶紧点头:“祁祁格,你做公主做啥?你该去做财主,大斗进小斗出。”
“哼!我很大方了,二十文钱就花了一文在你身上。”
索尔哈罕正要就这一分钱展开论调的时候,旁边的岔口突然缓缓走出了一群骡子,铜铃摇得当当响,一个老汉和一个年轻人左右吆喝着。
魏池赶紧拉索尔哈罕避到一旁。
老汉笑道:“公子哥,骡子不走石头路,您好好走你的。”
魏池点点头正拉起索尔哈罕要走,这人却对这一群骡子好奇起来:“大伯,大雨天要去山上做什么啊?”
老汉整了整蓑衣:“小夫人好,前几天上山解了些木板,再等下去水要把它沤烂了,这不运下来么?”
一共三头骡子,蹄子上全是泥。
“大伯家也有牡丹么?”
老汉一听这话,高兴了:“哪能没有呢?小夫人是来看花的吧?这么早就出门了,还没买到?没买到就上我家来瞧瞧吧!”
大家顾着说话,没留意那骡子一口把魏池衣带上的菖蒲嚼了!小青年偷偷瞧索尔哈罕时恰巧发现,赶紧叫了起来。魏池往后一退,草环已经散了。
魏池说:“哎哟,好可惜了你的一文钱啊!这骡子可是要中状元呐!”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是又不得不返回上山的路,幸好不过几里路,进了一个岔口就是这个老伯的院子,老伯姓单,今年六十五,这个小青年是他的孙子,他的儿子媳妇都在京城里,他喜欢花,舍不得走。
园口有几只奶羊,似乎认得那些骡子,纷纷张着鼻孔往这边嗅。
“哟哟!”一个小姑娘招呼着自己的羊:“爷爷!哥哥!你们回来啦?”
“这是我家的小孙女!”老伯笑道:“有客人来,快去,快去!”
小姑娘十五岁的模样,一笑有一对好看的酒窝,听了老伯的招呼,赶紧把羊拴在院墙旁的栅栏上,进园去招呼了。
魏池偷偷凑到索尔哈罕耳旁:“你瞧,那个小姑娘和你长得有几分相像呢。”
作者有话要说:月如:……请你们回顾第一章啊……第一章
魏池:路人甲,你退下吧。
巴勒:好幸福,这一个镜头都有名字……这待遇……
☆、第一百一十八章
118【建康七年】
老伯拦住青年:“雨还有些大;我们先去拴骡子;小花先带两位客人去后院坐坐;”又回头对魏池抱歉:“公子哥与小夫人先和我那孙女去后院稍等,呵呵,不急吧?”
“不急;不急。”魏池赶紧笑道。
房子不大,后面是成片的花房和花田。名叫小花的小丫头并不怕生;笑嘻嘻的问魏池:“公子是来谈生意的吧?”
魏池好奇:“怎么会觉得我是来谈生意的呢?”
“这会儿赶考的都进城了,哪个还在连珠山上玩?而且赶考哪有带着……嘻嘻,哪有带着夫人来的?”
小花让了座,蹦着去端茶了。
“他们说你是谈生意的?”索尔哈罕很疑惑。
“哪有我这样年纪出来谈生意的;多半以为我们是哪家富贾的后人,出来跟着长辈见识的罢了。你知道我们住的那家茶坊为何只让我们从后门出入么?”
索尔哈罕摇摇头。
“每年这些时候正是商贾聚会的时候;要做一年的生意,是大事情,我们走前门,他们要拜要跪,还要猜测,所以为了避嫌,就走侧门,后门,所以那些场面你就没有见到。”
“你们齐国好奇怪,大家为何要聚拢到一处来谈生意,生意不是随走随谈么?”
“这是生意并不是寻常的生意,”魏池解释道:“你想想,这么大个国家,有贵族,有地主,有那么多生意买卖人,最远能把东西贩卖到海外去,全走现银怎么可以?于是有些发迹了的当铺老板就开了钱庄,钱庄又做了票号。票号和官家是没关系的,每年存储的利率,贷款的年息都要有个准数,官家不管就要由商会来管。各商会汇集了各家掌柜的意思,每年春天就汇聚到庆芳春来,商议新规。你以为他们在喝茶?一动嘴就是几十万的银两。”
“……”索尔哈罕想到庆芳春是燕王的地盘,为何全国商会议事要选在燕王的地盘呢?
魏池看出了她的疑虑:“燕王可不是普通人,你想想,秦王是皇上的亲弟弟,那还是会打仗才被留下的,和皇上隔了一层的燕王能留下,他会是个全无本事的人么?”
“你那一脸崇拜……”索尔哈罕不屑:“哼。”
小花端了茶过来:“公子夫人是要买什么花呢?”
“有花朵小些的么?”索尔哈罕觉得牡丹的花冠实在是太大了。
小花掩嘴而笑:“夫人,牡丹花就是要大朵儿才美,小朵的不好呢。”
老汉也收拾好了牲口过来应酬,小花把这个奇怪的要求转告了一番,老汉也十分奇怪:“夫人为何要小朵的呢?”
这次轮到索尔哈罕不好意思:“我本不是汉人,实在不是太喜欢这样大的花。”
魏池掏出了一个二十两的银锭:“麻烦老人家了,她确不喜欢大花,但又喜欢牡丹,老人家就选二十两的品相端一盆过来吧。”
单老汉捋了捋胡须:“小公子和小夫人这可是为难老汉了,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二十两,去买丫鬟都够了,这些钱能买到顶好的花,可牡丹哪有那样而贵的呢?
“真是难住老汉了!”单老汉站起来,拍了拍膝头:“雨也小了,不妨小夫人自己来选吧!”
单老汉朝着小花努了努嘴:“别在这儿凑热闹!去屋里呆着!”
估计这小姑娘知道爷爷不会真的生她的气,于是磨蹭着不肯走,最后还是她哥哥来把她拽走了。小花看爷爷带着那两位客人往花田走去:“哥,你说他们是做什么的呢?”
“可能是商人吧!最近不是有许多商人来么?”
小花摇头:“那个公子不像商人呢,文质彬彬的好像个读书人。”
“读书人这会儿都进京了,哪个还在山上逗留?”
“不过确实不像个商人。”小花故意模仿了大腹便便的模样。
她哥哥也被逗笑了:“那个公子那样年轻,估计可能是哪家商人的后人吧,你看他夫人,不像中原人,读书人一般不会娶异族女子的。”
“那夫人长得太美丽了!”小花趴在窗沿边眺望:“我就没看过这样好看的人!那个公子也好看,两个人都好看!真是不像做买卖的人!”
这世间的人有千万种,每一种都有自己的特色,就像北方人吃馍,南方人吃米,他们就不一样,读书人和经商的人走在一处也不一样。但究竟是怎样的不一样,小花的哥哥也说不上来。但他同意他妹妹的说法:这个公子怎么看也不像经商的人,也许就是京城哪家读书当官的人的后代,随意来这山上玩而已。至于那位非常美丽的夫人,看着和这个公子一般大小,说气质的话真的非常像,好似兄妹一般的像,若不是长相差的太远真要让人误解了。在相像之中,那位夫人似乎又别有一种风度,让人忍不住敬畏她。于是小花的哥哥又想:那个公子肯定就是她的相公了,他倒是一点也不怕她……
雨还在下,魏池笨手笨脚的举着伞,想把两个人都遮到伞下。索尔哈罕把伞夺过来收了:“这么一点在乎什么?”
魏池笑她是疯婆子,于是向单老汉要了斗笠。
单家的花田很宽,分了不同的花色圈在地里,大多数已经出了盆,也有很多花色极不错的还留着。魏池瞧了这边又瞧那边:“这个就很好!你看你看!”
“很红,很艳,而且很大……”索尔哈罕表示了不屑。
魏池遗憾的看着那盆‘纹绣红’:“那这个呢?”
这是一盆粉红的‘玉芙蓉’。
“不要,不要,花瓣太多了……”
“白色的?白色的?这盆就很好!这个不算大了吧?”魏池指着那边的一盆‘白玉冰’。
索尔哈罕瞧了瞧,还是摇摇头:“黄色的花蕊看起来好奇怪。”
好奇怪……魏池只好说:“那黄色的花配黄色的蕊儿就不奇怪了,选个黄色的吧?”
“不行……都黄成一片了,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黄色。”
“……”魏池从后面拽住了索尔哈罕的小辫子:“你自己说喜欢牡丹的,哼,我看你是根本不喜欢吧!”
索尔哈罕急着从魏池手上抢回自己的小辫子:“我没骗你么!以前在画上看着那么好看,但是这些好像和画上的不一样,不要闹!”
魏池躲着索尔哈罕的手:“你在哪幅画上看到的?”
“那幅画你也见过的,就在我书房……”
“你书房?”
索尔哈罕趁魏池不注意,赶紧抢回辫子,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