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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长辈都是本月,为何她要过了月底?真是岂有此理!”陈熵将手里的酥饼一摔:“朕现在就要去会会她!备轿!”
吕敬本想告个小状,没料到陈熵如此火大,心里顿时没了着落,又不敢劝,只好一边张罗着,一边又派人去合德宫送信。胡贵妃的寝宫紧靠着东宫,陈熵做太子的时候就看得烦了,一想到这个恶女人此刻还如此跋扈,便气不打一处来。
到达的时候刚好子时,胡贵妃寝殿前的宫婢正在换班,见到皇帝突然来了,一时慌乱不已,拖延了好一会儿才通报给了胡贵妃。胡贵妃睡了许久了,突然被叫了起来,本想略梳个头,但陈熵已经坐在了正殿上,只好胡乱收拾了收拾,出来迎驾。
胡贵妃虽然还没有被正式封为太妃,但她毕竟是陈熵的长辈,见了陈熵不用行大礼。陈熵见她形象狼狈,心里气消了些,便命人赐座。
“不知皇上此来为何?”胡贵妃傲慢的打了个哈欠。
陈熵见此,稍舒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朕听闻母妃不愿移出寝宫,特来问问是有何缘由。”
胡贵妃听了这话,知道是有人告了状了,眉头不由得一竖:“是何人在皇上面前胡说!本宫月底便搬!倒是皇上,深夜至此,不知何意,本宫虽是长辈,但并没有子嗣,皇上如此夜闯,真是有失规矩,不知亲近的奴婢是怎样伺候的!”说话间便狠狠的看着吕敬。
胡贵妃估计没有睡醒又狂妄惯了,只想着找个理由把吕敬绕进去,却没想到这个理由令还未婚娶的年少皇帝大为光火。
陈熵听闻此言又气又羞,脸色通红:“平日只听闻母妃为人跋扈,今日才知道是个如此粗俗之辈!”
粗俗之辈?胡贵妃听闻此言不由得更加冒火:“本宫自幼长在塞外,比不得京城的淑女斯文,只知道实话实说。当年蛮夷围京,本宫的哥哥因为赶来救驾才染病而故,皇上不思体恤功臣,却在此刁难,皇上若有此英雄气概,自当自去剿贼抗敌,犯不着到本宫这里撒气,连长幼的礼数都不顾了。”
我还没怪你的宫婢换班没有及时通报,你倒怪起我来了!不提胡润之还好!提到胡润之陈熵更是气得不行:“你还真当胡将军是个功臣?朕没有将他的恶性昭告百姓,没有连你一并做罪就是体恤你们胡家对我大齐有些苦劳。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执迷不悟!”
秦王做事一向缜密,诛杀胡家一族的消息只由密报呈给京城,满朝文武虽然颇有些猜测,但至少表面上认为胡润之死名节尚存,更不知道胡家早被灭门。胡贵妃居于宫中,所知便更少,因为突然与家人断了联系,心中不由彷徨,便更想虚张声势试探陈玉祥,此番作为不过是越心虚越狂妄的表现罢了。却不想吕敬看不惯她给长公主难堪,私自告了小状,引得陈熵来找她摊牌。
同是这个宫殿,陈熵当然记得自己被她挟持险些丧命,陈熵当然记得魏池是如何艰难的才救出自己,陈熵当然记得那天这个女人和她手上的宫婢是如何傲慢粗暴,待自己如同一颗棋子。原本想她不过是个愚蠢的女流,想到她已经遭受了被灭门的惩罚,顾念她是父皇的妃子,想就此放过,却不知道这个人骨子里就是如此恶毒,令人作呕。
陈熵冷笑:“吕敬,帮朕拟旨,将胡家意欲谋反乱上被满门抄斩的事情昭告天下,现在就把这个女人赶出这里,再找人拿清水将这里的地都洗一遍,这座宫殿朕以后都不准备再来了!”
胡贵妃一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陈熵此刻的样子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他的脸上透露出的是一个帝王的寒气:“满门抄斩!”
陈熵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四个字,扬长而去。
陈熵一走,宫婢们便不敢违抗他的命令,纷纷收拾起来,但没人敢劝瘫坐在椅子上的胡贵妃离开。本宫的奴婢不敢劝,陈熵留下的人却更加不敢违抗皇命,他们见胡贵妃没有走的意思,便上来想扶她出去。
没曾想不动还罢,这一动,胡贵妃如发癫一般,嚎哭着抓着椅座不肯松手。这几个宦官见胡贵妃发癫,心里不由得害怕,但他们更怕皇上,怕皇上盛怒之中迁怒他们,便一边颤抖着,一边想着办法拖拽着想把胡贵妃从宫殿里拽出来。
陈玉祥赶到的时候,胡贵妃已经被拉到殿外,因为拼命的挣扎,鞋子都不见了,头发更是凌乱不堪。
“住手!”
那几个宦官却不敢立刻住手。
“皇上那里有本宫担待,你们还不住手!”
这才作罢,胡贵妃瘫软在庭院里,嚎啕大哭。
“皇上不过是一时气话,你们先扶贵妃进殿休息,今日之事不得外传!若有人违令,按宫规严惩!”
胡贵妃却不让人扶,随便是谁靠近,她都撒泼打滚,一群人都拿她没有办法。
陈玉祥叹了一口气:“你们全都退下吧。”
偌大的庭院只剩她们两人时,胡贵妃突然停止了嚎哭,呆坐了一会儿,爬了起来:“你竟然敢和我独处,不怕我掐死你为我胡家报仇么?”
“原来你就只想掐死我报仇而已。”
听闻此言,胡贵妃的表情暗沉了不少:“你如是说,看来是真的了。”
“那个谋逆之臣能保全家眷的?秦王保全了你家的名节,对得起你胡家了。”
“对得起了?哈哈哈哈”胡贵妃冷冷的看着陈玉祥:“你说得对,对得起了。”
“快回去吧,皇上年幼气盛,今天不过是气急了,本宫会劝陛下容你居住到月底的。”
“陈玉祥,你一定很得意吧?”胡贵妃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悲痛:“能够看到我如此狼狈,你一定很得意吧?你此刻一定在怜悯我,觉得我此刻听到这样的消息一定悲痛欲绝。哈哈,其实我哪有你想的那样愚蠢,这么久以来,完全没有塞北的消息,我就是用猜都已经猜到了。哼哼,只是真的听着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感觉还真是不一样。”
一滴泪从胡贵妃的眼角滑了出来。
“我们输了,我们胡家输了。”胡贵妃冷冷的笑了笑,走到一旁想要捡自己的鞋。
“你这一辈子,都没有爱过我皇兄么?”陈玉祥感到一阵恶心。
“爱?”胡贵妃脸上出现了一种从未出现过得表情,配合她一贯的傲慢,显得更为傲慢:“说起来,你是不是还愚蠢的等着你那个小大人?哼哼,这就是你愚蠢的爱?等到变成了一个老女人,这就是你的爱?如果这就是,那我,一刻都没有爱过你的皇兄。一刻都没有,你这蠢货。”
“啪!”
也许是因为愤怒,陈玉祥的手停在半空中仍在颤抖。
胡贵妃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揉一揉自己的脸颊,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你以为我会去死?我不会的,我们胡家输了,我输了,但我不会求死,你答应要让我住到月底,你不要忘了你的承诺,当然,你这样的君子是不会忘的。我为何要死?你们这群君子还要封我做太妃呢!我要好好活着,看着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一天天变老,一辈子都得不到你所说的爱,你这蠢货。”
☆、第一百八十六章
186
陈熵的诏书当然没有能够发布;但这件事情却没能逃过秦王的耳目。这件陈熵认为不足挂齿的小事令秦王大为光火,几乎是立刻写信痛斥了胡杨林。胡杨林略感一丝委屈,因为自己这个代长官不是主要管找燕王的事情?虽然锦衣卫是皇帝的近臣,自己却和宫里人不熟,这种事情自然是自己控制不了的。秦王可能是真把自己当成沈扬那样的大人物来用了。
秦王当然并不止是口头警告,在斥责的同时,立刻安插人手将胡杨林布置到了宫内的人脉中去,胡杨林只好不得不成为了“皇上跟前的红人”。因为陈熵的“警惕”,胡杨林不得不长时间被“安插”在他身边,按照秦王的要求,把小皇帝的一举一动都记录在案,一旦有了“异常的举动”,便要第一时间向边关通报。陈熵并不反感胡杨林,他并不知道胡杨林背后就是秦王,甚至都没有觉察到自己惹怒了皇叔,在他眼中胡杨林是那个和魏师父一起救他出来的人,是值得信任的。信任归信任,胡杨林终究不像魏师父那样是个有趣的人,陈熵看他闷闷的没趣儿,便不大搭理他,慢慢的把他忘到脑后去了。
胡杨林站在御书房外面差点打起了瞌睡,便溜到小花园里闲逛。以往,这里总是宫婢穿梭,哪里容得他这样乱逛,现如今后宫正位暂缺,还要等年后才会甄选宫女,这偌大的皇宫还很要冷清一段时间呢。
“啊!”胡杨林打了个打哈欠,嘴还没闭上就被吓了一跳:“公主殿下!”
“你平身吧。”陈玉祥早就看到他了,所谓旁观者清,陈玉祥见这位新晋的锦衣卫指挥使每天盯得这样紧,不由得多了个心眼。
胡杨林行了礼赶紧想要退下,陈玉祥却示意他请坐。
“还不知道胡大人是哪里人士。”
“臣就是京郊的人士,臣承了家父的军籍,早些年是在王家军里做事,后来北伐回来便经沈大人调入了北镇抚司。”胡杨林大概猜到了这位公主所想,于是便干干脆脆的都说清楚了。
“啊,胡大人参加了北伐啊。”陈玉祥不由得想到王允义:“本在军中做得事情,怎又结识了沈大人,调入了北镇抚司了呢?”
纵使陈玉祥久居宫中,她也知道锦衣卫的肥差可不是谁都能捞得到的,且沈扬和王允义本就不合,他怎会结识了王允义手上的小军官并要把他调入自己手上呢?
“啊,当年在漠南,我大齐与漠南贵族举行马球赛,臣进了一球,沈大人便记住了臣,后来大人听说臣没有死在封义,便觉得这是个缘分,于是便调臣到了北镇抚司。”
“封义打仗的时候,胡大人也在?”陈玉祥还不知道这回事,于是便压抑不住好奇的心:“那一仗,我军是不是特别英勇?”
“回殿下的话,那一仗甚为惨烈。”
陈玉祥思索了片刻,还是没有忍住:“听说皇上的老师,魏师父,当年也在封义守城,不知文官是不是都要上战场?”
胡杨林笑了:“魏大人当然上了战场,说起来,援军来的时候,大家都跑去迎接援军了,就臣和魏大人坐在城墙上,两个人满脸黑乎乎的,那一刻臣可永远都忘不了。”
“这样说来,胡大人和魏师父算是生死之交了?”
“应当算是生死之交了,若不是如此,魏大人进宫救驾的时候也不敢叫上臣。算来,臣与魏大人结识了有六七年了。臣才见到魏大人的时候,他才只有这么高呢。”没想到竟然聊着聊着聊到魏池了,胡杨林一下子就打开了话匣子。
“那时候,他才从翰林院到兵部来,王大人指派臣教他骑马,魏大人可真是个倔脾气,偏偏选了个谁都不敢骑的马,愣是在十天之内将那马驯服了。马倒是驯服了,满身都摔的是伤,连拿筷子都拿不起来了。哎,看他是个读书人,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倔,又非要跟着学武功。”
“那魏师父也十天就学会了?”陈玉祥赶忙追问。
“那当然不行,这是要硬功夫的,不过幸好学了一招半式,才出兵不久,魏池他们去探路的时候就遇到了伏兵,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我看到他全身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