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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曾说爱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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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咳得气息短促,方才出声就被咽了尾音,听起来不像咳嗽,倒更像是忍着什么波动。
苏季看了一阵,才有些怀疑地问:“你胃疼?”
她不辞辛苦地给墨远宁下了一年的毒,他也只有过量服用那两次出现了症状,其他时候都丝毫看不出来异样。
如果不是后来怀疑每天被她看着喝下去那碗下了药的汤根本没什么效果,她也不会冒险提前和他撕破了脸。
所以想来想去,苏季也觉得自己还没能让墨远宁真的慢性中毒,那么他身体上的毛病,就只有胃病了。
只是她记得他胃病更不严重,结婚后被苏宅的厨师调养着,更是很久都没犯过了。
墨远宁脸色透着苍白,额头也有些虚汗,听她这么问也没否认,只是又笑笑:“再缓会儿就好。”
他说着笑容带了点歉意:“时间耽搁久了点……蒸锅里还有碗蛤蜊蒸蛋,麻烦你自己去取出来了。”
原来还有其他菜,苏季不好意思说自己吃太快,把所有菜都扫光并且已经吃饱了,只能绷着脸:“我吃过了,你没吃什么东西,那碗蛋就留给你吧。”
她不过随口一说,墨远宁就抬起了眼看着她,深瞳中的光芒也意外柔和。
苏季看着他对自己笑了下,连语气都更加轻缓:“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房子是他的,菜是他做的,她吃饱喝足只不过把一碗蛋留给他而已。
苏季觉得他是真的疼糊涂了,她想了下还是决定把找他的主要目的说出来:“碗和盘子没人洗。”
墨远宁听后倒笑起来,忍不住又咳了两声才说:“放着就好。”
苏季又犹豫了片刻,她终究还是没有转身从一个疼得满头是汗的人面前转身走掉的勇气,伸出手臂放到他面前:“你要不要休息?我扶你回房间。”
墨远宁看了看她不算很情愿的神情,勾勾唇角:“好,谢谢你。”
他轻搭住她的手臂,根本就没转移多少力气过去,而是自己站直了身体。
既然他这么客气,苏季也没再多话,问:“你房间在哪里?”
墨远宁对她弯了弯唇角:“你上次睡过的那间。”
苏季立刻觉得自己真是多次一问,这别墅本来就不大,那天她醒过来的那个房间显然就是主卧。
只是那天她没多想,现在一想到自己是从墨远宁的床上醒过来的,居然有点脸红。
好在墨远宁并没有余力去观察她的脸色并取笑,她勉强维持着镇定,扶他回卧室。
墨远宁走得不快,倒也不算太慢,只是皱紧的眉心始终没有舒展一点,脸色也更加苍白。
苏季看他情况糟糕,不像是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的样子,暗想自己今天说不定要在这里耽搁很久了。
也许是多年相处的习惯太根深蒂固,她看他在床上躺下后,抬手将他额头边被汗水沾湿的碎发抚开,手指从他过于苍白的脸颊上滑过:“你需要吃药吧?在哪里?我帮你拿过来。”
有些无力地靠在枕头上,墨远宁看着她,那黑瞳中的目光太过深邃,让苏季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就这么看了她一阵,才轻笑了下:“在客厅的柜子里,靠近厨房的那一个。”
苏季错开他的目光,胡乱“哦”了声,就匆忙从床边离开,带上门出去。
直到下楼后,她才想起来,居然没问他要拿什么药。
她打开那个木柜,看到里面的几瓶药,干脆全都拿出来抱着,又从厨房的饮水机那里倒了杯温水,一起带到楼上去。
苏大小姐很少有照顾人的时候,不多的经验居然都是原来和墨远宁在一起时,有时晚上他会胃疼,她就起床给他拿药喂水。
连父亲病重和哥哥受伤的时候,也有专门的护工去照顾,她多半只是陪在旁边说话或者照看。
也只有墨远宁,因为是他的妻子,几年来和他同榻而眠,有时候仿佛比亲人还要亲近一些。
说起来夫妻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近也是最远的距离,亲密无间时可以不分彼此,连生命和人生都可以拿来一起分享,更遑论其他。
一旦分离,却又成了连普通朋友都不如的陌生人,甚至会有生之年再也不会相见。
苏季拿着药和水,又站在墨远宁卧室的门口时,略微恍然了一下:她总觉得自己已经又掉入了一个不高明,甚至也不甜蜜的陷阱——不然怎么会不自觉得,又和他成了这么亲密到暧昧的关系?
她推开房门,午后的阳光从窗帘后洒进来,床上的墨远宁比她走之前略微侧了身,光束照在他闭着眼睛的侧脸上,将眼睫的阴影拉成长长的弧线。
那光影太过像一幅图画,苏季的呼吸稍微滞了那么一下,接着她走近几步,想要叫醒他。
等转过那一点视角,看清他的脸时,她的身体却猛然僵硬住了。
他就那么微微侧着身体和脸,紧闭着双目,无色的薄唇间挂着一道细细的红痕。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反应过来的,她还能记得把水杯和药都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才颤抖着双手去摸他的脸。
触手的温度带着些冰凉,却并无完全是冷的,她注意到他胸口有些不稳的起伏,多少冷静了那么一点。
只是当她抱着他的肩膀,把他的头抬起一点,看到他脸侧的枕头上已经被染红了一片,就又觉得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无法再思考。
她全身发着抖,用手指去擦他唇边的血迹,发觉不管怎么擦都还有新的血涌出来,她就俯身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她想要叫他,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响,直到她听到被她紧紧抱着的那个人轻声咳了几下,而后声音低微地开口:“小月……”
她的眼眶瞬间就酸涩起来,她想起来他们离婚之后,他对她的称呼早就变了,他是还叫她“小月”,可那大半都是半开玩笑半带揶揄。其他时候,他都称她“苏小姐”,跟她叫他“墨先生”对应。
可他现在又叫她“小月”,无力的声音里没有了任何其他意味,只有散不开的温柔和宠溺。
“你……”苏季用力稳住自己的心跳,才勉强开口,“在吐血。”
墨远宁“嗯”了声,他神智似乎非常清醒,声音虽然低微,却还是清晰的:“是胃出血……没关系,过一阵会停的。”
苏季一愣,突然想起来他在洗手间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再缓缓就好”。
反应过来后,她怒气上涌:“你刚才就开始胃出血了?”
墨远宁似乎还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重新又闭上眼睛,顺口就应下来:“洗手间清理起来比较方便……不用洗床单……”
他感情还在怨她多此一举把他带回卧室了?
苏季气急交加,狠狠咬住了牙:“跟我去医院!”
她说完了,等了一阵不见墨远宁回应,就借着光线仔细去打量他,看到他紧蹙的眉心和几乎毫无血色的脸。
苏季顿时意识到她根本不应该跟他说这么多废话:他看起来清醒无比,其实早就失血过多,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连忙努力去拍他的脸颊,苏季看着他又微张开双目,就快速说:“我带你去医院,不要睡!”
这里地处偏僻,离医院并不近,如果等救护车,还不如开车去更快一点,可墨远宁这样的状态,她不知道他能否自己走到车库。
他悄无声息地吐了这么多血,即使再努力保持那种冷静淡然的样子,这次的目光中也带上了一点空茫。
苏季看着他才刚动了动,唇边就又滑下来一道鲜血,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低头在他薄唇上吻了吻,又说:“远宁,跟我走,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
她又催又哄,好不容易才让他重新又起身,这次她架着他胳膊的时候,他就毫不客气地将大半体重都移到了她肩上。
等把他移到自己的车上,苏季已经出了满身大汗。
她不敢耽误一分钟的时间,把他放在副驾驶把座椅尽量调低让他平躺,又系上安全带,她就赶快从另一面上去发动汽车。
一路上苏季不停地叫着墨远宁的名字,不断转头查看他的状况。
也不知是他毅力惊人,还是她临走前那句许诺被他记在了心里,一直到医院为止,墨远宁都没有在昏睡过去。
苏季直接将汽车开到医院急诊室的门口,这时候还是医院门诊的开放时间,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她却几乎是蛮横地横冲直撞,一直讲副驾驶的车门紧贴着急诊室的玻璃门,才停下来。
下车就拉住一个匆忙路过的医生,苏季称得上是声色俱厉:“把你们的病床抬过来,快!”
身在急诊室,那个医生算是见过很多焦急的病人家属,但像今天这个这样,看起来一身柔弱的娇小姐一样,表情却好像要吃人,连手劲都大到掐的他胳膊生疼的,还真不多见。
那医生也不敢延误病人的抢救时间,连忙就大声喊起来,指挥着同事将移动病床抬过来接病人。
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今天急诊室门外的人似乎特别多,居然有几个人围上来想往车里看,被苏季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
她根本顾不得身边发生了什么,只是打开车门,看着医护人员把他移到病床上。
路途并不近,一路上他的出血也没有止住的迹象,不但胸口的衬衣上沾染了大片血迹,连车座上都染了一些。
她握着他发冷的手,俯身去吻他的脸颊:“远宁,我们到医院了,坚持一下就好。”
他的目光有些疲倦,那双黑瞳的深处,却像有着什么光芒在闪动,他抬起另一只手,冰冷的指尖轻抚过她的脸颊,微勾了下唇角:“小月……别哭……”
医护人员将病床推走,苏季跟着快速走了几步,这才意识到刚才他说了什么,她抬起手轻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果然触到了一点湿润的痕迹。
不多也不少,恰巧是一滴眼泪的量。
她发过誓再也不会在墨远宁面前哭泣,却这么快就打破了誓言。
她想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为什么那么仓促地要赶走墨远宁,为什么一边给他下毒,一边又无法坚持。
她说服自己,那是因为她不能再忍受他,可真实的情况是:即使她对墨远宁恨之入骨,即使她明白他到底是怎样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她也无法看他在自己面前死去。
她那么矛盾,那样挣扎,所为的不过是一个解脱。
让她从墨远宁的温柔里解脱,也让她从对墨远宁的爱中解脱。
苏季想:墨远宁一定是她的魔障,而这个魔障,还远未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某谢:小墨墨,第6章就开始吐血的感觉怎么样啊?
小墨:滚!


、第6章(下)

一年半前,苏禾是在佛罗伦萨出事的。
那天他独自开车出去,却在山道上和另一辆车相撞,那辆车上有一对母女,当场丧命。
苏禾伤势也非常沉重,肋骨断了几根,脊椎也骨折,被救回来后,辗转了几家医院,腰部以下却始终没有恢复知觉。
苏季的父亲苏伟学一生长于商道,偏偏一双儿女都无心于此,不仅苏季没有这方面的心思,连苏禾都和他们早逝的母亲一样醉心艺术。
从苏季记时开始,哥哥就很少在家中,他不是在美院学习,就是背着画板行走天涯,后来更是干脆去了意大利。
绘画的世界到底有多美好苏季体会不到,她只知道在苏禾的人生中,唯有绘画值得他奉献上全部身心。
苏禾受伤后还是在意大利接受治疗,那时候苏伟学已经病重了,墨远宁又在家里主持事务,只有苏季去看过他几次。
在接受治疗的过程中,苏禾的精神一直不错,苏季却直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向他告别时,他坐在轮椅上将自己送出疗养院的大门,在阳光下微笑着说:“告诉爸爸,我很抱歉。”
苏季愣了一下,随即就红了眼圈,即使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但也割不断他们血脉中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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