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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那日晓晓写信告诉我你失忆,我就立马找到了司乾先生,问问他有什么办法。”
我眼睛一亮,看着那瓶子道:“这、这能让我恢复记忆?”
他无奈一笑:“哪有这么容易。”顺手将小瓶递给我,“司先生赶去落天阁翻看医书了,他……并不肯定能找到恢复记忆的办法,但叫我将这药丸先给你,以防你脑中的蛊再次发作。”
心有余悸地接过,又听三哥说:“每隔两日服用一次,每次三颗,记住了?”
我严肃地点点头。
“那就好。”他应了一声,“我该走了。”
“嗯。”
我掀开被子,送他到帐门口,还未及,他回身,将身边佩着的一把剑给了我。
“这是……?”
我接过,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是一种干脆的、果敢的凉爽,再看剑鞘,其纹路精致,似是一条银龙盘旋冲天,周身燃起烈火,吞噬一起。
这是一把绝世好剑。
剑身在手中旋转半周,直到我在剑柄上看到隶书的两个字:黄泉。
顿时惊愕道:“黄泉剑?!”
“对,”三哥颔首,“不久前我刚得到它。”
我不由得想起师姐说过,碧落黄泉,双剑合璧,便能天下无敌。她还说过,黄泉剑也已消失几十年。此番三哥寻得,当真是奇事,可该死的是,我偏偏将碧落剑落在万阙宫,不然,现在我们就可以看看,到底是怎么个天下无敌法。
我有些丧气,而三哥似乎明白我在想什么,宽慰道:“左右只是一把剑而已,我并不相信那所谓的传说。”
我撇撇嘴。
他将剑递给我:“喏,但这次可要看好别再丢了,到底是一把难得一见的好剑。”
我惊讶道:“当真给我?”
“嗯,战场凶险,我要你能够保护自己。”
我低下头,“那你呢?”
他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我的武功比你好得多。”
切,不识好人心。我嗔怪地瞪他一眼,继而又暖暖地笑出来:“哥哥,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他略有一滞,然后才道:“你是我的宝贝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去?”
我得了便宜,抿着嘴笑,手中拨弄剑柄上挂着的剑穗,随后问:“这个剑穗好漂亮,是嫂子给你做的吗?”
他又顿了许久,表情忽然变得深沉,仿佛陷入回忆一般,眼眸亮闪闪的,喃喃道:“不是。”
“不是?三哥你真有桃花运哎。”我故意逗他,“这个剑穗虽不能称得上是上佳之作,但足见制作人的心意拳拳,准是个爱慕你的姑娘做的吧?”
他起先未答,慢慢将剑穗从剑柄上退下,塞进怀中,才道:“是,她很爱我。”
“那你呢?”我追问,“你爱她吗?”
“爱。”他的眼中明明灭灭,纵然帐中透不进几分月光,可他的双眸依旧闪耀着动人的情意,波光粼粼,令人心醉。他说:“我爱她甚过自己的生命。”
我从未见过三哥如此伤情的模样,有些不忍,心突突地跳得极快,“那你为什么不娶她?”
“我们错过了。现在她有新的心上人,而我也希望她能幸福。”叙叙地说了几句,他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掀开帘帐,回头对我道,“早些休息吧。”
我本想拉住她,问问他与那个她到底是怎么错过的,可隐隐间头有些疼,便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翌日。
从帐中出来,我刚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就有随行的守卫前来对我恭敬禀告说:“理王殿下正在帐中等候公主。”
我奇怪一大清早的,云扬找我会有什么事,但又觉得他找我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于是便回帐中理了理仪容,再前往云扬的帐篷。
帐篷前的侍卫向我行个礼,随后替我掀起帐帘,我弯腰进去,就见云扬端坐在矮桌后,桌上满满堆着折子。
“感情你是厌烦了华都,所以换个地方批折子?”我笑道,“我以为我们来亭镇是来打仗的。”
“是来分担兵力的。”他纠正我,“今日晚些时候,恐怕朱雀军就会抵达亭镇,到时我们便可大展宏图了。”
我信服地点点头,走得近一些,在他的矮桌便的软凳上坐下,问:“你找我什么事啊?”
“晨轩昨日夜里来寻我,当然,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我“嗯”了一“嗯”。
云扬抬头看向我,面无表情地说:“他希望我们俩这个月成婚。”
“什么?!”
血顿时冲上脸颊,腾地一下红若流霞,支支吾吾道:“哥哥……哥哥他……”
诚然此举很和我的心意,可这,这也太突然了吧?
云扬道:“你意下如何?”
我什么都想不了、说不了了,真的要如愿以偿嫁给这个让我无比欢喜的男子,我觉得自己幸福得好似是驾着云头,飘飘然无以复加。听到他的问话,低下头,略略带羞,继续支支吾吾道:“既然……既然哥哥这么希望,我……我听从就是了。”
“那好。婚期便定在十月十五吧。”云扬爽快道,“晨轩认为只有我有能力照顾好你。不过我自己觉得,这桩婚事还大有和亲的好处,以表示两家结盟。在这个当口上,十分合适。当然,婚后我会好好待你,让你成为真正的、唯一的理王后。”
他的一番话,起初让我很是高兴,可到最后却不禁失望。原来在他眼中,这只不过是一个和亲,一场政治联姻?他会对我好,也只不过是因为我嫁给他的缘故?
我有些黯然,却很快说服自己,成婚后,我有的是时间不是吗?自古夫妻有多少是在婚前就情投意合的?假以时日,云扬一定会对我慢慢生出情意来的,一定。
于是我微微一笑,对他说:“好,十月十五。”
掐指算算,不过十来天了。
梦中月下 第十七盏 婚宴
随着婚期定下,举办婚宴的地点也在商榷之后,选在了华都。按理说,理王迎后应是在都城苍梧,不过因着玄王在雍州与理王在青州这两边的战事,便将就在稍近的华都办了。
三哥说他一定会来参加婚宴,我就求他做那个将我送到新郎手中的娘家人,他本是推脱,耐不住我再三请求,终是答应了。于是他将雍州暂时交给将领秦松后,就与长虞一道赶来华都。
不仅华都行宫,整个华都都陷入绚烂的喜庆之中,满大街都挂着贴着“喜”字的红灯笼,映衬着无数破碎的少女芳心,还有男女老少佳偶天成的祝福。诚然,有不少人为他们的理王不值,介意我曾经是楚晨轼的皇后,且名义上,我仍然是楚晨轼的皇后。
许许多多好的、坏的、善的、恶的闲言碎语,纵然侍女们极力为我摒弃在外,却仍是顽强地飘进了我的耳朵里。想必云扬那儿也是如此,但至少,这不足以让他取消婚礼。那就行了,其他的,我不在乎。
离婚礼愈近,行宫中便愈发显得张灯结彩,看着彩灯一盏盏挂上树梢,我的心早已飞到了成婚当日。
很快,到了十月十五。
一清早,我便起床,梳妆,更衣,心中越来越浓的期待自是不必多说,我任凭侍女前前后后忙碌地替我上妆、摆弄衣饰,看着镜中的自己,明眸皓齿,朱唇欲滴,微微扬起一个笑,看得身边侍女都出了神,喃喃道:“理王殿下可真是好福气。”
我嗔怪一句:“不许多嘴。”脸上三分促狭七分带羞的笑意却是更深了。
时近正午,门外侍卫禀报是或,玄王到了。我忙起身去迎,一起一动,带着凤冠上的珠玉阵阵叮咚攒动,我停下脚步稳了稳,三哥已推门而入。今日他穿着玄色华服彰显喜庆,身形挺拔,眉目俊朗,可真是英姿飒爽。
见到我时,他怔愣少许,才淡淡笑道:“时辰到了。”
“嗯。”我应道,继而回身示意侍女们将我的珠帘、红纱放下。完毕后,侧头对三哥软声道:“谢谢哥哥。”
他好看的眉稍蹙:“谢我什么?”
“谢谢你肯陪我走这一段路,将我送到云扬手中呀。我实在想不出其他什么人,比你更适合了。”
“我是你的哥哥,这是我份内的事。”他简单地答了一句。
红纱覆面,我看不清他说话时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慢慢将左臂抬起,接着我便抿着嘴将我的手摆在他的手上。抬头冲他一笑,不知他看不看得清。
他说:“走吧。”声音略微颤抖。
大门敞开,地上铺着的红毯一路通往南苑染清园,红毯左右两边站着前来祝贺的人们,见到我跨出门槛,都兴奋地欢呼起来。
侍女们往天上抛出花瓣,纷纷扬扬,雪花般地落在我与三哥的衣裳上,我紧紧地攀着他的手臂,难掩激动,亦察觉到他拳起的手握得狠命的紧。
这一路,伴着我擂鼓般的心跳,眨眼间就走完了。眨眼间,便已能看到云扬穿着大红婚服,负手站在路的尽头,远远地,将目光落在我与三哥身上。
三哥又携着我走了十几来步,云扬便也朝我们的方向走来,相遇时,三哥将我的手交到云扬手中,拍了拍他的肩,就如完成任务一般,转身,没入一边的人群中。
然而不知怎的,他转身的一瞬间,我心里猛然一空,莫名地像是丢了魂儿似的,无比慌乱,眼里竟也噙上了泪水。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萌芽:别走,哥哥。
我抬手捂着心口,压住突突乱跳的心。
“洛婉?”见我看着三哥离开的方向,似是魂不守舍,云扬出声提醒。我立马回过神来,心想自己定是因为初为人妇,不舍得娘家人罢了,是以才会有这种空落落、仿佛浑身气力都被抽干了的感觉。
我回头,轻声对云扬说了句“抱歉”,便由 他牵着,走进了礼堂。
接着便是拜天地了。待我俩走到礼堂中央,礼师清了清喉咙,随即高声道:
“拜堂——!”
我顿时忘却了方才心慌的小插曲,耳边被无处不在的喝彩声淹没,眼前除了五彩斑斓的欢腾,再没有其他了。
“一拜天地——!”
云扬 牵着我的手,面对堂外,双双跪下,拜伏于地。
“二拜高堂——!”
转身,面对桌上灵牌,再行跪拜大礼。
“夫妻对拜——!”
我们面对面。一瞬间,我还是不敢相信,我……我就要嫁给他了。弯腰,头顶相触,不真实终于变得真实。
云扬接过身后郎官递来的秤杆,挑开我面前的红纱与珠帘,随后冲我一笑,没有做别的什么,就将秤杆递还给身后人,继而牵起我的手,对满堂宾客道:“请各位入席!”
我有些失望,本希望他多少能有些表示,一个亲吻也好。不过我又想,他身为理王,不想太过高调,也可以理解吧。
这样想着,我便又提起兴致,跟随他一道入宴。
酒宴从下午一直延续到晚上。云扬的往来应酬皆是朝堂、沙场之事,慢慢地我也觉得无趣,便借着新娘子身份之便,先遁走,回“洞房”去了。
想到新婚之夜会发生的事,我就不由得脸红心跳。揣着慢慢的羞怯的期待的心思,坐在床头,凝视着一双龙凤蜡烛静静燃烧,烛泪顺着烛身落下,啪,一滴,又一滴。
许久,云扬都没有回来。眼瞧着天色早已黑了个干净,我差侍女去问酒宴是否结束,侍女回禀说,结束已有半个时辰之久。我皱一皱眉,侍女安慰我道:“夫人莫要多想,许是殿下在于谋士商量战事吧。”
新婚之夜,新郎不在新娘的房里,这事再尴尬不能了。我十分不喜这侍女安慰我的口气,好像是在可怜我一般,遂不耐地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接下去便是无尽的等待,等到碗口粗的红烛都已燃尽过半,我起身推开窗,看看天色,已是五更天。不知不觉,我竟已等了这么久了?
喉中干涩难忍,什么事、什么事竟可让你在新婚之夜弃我于不顾?慕容云扬,你怎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