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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长生目光发直,却把钱氏气得发抖:“好个猖狂的小妇人!有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还不跪下!”
唐枝厌恶郑长生的无耻,却对钱氏根本没看在眼里,偏见她屡屡作怪,不由得挑了挑眉:“庶民辱骂六品官员的夫人,按律当掌嘴二十,是你自己打,还是我把你送入衙门让衙役打?”
钱氏被唬了一跳:“我,我是他的母亲——”
“滚!不要脸的东西!你算个什么玩意,也配提我的晖儿!老不羞!不看看长了张什么脸,都给我滚出去!”郑姑母深知两人的无耻,根本不能与他们多说,只弯腰抄起了竖在墙边的笤帚,怒气冲冲地朝两人打去。
钱氏不防被打在头上,顿时发髻被打散,绸缎衣裳也被划破一条口子,尖叫着跳起来:“郑兰香!你抢了我们的儿子不说,还敢打人!”
“打的就是你们!不要脸的东西!滚出我的院子!”郑姑母恨钱氏挑唆,一下下都往她身上打去。
郑长生的两只手绑着夹板,根本抬不起来,走得快了连站都站不稳,只在旁边磨蹭着道:“住手!你竟敢打你嫂子,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这是不孝!”
“滚!滚出去!”郑姑母根本不与两人分说,只把一把笤帚舞得虎虎生风,一直把郑长生与钱氏打出大门,才“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不要脸的东西,怎么不死了干净!”
郑长生与钱氏在门外头听见这句话,不由得跳脚骂起来。可是郑姑母已经转身回了院子,根本理也不理。郑长生是来要钱的,谁知话根本没说出口就被打了出来,一面骂郑姑母绝情,一面骂郑晖是小兔崽子。钱氏则满心都是唐枝身上的好衣裳与头上戴的首饰,眼里闪着嫉色,拨了拨被郑姑母打得散乱的头发,嘴里骂了几句不干净的,抬脚走了。
郑姑母到底年纪大了,经了这一场气,又拿着笤帚挥舞一通,坐在屋里呼哧呼哧地直喘。唐枝倒了杯水递过去,郑姑母却连杯子也拿不稳,好不容易喝完水,过了良久才平复下来:“往后再见了这两个东西,绝不要客气,打出去了事!”
“是,我知道了。”若是家里人手足够,钱氏岂能安然离开?非打落她的牙齿不可!想起钱氏竟让她跪下,唐枝在心中记了一笔,“他们常常来吗?”
嫁进来之前,唐枝曾打听过郑家的事,对此也知道一些。只是知道归知道,见着真人后,才晓得两人有多可恶。
郑姑母道:“防着些吧,这两人最是没脸皮,今日多半是要钱来的,我偏不给他!”说着,又生气起来,“如果我不在家,你也不许给,一文钱都不要给!”
“是。”唐枝倒没问郑晖对此事的看法,郑晖既然打断郑长生的胳膊,很显然比郑姑母还绝情些。不过这份绝情,却很合她的心意。
经了这事,郑姑母没心思再调|教唐枝,摆摆手令她回屋了。唐枝回去后也没什么事可做,许多要紧的东西都没带来,牡丹花树也没有搬过来。新妇前三日是不好出门的,索性躺到床上睡起觉来。
因着白日里睡足了,到了晚上却睡不着了。唐枝坐在梳妆台前,摆弄首饰匣子与胭脂盒子,忽然脑中闪过一点光亮,连忙起身打开箱子,翻出笔墨纸砚,磨墨铺纸,执笔蘸墨。
素手执笔,认真落下,边写边思考,写写停停。一个时辰后,密密麻麻的劲瘦小字爬满大半张纸,周围散落着许多写了一半的废弃纸张。望着最后的成品,唐枝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挽袖搁笔,拿起纸张轻轻吹干字迹。倘若这张方子能够做出来,唐记的胭脂当在今秋拔得头筹了。
做了一件得意的事,唐枝的心情很是舒畅。收起纸笔,关窗卸钗,吹灭烛火,落帐睡下。过了不知多久,忽然听见屋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莫非屋中有耗子?唐枝迷迷糊糊地想道,不及多思,忽觉床上一沉,紧接着一只手摸索过来!
“谁?”唐枝猛然惊醒。
黑暗中的手顿了一顿,随即竟往唐枝的嘴上捂来!唐枝急缩,抓起枕头朝黑暗中砸去:“有贼啊!”
枕头砸到对方身上,只听得一声闷哼,随即地上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床上一轻,唐枝却不敢妄动,抱着枕头戒备地坐在床上。这时忽然房门响了,借着月光,只见一个有些矮胖的身影抱头夺门而出。
唐枝连忙趿鞋追出,却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矮胖身影奔至墙边,笨拙地爬着墙头。
“出了什么事?”这时,郑姑母的屋里也亮起灯来。
矮胖身影受此一惊,爬到一半的身形晃了晃,险些跌了下来。唐枝吓了一跳,兔子急了咬人,此人胆敢行偷盗之事,必然不是善辈,若是无路可逃,趁机行凶怎么办?
可是想到此人方才居然把手摸到她的胳膊上,又有些不甘心。走到厨房门口提了笤帚,清声答道:“姑母,贼在墙上!”
露儿扶着郑姑母走出来,两人身上的衣裳略显凌乱,显然是听到唐枝的惊呼声,急忙穿着所致。顺着唐枝所指,目光落在墙头上的黑影上,只见这黑影身量矮胖,脖子粗短,郑姑母忽觉有些眼熟:“郑贵!”
那黑影本已爬上墙头,正要往下跳,闻得此声,竟是脚下一滑,一头栽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奉上。
阿轻回家了,码字时间不固定,尽量每天都更,如果不更会在第二天补上。
以上,祝十一假期愉快~
49回门
“咚!”寂静的夜里,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从墙外清晰传来。与此同时;一声凄惨的痛叫声随之传来。郑姑母脸色一变;扶着露儿的手就往外走。
“郑贵是谁?”唐枝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见郑姑母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忙回屋披了外衫,匆匆跟出去。
来到外头,郑姑母已经站在黑影跟前,拧着黑影的耳朵大声斥骂:“好个贱人生的玩意,竟来我家偷盗,随我去见官!”
“姑母;姑母我错了,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借着月光,依稀可见黑影生着一张白胖的大圆脸,一双眼睛小如黄豆,此时跪在地上哭丧着脸求饶,看起来极其猥琐。
“饶了你?做梦!”郑姑母拧着郑贵的耳朵,严厉地骂道:“你偷了些什么?快快拿出来!”
郑贵连忙往身上掏去,抓出一把钗子、耳坠还有项链等,在月光下反射出莹莹的光,一看便是好东西,正是唐枝平日里戴的首饰。
郑贵既唤郑姑母为姑母,想来便是钱氏与郑长生所生的儿子了。果然,只听郑姑母骂道:“真是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如今连偷鸡摸狗的事都做得出来,简直丢尽了郑家的脸!”
“姑母,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郑贵的胖手抓着郑姑母的衣角,苦求道。
这样猥琐的人竟然摸了她的手臂,唐枝想一想便呕得很,沉着脸走过去,站在郑姑母身边,却道:“姑母,既然他知道错了,便饶了他这一回罢。”
郑贵一听,两眼顿时发光,看向唐枝的脸上满是感动。果然是他看上的神仙姐姐,心地就是善良!
原来白日里钱氏被郑姑母打出门,带着怨愤回到家后,总也忘不了唐枝的浑身气度。悄悄怂恿儿子郑贵,趁夜摸到郑家偷唐枝的首饰。郑贵从来也不是个好胚子,入夜后便潜入郑家,谁知唐枝今日睡得晚,让他好一顿枯等。又从窗子里看见唐枝貌美,摸了首饰后起了色心。
如今见唐枝竟为他说话,不由心想,如果这样的美人是他的媳妇该多好!
“饶了他?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郑姑母喝道。
捉贼拿赃,如今被捉个现行,郑贵心里很是发虚,也不敢顶撞,只苦求道:“姑母,我知道错了,您饶了吧我,我再也不敢了!”
“哼,不见官也行,你自己掌掴二十个耳刮子!”郑姑母道。
郑贵闻言,有些不愿意。膝盖在地上动了动,心里很有些怨愤。郑姑母怎能让他在神仙姐姐面前丢脸?被郑姑母一瞪,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啪啪”掴起脸来。巴掌拍在脸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郑贵每打一下,心里便是一颤,很怕有人听到动静,前来围看。紧张之下,一下比一下打得快。不多时,二十个耳刮子悉数打完,一张白胖的脸已然变得红肿。
“好了,滚吧!”郑姑母厌恶地道。郑贵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又看了唐枝一眼,一溜儿烟地跑了。
夜深人静,三人回到屋里,一时都没有说话。良久,郑姑母才一拍桌子道:“他们是吃准了晖儿不在,就算我们逮着他也没办法!”
家里没有男人,被外人潜入卧室,郑姑母虽然气得厉害,却也没什么法子。郑晖如今是官身,倘若夫人被人传出什么,怎么也说不清。而依着钱氏的性子,倘若当真捉着郑贵送官,不知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明日你回门,挑两个机警灵敏的下人回来!”郑姑母咬着牙道。先头还不满唐枝要下人伺候,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家里只有女人是极不安全的事。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郑姑母想起往年郑晖假期回来探亲,走后不久,家中便发生过类似的事。不是夜里有动静,便是出门后回来发现屋中东西有翻动的痕迹。郑姑母隐约猜出几分,多半是钱氏眼红郑晖留下的东西,派了郑贵来偷。
没想到郑贵如今胆子这样大,竟偷到唐枝屋里去了!郑姑母抓着膝盖上的衣裳,紧紧咬着牙,幸亏唐枝机警,没有发生什么,否则可怎么跟郑晖交代?等郑晖回来,一定要与郑长生一家做个了断!郑姑母心里想道,将被郑贵盗走的首饰还给唐枝:“夜深了,回去睡吧,从里面栓好门。”
“是,姑母。”唐枝接过,又问道:“不知他们住在哪里?”
郑姑母一怔,随后说了大概位置,然后安慰道:“你且放心,他们离我们并不近,不会日日来找麻烦的。”
唐枝这才退下,回到屋里,立刻嫌恶地把被郑贵摸过的首饰丢到一边:“敢偷我的东西?让你偷个够!”
翌日,正是回门的日子。郑晖不在,唐枝带了露儿回去。唐书林还没有回来,只有杜芸一个人守在家里。本来一个人住着大宅子,该是极畅快,可是因为与唐枝闹翻,杜芸日日担心杜强,几日不见反倒瘦了些。
“老爷来信没有?”
“不曾来信。”杜芸答道。
唐枝微微皱眉,然后道:“叫阿春悄悄问一问,证据搜罗得如何了?倘若需要钱使,随时去找我。”
唐记如今有三间铺子,唐记粮行,唐记茶行,唐记胭脂。唐记粮行原为广丰粮行,当初为掩人耳目,才把唐字拆开来。如今不必顾忌什么,便重新改为唐记粮行。三间铺子的生意都不错,倘若唐书林要钱使,尽够了。
“叫阿诚和阿智过来。”
等两人来到,唐枝吩咐道:“阿智,这几日你替我相看一处宅院,不拘位置,比着唐宅的大小格局即可,越快越好。”
郑晖是靠不住了,索性她自己出钱买一座宅子。不论安全还是舒适性,眼下郑家的院子是不能住了。
“阿诚,你使人挂上值钱的物事,去这个地方引诱一个人。待他偷了东西,便送他见官!”唐枝说出一个地方,正是昨晚郑姑母说的郑长生一家所在之处,“这件事你现在就去交代,下午随我去郑家做几日护院。”
一口气吩咐完,才扭头对杜芸道:“你跟我出门,去唐记胭脂。”
杜芸没想到唐枝嫁人后,不仅没有变得温软,反而愈见伶俐,很是吃了一惊:“郑家给你气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