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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缘由,唐枝果然皱眉:“真真可恶!”
郑晖心中一喜,他如今也学聪明了,做了好事或受了委屈,一定说与唐枝知道。否则出力不说,还不讨好,反叫唐枝以为他无所作为,心里对他轻视。
看来吴夫人说得果然不错,唐枝是个好强的性子,若他也一味强势,只能把唐枝推得更远。唯独放软姿态,偶尔做出一副可怜状,才有可能引起唐枝的怜爱。
虽然“怜爱”两字听起来有些软骨头,但是既然跟“爱”字沾边,便是好词,郑晖自动将“怜”字忽视了。心下欢喜,难道唐枝这便要怜爱他了?
却听唐枝冷冷地道:“一群没出息的东西,东施效颦,堕了我的名头!”话锋一转,“进京之前,需得好好给她们讲一堂课!”
郑晖如遭雷击,唐枝如此行事,是想叫他被弟兄们揍死吗?然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唐枝再过两日便走了,一来一回少说一个多月,不趁着她走之前好好吃饱,难道故意打翻盘子吗?立时一改话头,上前牵住唐枝的手:“忙碌一天,你也累了,咱们歇息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如何同弟兄们交代,且再说罢,到嘴的肥肉却不能飞了!
次日,杜强来访。
“见过郑夫人。”杜强站在门口,规矩地拱手行礼。
唐枝眉梢微抬,心中有些满意,倒不是个迂腐之人。杜强为杜芸的胞弟,按照辈分,唐枝该喊一声小舅。但是唐枝与杜芸的关系并不亲密,尤其为了杜强,杜芸两次想把她卖了,想叫唐枝认杜强为长辈,犹如天方夜谭。
既然杜强如此识趣,唐枝便也露出一丝笑意:“你是杜强?你姐姐时常提起你,曾经四处打点,要救你脱身。如今你已是自由之身,此去京中可要看望你姐姐?”
听到唐枝提起杜芸,杜强的面上露出一丝激动:“回夫人的话,我这次去京城,正是要看望姐姐。”说完,抬起头诚恳地望着唐枝道:“多谢夫人这些年来对我姐姐的照顾,她是个冲动彪悍的性子,做事时常不过脑子,又很贪财,夫人对她不必留手,该打便打,该罚便罚。”
“嗯?”听到这番新奇的话,唐枝颇感讶异,“你对杜芸倒是很了解?”
杜强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我们姐弟自小相依为命,感情很深厚。前些年我遭了大难,她必然想着救我出来,对银钱一事定然极为看重。不过她的品格却不坏,只会明抢,绝不会暗中昧下,夫人若请她做事,倒也可安心。”
“原来你是替她说话来了。”唐枝听了这番话,对杜强倒有些刮目相看,原以为杜芸那般冲动的性子,杜强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否则当年为何被人捉住顶罪?哪想一见,竟出乎意料地圆滑。
“她是我的姐姐,原就是我对不起她,出了那桩事情,她定然被人退了婚,下场可怜。”杜强再度拱手拜谢,“多亏夫人收留,给她立足之地。”
虽是一番客套话,但是听起来诚恳,唐枝心里也觉舒坦:“不必客气。如今她与我父做了夫妻,心里很不欢喜,正好你回京与她撑腰,问一问她的打算。”
杜强大吃一惊,猛然抬头:“夫人?”
唐枝摆了摆手:“我从不逼迫人,她愿意与我父白头偕老,便继续做唐夫人。若是一心离开,我也不会阻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由。”
杜强不禁想道,当年果真是杜芸使计攀附唐家,只等救出他后便一脚踹开?这确实像杜芸会做的事,只不过她的运气竟这般好,遇着唐家这样明理的人家?
杜强的脑子里一瞬间转了许多个弯,唐家大小姐到底是出了门的,管不到娘家的事,随便表个态就罢了,也不费什么力气。莫非唐家老爷是个厉害的?如果杜芸当真想离开,需得过唐家老爷那一关?唐家只有唐枝一女,唐老爷做决定时多少也会听取唐枝的意见吧?
这厢杜强想岔了,正在唐枝的预料范围内。有个有求于人的人一路护持,总比一个没什么恩怨的人护持来得省事一些。至少杜强看在杜芸“亏欠”唐家的份上,一路上四处打点都会可靠许多。
“我欲后日启程,你可方便?”
杜强微怔,面露难色:“我有个恩人,过几日也要启程回京,先前已经说好,五日后一道走——”
“你那恩人,可是赵姓兄妹?”唐枝面色平淡,语气平平地问道:“赵云芝与赵茹儿兄妹?”
杜强连忙点头:“正是他们。”他原先听赵茹儿提起唐枝时,每每面色古怪,语气泛酸,想来有些恩怨。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唐枝会不屑呢,还是轻蔑呢?
却听唐枝道:“既然如此,五日后你与他们一道走罢。”
这是什么意思?杜强愕然:“夫人的意思,并不需要我与夫人一起?”
唐枝并不回答,端起茶杯道:“送客。”
杜强自诩脑子活络,一般人的心思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谁知对上唐枝,竟有些一头雾水。愣愣地出了大门,摸着鼻尖回头向大门里面看了看,眼前晃动着唐枝冷艳的脸庞,直有一股古怪的情绪从心底钻上来。
原以为唐枝只是长得漂亮罢了,论脑子论手腕,顶多与杜芸持平。哪想一见,心中只余一个念头:美人不好相与。
杜强不由纠结起来。日后到了京城,少不得需要赵姓兄妹的帮助来成就家业。尤其赵云芝为他平冤,花费了不少银钱,怎好舍弃他们而就唐枝?
但是唐枝口中的杜芸之事,又颇为蹊跷,倘若事情为真,他与赵姓兄妹一道走,就此得罪唐枝,杜芸下半生的幸福可能保住?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杜强是不是男配呢?
66报复
送走杜强,唐枝转身进屋打扮起来。下午约了吴夫人、赵夫人等人来吃茶;却不能随便穿戴。既要与她们讲一堂课;需得装扮恰当;震她们一震。
时至午后,吴夫人等人陆续来到,走进亭子里围着石桌坐下。吴夫人与唐枝最熟稔;当下不客气地挨着唐枝坐下,吊着眼角斜看向唐枝道:“咱们这些姐妹里头,数你性子冷淡。我当你如何有心情我们吃茶;原来做足架势要看我们的笑话呢?”
唐枝偏头看向吴夫人;唇边勾起一丝弧度;似嗔似笑:“你有甚么笑话可叫我瞧的?”
“往常从没见你这般打扮过,今日穿得这般漂亮,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可不是看我们笑话?”吴夫人作势扯着唐枝的袖子,佯恼地问向对面:“你们说是不是?”
对面坐着两人,正是孙夫人与刘夫人。刘夫人的眼中充满艳羡,孙夫人的目光却有些闪烁:“呵呵,谁说不是呢?人靠衣装马靠鞍,弟妹今日真是漂亮呢。”
一股酸味儿冲人,却是暗指唐枝的美貌都是靠衣裳撑着。唐枝淡淡一笑,也不理会。因为秋翎提着裙子小跑过来,后面跟着姗姗来迟的赵夫人。
只见赵夫人一反常态,居然穿了一袭大红的裙子,面上涂着艳丽的胭脂,犹如一枚红艳艳的果实坠在凋零的枝头,格外夺目。肘弯里搀着一只水葱似的柔嫩小手,明亮的紫色裙子衬得这只小手格外白皙,却是高高抬着下颌,倨傲得不得了的赵茹儿也随之来了。
两人还没走近,便瞧见一身灿金衣裙的唐枝坐在亭子中间,如云堆的发间点缀着明艳的珠钗,修长白皙的颈子纤细而优雅,或抬眉或扬目,一举一动俱透着说不出的美艳。吴夫人等人围在两边,正是有说有笑,这一幕落在赵茹儿的眼中,直是七分怨气升到十二分。
杜强原本同她说好了,四日后一道回京,谁知唐枝横插一脚,以杜芸为引子哄骗杜强毁约。不过四五日的工夫而已,唐枝便就晚走几日又何妨?偏偏一日也不肯让,却是什么意思?特意与她过不去吗?
赵茹儿一点也不怪杜强毁约,只恨唐枝坏心,欺负她这几日身上不便,启程不得。
美丽的容貌,窈窕的身量,足够花用的银钱,还有英俊体贴的男人,全被唐枝占了去,上天真是不公!
跟随赵夫人走上亭子的台阶,目光落在唐枝精致得毫无瑕疵的妆容上,赵茹儿心中的怨气陡然爆发:“听说郑夫人要走啦?哎,不知道郑夫人可为郑大人准备通房妾侍没有?”
带着一丝恶意的话语落地,原本热闹的亭子瞬间寂静下来。数道诧异的目光投向赵茹儿,不明白这姑娘又怎生了,这话也是她说得吗?独独孙夫人目光一转,却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神情看向唐枝。
唐枝丝毫不觉,面上带着一丝微笑,看向赵茹儿道:“赵家侄女为何有此一问?”
侄女?谁是你侄女?赵茹儿心中着恼,到这时候唐枝还要占她便宜,抿了抿嘴唇,偏头却道:“郑夫人难道不晓得吗?女主人不在家,男人常常忍不住到外面偷腥的,不如在家里备足了,也省得他们出去招蜂引蝶。”
闻言,唐枝只是微笑:“赵家侄女懂得真多。”
赵夫人面上挂不住了,未出阁的女孩儿说出这样的话,还是什么得意的事不成?扯了扯赵茹儿的袖口,拉着她坐到身边:“这孩子,就是口无遮拦。明明喜欢弟妹你,在家时非缠着我来,谁知张口就没分寸。”
唐枝将赵夫人身上的大红衣裳打量几眼,心中冷笑,口中只是轻巧地道:“没有什么,我又不会同小孩子置气。再说,侄女身边都是这样的人,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常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赵茹儿并非没脑子的无知小姐,唐枝暗示她父兄俱是那等不讲究之人,立时便听了出来,当下生气起来:“天下男人哪个不是这样?郑大人未必就不是吧?郑夫人有心情嘲笑别人,不如先救自己家的火罢!”
赵茹儿是个点火的炮仗,不点也要炸,唐枝也不是息事宁人的性子,只听到赵茹儿红口白牙往郑晖身上泼脏水,顿时眼神一冷。
顿时气氛紧张起来,赵夫人并未着急地阻拦,而是意思性地扯了赵茹儿一下。这一幕落在唐枝眼中,当即眸光一转,看向赵茹儿冷冷地道:“赵家侄女如此热心,莫不是有意自荐?”
“谁,谁自荐了!”赵茹儿猛地站起来,被唐枝尖锐的话刺得恼了,对上唐枝带着轻蔑的不相信的眼神,心中一急,不禁脱口道:“本小姐有喜欢的人了!”
唐枝几乎失笑出声,如此单纯的小姐,真是少见呢。眼神更加无忌,上上下下扫视着赵茹儿,波光潋滟的眸子里仿佛藏着刀片,直刮得赵茹儿浑身刺痛,又羞又臊,几乎快要哭了。
赵夫人终于有些后悔,刚才应该拉住赵茹儿的。当下有些尴尬,扯着浑身僵硬的赵茹儿坐下,不让她再丢人。
孙夫人满脸兴味,仿佛这出戏很得她的心。而刘夫人虽然低着头,始终端正地坐着,眼珠却微微转动,出卖了她的真实心情。
吴夫人连忙打圆场道:“弟妹后日便要进京,再回来少说也要等到月余之后了。咱们认识以来,都没有约过几回,今日弟妹邀咱们来,咱们可得趁机亲香亲香。”
“我们是同弟妹没有说过几回话,不过吴家嫂子说这话可就虚伪了,谁不知道你跟弟妹好得一个人似的?”孙夫人掩着嘴咯咯笑道,“吴兄弟近日狼狈的样子,都是弟妹为你支的招吧?”
吴夫人眼底光芒一闪,却是抬眉笑道:“怎样?你嫉妒了?”
“谁会嫉妒你?我家那位自来最听我的话,我叫他往东便往东,叫他往西便往西,从来没有惹我生气过。”孙夫人挑着一双细长的眼睛道,“至于家里的那些个玩意,根本翻不出我的手掌心,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吴夫人颇有深意地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