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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宗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烟也不再吃了。
鹤儿把烟拿过来坐在脚踏上愣了好一阵子才站起来,轻轻的打起帘子走出去;她还要回来的,老祖宗睡得太轻了,夜里不能没有人——她不回来又能去哪里,来去都是在池府。
如果老祖宗真得有了那一天,她要怎么办?
夜色中的池府安静的很,到第一缕阳光洒在池府的时候,池府看上去就像城中百姓们所羡慕的一样:多好的人家啊!
太阳出来,新的一天开始。
不惯赖床的紫珏比平日里还要起得早一些,因为她认为夏氏在自己再去见老夫人之前,会打发人来叫她的,可是一直吃过早饭也没有人来。
吃完早饭老夫人就打发观棋来请紫珏。
紫珏真得有些奇怪,不相信夏氏不知道今天老夫人就要把池府交给石氏、余氏和自己了;当然,她只是添头,看有她的份儿,好处当然没有她的份儿了。
至于理事她是想也没有想——学点东西可以,让她为池府劳心劳力那就真得不必了。
还想去给池子方请个安的,不过观棋说夏氏已经过去老夫人那里,让她回来的时候再去看父亲也不迟。
听观棋说池子方的病不好也不坏。也就是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是照常是不能说话也没有醒过来。
紫珏在心里吐出气:谢天谢地,这样就好。
赶到老夫人的院子里,紫珏才发现她是来的最迟的一个人;听观棋悄悄的说,石氏是和余氏一起来的,而夏氏来的最早。
紫珏琢磨着,难不成夏氏要大闹一场?不太可能吧,怎么说池子方不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夏氏的一双儿女死了也不过半年左右,再怎么样夏氏也不可能出来理事的。
因为劳心劳力后还会被人指脊梁骨骂,白担那种骂名夏氏是不做得;要争权凭夏氏,紫珏认为有的是办法,不必闹到老夫人面前来。
一进屋紫珏看到了在老夫人背后立着的韩氏,她抿了抿嘴唇:老夫人真是个老妖婆啊,就不能让人安生一会儿。
在这一刻,紫珏还真得对夏氏生出那么一点点的可怜,不过也就有那么霎间而已:如阳光下的雪一样,融化掉没有半点痕迹。
夏氏不容紫珏上前见礼,就站了起来语气激烈的很:“我们二房的长女岂能让人如此侮辱?!上官姨娘又如何,就算她十个百个也比不上紫珏一根头发金贵。”
紫珏下意识的先看向池老太爷,在心里说今天夏氏这是发什么疯呢。
池老太爷咳了两声:“事情等上官姨娘醒过来问清楚,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夏氏却依然不肯坐下:“还要问什么,上官姨娘居然还诬池家嫡长女那样的话,传了出去不说其它,我们池家的姑娘们是一起自尽,还是一起去做姑子?”
“子方如此昏迷不醒,此事我只能代子方说出他要说的话来;我们二房没有男丁了,更加不能让人欺了去。”
紫珏连连点头,这样的话她还是要附和的。
池老太爷叹口气:“素君,你先坐下。我一定会找出那个人来,把他交到你的手上任你处置好不好——亲家老爷那里就不要惊动了,倒底是我们的家事。”
夏氏缓缓的坐下落泪:“也是承勤听了府中人的几句闲话,才会让我父亲知道的。我们二房没有男丁,没有男丁就是让人瞧轻了,居然敢如此辱紫珏。”
池老太爷看一眼池老夫人:“好了,素君。后天就是吉日,让紫珏认祖归宗好不好?”
夏氏起身施了一礼:“子方一病,我膝下空虚心里没有着落。媳妇有让老太爷、老夫人为难的地方,媳妇请罪了。”
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让人扶起夏氏来:“二房没有男丁没有人撑起门户来,的确是让你心里没有底,你的苦处我们知道,怎么会怪你。”
紫珏听到这里抬起头来,却被人拉了拉衣裙,一看却是大伯母石氏。
石氏示意她坐到自己旁边,给个眼色让她不要开口说话,同时指了指桌上的点心和茶水:那意思是让她少抬头。
紫珏很听话的拿起点心来吃,只把一双耳朵支起来。
当然不会忍得住,但是她看过去的时候很小心,不再那么抬起头来直愣愣的看过去。
夏氏的用意她当然知道,可是她并没有太过担心,因为老夫人是不会让夏氏那么容易如了意。
老夫人如果真得答应,她再跳出来也不迟;眼下还用不着她亲自上阵。
“韩氏,还不给你们夫人敬茶?”果然就像紫珏料想的,老夫人的嘴巴里就真得没有吐出象牙来。
老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很和蔼的对夏氏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知道你想有个男丁可以撑起门户来——子方不是有儿子了吗?”
“你喝了这杯茶,子方有后你也有了倚靠,紫珏还有了兄弟;今儿也算是给子方冲个喜,说不定他的病能好转,到时候一家人欢欢喜喜的,多好。”
079章 一言不发
紫珏听完老夫人的话,忽然想到一句话:最毒妇人心嫁娶!
如果换成是她去应对夏氏的话,绝对不会是两句话就能让夏氏心如刀绞;让韩氏给夏氏敬茶——池老夫人疯了吗?
就算有石氏的提醒,紫珏还是差点抬起头来,尤其是池老夫人说什么一家人的时候,她真得很想很想啐老夫人一脸。
她自己有弟弟的,那个韩氏的儿子也配做她的弟弟:与是不是池子方的儿子无关,她只是看不上韩氏而已。
韩氏今天的打扮很清雅,看得出来虽然是她的大喜日子,她也不想因此招惹夏氏更多的不快,所以极为素淡。
不过衣服显然是池老夫人给她备下的,有那么一点肥大,但是在她走过来的时候,那裙摆却如风摆荷叶般,还真得有几分韵味儿。
不能不说韩氏还是挺美的。
夏氏的美在于她自然而生的气势上,她的相貌倒并不在第一位;娴静而贵气,大家闺秀四个字可不是用来说得,她不管是站还是坐,众人都会知道她出身名门。
而韩氏的美却在一身的风流上,一举一行无不有三分媚态,张狂而恣意;让紫珏想起了乡间路边不知名的花儿,虽然不见得名贵却因勃勃生机而让人心动。
哪一个更吸引男人呢?紫珏不知道,如果让她来看的话,还是夏氏要好一点儿。
虽然她不想如此认为,但是她的心里很清楚,夏氏的一举一动让她心折。
想起自己的娘亲万氏来。柔弱如同没有坚挺枝干的蔓草,比不上夏氏的高贵大气,更没有韩氏的娇媚生机。
但是万氏很温柔。
紫珏的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来,如果她是池子方的话的。在三个女子里面选一个做妻室她会选谁?
有个声音在她的心底喊叫着,其实不用费什么脑筋她也知道结果是什么。万氏并不适合做池府一府之主母,她的性子太过柔弱。
只有夏氏合适。不管是她的出身。还是她有娘家人相助,还是她本人都非常的合适。
紫珏当然不会因此就认为池子方当年抛妻弃女就是对的,她只是忽然间明白一件事情:女人要想过得好,靠得并不是男人而是自己。
就算上官姨娘在池老太爷跟前得宠,而和池老夫人分庭抗礼多年,似乎是靠的池老太爷,其实还是她自己。
如果上官姨娘不能让池老太爷对自己宠爱有加的话。那么也就不要说其它的了;能让一个男人在她已经年华老去后,还对她念念不忘,本事可不小。
夏氏看到韩氏,也知道她不会无故出现在池老夫人的房里,但是她并没有理会韩氏。
至于紫珏的事情。她也没有直接提及上官姨娘诬其和男人私会,只是说有人辱了紫珏,也不必避着韩氏:老夫人愿意留她在屋里就随便她们。
但是想不到老夫人会直接让韩氏给她奉茶。
男人纳妾也是有规矩的,不要说是池府这样的官宦之家,就算是商贾同样要问一声妻子;如果妻子不同意,商贾可以强纳之,可是却不能如此。
何况池子方还是官身。就算他早因病而闲居在家,但是他三品大员的身份依然还在。
池子方是病了,池家长辈们要给池子方纳妾也要好好的问过她的意思才成。就这样直接让韩氏上前奉茶,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可是池子方名媒正娶的妻。
夏氏气得一血气上涌,脸上有些异常的红色,但是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韩氏走过来,走到了她的面前。
紫珏更加奇怪了。奇怪夏氏眼下的反应:她不会就这么答应了吧?那她也就是纸老虎,和自己的娘亲比起来也强不到哪里去。
韩氏走到夏氏面前先弯下身子:“夫人。”然后她整理一下衣裙,伸手取过身旁丫头托着的茶盏,然后如同被风吹倒的花一样跪了下去。
紫珏不知道是韩氏故意如此,还是韩氏跪倒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看不出做作来,那么自然的像一朵花。
“请夫人……”韩氏双手高举过头顶,做出了最为卑微的样子;除了她一举一动都如同一朵花般的美。
夏氏缓缓的伸出手去,接过了韩氏手中的茶盏;手稳稳的没有颤抖,接过茶盏后她依然没有开口,就直接在韩氏的头顶上慢慢的翻转了手。
茶盏在她的手上随着翻转,再慢也不过是几个呼吸间茶盏的盖子就掉落下来,砸到韩氏的头上再滚落到地上,骨碌碌骨碌碌一直努力的前行,终于在池老夫人的脚下停住。
夏氏的手距韩氏的头并不算高,所以那茶盏盖并没有让韩氏感到有多大的疼痛;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反应,就感觉到随着茶盏盖子一同落下来的还有温热的茶水。
因为是要夏氏接过就要喝一口的茶,所以水温正好适口,不会让韩氏烫伤。
可是一整盏的茶倒在韩氏的头上,不止是弄坏了她精心梳起来的头发,还弄花她的妆。
紫珏此时再看韩氏才发现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来的痕迹:看上去比起夏氏要老上那么一些。
韩氏满头满脸的茶水,胸前和背后的衣服都湿了,她抬头看向夏氏。
夏氏却没有看她一眼,把茶盏轻轻的放到一旁丫头手中的托盘上,然后缓缓的站起身来:“我一早就出来了,子方那里不能久离人,媳妇就先回去了。”
声音没有什么变化,举止间也没有任何的怒气,就好像是平日里她过来给池老夫人请安一样。
不同的是夏氏说完也不等池老太爷夫妻开口,伸手扶住解语的肩头就向外走去。
紫珏没有想到夏氏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拒绝,不吵也不闹,既没有大怒也没有大悲,只是用那一盏茶来表明她的决心。
可是结果比起大哭大叫来更让韩氏难堪,跪在地上的她就如同一只落汤鸡:这也是夏氏告诉她的话,你一只落了毛的鸡,不要妄想着飞上枝头。
骂的狠,骂的妙,可是却没有脏了夏氏的嘴巴。
紫珏眯起眼睛来琢磨着,根本没有心思理会韩氏和池老太爷等人,她正在用心的学。
知道自己在很多方面不如池府的人,但是她不想一辈子都不如池府的人,不想一辈子只能用市井里的无赖来应对池府的人。
不如人一时可以,但她不能允许一辈子都不如人。
池老夫人的声音有些尖细,落到紫珏的耳中感觉她好像不是一位诰命夫人,而是一位尖酸刻薄的财主婆:“素君,你这是什么意思,根本不考虑子方,也不要妇德了吗?”
夏氏头也不回也不应答,就直直的扶着解语的手走了出去。
她很清楚池府人的底线,知道池老夫人就算是气死,也不敢真得拿她如何?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