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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原因的牵扯就在每晚的午夜梦回中,她不记得曾与商别离相识,可下意识里,她就是喜欢亲近他。
他实在没有理由抗拒她的,因为她只想对他好,其他再无所求。
「算了,想不通的东西就别再想了。」单纯的人儿心里藏不了太多烦忧,她天真地抿唇一笑。「待我做些他爱吃的东西请他吃後,他约莫就会气消了。」
商别离没有去吃饭,常绯樱直等他到三更天,终於确定他不会来了。
「他不喜欢吃这些菜吗?」单纯的心里压根儿没想到他是打心里排斥与她有过多牵扯。
「没道理啊!」眼望满桌好菜,她甜滋滋的俏脸上抹著一层迷茫。「除非他的口味变了,否则他应该会爱吃这些菜的。」
「会不会是不好意思来啊?」小小的拳头轻轻地握了握,她秋水似的明眸里闪耀著一分笃定。「反正做都做了,乾脆我送去给他吃算了。」
迈著踉跄不稳的步子,常绯樱手忙脚乱地收拾妥满桌佳肴,也不顾外头夜深露重,就想送饭去给商别离吃。
「他看到这些菜一定会很高兴。」脑海中转著他的面容,爽朗笑得像个天真的大男孩;感染到常绯樱一颗纯净无垢的芳心也跟著雀跃了起来。
客栈里的人都觉得奇怪,她为何要对商别离如此殷勤;明明只是个冷酷无情的汉子,岂值得她'奇書網整理提供'花下这多心思去亲近?
大夥儿都劝她甭费心了,因为商别离是不可能还她一分同等回报的。
然而,只是单纯地想对一个人好不行吗?
打从在客栈见他第一面起,她满腔心绪就不由自主往他身上牵去了。
直觉上他应该是更开朗、更快乐的,如今圈锁住他全身的阴郁并不适合他;她想打破他虚假的面具,还他一副清爽的本性。
她急欲重温他的体贴入微……
「重温?」思绪一窒,她忍不住失笑,就记忆所及,他还不曾对她温言软语过呢!又哪来的「体贴入微」?
他总爱对她板一张脸,好像……她欠了他几百万两未还似的。
摇摇头,她加快不稳的脚步,听说他和两名属下就露宿在东边的林子里。
「干麽不来住客栈呢?」走得气喘吁吁,她忍不住蹙眉。「倘若他住在客栈里,我便能就近照顾他了,他真是很不会照顾自己呢!」
见商别离也不讲究吃、也不讲究穿,为了练功,甚至不许自己有丝毫的松懈;常绯樱瞧著真觉得心疼。
「希望他能听我的劝,对自己好一点儿。」抹著满额的汗,她叹口气。「总算快到了。」东边密林已然在望,不过可怜她一双脚已经走得快要断了。
「唉!如果商哥哥能来接我该有多好。」明知是奢想,但她真希望他能对她温柔点儿别老是……「你又来干什麽?」
背後突然传来一阵欺霜赛雪的冷言冷语,吓得常绯樱忍不住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原来是商别离、楚庸和刘彪;他们怎麽都来了?可是听见她的心声而来接她?
「没听到我的问题吗?」商别离张口,吐出一串冰珠子。
就知道期待他的温柔是奢想!常绯樱灵美的秋瞳眨了眨,真搞不懂,他为何一见她就生气?
「我给你送晚膳啊!」她提高手中的竹篮。
「在四更天的时候?」商别离冷哼了声,撇开头去,懒得跟她一起疯。
「咦?这麽晚啦?」她只顾著赶路,都没发觉光阴飞逝如箭。「那当送早膳好了。」不挺在意地耸了耸肩,她提高竹篮送到他面前。
商别离不想接,双手覆往背後。
说时迟、那时快,常绯樱无力的小手抖了两下,竹篮哐啷落了地,一只瓷碗飞出竹篮,直朝对面一脸阴霾的商别离方向撞去。
又来了!商别离薄唇微扬,一记冷讽脱口而出。「你确定是送饭,不是送灾?」他侧了个身,瓷碗飞过他腰胁,直朝他身後另一个倒楣鬼头上砸去。
「蔼—」楚庸发出半句闷哼,随即想到他的禁语罚令尚未解除,急忙以手捣住嘴巴,哀怨的眼眸睇向一旁仅顾著自己避难、丝毫不念兄弟安危的商别离。
刘彪掩唇偷笑,因为扣住楚庸脑门的是碗色香味俱全的东坡肉,其中一块卤得滑嫩嫩的猪肉还掉在楚庸鼻子上随风飘荡。
「唉呀!商哥哥最喜欢的东坡肉飞了。」常绯樱懊恼地跺了下脚。
她怎麽知道他喜欢吃东坡肉?商别离双眼射出两道杀人死光直往楚庸和刘彪身上砍去,都罚这两个多嘴公三天不准讲话了,怎地他们还不怕死,又把他喜欢吃的东西泄漏出去了?
可怜被罚怕的楚庸和刘彪忙双手捣唇,拚命摇头,不敢开口为自己辩白啊!可他们确实是无辜的。
眼见现场气氛诡异,常绯樱疑惑地拉拉额前的刘海。「怎麽,你不喜欢东坡肉了?那也没关系,还有芋头闷鸭和茄子酿肉呢!这些你总该爱吃了吧?」
商别离唇边的冷笑霎时转为噬血,若非楚庸和刘彪的多嘴,常绯樱岂能得知他如此多的切身秘密?他们还敢否认,罪加一等!他冷冷地比出三根手指,将他们的禁语期再多加三天。
就见楚庸和刘彪四只白眼同时往上一翻,晕了!
「喂!你们……」见到两个大男人无缘无故昏了,常绯樱不自量力地冲上前去,正想大发慈悲心扶他们一把,孰料早走得东倒西歪的小脚又去踢到路边石子儿,就这麽给绊得一脑门撞向身前大树干。
商别离心头忽地一揪,想也不想袍袖轻翻,以一股无上内力将她踉跄的身躯卷进怀里抱著。「你在干什麽?」粗暖的嗓音里添进一丝轻颤,老天!她差点儿就一头撞死了。
「咦?」她粉嫩如樱的芳唇张了张,一丝迷茫将她原就甜美的五官妆点得更加娇憨可人。「我跌倒了吗?」
他浓眉深深一锁,为她的迷糊天真倍感愤怒。
「商哥哥别皱眉,我跌习惯了,不怕痛的。」她嫩滑的柔夷兀自习惯性地爬上他俊美的脸庞,轻抚他紧皱的眉心。「商哥哥放心好了,绯樱身体很好,偶尔跌一跌也不碍事。」她对他扬唇一笑,那笑容甘甜如蜜,竟可勾引迷路的粉蝶儿前来探采。
商别离但觉一颗冷硬如冰的石头心蓦地迷失在层层浓雾笼罩中,在那雾里隐约可见一名甜美娇俏的小姑娘,灵活的身影似蝶,在风中、在雪中翩然飞舞著。
那是他心头永远的痛——他可爱的小未婚妻,曲蝶儿!
蝶儿也有一张甜美的面容,不挺漂亮,却别有一股动人心弦的风韵;她的凤眼清清亮亮,小巧的鼻头尖尖的,红唇如樱,总是快乐地扬著欢愉的弧度、荡漾出银铃般的脆笑。
不可思议!常绯樱竟有几分肖似曲蝶儿。
如果他肯向心里的疑虑低头,他早该发现常绯樱和曲蝶儿最少有八分像。
商别离此时不禁看傻了眼。
奇异的气氛在诡谲中酝酿了大半晌,直到——常绯樱无力的小手轻捶向商别离的胸膛。「商哥哥,你为何如此看我?绯樱觉得很不好意思耶!」
商别离眼底的痴迷迅速为暴怒所取代。他是疯了不成,竟觉得常大麻烦精与他可爱的蝶儿相似。
想想蝶儿是个多麽聪明伶俐的姑娘,三岁能读诗文、四岁背剑谱、五岁即可拿剑起舞。当年尚在天山「迷宫」时,爹娘教他俩武艺,他虽年长於蝶儿,但天资却不及蝶儿;往往他得练上一年的剑招,蝶儿半年即可上手,被称为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
至今,十五年了,蝶儿灵巧的舞剑身影依旧深植於他脑海中,片刻不曾或忘。
而常大麻烦精呢?她连路都走不稳,成天糊里糊涂的,只会给人添麻烦;她有哪点像天纵奇才的曲蝶儿?
「我的蝶儿是独一无二的,绝无人可以取代。」他喃喃自语著。
常绯樱终於受不了他的出神,小手用力扯了下他的衣袖。「商哥哥,我爹娘说,人家同你讲话,你心不在焉是种不礼貌的行为。」
她到底几岁啦?成天将爹娘的话挂在唇边,活似个长不大的孩子。商别离没耐性地翻个白眼。「那麽你爹娘可曾警告你,三更半夜的,单身姑娘不宜外出?」
她轻点了个头,水眸瞄向东方初露的晨曦。「有啊!可是现在天都亮了,也就不算了吧?」
商别离一口气梗在喉头差点噎死。「重点不在这里。我要说的是,你干麽一天到晚缠著我?」
「没有一天到晚啊!我三更天出来找你,至今快五更了,也不过几个时辰。」她一脸的天真。
商别离一张俊俏的脸庞教怒火烧得通红。「我连几个时辰都不想见到你,麻烦你别再来找我了。」
「那怎麽行?我要送饭给你吃呢!」
「我不需要你送饭!」
「那你吃什麽?」
「满山遍野的野果、山菜,难道还会饿死人不成?」
「你就吃那些束西?」
「有何不可?」
常绯樱歪了歪头。「可是天天吃那些束西会不舒服吧?」
「我还可以打猎、捕鱼,总不会饿死的!」商别离冷嗤道。
「唔……」她一双水眸俏生生地凝视著他。
商别离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你干麽用那种眼神看我?不相信我会打猎、捕鱼?」
「我相信你会打猎、捕鱼,可是……」她用力一颔首。「我听说你的手艺很烂耶!弄出来的东西几乎可以毒死人,你真要吃那种可怕的东西?」
商别离狠狠地倒抽口气。「楚庸、刘彪!」连猜都不必猜,泄他底的除了这两个叛徒外、不会有别人了。
常绯樱忽地斜睨他一眼。「你干麽这麽别扭,人家对你好,你就大方地接受嘛!何必苦苦拒绝?你这种行为就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
轰地一声暴响!商别离体内的怒火冲上天际。「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第五章
好久啊!
楚庸和刘彪泪眼对泪眼,熬过了整整六日的禁语期,他们终於可以开口说话了。
「那个……把头儿……」楚庸的声音有些哑,约莫是太久没说话的关系。
「什麽事?」商别离正在看自太行山那边传来的消息。杨家村里这座新墓地的主人已经找到了,是朝中的新势力——穆太师。
姓穆的靠著贵妃女儿的裙带关系,一跃成为皇上身边的红人,权势倾天还不满足,尚妄想百世富贵、万代昌隆,因此花费钜金在杨家村里购得一宝地,准备择吉日为穆家祖先迁墓。
三十六寨的弟兄们已查出穆大师共买了二十八名童男童女,以备陪葬之用。
该死!又是二十八条人命。他怎能眼睁睁看著这些孩子牺牲而不加以援救?
刘彪察言观色,知道商别离痛恨陪葬一事,遂提议道:「把头儿,要不要……咳……」真是太久没说话,嗓子都长蜘蛛丝了。「那个……我带弟兄们杀进太师府将那些童子全救出来可好?」
商别离抬眼,冷冷的两记冰箭杀过去;吓得刘彪心肝怦怦跳,一双手前摆也不对、後摆也不对,真是紧张死了。
「唔……咳……」楚庸清了清喉咙後,才冷嗤道。「你白痴啊?如果这麽简单就能解决,把头儿还用得著伤脑筋吗?」
刘彪也用力咳了两声,将嗓子咳顺後,不悦地怒道:「就会放马後炮,你若真聪明,提个解决之道来听听啊!」
「我能有什麽办法?」楚庸把手一摊。「只要这座谷地不毁,那些有权有势者就不会死心,任你从中拦截、抢救下多少孩童,他们仍有办法再循途径买足。这就是把头儿不希望我们轻举妄动的原因。」
没错,这正是商别离最烦恼的一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