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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哨周身的真本事,曾学过当年梁山好汉燕青流传在世上的相扑之技,若论近战格杀,当今绿林道中无人是他对手,他这一扑之势,如猛虎扑羊,凌厉之极,着地一滚,已锁住了元代僵尸手臂,解脱了被古尸缠住不放的苗子。
那熟苗一溜烟似的滚到远处,老迈不堪的躯体呼哧哧上气不接下气,终究是捡了条命回来。
鹧鸪哨见苗子和红姑娘都已脱身,心中更无牵挂,一手揪住古尸臂膀,另一手扯住紫袍金带,低喝一声,双膀使出全力,就想当场将尸身倒提起来,使魁星踢斗搅断它的大椎。
谁知那身材高大魁梧的元将尸体,却倒在地上纹丝不动,鹧鸪哨额头见汗,也如蜻蜒撼柱般动它不得。
那古僵外罩紫绸殓袍,内套锁子连环甲,忽地全身一震,哗啦啦抖甲而起,竟然甩开被鹧鸪哨锁住的胳膊,转头张口,朝着鹧鸪哨吐出一阵黑惨惨的阴风。
鹧鸪哨暗道不好,这具元代僵尸果然非比寻常,搬山手段竟是制它不住,见尸体冲吐出一缕阴气,也不敢不避,便想抽身退开。谁知那僵尸猛然翻手扣住他的肩头,尸身指甲都如铁钩,亏得鹧鸪哨夜行衣中,也暗藏着分山掘子甲,若没这层软甲相扩,古尸满是尸毒的指甲就会陷入肌肉,再也挣脱不开。
鹧鸪哨被僵尸抓住肩头,眼看古尸口中阴气逼至面门,急忙使个“霸王卸甲”,抖开被其缠住的肩膀,腰上使力,一个旋子从地上拧身跃起。
鹧鸪哨满以为就此脱身,只要转到僵尸身后,管它是尸王还是尸魔也必搅碎其椎骨,不料他刚刚翻身跃起,地下那具元代古尸,竟也如影随形般跟着一同尸起,好似附骨之躯,紧缠在鹧鸪哨身后,又将鹧鸪哨重重拖在当地。
鹧鸪哨被僵尸从身后抓住,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就感觉到僵尸体内有股巨大的吸力,似是阴寒无底,心中立时醒悟,古僵并不是尸变成精,而是此人生前曾有奇遇,竟是炼得真丹在腹,他身死之后,那颗内丹仍藏在丹田之内。先前见到死尸口鼻中都是金粉,应该都是用来封堵九窍的镇尸药粉。
古时丹道大行,不仅烧炼外丹,也有炼气之士,专修内丹,但人之寿命有限,若不是吃过什么万年成形的首乌、灵芝,绝没有人能轻易炼成真丹。因服食灵药之区别,内丹也有阴阳之别,阳者为“乌金丹”,阴者为“吸魂丹”,即便丹主死后,其内丹在特定环境下仍然如生。
瓶山崩裂之后,紫金椁里爬进去一尾寻找阴晦之地生产的母蝎子,结果又被山中野猴惊出,那蝎子一进一出,使得古尸口中的金粉都被震出,僵尸丹田中的内丹,与活人之间好比是磁石两极,阴丹借着尸口,见了生气就吸。
这僵尸的内丹就像能吸去活人魂魄,一个正值壮年的苗子,片刻间就在它身前散了生气,变为秃发掉牙的苍老之人。鹧鸪哨身为搬山道人,虽不画符捉鬼,却也多读道藏,晓得世上旁门左道里有此吸魂阴丹。
此刻鹧鸪哨发觉背后僵尸口中阴气寒如坚冰,离得尚有半尺之远,就已觉得全身汗毛上都起了一层冰霜,苦于身体已被拖住,不能脱身,只好抬肘顶住古尸下颌,耳中只听得身后僵尸全身骨骼咯咯作响,力量越来越大,鹧鸪哨眼前发黑,胸前气血翻腾,手臂更是酸麻疼痛,实不知还能撑到几时。
而旁边的红姑娘险些被僵尸扑中,多亏被鹧鸪哨救下,她翻身而起,就想上前相助,可是刚一抬脚就踩到软软的一团事物,还以为是踏中了一具墓中尸体,急忙挪开脚步,却听黑暗中一声怪叫,露出毛茸茸一张脸来,冲着她龇牙咧嘴,神情极是恼怒凶狠。
原来被紫金椁压住的那头苍猿,随着地陷跌入墓穴,它腿骨被砸断了,又折了几根肋骨,狂呼惨叫着招呼猴群前来相救,但猴子们都已逃远了,只有三个盗墓者从上面钻人墓场,那苍猿极是奸猾,唯恐来人于己不利,赶紧缩在暗中屏气不动,不料却被红姑娘在慌乱中一脚踏中断腿。
苍猿剧痛之下狂性大发,再也隐忍不住,对着红姑娘张牙舞爪地作势恫吓,又抓了石块,劈头盖脸地就砸。
红姑娘心中正有些惊慌,又被突然冒出来的老猿吓了一跳,不由得柳眉倒竖,闪头避过飞来的石块,抖手就是一支飞刀,她还算是手下留情,飞刀“嗖”的一声贴着苍猿头顶掠过,直插在它身后的木桩子里,没人两寸有余,刀柄兀自嗡嗡颤动不休。
月亮门中的古彩戏法也囊括杂耍杂技,多有以飞刀射活靶子的惊险表演,红姑娘自幼练得精熟,即便蒙了眼睛,手中飞刀也不会失了准头,见那老猿凶悍霸道,便随手掷出一刀挫挫它的锐气,想要将其吓退,免得它再纠缠不休。
谁成想那苍猿不依不饶,竟然龇牙瞪眼探出猿臂抓住了红姑娘的脚踝,一抓一扯,就在红姑娘雪白的脚踝小腿上抓出几道鲜血淋淋的口子。红姑娘哪曾吃过这种暴亏,杀心顿起,骂道:“泼猴找死!”又是一柄飞刀脱手而出,刀光闪动,正中苍猿肚腹,直插至柄。
那老猿虽然中了致命刀伤,却也当真顽强,怪啸声中不顾遍体鳞伤,人立起来挥着双臂挠向红姑娘面门。
红姑娘没想到这苍猿死缠烂打,心中也是一股邪火直撞顶梁门,只想尽快结果了它的性命,把手去探刀囊,鹿皮囊中的飞刀都已用净了,但她精通销器儿机关,周身都是暗器,鞋前藏有见血封喉的剧毒暗剑,脚底一拧就已弹出寸许长的剑头,当即下了死手,对准那扑来的白猿哽嗓咽喉处飞足踢出。
红姑娘动了杀机,只顾一击要了那苍猿的性命,却没注意身前地形,洞穴中乱石纵横,她抬脚处刚好横倒着一根石梁,迎面骨踢个正着,“咔嚓”一声腿骨断裂,顿时疼得晕厥过去。
与此同时,搬山道人鹧鸪哨正被僵尸纠缠,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刚好瞥见红姑娘身上挂的马灯灯光闪烁,她飞刀伤猿,又一腿踢到石梁,断骨昏倒的一幕,全都让鹧鸪哨在旁看个正着,只见那老猿似乎也自知命不久长,正自歇斯底里地发起狂来,拖着流出肚腹的肠子,瞪着血红的双眼抱起斗大一块碎岩,高高举起,想要砸死昏迷不醒的红姑娘。
第四十五章。 魁星踢斗
老熊岭山区洞多林深,盘踞其中的猴群肆意横行,为祸不小,远近过往的单身行商,多受其害。那为首的苍猿更是奸猾阴狠,它腿骨被紫金椁砸个稀碎,落下地穴时连滚带撞,肋骨也断了数根,又被飞刀开了膛,它拔出刀子,顿时肚肠横流,眼见是活不成了,却兀是忍疼拖着断腿肚肠,要举起石头砸死红姑娘,便是死了也要拉上她这个垫背的。
鹧鸪哨眼观六路,虽然被僵尸缠住不能脱身,但对周围的动静一清二楚,眼看红姑娘的性命只在呼吸之间,要在平时早就一枪崩了那苍猿,不会费吹灰之力,可身后的元代僵尸体内阴丹极是厉害,一旦被那古僵张口咬到,立刻就会散尽生气。
他使出全身力气用手肘顶住僵尸下颏,但不消片刻,已觉难以支撑。那僵尸生前毕竟是久经战场的悍将,在那个冷兵器时代能做统兵大将的,多是凭战功出身,马上马下抱锤使槊14的力气,使得全身筋骨发达,而且此人本身就体格魁梧,高出鹧鸪哨一头还多,死后尸体并未枯朽,加上尸起乃是古尸体内阴丹未化,阴阳两气相吸相引,并非是僵尸扑人,而是僵人体内真丹鼓荡,带动尸身。
鹧鸪哨额头上满是冷汗,正没奈何处,见那全身是血的苍猿猛下杀手,转眼间就要举着石头砸下,再不动手阻拦,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红姑娘脑浆横飞,只好冒死行险,做个死中求活的搏浪一击。
闪念之间,鹧鸪哨心中已有了计较,当下里将胳膊肘撤开,身后僵尸黑洞洞的大口立即张开,直朝他后颈咬来。
鹧鸪哨趁着那僵尸从后上扑之力,翻身而起,背着那甩不脱的尸身着地一滚,就已到了红姑娘身边。
这时鹧鸪哨仰面向天,僵尸就在他背后张着阴气森森的大嘴,就在即将一口咬下的时候,鹧鸪哨猛一偏头,那举石砸落的苍猿,正好举着岩石砸将下来,斗大的岩石贴着鹧鸪哨的脸颊落下,恶狠狠砸在元代僵尸头上。
猛听一声闷响,如中败革,由于鹧鸪哨与身后僵尸离得太近,那山岩砸下来的同时,也将他的脸上刮了几道血痕,火辣辣的生疼。
这一滚一躲,实是鹧鸪哨毕生绝学之精髓,早一步、迟一步,或是有半寸一毫之差,苍猿砸下来的这块石头,所砸中的就不是僵尸,而是他和红姑娘这两颗活人的脑袋了,是生是死只相差在毫厘之间,鹧鸪哨顾不得脸上疼痛,暗道一声真神保佑。
这时就见那苍猿全身血淋淋的犹如恶鬼,它也没想到冷不丁从旁边滚过来一个活人一个死人,想砸死那女人的石头,竟然砸到了僵尸头上,心中更是愤怒,肚肠越流越长,乌青乌青的一团拖在身前,它流血太多,眼神都已散乱了。
可那苍猿年老通灵,知道自己即将丧命,全都是由红姑娘下的毒手,若不亲手弄死这个仇人,死了也闭不上眼,双目突然现出一抹凶光,也不理会肚破肠流的苦楚,又抱起一块岩石,再次对准晕倒在地的红姑娘砸了下来。
鹧鸪哨见那苍猿垂死之际,仍要行凶,不禁怒发冲冠,厉声喝道:“大胆!”双肘一撑身下的僵尸,就要起身结果了那苍猿的性命,谁知被他压在身下的僵尸脑袋虽然被岩石砸中,脑骨碎裂,脸部都凹了下去,可体内阴丹完好无损,岩石滚落在旁,僵尸口中随即又有一股阴气席卷而来。
鹧鸪哨心中一寒,真教阴魂缠身,难不成今日就都折在此地不成?搬山一脉的福祸存亡全部系与他一身,如何肯轻易就死?也是人急生智,看那苍猿毛茸茸血淋淋地恰好站在身旁,正在举起岩块,鹧鸪哨起身不得,便抬腿朝它下盘着地扫去。
那苍猿垂死之躯,此时全身鲜血都快从肚腹的伤口处流尽了,哪架得住鹧鸪哨钩扫连环,当即被卷到在地。
鹧鸪哨出手如风,一把揪住老猿脖颈将其扯到身前,倘若是换作平时,那苍猿必能挣扎一番,鹧鸪哨也未必能一举将它擒住,可重伤之余已是油尽灯枯,竟是丝毫反抗不得,恰被鹧鸪哨掼在地上,不偏不斜地恰好送到僵尸口边。
老猿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上一声,就被元代古尸体内的阴丹吸住,周身上下残存的生气,不断被吸入僵尸口中,只听得“嗬嗬”几声哀鸣,一只苍髯白猿,全身长毛尽落,犹如一瞬间光阴飞逝,生命弹指老去。
这苍猿本就只剩下半条性命苟延残喘,被那阴丹一吸,全身血液仿佛都已经凝固于涸住了,顷刻间就化做了一副毫无生机的空皮囊,只是与那苗子一样尚未断气,四肢都不能动,空剩两颗眼珠子,毫无神采地在干瘪深陷如骷髅般的眼窝中乱转,脸上神情都已阴阳难辨,显得极是可怕。
鹧鸪哨出其不意,把那老猿当做了替死鬼,只觉身后阴寒无底的吸魂之力顿时消失,多亏他先前在瓶山仙宫里吞了六翅蜈蚣的真丹,否则就算那僵尸没咬中他,单是从口中吐纳出来的阴气,便不是活人所能承受的。而如此一来,鹧鸪哨体内的蜈蚣丹,也就此化去,倘若蜈蚣丹不化,鹧鸪哨也早晚会丹田炸裂而亡,可该着他不应就此丧命,此等机缘巧合,却是当时他完全所料不及的。
鹧鸪哨趁苍猿被阴丹所吸的一瞬间,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更无半分犹豫,立即揪住僵尸身后袍服,连同那苍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