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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差不多时,顾沁文冲进来打断她们,要邱若蘅陪她一块去让裁缝师傅量身做衣裳,这便来到偏厅,量完后顾沁文觉得大大的无聊,扔下邱若蘅带着丫鬟团去院子里抓蝴蝶。
邱若蘅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花荫下,不由回味顾沁文的话,她到底是看上了锦书哪一点。
想来想去,终究不得其解,喜欢他,毋庸置疑,可是喜欢他哪一点,却是说不清楚。
中午,顾锦书从货行带了不少胭脂水粉回来,说是刚刚到的,给家里的女眷们用,人人有份,大家笑着一拥而上,直接从他怀里挑挑拣拣,顾锦书把那些小玩意一股脑儿撒在桌上,趁乱抽身跑到邱若蘅绣架旁,邱若蘅看他两手空空,忍不住打趣道:“我的呢?”
她觉得顾锦书一定拿不出来,所以只是开玩笑地问了一句就又专注于绣活中,但头才转回来,一只小小的景泰蓝盒子便被托在掌心里递到眼皮底下。
邱若蘅微微一愣,小心拿起,看了顾锦书一眼。
他一脸“看!我没有忘记吧!”的得意样。
她一阵好笑,左手覆住右手,很自然地从绣架上转移到绣架下。
打开,是一盒胭脂,邱若蘅有些恍然,因为脸上胎记,她自小就不喜欢擦胭脂,恐多此一举,惹人嘲弄,这是她心底一道小小的结了痂的伤,就连芷蕙也不知道。邱若蘅做了个很惊喜的表情,赞叹道:“真好看。”
顾锦书笑道:“大嫂喜欢?那我就放心了,你喜欢的,芷蕙一定喜欢!”
邱若蘅一怔,呐呐道:“这是给芷蕙的?”
顾锦书点点头,从她手里拿回景泰蓝胭脂盒,把两盒香粉塞给她:“大嫂和文妹一人一盒,帮我给她,我先走啦!”
邱若蘅愣了许久,缓缓打开粉盒,一阵沁人心脾的蔷薇香幽幽扑鼻而来,她如梦初醒地笑了笑,又笑了笑。
顾锦书袖子里藏了胭脂盒,一路开开心心朝邱家走去。
邱家所在的琼花观巷,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人头攒动,有男有女,顾锦书正傻愣着,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叫道:“锦书!”
顾锦书回头:“学广?你怎么会在这?”身后这人二十出头,眉清目秀,斯文中带着一股风流,正是他堂兄顾勉秀。
顾勉秀笑嘻嘻地拿扇子柄戳他:“自然是和你一样了。”
顾锦书指着自己,一脸不解,顾勉秀拍拍他的肩:“大家一样一样的,都是为了邱二小姐嘛。”
两个人站在人群外围踮脚抻脖子,顾勉秀又道:“锦书,你武功好,能不能带为兄飞到那棵树上去,这样看得也清楚些。”
顾锦书抓住顾勉秀裤带一提,顾勉秀还没做好准备就双脚离地,赶紧扒住树桠,埋怨道:“也不说一声……”两人定睛一看,只见半掩的窗户中,邱芷蕙正将肚兜两根系带拉到背后打结,一整片雪白的肌肤上,只得一根葱绿色的系带,形同□,两人看得目瞪口呆,顾锦书反应过来,大叫一声:“非礼勿视!”就抓着顾勉秀往树下跳。
邱芷蕙吃了一惊,赶紧抓过衣裳掩住,回头看来,却只看见墙头树冠晃动,并无人影。
等候的人把巷子都挤爆了,终于听到吱呀开门的声音,众人大喜过望,一下子涌向门口,邱芷蕙黑着脸叫道:“大家静一下!”
她道:“今天十指春风招收绣娘,只招两名,只限女子,心怀叵测的无聊人士请回吧,继续逗留别怪我不客气。”
屁股差点摔成两半的顾勉秀立刻忘了疼,啧啧道:“连生气都生得这么有味道。”
等了一上午的众人一听只收两人,唯恐轮不到自己,纷纷往前挤,同时口中大喊大叫,声潮一波一波震耳欲聋,邱芷蕙声音完全被盖了过去,人也眼看就要被挤倒在地。
顾锦书见势不妙,一个旱地拔葱腾空而起,落在邱芷蕙身边,一手搂住她腰,一手成掌,朝失控的人群抡圆推出。
嘴也没闲着,一记灌注了内力的狮子吼新鲜出炉:“大家不要挤,排队慢——慢——来!”
跟顾锦书这么一比,众人的喧嚣沸腾那就是毛毛雨,从他第一个字喊出口就被迫安静下来,所有人心里都在想,对我等屁民用武功,二少爷你至于么。
顾锦书看大家都这么合作,非常满意地转向邱芷蕙道:“芷蕙,现在可以说了。”
邱芷蕙挣开,抬手给他一个耳光。
顾锦书的脸被打得歪向一边,他很费解地摸着脸:“为什么打我?”
邱芷蕙用彼此之间才听得见的音量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不再理他,朝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响的人群道:“带了自己绣作来的人,排好队,一个一个拿给我看看。”
顾锦书被挤到一边,顾勉秀拉着他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哎唷,肿了!”
顾锦书嘟囔:“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顾勉秀吃吃地笑:“谁叫你刚才大喊非礼勿视,准是让她听见了呗。好个小妞,果然霸道。”
顾锦书恍然大悟道:“对哦,我都忘了道歉了。”
顾勉秀见这堂弟竟能呆至如此境界,无语抚额。
邱芷蕙看了所有递过来的绣样,眉头越皱越紧,道:“没一个像话的!这种针脚傻子才买呢!”
一群人被她奚落,面子下不来,七嘴八舌地反驳,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嗓门最大:“盛娘我绣了二十年,本城出阁的大家闺秀,哪个不用我的鸳鸯。”邱芷蕙淡淡道:“绣功不是以年纪来算的,技不如人就要承认,否则再绣二十年也还是笑柄。”
盛娘大怒,反而不再吵闹,只是冷哼道:“芷蕙姑娘,那我盛娘也送你一句话,刺绣是手艺,可开绣庄却是生意,试问有哪一个做生意的,没开张就把人得罪光了?”
众人一片附议声浪,邱芷蕙不说话,淡淡看着。
盛娘又道:“不怕跟你说,你眼里这些只有傻子才买的针脚,扬州城里多的是富户抢着要,这位罗姐姐,人称拨云手,这位桑姐姐,可以闭着眼睛绣出一朵灵芝来,个个远近闻名,让你叫一声前辈也完全受得起。”
邱芷蕙仍是淡淡的道:“拨云手?云在哪里?闭着眼睛绣花,有那个必要么?如果这样的货色都有人抢,我只能说,真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盛娘气极,尖声道:“姐妹们,走吧,原想交个朋友,没想到人家还嫌我们高攀了呢!”
邱芷蕙道:“好走不送。”
呼啦啦走了过半,满地都是撂下的狠话,顾勉秀咋舌道:“美人好煞的脾气!”
邱芷蕙眼底有一丝失望闪过,这时看到顾锦书笑呵呵地望着她,那眼神……一想到他是用这种眼神看着她没穿衣服的背,还不知道看了多久,看了几次,邱芷蕙顿时像一万只苍蝇同时飞进嘴里,恶心得就快要失去理智。
顾锦书见她一眨不眨地瞪着自己,赶紧抓着胭脂盒凑上去,开门见山道:“芷蕙,我要道歉!”
邱芷蕙一愣。
顾锦书道:“我爬到树上,不小心看了你没穿衣服的样子。”
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就是平常正常说话的音量。
邱芷蕙傻了,如果刚才是一万只苍蝇飞进嘴里,那现在就是咽下去了。
她僵硬的看向四周围,那一张张长相迥异的面孔,却有着如出一辙的惊愕神情!
顾锦书旁若无人地继续道:“对不起,我知道‘非礼勿视’,所以马上就不看了!这个送给你,原谅我吧?”说着,认真恭敬地递上景泰蓝胭脂盒。
邱芷蕙的脸突然变得煞白,她一把抓起盒子,朝顾锦书砸过去。
顾锦书猝不及防,避也没有避,笑容有些凝固在脸上,一道殷红的血流从额头上徐徐滑下,他伸手摸了摸,看着指尖血迹,有些发呆。
邱芷蕙飞快跑进屋内,狠狠关上门。
顾勉秀这才敢靠近:“啊啊啊,锦书你、你受伤了,快擦擦!这可如何是好,要是让太奶奶和我爹知道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他一帕子捂在顾锦书脑门上止血,只听帕子底下声音闷闷地传出,带了点哭腔:“学广,我又是哪里做错了?”
顾勉秀无言以对。
×××
盐商聚会并无固定场所,一向临时由盐荚祭酒指定,所谓盐荚,即所有盐商推举出来,与两淮盐运使司接洽的负责人,领盐引、派盐、分销,等等事务,都必须经其首肯,权力地位可见一斑。顾齐宣曾对邱澍说,这么年轻便坐到这位子上的,顾凌章是第一个,这话丝毫没有夸大。
上一任盐荚苟拾慧在盐商中口碑甚佳,是个会为商会打算的负责人,朱冠亭看他极不顺眼,几次三番想废他,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后来还是顾凌章帮忙找到了契机,整整叁拾万两银子的盐税缺口,这下就是两淮的全体盐商加起来,也保不住苟拾慧。
朱冠亭大喜过望,当即豁出全力推顾凌章继任盐荚一职,顾凌章明知风口浪尖无法服众,却全不理会,欣然接受。
这一次盐商共聚,是为了苟拾慧的丧事。
别看平日风光无限,一旦失势,连路边乞丐也不如,苟拾慧居然是因为饿得太久,好不容易吃到一顿饱饭,活生生撑死了。
其友吴鼎思一边描说当日情形,一边痛哭流涕,旁人也听得不胜唏嘘。
顾凌章进门时正好听到这番话,当即淡淡的笑了一下。
吴鼎思正对着门口,顾凌章的笑容完全落入眼底,不由悲愤道:“不知顾孝廉觉得哪里好笑?”
顾凌章道:“苟老爷一心求死,得偿所愿,如此大解脱,当然得笑一笑。”
立刻有人冲上来,在距离顾凌章几寸的地方被拉住,此人破口大骂:“你这一笑源爷记住了!你死的时候,源爷定会来这里,把这一笑还你!”
顾凌章定睛一看,原来是西平的侯定源,便道:“那先谢过侯老爷。”又向众人道:“各位吊祭归吊祭,不要太明目张胆,苟拾慧毕竟是有罪之身。”
又有人按耐不住,想揍他,都被吴鼎思劝住,道:“他说得对。”
顾凌章来到角落位子坐下,静静看这些人哭的哭,拜的拜,他们之中固然有和苟拾慧交情过硬的,如吴鼎思、侯定源,然而大部分,只是看在这两人的面子哭几声意思意思,出了这个门,该嫖的嫖,该笑的笑,苟拾慧蒙难后,家中女眷沦落娼寮的大有人在,说不定就被“照顾”过。
姚桂然看顾凌章似笑非笑地坐在一旁,心里发毛,悄悄对吴鼎思道:“姓顾的不会去向朱冠亭说吧?”他和吴鼎思是姻亲,虽不赞同吴鼎思吊祭苟拾慧,奈何吴的名声高过他。
吴鼎思道:“他若有心对付大家,我们防不胜防,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说着看了顾凌章一眼,见他面无表情,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充耳不闻厅中热闹,不由暗叹,顾凌章品行虽然不怎么样,可是这个年纪就如此沉得住气,波澜不惊,也非泛泛。
他哪里知道,顾凌章之所以沉得住气,是因为自小气虚体弱,只能尽量保存气力,平常人受了激,想也不想就跳起来,或挥拳,或大骂,他只能一点一点攒劲,等攒到足够表达的程度,脑子里已经理清楚了。
顾凌章坐在椅子上,一阵阵发冷,明知道眼下是大热天,和穿多穿少毫无关系,还是忍不住把衣服紧了紧,有点后悔没听邱若蘅的话,其实他不来,这些人可能更高兴。
只不过但凡盐会,必须要有盐荚在场,不然就是无视官府的非法聚集,锦衣卫不是死的,朱冠亭何等精明,既然千方百计把顾凌章推到这位置上,哪由得他在家睡大觉。
顾凌章打了个寒战,椅子又硬又硌,头枕在上面,比不枕更疼,他用手撑着额头,眼前发黑,就这样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
等到醒来,日头已经西斜,厅里空空荡荡,人走得一个不剩。
他呆了呆,慢慢扶着椅子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