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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春又回-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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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起邱芷蕙,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道:“啊对了,大嫂,有劳你给芷蕙披件外衫,我怕她着凉。”
邱芷蕙被他抱着,出了房门,穿过走廊、月亮门,远远望见一方池塘上,星星点点浮着许多盏巴掌大小的莲花灯。
顾锦书欣然朝她望去,却见她神色平静,仿佛在看寻常风景。
他手上抱得更紧些,足下一蹬,踩着假山跃上半亭,在高处坐下来,搂住怀中邱芷蕙,低声道:“芷蕙,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找到行刺皇上那班人,建功立业,到时候,我求皇上赦免你。然后,然后……我们成亲,好不好?”
邱芷蕙眼中微微闪过什么,但也许那是花灯太多,缭乱所致。
顾锦书看了她许久,小心翼翼在她脸颊落下一吻,试探似的,又看了半晌。
邱芷蕙不挣不闹。
“我答应过你,我会做个大英雄,我会为你入赘。去年元月,我在孔明灯上就是这么写的,你看,现在底下漂着的那些花灯上,也都是这个心愿,我写了这么多遍,诚心如一,佛祖神明一定会听见,一定会让我如愿的。”
邱芷蕙终于有了反应,她淡淡道:“顾锦书,为什么你从来都听不进去我的话,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一直不是,从来不是。”
顾锦书没想到她居然开口说话,喜出望外,邱芷蕙要从他怀中离开,他紧紧箍住,凑在她耳边说:“可你一直都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啊,一直都是,从来没变过。”
“我不会同你成亲,你早些死心吧。”
顾锦书笑道:“我不会死心,我有很多耐心,是不会放弃的!”
假山脚下的池塘边,邱若蘅站在夜色暗处,怔怔不动。亭子里的那两人如何,她看得不太分明,可是一种暗涌的情愫,她却感觉到了。
顾凌章经过附近,见这情形缓缓踱来她身边。邱若蘅心中愧疚,不敢看他,那些旧日伤疤好不容易才结痂,何苦又去碰它。于是故作轻松地笑道:“忙完了?”顾凌章一语不发,牵起邱若蘅的手起来,拇指抚摩着她手背,轻柔缓和。忽然说:“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苛责自己。”
邱若蘅一愣,不知该说些什么,怔了半晌,低声说:“芷蕙……她知道了。”
顿了顿,又说:“我让你伤心,我还害了妹妹。”
“那就对我们好一点。”
邱若蘅听得迷糊,顾凌章认真地说:“后半辈子,好好弥补我们两个。”
在邱若蘅记忆中,他一贯神情冷漠,所以难得的笑意也总是带了三分清寒,而此刻,他凝视她,瞳眸中有花灯的烛光不时跳动,也许是这个原因,让他的眼睛生气勃勃,看起来那么温暖。
顾凌章道:“若蘅,明天,我们去山上。”
邱若蘅下意识看一眼亭中的顾锦书和邱芷蕙,有些疑惑:“明天?我们要搬回梅花谷了吗?”
“不,”他说,“只去一天而已。”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清晨薄曦中,鸡鸣声在扬州府城中各个角落响起。蜡烛燃尽,一缕青烟散开,烛香和其他香料的味道缠在一起,盈满帐中。
顾凌章侧身在邱若蘅眼角胎记上落下一吻,她也已经醒了,不觉莞尔一笑,然后睁开眼睛。
他低声问:“还要再躺会吗?”
她摇摇头,直起身来,神情柔顺,道:“妾先去着衣,回头服侍相公起身。”
顾凌章趴在床沿,把帷帐掀起一点,看邱若蘅穿上一件牙色衫子,他趿鞋过去,从后面抓住衣领道:“不好,太素了。”
邱若蘅正在系带,闻言笑道:“那依着相公,该穿什么?”
顾凌章还当真挑了一件递给她,珊瑚红底纱上绣着两种异色团花,大的靛青色,是梅兰竹菊四种花卉抱团而成,小的茜红色,是福禄寿喜四字绞合而成,邱若蘅不禁为难道:“这也太艳丽了,我怕是压不住,贻笑大方。”
顾凌章道:“相公说你穿了好看,你穿不穿?”
邱若蘅无奈,只得笑着穿上,顾凌章又找出条松绿色瓶雀柿蒂纹裙,看她打扮得异常亮眼,这才满意了。
梳洗过后,两人牵手出门,门口马车已经套好,邱若蘅见车上摆着两口箱子,好奇问:“这是什么?”顾凌章淡淡笑道:“晚点你就知道了。”
马车只能行到山脚,剩下的路大半要靠走,两人在前面,脚夫挑着箱子跟在后面。这条路邱若蘅走过很多次,而这一次,感觉是那么不同;路边竹林参天,抬头偶见缝隙中漏下的绮丽光晕,耳边有雀鸟蝉鸣,有溪涧流水,凉风习习,像一曲清歌。
而最美的景色始终都在她身边。邱若蘅看得累了,就把目光收回,栖息在前方顾凌章的肩头。从她这儿看他的背影,乌黑的长发束起,带一方唐巾,帽尾垂下两条卐字丝缎发带,被光照得有些透明的耳廓连着长颈,一袭宽大的玉青色云纹程子衣,雪白护领织了一圈如意,百看不厌。等眼睛歇够了,她又去看四周景色。
走走停停,赶在日头毒辣之前到了梅花谷。顾凌章把其中一口箱子留在天井,另一口搬进屋里打开,各种琳琅的器食映入眼帘。邱若蘅帮他一起摆放,同时打量着——吃食种类繁多,且都很精致,其中粽子大不过小孩拳头,却有各种味道;一只漆盒分出十几格,每格放着不同的蜜饯、青团、糕饼,都是一两口的量。更不消说盛在碗碟里,用荷叶盖好的鱼虾、香蕈、瓜果,还有一块丝帕,裹着一把牙箸,几只汤勺。
邱若蘅打一桶井水,把瓜果都泡进去,随后围上围裙,拾弄菜馔;顾凌章在百尺以外的扇亭三面挂起青竹为架的绢色罗帐,石桌石凳垫上凉席,点了一粒年香,立在宣德炉中。
邱若蘅在灶房蒸鱼时,风把顾凌章的笛声吹进了窗户,她吟着笑朝外望一眼,手上动作愈加麻利。”
中午熏热,所以菜色以素淡沁凉为主,邱若蘅用筷尖破开鱼背,把两侧肚子上的肉夹到顾凌章碗中。他看一眼,倒也不推让,邱若蘅夹什么他就吃什么,统统送进嘴里咀嚼咽下。顾凌章放下筷子,往两只酒盅里倒了一杯新酿的米酒,拿在手里对邱若蘅道:“我长这么大,这是第三次喝酒。”
邱若蘅捧起杯子,又听他道:“第一次是在扬花尘,我喝得大醉,完全忘记了酒是什么滋味。”
邱若蘅记得那一次,他跑去青楼醉生梦死许多天。
顾凌章又道:“第二次是你我为了屏风争吵,我留下休书,放你自由。”
他拉过邱若蘅握着酒盅的手,和她手臂相交,道:“我们还未喝过交杯。”
邱若蘅一愣,亦想了起来,哂然道:“洞房那夜你病得糊涂了。”
顾凌章说:“是啊。”
两人各倾其杯,酒液慢慢滑入口中,酒虽不烈,邱若蘅却也觉得,突然间醉了。
“你笑什么?”顾凌章问,他自己明明也在笑,却问得理直气壮。
邱若蘅便说:“我忽然有种又嫁了一次的错觉。”
顾凌章闻言莞尔,把玩酒盅少顷,说道:“这哪里是错觉。”
喝至半酣,回屋小睡,邱若蘅先醒,抬头见顾凌章还闭着眼睛,便轻轻移开他的胳膊,斜躺一旁为他打扇。
窗洞上,竹荫晃动。影子忽浓忽淡。邱若蘅轻缓地挥动手腕,痴痴凝视不放。
日头偏西时分,顾凌章醒了,睫毛颤动几下,呼吸由浅转深,邱若蘅笑道:“相公醒了?我们可是要在山上过夜么?不是就要赶紧下山了,若是,妾身得去给你煎药。”
顾凌章皱眉道:“难得一天,不喝不行吗?”
出门前邱若蘅便料想他有过夜打算,让方实昭包了一次的分量带在身边,她煎药已是驾轻就熟,没多久药味弥散开来,顾凌章站在邱若蘅身后,愤懑道:“我本想说不可能更难吃了,结果他总是能配出更难吃的来!”
邱若蘅安慰他道:“相公你看,你住在山上,都没有蚊虫叮你,它们准是怕了方大夫的药。快,不烫了。”
顾凌章把碗捧在手里,问:“喝完甜品是什么?”
邱若蘅好笑地指指那一盒子:“这还不够?”
“你亲我一下罢。”他说。
看着顾凌章没有半分调笑意味的正经神色,她脸上微热,飞快在他两片唇上啄了一下,生怕他嫌不够。
好在顾凌章没有过度索取,说好一下就是一下。两人赶在点灯之前,在暮色里吃糕团瓜果当做晚饭,此时吹过来的风开始带了凉意,而天未全黑,昏昏发蓝,顾凌章洗过手,揩干,打开另一只箱子,里面是几枚烟花。
邱若蘅眼睛一亮:“要在山上放么?”顾凌章笑道:“不然我带来做什么。”
他一枚一枚拈出来说:“这些都是不常见到的样式,花也并不大,虽然老旧,可是保存得很好,正适合夏夜里燃放。”
邱若蘅抱起几枚,雀跃不已问:“摆在哪里,外面的空地么?”他摇头,点起灯笼提着道:“不,跟我来。”
两人沿着溪涧往上走,遇到杂草丛生或是陡峭地方,顾凌章就叫邱若蘅提着灯笼,背她过去,邱若蘅在梅花谷住了大半年,却从没有来过这一片领域,心中不禁紧张又兴奋。
钻出一片芦苇,眼前赫然出现湖泊,并不宽阔,一眼就能望到对岸。站在青白色的石滩上,正好能看到映在深蓝色湖心的黄金弯月,没有一丝皱褶,完整宁静。有些残败的木头栈桥从湖岸上伸向湖心,末端系着一叶扁舟。
邱若蘅看得呆了。趁她愣神,顾凌章把烟花按顺序在栈桥上一字排开,引信拉得长长,一支连着一支,随后跳上小舟,把邱若蘅抱下来,灯笼挂在船头桅杆,解开绳缆,点燃引信,船桨一顶栈桥,悠悠荡开。
船肚垫着厚厚的褥子,还放有枕头和丝被,就像一张床。虽然不如真的床那般宽敞,可是因为新鲜,更别有一番趣味。邱若蘅扶着船舷,左右轻晃,正乐在其中,忽闻嗖一声作响,栈桥上第一支烟花射向夜幕,仿佛一朵从月亮上长出的昙花,开得好不灿烂。
昙花一现,顷刻就谢了,邱若蘅尚不及惋惜,第二朵烟花又开,这次像是许许多多的小金鱼在夜空中游来游去,忽地遁入石缝中不见。
顾凌章已经划到湖心,放开船桨,一手轻轻揽过邱若蘅,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一边同看那些烟花,一边说:“这一款叫做相思豆。”邱若蘅看着那一道射向夜空中的火箭先是长出了树形的枝桠,暗下去之后又结出一个个红色圆圈,当下连连拍手称赞传神。
……一枚接着一枚的烟花盛放、落败,邱若蘅从一开始的兴奋,渐渐安静,枕着顾凌章的手臂,看着这些转瞬即逝的绮丽,胸中忽然充盈伤感。
她恐怕她这一生再不会看到比今夜更美的东西。
顾凌章似乎察觉到了,在最后一枚烟花凋谢之际,紧紧的抱住了她。
明媚过去,夜幕重新笼罩,并且因为方才的灿烂,而更加黑暗。
邱若蘅依偎着他,安静了足够长的时间,她正想说话,突然听他道:“若蘅,今夜是你真正的嫁给我。”
他顿了顿,又道:“中午喝过了交杯酒,现在……该做什么了呢?”
邱若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什么”了一声之后,瞬间明白,呆在那里,脸一点一点的红了。
顾凌章固执地,等她的回答。
半晌,邱若蘅整张脸已经红得像桃花一样,连胎记都不那么明显了。
“可是、可……”她犹犹豫豫地道,“我已非完璧。”
顾凌章自袖中拉出一方手帕,抖开后,轻轻盖在邱若蘅头上,邱若蘅满心的紧张,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顾凌章从她背后绕到了身前。忽然他隔着手帕,在她眼角啄了一下,然后揭开这方“盖头”,一手扶着她左肩,一手托着后背,把她放躺在枕头上。
在解开那件珊瑚外衫的时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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