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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父亲的墓碑上浇了半瓶,然后自己对嘴吹,辣得直皱眉,问他:“又辣又烧,你真的喜欢还算没钱买好的啊?”
父亲当然不会回答她,墓碑上的照片还是身份证上的证件照,看起来有点凶。
“……肯定是没钱买好的。”苗桐笑着说,“你现在想喝多贵的酒我都能买得起,真的,白惜言很有钱的,给你买个酒厂都行。”
“妈你也是,下次我会带外孙来给你看的,他们都说长得像我。”
“还有我见到小郑叔和小郑婶了,他们身体挺好,就是老了。你们要是老了,肯定也那样。对了,郑西你们还记得吧,夏天只穿个花裤衩的鼻涕虫……他不小心杀了人,坐牢了。人生真无常是不是?
“……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人生就这么过完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苗桐边喝边跟墓碑聊天,不知不觉喝多了就抱着墓碑哭,说爸爸对不起。
直到雾蒙蒙地细雨下大了,山里都是整齐的沙沙的雨声,她才等公交车下山。到了卓月家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她浑身酒味湿漉漉地站在门口,狼狈地像电影里狂奔过的女主角。
卓月盯着她,惊恐得好像看到了失足少女现场版,惊慌地问:“你去哪里了?一大早洛雨就打电话说你不见了!电话怎么打都不接!你去哪里了?”
“我去墓园看我爸妈了。”
“墓园?”
“手机……哦,调了静音,想跟我爸喝点酒。”
“喝酒?”
“嗯,我们喝过二锅头,喝醉了就睡着了。”
卓月倒吸一口凉气,苗桐进门拨着头发说:“借我浴室洗个澡吧。”
洗完澡她穿着借来的衣服在客厅里喝姜糖水,卓月抱着小儿子轻轻地拍着他入睡,小孩子 大拇指在梦中都笑。
苗桐盯着小婴儿的脸,想起了自家的夏生,朱玉珂说你划算,你什么都有了。
命运给她什么,她就接受什么。命运也是个会恶作剧的大人,给她包装精美的礼物,有时打开盒子才发现里面是吃剩下的果皮,有时是突然弹出来的整人玩具,看她惊慌失措气急败坏,命运就被逗得哈哈大笑。
即便如此,她也不知自己何时开始相信,命运对她没有恶意。
面对这样的“正常”的苗桐,卓月还是第一次有这种不知道从何着手的感觉。她看似没有戒备,可她的表情又严谨得连根针都插不进去一样。
“小桐,我觉得你应该放松一下。”
“我很好。”苗桐笑笑,咬着玻璃杯口,“你没有骂豆丁吧,她还是个孩子呢,都是为了我。”
“我没骂她,她做得很好,有同情心,有正义感,还有行动力,敏感而不失聪明。乔云把她教的很好。”卓月提起这个白捡来的女儿,就觉得很幸福,“其实我们都不打算自己要个孩子的,有豆丁就够了,这完全是个意外。”
“不是意外,是命运的馈赠。”
“命运也把夏生送给你。”
“那朱玉珂岂不是送子的鹅。”
她们一起笑起来,卓月不禁摇头,怎么现在还能没神经地提起朱玉珂?
小婴儿被吵醒,睁开眼望着苗桐方向,苗桐把食指放在他的手心里,被牢牢地握住。
“我从没见过夏生这么小的时候。”
“小孩子是长得很快的。”卓月终于忍不住,“小桐,实话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苗桐抓着小婴儿的手玩了一会儿,脸上没有笑容:“我打不通惜言的电话。”
“我听洛雨说你们吵架了,他去哪里了?”现在这个情况你们还有心情吵架吗?
“不知道。”苗桐补充,“不是因为吵架。他去山里了,去干什么我不知道,他让我等他。”
“那你也不该一个人跑去墓园喝酒。”
“没关系的,我不相信有鬼,否则我爸早跑出来掐死我了。”
“……那他让你等什么?”
“我不知道啊。”
这对奇怪的夫妻。卓月心里惨叫,怎么有人这样糊里糊涂地过日子的。
卓月不肯放苗桐回家去,晚上留她在家里,她觉得有乔豆丁应该会好一点。深夜快到十一点的时候,“肮脏的秘密”准时出现,没有响应网友们要求自爆真实身份的要求,他明显已经不耐烦了,甚至无意伪装了。帖子整理了苗桐和白惜言的相恋经过。
据吴小芳和其他两位不愿意透露姓的助养者透露,从她们认识苗桐,她就只称呼白惜言为“白先生”,小小年纪就很成熟地懂得用女人的眼神去看白惜言。不过直到她大学毕业后,白惜言在国内生活的时候她才有机会接近白惜言。她摸透了白惜言的喜好,在他面前装乖巧,取得他的好感,所以白惜言才收她做了妹妹。
可苗桐并不满足于这个头衔,于是她离开白惜言去了南京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内她还勾引了当时的报社的主编,导致主编老婆的兄弟堵到了社里殴打她。)后来白惜言把她带回家,两个人相恋了一段时间后,她又去了西藏和出国做战地记者。
一个总是被女人围绕的男人被一个女人三番四次地放弃后,这个女人就成了最特别的,直到这时白惜言才被她真正的吃得死死的。以至于让自己不受一点苦就得到了一个儿子,还万分委屈,这全都是巧合?
一个把自己装裱得高尚又正义的女人,其实骨子里不过是个卖父求荣的婊子。她做足了样子吊着白惜言,分分合合了几次,成功地把白家小姐的身份晋升为了白太太,只有蠢货才会相信是真爱。
乔豆丁气得啪啪直砸键盘,直接骂:“这根本就是在扭曲事实,怎么也会有人信?!”
苗桐靠在床头上懒洋洋地翻着书说:“比起真爱论,一般人更愿意相信阴谋论。”
“简直不可理喻……”乔豆丁拼命的点f5刷新,而后眼睛睁大了,“哎,有人发新帖回应了,这个叫‘外星美男’的是谁?”
在“肮脏的秘密”发布帖子没多久,新注册的网友“外星美男”发布了长贴,是关于吴小芳过年时在白家别墅里带头欺负苗桐的经过。
几个证明人都是当时的被助养的孩子,其中不止一个是当时为了讨好吴小芳欺负苗桐的男孩子,都留了真实的姓名和工作单位。吴小芳被包养后有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因为嫉妒而绑架苗桐被警察当场逮捕,几个警察可以作证,无法狡辩。
还有当时南京法院对于那位主编和其妻弟共同侮辱、诽谤、故意伤害罪的判决书。当时苗桐在南京的部分同事留了姓名和现工作单位为她作证,还有主编的前妻对于认错前夫外遇对象导致苗桐受伤而公开道歉。
最后“外星美男”自爆外号是“风流倜傥谢公子”,并半曝“肮脏的秘密”是个只会在背后带着小王八泼别人的脏水的老王八。
相比乔豆丁的兴奋,苗桐只有平静,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的平静。
所有的人都被他们的事拖下水了,豆丁、洛雨,现在是谢翎,还有更多的其他人。
她能做的只有躺在床上看书,内容是人类如何在丧尸爆发时活下去,她看得津津有味,网站上铺天盖地的讨论都好像是别人的事情。
翌日她回到了半山温泉度假村的房子,她看到了暗处的闪光灯,然后穿着浴衣的记者从花丛背后背着摄像机跑过来,大声喊:“苗小姐请等一下!请等一下!”
苗桐停下等着他们,更多的人涌过来,她嘴边顷刻间挤满了话筒,几家门户网站和娱乐新闻的logo很显然。
“……请问苗小姐你知道‘肮脏的秘密’是谁吗?”
“‘外星美女’暗示是朱玉珂,请问真的是朱玉珂吗?这两天的回应算是正式宣传吗?”
“你以前在法庭上做过证,说你相信你父亲的事故是个人操作失误导致失足,请问你这是在做伪证吗?”
“你和朱玉珂为什么会私下见面,你们聊了什么话题导致你愤怒摔杯子呢?”
苗桐安静地听着,等所有的记者都停下了善意或者不善意的询问,才说:“你们怎么想都可以。”
“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
苗桐冲那个记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追逐真相的勇气令人感动,但站在这里一半以上的人不是来听真相的,只要‘收视率’,可惜我没有能提高‘收视率’的‘真相’给你们。”
“你作为媒体人都不相信我们媒体吗?”
“信任是我们媒体人用长时间的作为换来的,别人提出质疑,你应该羞愧自省,而不是反问。”苗桐落落大方地对着摄像机说,“你看,我从来就不问,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因为那是你们的自由。”
有记者不服气地问:“不解释是不是证明你心虚?”
“现在‘不解释’在网络上流行的意思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能不能解释一下?”
“不解释,你可以多读点书。”
有个摄影大叔忍不住“噗嗤”笑出来,那个女记者被奚落得面色发红。
“那‘肮脏的秘密’到底是谁?”
“不知道。”
“今天晚上还有一场恶战吗?”
“不知道。”
苗桐回家抱着枕头就睡,醒时天已经黑了,手机上有谢翎的未接来电,她拨回去是手机欠费提示,只能拿家里的电话打过去。
一接通还没讲话,谢翎就抢着问:“惜言你回来了啊,怎么样,找到在脚手架上做手脚的那个混蛋没有?”
“……”
“喂,惜言?”
“谢翎,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谢翎的手机吓得差点掉地上。
小莫跟着白惜言走了,车库里还有两辆车,她自从学会车以后很少驾车,因为白惜言不放心她开山路。苗桐发疯了,不管了,一打方向盘车轮在公路上发出恐怖的摩擦声,还抢了两个红灯。
谢翎穿着浴袍给她开门,看到那辆车眼珠子都瞪大了:“你当碰碰车开过来的?”
“只是拐弯时撞到了路边的石栏。”
哎呀妈呀,石栏的另一边是山坳吧?谢翎觉得背脊上冷汗都出来了,她活着来到这里真是个奇迹。
苗桐大步走进谢翎的家,神经质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看起来像个真正的神经病,眼里空荡荡的,还有时隐时现的疯狂。谢翎刚要开口,她马上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冷静地说:“我差不多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欧阳老先生去世前的一天,他去了欧阳家接我,和老先生在书房里待了很久,那天他很高兴。不用解释,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现在去重新追问欧阳老先生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已经没意义了。不过她确定最近一段时间他和刘锦之都在调查这件事,而且她愿意把解释的机会留给白惜言本人。
“……好像是浙江那边的一座什么山里,听说有很多竹子,去找罗佑宁他爸爸曾经的秘书。”
“秘书反而是知道秘密最多的人。”
“是的,就像白惜言跟刘秘书一样,刚开始我们竟然都没想到。”谢翎倒了一杯水给她,苗桐完全没反应,下意识地接过来喝了,然后才蹙眉看着玻璃杯反应过来自己喝了水。
她的状况很不好,看起来这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的样子。
“他瞒着我。”苗桐茫然地盯着墙壁上的一个点,“他想给我个真相,让我放下。其实我早就有了觉悟放下一切,放不下的是他。欧阳老先生偶尔记忆好的时候透漏过一些暧昧又奇怪的讯息给我,他认得我,对我们家的事情一清二楚,这太奇怪了不是吗?可是我没有执着地去寻找答案。”
“你并不是这样的人。”这完全颠覆了谢翎的认知,在他的印象里苗桐是个固执到有点刻板的家伙。她往往还没来得及去想后果,人已经马不停蹄地去追寻真相了。
“我也以为我不是,可是我是了。”苗桐看着自己的手,“相比于遥不可及的过去,我选择了手边可以握住的未来。”
他看着苗桐,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