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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脸,并无悲喜之色,纪远航冷笑:“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别忘了你手里捏着华兴的经脉,她可不敢离开你的掌控范围。”
方伟泽好整以暇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上折射过一道光线,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纪先生,还记得你说过这样一句话吗,‘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能保护将来还怎么守护家族事业’,如果你没忘,明天九点请到这个机场,”他停顿一下,拿出西装口袋里的飞机票,“我做好了我能做到的,没能做到的,还请你替我完成。”
纪远航微微眯缝起双眼,一对凤眼越发秀长明亮,他微沉着嘴角问为什么。方伟泽反问:“你有没有听过樵夫和仙女的故事,在国外我讲给邻居家的小孩听,每次他们都会问为什么樵夫会把天衣还给仙女,是不是仙女不爱樵夫。”
两个大男人谈论这个话题未免过于矫情,纪远航却问:“你怎么回答。”
方伟泽说:“你知道答案,不是吗?”
“阿息,你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我不想你有遗憾。”纪远航平静地说着,风吹在脸上,瑟瑟的,胸口很痛,活生生被撕裂的感觉,他自己还不留余地地撒了一把盐。他从没想过给自己留退路,除了爱她,便只能爱她,他不准她将来后悔,便只能先给自己一刀,然后等着她的决定。他以为事先打过麻药可以麻痹神经,却还是那般痛,就像四岁那年坐在一滩血水里看着母亲一点一点远离他的世界,看她在一声巨大的爆炸中变成无数碎片,他嚎啕大哭,可是没有人真正懂得一个孩子的悲恸与泪水,不知道它们在他心中蟠踞多年,他清楚而执着地记着每一个细节,直到今天,“我带你见父母是真心实意想跟你过一辈子,甚至是下辈子,下下辈子,可我更在意的是你的决定。如果你要走,我就放你下来。”
风势大了,吹动阿息的衣裳,裙袂翻飞,卷起的风沙刮进了眼睛,有一点微疼,一眨眼就过了,阿息揪着纪远航的衣领,觉得自己的声音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嗡声嗡气:“姓纪的你可真麻烦。”她将脸一样,做仰天长啸状,“我就这么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喜新厌旧。”
阿息引得他笑,纪远航却佯意愠怒,朝她屁股拍了一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嘴里吐出的那叫狗牙,真有那样的狗我一定把它抢过来卖钱。”
纪远航冷嗤:“本性难移。”
阿息也哼:“我是女的,当然不可能移成男的。”
“你还是不要说话好了,沉默是金。”
“那我沉默一分钟你给我十块钱好不好。”
……
方伟泽伫在街对面的空气质素监测站旁,犹如一樽雕像,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好像要站上一生一世。他身后是繁华的商业街,橱窗亮起了灯光,陈列的商品立马流光四溢。风沙迭起,先是很小的一滴雨,打在头上并不觉得痛,反而有一种麻木的快意,淋漓畅致划过全身。大雨哗哗的下,三三两两的行人都忙着躲雨,没人注意到他,他阖闭双眼,雨珠停妥在眼睫上,又顺着他清秀的面庞滑落,终于缓缓坠落在地。镜面早已一片模糊,愈渐远去消匿的欢笑声如同雨水浸润了全身。
她是他回忆幕布上那一袭清晰的投影,事隔多年,仍然非常浓墨重彩,他以为会记得一生一世,和她的笑容一样,可是过了很久以后,竟然连她的笑容也渐渐模糊了,只余胸口那个刺青,在午夜梦回时提醒着他,他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再也找不回来了。
方伟泽愣愣地站在雨里,没想着要躲避,像是短短的几分钟,又像是漫长的一个世纪,有人在他头顶上撑起了一把蓝紫色的伞。
就是因为生命这么孤独,我们才想爱或被爱,当我们在自然的力量下屈服于衰老的时候,多希望能有人站在身边一起承担。
——阮阿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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