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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听不懂,她只说,“我要见诚哥,我要回家。”
永恩长叹,素手蒙面,累死她,没法过了。
后来救到永恩的是方明诚写给她的邮件,老头被这母女俩磨出文艺青年的笔法,于邮件里细细交代李平各项喜好和习惯,包括这二十年来李平每一丝进步的过程。还有一件事让永恩对着电脑泫然欲泣,方明诚说,李平很爱洋娃娃的理由,是把洋娃娃当成她的宝宝,也就是永恩,李平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但李平从没忘记过她的孩子。方明诚告诉永恩,想得到李平的信任和配合,就一定要对李平的洋娃娃好……
对着电脑里老文青的邮件心潮暗涌是一回事儿,怎么活下去就是另外一件事。永恩离开一个多月后,收到爸妈消息,方逸文他们仍没放弃寻找永恩,她担心留在伦敦早晚会被找到,再说,她必须做点事给方明诚和爸妈看,不折腾不成活,她再次决定,伦敦不能呆,去芝加哥。
自此日子仿佛被核爆过一样,永恩必须每天跟老天斗智斗勇,努力将被爆成狼藉的生活理顺。马不停蹄,扑来扑去,列日程表自己设工期要求,事情一件件解决,然后,她总算成功将自己和李平弄去芝加哥。永恩不无得意,有点象捣蛋的孩子刻意忤逆父母来强调自己长大了那样,在爸妈不间断的电话轰炸和突击临检中,在方明诚布下的眼线监视中,她顺利脱困,她想,如此大逆不道,多数她的叛逆期来晚了的关系?至于伦敦那边的学校,她办了退学,她在学校暂时没交到朋友,再说也忙的没上多少节课,没人能从学校那里查到她的去向。不过申请到的,芝加哥学校这边,她必须要从预科念起。遗憾,其实,就阿光作弊给她改过的那个成绩还过得去的,可惜用不上了。
芝加哥对李平来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不适应造成她的情绪起伏很大,跟永恩的相处糟到极点。她对永恩发脾气,有时还会动手,怒起来砸坏瓷器,也会弄伤自己。李平病了这些年,身体并不强壮,再说又被方明诚照顾的无微不至,禁不得一点折腾,时不时再来点头疼脑热什么的,让永恩几乎招架不住。记得状况最严重的时候,医生要求永恩再送李平进疗养院,永恩拒绝,她不走回头路,死都得坚持下去。
知永恩知道李平恼什么,归根结底一个人,方明诚,陌生的环境代表她再也见不到方明诚,于是一个最温和的病人被永恩的坚持弄成尖牙厉爪爱咆哮的小兽。事实上永恩对李平并没有不好,她当然会迁就她,跟她一起玩洋娃娃,给她讲故事,和她一起弹琴唱歌,但更多的时候,永恩把她当正常人一样,跟她聊天说话,她指着自己卧室墙壁上的那些画和照片里的人,跟她聊自己的心事,还有一遍遍告诉李平,“我才是你的女儿,你的宝宝,我已经长大了……”
一开始,永恩没指望妈咪能把她说的都听进去,可不是,有天李平突然在永恩卧室墙壁下面,清楚叫出远山夫妇的名字。后来,永恩见她板着手指头算来算去,又清楚道出她出事那年的时间。当然,李平也并不是时时清楚,有一次,她把永恩当庄静秋,怨恨道,“庄静秋,你是魔鬼。”她很激动,跟永恩撕扯,把自己和永恩都弄伤了。那天,永恩抱着李平,“妈咪,你都想起来了吗?”没有,李平的记忆转瞬即逝。
永恩要打工,要读书,要照顾情绪和精神都不稳定,跟她闹到不可开交的李平,忙,累,连叫救命的时间都没有。临睡前,会想,这样的日子还会继续多久?几时是个头?可她每天早上起来,仍会对着那面照片画作拼起来的墙,兴头头说,“早上好。”
永恩和李平妈咪关系从冰点回暖,是有次李平又发脾气,摔碎了花瓶。永恩怕她再弄伤自己,拦着她不要去碰碎花瓶。李平不高兴,推永恩,永恩没站稳摔倒,结果满地的碎玻璃片扎进她胳膊里,永恩痛的险些晕过去。那天,李平看着永恩血淋淋一条胳膊,傻住。永恩怕李平吓倒,叫家庭护士苏西照顾她,自己去医院包扎。从医院回来,苏西告诉永恩,李平不肯吃饭。见到永恩进屋,李平摸摸她包扎好的伤口,再摸摸她的脸,哭了,说,“我很担心你。”永恩当时就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苦尽甘来吧。
那之后,永恩于妈咪相处融洽日渐“恩爱”,她对李平说最多的就是,“妈咪,你没有诚哥,还有我啊,那,我是你的宝宝,我已经长大了。”
李平点头,唤永恩,“宝宝,宝宝……”
血缘关系这种事,确实是存在的,永恩欣慰。
在永恩看呢,方明诚就是李平服食惯了的毒品,而她是解药,她以为妈咪的毒瘾已经戒掉,事实不然。
终于,方明诚和季远山夫妻找上门,依云一见永恩,没一句话,眼泪下来了。
眼泪下来的还有李平,她见到方明诚,跌跌撞撞冲进他怀抱,不是盖的,俩人抱头痛哭,如假包换那种,方明诚泪流满面哦。
永恩没被感动到,一边安慰依云,一边斜睨那对老鸳鸯,嘀咕,“真事儿啊,大开眼界。”
远山制止永恩,“我们出去找个地方坐。”
找间咖啡馆坐下,永恩脱下外套,依云看到永恩胳膊上刚刚痊愈的疤痕,唬着,“这怎么了?”
永恩无所谓,“不小心弄的。”
“怎么不小小心弄的?”
永恩才发现,她没办法给爸妈描述这段日子,经历的时候闷头顶着压力只想有一天混过去一天就是胜利,流再多血都是稀松平常,回头去想才知道什么叫不堪回首。胳膊上深深浅浅的疤痕,是因为她每天帮李平洗澡擦身,再说自己也要洗漱,伤口沾到水感染,迟迟不好的关系。再说太疲倦抵抗力低下,以至半夜烧起来,没办法自己找点药,猛喝开水,早上起来仍然坚持去上课,怕失去工作也不敢跟打工的那家公司的老板请假……不过,这些可不能告诉爸妈,闪过老妈的问题,永恩反问老爸,“方明诚没为难你把?”
远山先生卡了一下才答,“没。”也问,“你怎么会觉得诚伯为难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打算的。表面上说支持我放我去伦敦,纵着我按自己意思来,不过就是想跟我玩七擒孟获欲擒故纵,以为我撑不下去早晚会回家跟你们撒娇撒痴要支援,谁知我不但先把妈咪从疗养院接出来,还真的带着妈咪出走了。”永恩一切了然于心,“爸,放我走是你的意思,跟诚伯夸海口说这招管用,谁知失策,诚伯的那脾气,不埋怨你一百八十遍还留着你?”
季远山又卡了半天,才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永恩,不过两三月不见,你脱胎换骨了。”
永恩半真半假,“当然,我可是带着妈咪从泰晤士河底爬上来的,我容易吗我。”看看腕表,“我下午有课,爸,妈,告诉诚伯,这里靠着密歇根湖,叫他别来惹我。先走了。”
依云拦住,“别这么残忍,你看到了,李平妈咪不能离开诚伯的。永恩啊,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很难接受,可是无论如何,一个男人守着一个女人这么多年,即使这个女人痴痴傻傻,不记得他们的过去,他也不离不弃,这样都不能感动你吗?”依云劝,“永恩,你以前不是这么硬心肠的。”
永恩本想走,却被老妈这番话激的火气又窜上来,“妈,这不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事儿,这个男人还有老婆和一儿一女。”永恩激动,“爸,以前我们在伦敦,住在舰队街,你还记得我们那个邻居吗?律师,太太是个贤妻良母,他们有两个孩子。那位律师和他的女徒弟搅在一起,回来闹离婚,吵的四邻不安,把警察都惹来了,那会儿你怎么劝那位律师的?你说,恋爱可以是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甚至好几个人的事,但婚姻不是,婚姻必须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事。婚姻是家庭的基础,家庭是社会的基础,任何人都应该对婚姻保持敬畏不轻易冒犯,因为那不单单是对家人的责任更是一个成年人对社会的责任。”永恩看着爸妈,语气诚挚,“那年我十二岁,爸说的话,我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觉得我的爸爸和妈妈都很伟大,他们不但给我一个完美的家还懂得教我做对社会有用的人。可现在是怎样……”
那天,永恩甩下爸妈去上学,待再从学校回家,爸妈不在,方明诚也不在,苏西正在教李平妈咪怎么使用棒针和毛线编织手套,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饺子,永恩很久没吃过了,当即食指大动,甩开腮帮子十来只水饺下肚,才发现碟子下面压着张字条,是依云妈妈留下的,写着,“永恩,爸妈和诚伯,会按我们之前的约好的那样,尊重并支持你的决定,而且,绝不再犯规了,答应你的话,会一直算数。我们走了,你多保重。你要照顾好李平妈咪,也要照顾好自己。你呀,从上次刀伤之后,好像再也没恢复过来,我们看着都很心疼,答应我们让自己再胖起来一点好吗?妈妈想念你的苹果脸。”
永恩放下字条,嘀咕,“什么啊,现在不知多流行超薄纯平,好容易穿衣服有麻豆范儿了……”继续吃水饺。那应该是永恩活了这么多年吃过的味道最好,却最难以下咽的水饺了,永恩含着眼泪,一口口吞下去。其实,深究起来,她也不是太了解自己到底在执拗纠结个什么劲儿,她明明可以生活的很好的,可闹也闹了,拗了拗了,执着也执着了之后,她觉得,现在更不赖,她喜欢现在的自己。
终于,明白什么叫打落牙齿和血吞,可人活着没这点打落牙齿和血吞的能力,还混个屁呢?
第40章 40
就是这样的过程中,永恩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李平也在以惊人的速度痊愈着,有一天,她自己从超市买回来必须的生活用品,永恩为她鼓掌,“妈咪,你好能干。”
李平说,“你才能干。”应对清楚又流利。
永恩开心到对着她卧底那堵相片墙,又笑又跳,“哇,我想拥抱你们。”可惜,抱不到。
远山两口子找到新工作,去乌斯怀亚前来看望女儿,在此小住几日之时,见过永恩卧室里的那面墙,特别问起那幅顶楼少年的素描,“这个是谁?”不是季家两夫妻眼拙,实在是画作里的人明明姿态卓然飘逸出尘,偏镜头拉太远以致面目模糊。
永恩轻描淡写,“随手画的。”她已经越来越懂得怎么掩饰装糊涂了。
远山,“很想念你的朋友们吧。”
永恩,“是啊。”
依云,“有特别惦记谁吗?”
永恩,“你和爸啰。”
简直,无懈可击,远山两口子咧嘴,“真乖。”
若问想不想他们?
不思量,自难忘~~
不,那是姓苏的老头写的酸话,不是永恩的。
永恩太忙,只恨一个小时不能延到两个小时用,哪来的空儿常常想?偶尔吧,想找人说话或者着急火燎去打工的时候,会想起阿彼,在这样的日子里,永恩最感谢阿彼,如果不是见识过阿彼的勤快与强韧,她可能会少很多撑下去的动力。
有时,也会有男生邀永恩出去,永恩一边拒绝一边想起琛,唉,他们都不如琛哥潇洒高大,楚楚可人,会说俏皮话逗人开心。
还有,见到校园里成双成对的情侣闹别扭吵架之时,一定会想起阿文,不行诶,爆发的都不比文哥生动有魄力,太弱了嘛。
只有光,他变幻莫测,无须引信,每每猝不及防,自动出现,在永恩写功课的时刻,在她用餐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