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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她是不是在设计你,你当时的回答,的确令我很失望。”
所有的玩笑话、所有的调皮神情,在这一刻全都冷凝了。
方仪琳总算想起,那日她究竟说了些什么。
的确,她承认了不该承认的事,说她接近他是为了钱、为了能当他旗下电视台的主播……自己傻傻的中了圈套,却还自以为聪明。
的确,任何一个男人听到那些话,一定都会把她当成是蛇蝎心肠的坏女人。
可他并非普通的男人呀!他是楚逸风,是理解她、爱她的人,为什么他不可以设身处地的为她想想,为她的口无遮拦找一个宽恕的理由?
别人不懂她,难道他也不懂吗?别人误会,他也要跟著误会吗?
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怎么可以只凭著这几句话,就判她死罪?即使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他也应该想想话语背后的真正原因呀!
她感到一阵心寒,像一座冰山在心海中筑起,让她浑身凉透。
体贴他,所以她一直假装不知道他的身份,为什么这样的善解人意反而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反而成了别人诋毁她的把柄?
“仪琳,我们分手吧!”
怔愣中,绝情的话语从楚逸风口中吐出。
分手?!就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理由?
她可以原谅他的欺骗,而他却容不得她一时的无心之过?
方仪琳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顿时盈满眼眶,她咬著牙,忍下垂泪的冲动。
分手……就分手吧。
就当迷迷糊糊作了一场美梦,这下也该醒了。
谁叫她一心只想钓金龟婿呢!这就是她的报应。
第十章
她觉得好渴。
喝了那么多的酒,为什么还是觉得渴?
别人都说酒像鸦片,馥郁芬芳又可以麻醉人的神经,能忘却一切的烦恼。
她却觉得这些话都在骗人。酒一杯接著一杯下肚,除了喉咙里那如火烧般的炎热,她什么也没有忘记。
痛苦反而跟著喉间的火热,逐渐扩大成汪洋大海。
这是方仪琳第一次喝酒,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喝多少,不过,她发现她的酒量好像还不错,因为直到现在,她仍没有感到一丝醉意。
扑倒在桌面上,看著四周灯红酒绿,看著酒瓶上反射的霓虹不停闪著,这一刻,她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酒。
酒可以让自己放纵、让自己装疯卖傻,一句“我醉了”便可以逃避许多,并获得世人的原谅。
“仪琳学姊……仪琳学姊……”
是谁在叫她?
是谁会这么焦急的呼唤著她……
在狂乱的音乐声中,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了(奇*书*网。整*理*提*供)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俊脸。
这一定是在作梦,他已经跟她决裂了,又怎么可能来找她?
“仪琳学姊,你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买醉?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下一瞬间,她跌入一个宽阔的胸膛。
呵,她就知道,这不是他,这气息不是他的。
但她不在意。今晚,她是来尽情放纵的,无论谁都可以带走她,哪怕对方意图不轨,她也不在乎了。
从小到大,母亲说什么她就做什么,一心想当个乖女儿,不让母亲伤心,以弥补没有父亲的缺失。
可现在,她恨这样的自己。
如果她当初不是那么样的听话,没有遵照母亲的意思去钓什么金龟婿,她就不会特别注意他了。
是她的听话让她遭遇了这样的痛苦,所以今晚她要放荡形骸,忘记那个乖巧的自己,也顺便……忘记他。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走了很远的路,她脱离了那个怀抱,躺到一个柔软的地方。
方仪琳将四肢舒展开来,忽地觉得有冰块敷在她火烧的额上,顿时一片清凉。
“你怎么把她带到这里来了?”她听到一阵不悦的声音传来。
“我就是要让你看看,你把她害成了什么样子!”另一个人愤怒的回答。
她在作梦吗?为什么那一问一答中,有她难忘的嗓音?就连那语调也一模一样?
方仪琳觉得头痛,而那痛感甚至延著血液扩展到全身,让她连五脏六腑都痛了。
“威尔森……威尔森……”
她脱口喊出这个名字,仿佛如果不喊,她整个人便会崩溃。
她有太多话想对他说,可是碍於自尊心作祟,她又不得不把一切闷在心里。
现在她醉了,她可以任性的对著那张相似的面孔、相似的声音,把心里的苦闷统统倾吐出来。
她知道他的名字是楚逸风,但却喜欢叫他威尔森,这才是她专用的称呼。
“她在叫你,你快点过去呀!”小张催促著楚逸风。
他一脸厌恶,迟迟不肯上前。
“仪琳学姊,你想哭就靠著我哭吧!”小张看不下去,便迳自走上前紧紧搂住她。
耳边温柔的话语让她再也隐忍不住,泪水如同河水溃堤般倾泻而出。
“你怎么可以这样?”方仪琳嘶吼著,并不停地捶打在小张的胸口上,“你怎么可以误会我?那天我跟乔丽安说的话,只是因为我赶时间,懒得跟她争辩,信口胡说的罢了,你怎么可以凭那些话而提出分手!
“你难道忘了自己是怎么欺骗我的?那么恶劣、那么伤我的心,我都原谅你了……我甚至怕你难以启齿,体谅你的为难,所以假装不知道你的身份,没想到,这倒成了我的罪过,成了你怨恨我的理由!”
上帝安排的一场闹剧,让好人变成了坏人,骗子倒成了最无辜的人。
她不甘心这样被冤枉,可她的委屈又有谁愿意倾听?
“仪琳学姊,你不要哭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全都知道!”小张抚著她的脸庞,急声安慰。
她哭了吗?为什么她没感觉到流淌而下的泪水?信手一拭,竟发现不仅她的脸、她颊边的发,就连她的衣襟都湿透了。
忽然,方仪琳感觉抱著她的人猛地手一放,她重重跌落,但随即,她被另一个怀抱拥紧。
是她的刻骨相思感动了上苍吗?
为什么她像是闻到了楚逸风的气息,还有拥著她的那份温暖,也仿佛是属於他的。
对她而言,这就够了,即使不是他,也像是对他倾诉了原由,这下他该知道她是冤枉的了吧?
她精疲力竭的阖上眼睛,跌入昏迷……
“你现在该知道她是冤枉了的吧?”听她那渐渐平稳的呼吸,小张瞪著楚逸风开口。
“你从哪里把她带回来的?”抱著她的楚逸风,脸上表情不知是感动,还是内疚。
“酒吧!”
“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小张一向很老实,从不去声色场所的。
“我是担心仪琳学姊,所以才在电视台门口等她,一直跟著她。”好脾气的小张这回胆敢对老板发火,可见他气得不轻。
“嘿,你当初要是拿出这种魄力来追求她,我就没机会了。”楚逸风的语气有些酸酸的。
“你……”小张一个拳头打在他那张俊颜上,“早知道你会这样对她,我才不会把机会让给你。”
“小张!”楚逸风讶异的抚著被打得几乎肿起的脸颊,“你疯了,我是你的老板!”
“你不是了,我从现在开始辞职了!”小张不甘示弱的怒吼。
“好好好,”楚逸风怕了他,“我跟你开玩笑的,你何必当真?”
“我就知道你这个人不正经。”小张指苦他的鼻子骂,“你跟我开玩笑不要紧,但不要跟仪琳学姊开玩笑,她第一次谈恋爱,你就这样欺负她,你实在太坏了。”
闻言,楚逸风低下头,没有答话。
“仪琳学姊说得对,你的确是一个大骗子,当初不让我接近她,却用我的身份把她追到手,早知道你今天会这样对待她,我死也要跳出来揭露你。”
小张越说越激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将所有不满大骂出声。
“当初我在小吃店里,听了她母亲和她的谈话,以为她是爱慕虚荣的女人,怕她接近你是想对你不利,所以才想了个办法对付她,没料到……”楚逸风后悔自己当初的一时兴起,更恨这一切的发生偏离了他预设的轨道。
“仪琳学姊才不会对我不利呢!即使她不爱我,也不会像你想的那样来伤害我,仪琳学姊从前有多少男孩子追求呀,如果她真是那种喜欢玩弄男人的女孩,她早就恶名昭彰了,可是,就连我们学校的女生提到她时,也不得不夸她是天使。”小张心疼不已。
方仪琳是怎样的女孩子,楚逸风当然最清楚。
那天冲动之下对她提出分手的要求,其实他马上就后悔了。
饱尝了几日的相思之苦,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让他发觉,即使她真是居心叵测,是为了谋夺他的钱,他也要她。
他的确不是个好男人:心机深沉、好嫉妒、爱猜疑、善变、度量狭窄、情绪容易激动,以前还跟无数个女人有染,除了钱和英俊的外表,他几乎一无是处。
就连小张那个傻小子,他都比不上。
说实话,他是配不上她的,那么用全部的家产换如此冰雪美丽的她,又怎能算吃亏呢?
何况她刚才说了,她只是爱他,并非贪图别的。
酒后吐真言,她说的当然是真心话。
等天亮她醒来后,他一定跪在地上求她原谅。
无论是打、是骂,只要她原谅他。
楚逸风将怀中的人儿从沙发抱至床上,从身后面搂住她,贴著她的秀发,闭目养神。
躺著躺著,他也不知不觉的睡著了。
这一觉睡得相当安稳,等到他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
“仪琳!仪琳呢?”他疾呼起来。
毯子仍有余热,但身边已经空了,她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仪琳学姊上班去了!”小张端著一盘子早餐走了进来,由於担心她醒来会太过激动,他昨夜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待在楚逸风房间起居室的沙发,独坐到天明。
“她昨晚喝醉了酒,还能起得来?”
“她每天四点起床已经习惯了,即使喝了酒也不会误事。”小张绷著脸,“这就是仪琳学姊优秀的地方,换了别的女孩子,早就娇滴滴的哭了!”
“那昨晚的事……她说了什么?”
“她醒来后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一会的呆,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真的什么也没说?”发现他躺在她身边也不讶异?
“她跟我又不熟,当然不会告诉我跟一个大男人同床共枕的感受了。”小张瞪了他一眼,“想知道,你不会自己去问她。”
一缕黑色的烟冒起。
方仪琳从旅馆的窗户看到外头的景象,连忙扛起随身的摄影机,立刻冲出房门。
以前找新闻靠的是线报,现在没有人当她的眼线,她只好自己随时注意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战火频传的西亚。她作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当上一名战地记者。
虽然冒险是她从小的梦想,但为了母亲她只好放弃自己的梦想,当个形象端庄的主播。
可她就是来了,执意辞去女主播的工作,自告奋勇的来到这个快被飞弹夷平的地方,吓傻了所有认识她的人。
脱掉名牌套装,抛弃所有的化妆品,一身绿色的紧身衣配上迷彩裤,一双沾满灰尘的靴子,行李中甚至找不到一瓶保养品,烈日下皮肤黝黑的她,恐怕从前的朋友也认不出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或许是想藉此治疗为爱受的伤,或许她想趁此机会自我放逐,找到真正的自己。
方母在她临行前哭天抢地,抱著她不放。但她对母亲说,这一次,让我自己作主吧。母亲的双手,才无奈的松开。
她一直想坐上晚间新闻女主播的位子,到头来却发现,执著成了一种执迷,彻底放弃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