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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谁?”
方木心知已经无法再继续偷听了,就大步走过去,一把掀起棉布帘子,钻进了夹墙里。
“是我。”
满脸恐惧的陆海燕直愣愣地看了方木几秒钟,松了一口气,似乎又活过来一样。一直躲在姐姐身后的陆海涛探出脑袋,惊魂未定的他仿佛看到了救星。
“大哥,大哥,我就知道是你。”陆海涛激动得语无伦次,“我用那什么牙……大哥,我看到了……我一定得告诉你……那些女孩子……”
“海涛!”陆海燕突然一把将弟弟的头抱在怀里,用手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别说,别说,姐求你……”
方木急忙去册陆侮燕的手,“放开!你让他说,到底看到什么了?”
撕扯中,陆海燕忽然松开手,当胸猛推了方木一把。这一下的力度如此之大,让方木瞬间就失去了平衡,仰面摔倒在地上。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却看见陆海燕直挺挺地跪在自己面前。
“方哥,我相信你是老天派下来救我们的。”陆海燕已是泪流满面,“我求你一件事,你务必要答应我。”
说完,不等方木回答,她就“咚咚”地磕起头来。
方木急忙阻止她,陆海燕却固执地磕个不停,一时间,方木心头大乱,只能先答应她。
“好吧。”方木尽力拉住她的肩膀,“你先说什么事。”
“你带我弟弟走吧.随便帮他找一个工作,让他自己能养活自己就行。”陆海燕依旧跪在地上,“我只有一个要求,什么都不要问他,什么都别问!”
“嗯?”方木慢慢直起身子,眯起眼睛盯着陆海燕,“你弟弟杀了人……”
“我没有!”陆海涛急得几乎要跳起来,“我和我姐小时候常去那里玩……我就想去那里躲躲……”
“海涛!别说,别说!”陆海燕又扑过去堵陆海涛的嘴。
陆海涛急于还自己一个清白,拼命拉开姐姐的手,大声说道:“是大春!我拍照的时候,被三强和大春看到了。我和三强从小玩到大,他拦住大春,让我快跑,大春就抄起锤子把三强打倒了……”
陆海涛说的不像假话。方木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陆天长诬陷陆海涛杀人,其目的之一是为陆大春开脱,之二就是要除掉陆海涛。如果不尽快把陆海涛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他就很危险了。
何况,陆海涛是很重要的证人,有了他,也许能使案件有很大进展。
方木转头对陆海燕说:“你快起来,我答应你。”
“真的?”陆海燕一脸惊喜,她一骨碌爬起来,“你们先在这里躲躲我回家给你拿东西。”
“不用了。”方木拦住她.“我现在就带他走。还有……”他顿了一下,“你和阿姨最好也一起走。”
“我们?”陆海燕苦笑一下,”出去了都养不活自己。”
“我养啊。”陆海涛一梗脖子,“姐,我一定行的。”
“傻弟弟,他们不会难为我们的。”陆海燕摸摸弟弟的脸,“只要你仪事就好。”
陆海涛叫了一声“姐”,就楼住陆海燕大哭起来。
方木皱皱眉头,拉拉陆海燕的衣角,“别哭了,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陆海燕连连答应,擦擦眼泪,一把推开了弟弟。
三个人快步走下木台子,穿过厅堂,来到门口,陆海燕让他们先别动,自己出门查看一下动静。
刚推开那扇木门,陆海燕就愣住了。
方木心知不好,把身边的窗户推开一道缝隙,刚瞄了一眼,心底就一片冰凉。
祠堂的院子里,挤满了手拿锄头、铁叉和棍棒的村民。
躲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方木咬咬牙,拉着陆海涛走出了祠堂。
陆天长站在所有村民的前面,歪着头,眯着眼,饶有兴味地看着方木,好像一个猎手在欣赏掉进陷阱的猎物。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踉踉跄跄地冲上来,一把揪住陆海涛连咬带挠。
“没良心啊……三强跟你光屁股一起长大……你咋忍心下手啊……”
陆海涛连连抵挡,一边哭丧着脸辩白:“不是我啊……婶子……哎哟……”
陆天长丢掉烟头,挥挥手,立刻有几个村民冲上来架走了老妇,同时把方木和陆海涛拉到院子里。
转眼间,方木和陆海涛身上的东西就被搜罗一空,扔在雪地里。陆天长拣出陆海涛的手机,嘿嘿冷笑了几声。
“你小子长见识了,还会用手机拍照了。”他不紧不慢地踱到陆海涛面前,忽然压低声音,“说出去了?”
“没……没有。”陆海涛已经脸色煞白,“我不敢……叔……你饶了我……”
陆天长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转头望向方木,“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海燕让我把她弟弟带走,就这么简单。”方木知道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别的我不知道。”
陆天长打量了方木一会儿,转身面向村民。
“还记得我们讲好的约定吧?”
村民们互相看看,“记得”的答复声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要想过好日子,就得信守约定。”陆天长提高了声音,“如果有谁违反了约定,那就是把全村老小往死路上逼。”
人群有些骚动,能看见锋利的铁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陆天长转身看看陆海涛,似笑非笑地说:“海涛,你差点毁了咱们的好日子。”
陆海涛的脚一软,如果不是有两个村民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恐怕就会瘫在地上。
“叔,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陆天长笑笑,从一个村民手里拿过一把斧子,递给陆海涛,又朝地上的两部手机努努嘴。
陆海涛哆哆嗦嗦地接过斧子,看看陆天长,又看看方木,一步步蹭过去,跪在雪地上,举起了斧子。
“啪!”手机的屏幕上立刻出现了裂痕。
“用点劲儿!”陆天长喝了一声。
陆海涛抖了一下,又挥起斧子。
“啪!”这一下,陆海涛和方木的手机都四分五裂了,几个零件散落在一旁。陆海涛用手把破碎的手机拢在一起,一下又一下地拼命砸着,似乎越用力,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方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堆几成童粉的电子零件,感觉每一下都敲在自己的心上。
最后的线索也没了。
直到两部手机的残片几乎都被砸进了泥地里,陆天长才心满意足地让陆海涛停手。他在那片泥地上跺跺脚,低头看着依旧跪着的陆海涛。
“嗯,总算挽回点过错。”
陆海涛的眼睛亮起来,半是乞求半是感激的目光中,似乎生机重现。
陆海燕呜咽着,走过去想把弟弟扶起来,却被陆大春一把拽住。
“但是,还有一件事没完。”陆天长眯起眼睛,“三强的命。”
刚刚在陆海涛眼中闪现的亮光又熄灭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几个村民按倒在地上。
“不是我……我没有!”陆海涛的脸埋在雪地里,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嘶喊。
陆天长的声音远远高过他的。
“大家说,怎么办?”他转身面对村民们,“三强的命,怎么办?”
人群一片沉默。突然,那老妇尖厉的声音在众人头顶炸响:“弄死他!”
就像是一滴水落人烧滚的油锅一样,村民们立刻骚动起来。
“这王八犊子,差点让我们过以前的穷日子……”
“谁能保证他以后不跑,不杀人?”
“弄死他……”
陆天长扭头看看已经瘫作一团的陆海涛,居然笑了笑,“海涛,没办法,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不!”
一声凄厉的呼喊后,
崔寡妇踉踉跄跄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扑倒在陆天长的脚下,死死地抱住他的腿,连声哀求:“村长,村长,你饶了他吧……你不是说,只要我把海涛交出来,你要了他两条腿就完事么……一直在试图挣脱束缚的陆海燕猛地瞪大了眼睛,几秒钟后,失声叫道:“妈!你为什么出卖我们?那是你儿子,那是我弟弟啊!”
陆海涛仿佛失去了思考和行动的能力,只是呆呆地看着母亲,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崔寡妇已经哭得趴在了地上,“妈没办法啊……咱们得活命啊……妈不能连你都失去啊……”
陆天长慢慢扶起崔寡妇,表情柔和,语气却冰冷:“老嫂子,孩子犯了错,就得自己承担,他杀了人,又差点毁了咱们村,我不惩罚他,今后就没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了。”
村民们也七嘴八舌地附和道:“是啊,村长说的没错。”
“老子可不想再去地里刨食吃……”
“一人做事一人当……”
陆天长细细地帮崔寡妇掸去身上的泥土,“老嫂子,规矩就是规矩,坏了规矩,咱们就都得过以前的穷日子。乡亲们都得活命,你得活命,海燕也得活命。”
最后两句话让崔寡妇浑身一颤,她看看已宛若木雕泥塑般的陆海涛.慢慢转过身去。
陆天长抬起头,扬扬眉毛,村民们立刻围拢过来。
陆海涛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极度的恐慌和绝望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大张着嘴,手脚并用地向后挪着。
陆海燕疯了似的又踢又咬,却被陆大春死死抱住,半点也动弹不得。
陆天长皱皱眉头,用手指着陆海燕,缓缓说道:“你想让你妈活命,你想活命,就老实点。”
“叔啊,我求你放了海涛吧。”陆海燕已经双脚离地,放声大哭,“我和大春……我什么都答应你……”
“燕子!这是两回事!”陆天长暴喝一声,“你弟弟犯了死罪!他不死,我们全村都得完蛋!”
“对!不能因为你们一家,害了我们大伙!”一个拎着木棍的村民大声喊道。
附和声再起。
“大江,你先来!”陆天长的手一挥,“以后,陆海涛那份儿就归你!”
叫大江的村民却犹豫起来,猫着腰,盯着陆海涛,捏着木棍原地转圈。
“法不责众,你怕什么!”陆天长大吼道,“每个人都得打,谁先打,2000块钱!”
大江彻底红了眼,“啊啊”大叫着举起棍子猛击过去。
陆海涛的头挨了重重的一棍,整个人都侧翻过去。鲜血猛地喷溅出来,泼洒在雪地上,触目惊心的红。
也许是这红色,也许是那2000块钱,也许是那句“法不责众”,似乎所有人的兽性都在那一刹那间被激发出来,在大江身后,密林般的棍棒、铁叉和锄头举起来,直奔地上的陆海涛而去……
“住手!”方木再也忍不住了,拼命挣脱身后的两个村民,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拽起陆海涛就向后拖。尽管冲在前面的村民匆忙停了手,方木的身上还是重重地挨了几下。
“你们疯了么?”方木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尽管他知道陆天长想置陆海涛于死地,但万万想不到他会选择在光天化日之下,由全体村民来执行。
“你别多事!”陆天长沉下脸,“这是我们村里的事!”
方木本想揭穿陆三强为陆大春所杀的真相,但是现在看起来,不会有人相信他。村民们要杀掉陆海涛,不是为了替陆三强报仇,而是为了维持不劳而获的生活。
物质能让人变成野兽,无论在繁华都市,还是穷乡僻壤。
和野兽讲道理,绝不是好方法,但是方木也只能一试。
“大家冷静点,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盟约,也不能杀人。”方木一边尽力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