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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从下面往上面开枪,用的又是误差值超大的手枪,怎么打得中我?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最精采的来了。
门撞破,热气跟灰烟滚滚窜出,师父揹着一个军用防火袋从大楼里冲了出来!
“吼吼吼吼吼!”
师父大跨步跳上一辆车,又一辆,再朝荒山组的死人堆里冲下。
左手武士刀,将一个混混连手带头斩下。
右手快速抡斧,斜斜把一个从正面开枪的混混劈掉。
左手,右手。
武士刀,斧头。
人头,人头!
“这家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一个死人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硬生生被砍断的武士刀。
再一眨眼,师父快速绝伦地用武士刀斩断了他的脖子。顺势,右手斧头从胯下逆劈向上,将一个矮小的死人的身体直接砸成两半。
左手,右手。
武士刀,斧头。
人头,人头!
浓稠的黑色血水在死人空掉的脖子上搾开,断手断头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师父淋得全身黑血,连长发都湿成了一束一束。
比起我在上面放冷枪,师父那种豪迈的杀法才是真男人啊!
绝对没有人可以像师父一样,一手拿着武士刀,一手拿着斧头,两手并用简直就是魔神下凡。不到半分钟,荒山组这边的人头都被师父砍下!
一个死人头在地上滚来滚去,哭丧地嚷嚷:“怎么办?我们没头了!”
另一个死人头则破口大骂:“什么没头?是身体不见了!”
暂时没空管那些笨蛋死人头,师父吐着热气,从这边又冲到那边。
超过两米二的巨大身影像一枚黑色炮弹。
一边跑,一边咆哮!
“那个人好像不对劲!”
“是猎人!开枪!”
“开枪!开枪!”
恶鬼组几个枪里还有子弹的死人,慌慌张张朝师父扣扳机,但没有组织,枪法又烂,不是没打到,就是全给师父身上笨重得要死的防弹衣给挡下。
接下来,恶鬼组碰着了真正的恶鬼。
我放下狙击枪,吹着泡泡糖欣赏师父大屠杀的模样。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死人可以靠近师父的身体,也没有一个人认真想干掉师父——正常人,不管是死是活看见师父都只想着逃。
即使不痛,也不能再死一次,又如何呢?死人在师父面前根本佔不了便宜。
明明就不会痛,那些臭死人照样喊得呼天抢地,当人的习惯还是改不掉。
气势的差异在对决上构成了关键性的胜败,师父一面倒地“宰杀”那些死人,我则开枪将拔腿就跑的死人击倒……不是我臭盖,我可是例不虚发的神枪手。
不到一分钟,恶鬼组的成员统统支首分离。
十几颗脑袋落在地上,你看我,我看你。
大杀一顿的师父大口喘气,将武士刀跟斧头靠地,慢慢坐下休息。
这位值得尊敬的、两米二的大魔神闭上眼睛,驼着背,弯着腰,低着头,刚刚狂舞的双手因过度使力而微微颤抖。
即使远远藉着望远镜看他,也能感觉到筋疲力尽的困顿之气将师父紧紧包着。
可惜,也不可惜,师父能休息的时间不会太久。
我看着望远镜的深处,黑帮的车子极好辨认。
“师父,援兵来了,大概还有一分钟就会到。”我对着无线电说。
“……”师父还是闭着眼睛。
“敌人各四台车,我会先拦下他们一波,接下来就看师父的了。”
“……”师父一点反应也没有,相当认真地休息。
接下来发生的事不必我赘述了。
不过就是我开了几枪,扔了几颗手榴弹,然后师父冲过去杀他们双方一大顿。
夕阳时分,我们在刚刚制造出来的城市废墟里捡死人头,一共五十八点五颗,全部都在叽叽喳喳讲话,十分滑稽。
按照往例,不管那些死人头怎么哀爸哀母,我们将那些死人头包在廉价的透明塑胶袋里,掴好扔在卡车后面,再用黑色的大帆布盖起来,免得路人侧目。
我开车,浑身乏力的师父呼呼大睡。
2
是时候说点关于师父的事。
在我从血淋淋的阴道里钻出头来、开口喊妈妈之前,师父就在世界各地乱割死人的头。
……当时他仗着年轻气盛,单枪匹马也没问题。
不过我也没有真的叫过妈妈,因为我的妈妈在生下我不久后,就把我丢在孤儿院自生自灭。
据说我小的时候缺乏母爱,胡乱认了一只母狗当妈妈,整天癡缠着牠、学牠便溺、学牠吠、学牠吃扔在地上的东西,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很惨。尤其很多孤儿院的玩伴都把这件事当玩笑嘲弄我,更令我无法忍受。
直到我八岁,我将那一只母狗吊死在孤儿院门口,才让嘲笑我的声音停止。
为什么我会知道自己的身世,这就得归功于有一天我看到报纸上一个死人女明星的照片。她长得真像我,我一眼就知道她是我的亲生母亲,不可能错,尤其比对她当年割腕自杀的时间跟我被扔进孤儿院的时间,对起来刚刚好。
是的,我妈妈是一个匈牙利的大明星,很漂亮,发过三张销量还可以的唱片、主演过二十几部电影,大受欢迎。后来我懂事了,自己在网络上查资料,才看见我妈妈曾在媒体上说,她想在最美丽的时候结束生命,这样才能保住永恆的美丽——有些人到老才死,要用那副又老又丑的臭皮囊度过百年、千年,甚至地球终结的那天,她光想就全身起鸡皮疙瘩……虽然她再也办不到了。
很多大明星都因为相同的愚蠢理由自杀了,我妈并不特别。我只觉得我妈白痴,但不会因此恨她。
但我妈因为不明就里的因素遗弃了我,连一次都没有到孤儿院看过我,也没写过一封信给我,没打电话给我,更没有透过任何方式……任何方式!让我知道我就是她的儿子,这就让我不大能理解了。
如果那个时候她肯好好养我,我就不会变成孤儿,我就不会缺乏母爱,我就不会错认一条母狗当妈被笑得半死,我就不会活在没有前途的日子里。
跟现在的命运完全相反的,我从小就会是一个大明星的儿子,备受宠爱,随时都有巧克力可以吃,上贵族学校,穿着领子打蝴蝶结的衣服,下车时有管家帮我开门、并提醒我上足球课的时候别踢得太激烈免得受伤,跟朋友谈天说地的内容都会是一些超高级的东西。
但去他的!
我现在的人生,连想像谈天说地里“那一些超高级的东西”是什么都办不到!
在我十六岁那年,我的怨恨越积越深,越想越痛苦。
除了将孤儿院所有的窗户都用球棒砸破,我想不到别的方式可以逼自己冷静。
去他的之后我就被叫到院长办公室罚站,让那个老女人叹气吐在我的脸上。
“孩子,你为什么整天愁眉苦脸?”孤儿院院长叹气,摸摸我的头。
“我非得杀了我妈妈。”我气到全身发抖:“我非得杀了我妈妈不可。”
“孩子,就算你想杀了你妈妈,恐怕也……孩子,你的身世不明啊。”
“我妈妈就是琳赛汪达!”我爆发。
“琳赛汪达?”院长的表情看起来像个失智老人。
“别骗我了!我知道我妈妈就是琳赛汪达!琳赛汪达!”
“可怜的孩子……”
可怜个屁!
我失控地揍了院长一拳,然后大吼大叫冲回自己的房间。
我超愤怒的,即使我弄清楚了真相,我妈妈就是大名鼎鼎的琳赛汪达,也决心要杀了她泄恨,却连这一点卑微的反扑也办不到,因为她早就死了!
“这下,我一定要将她扔进焚化炉,把她灰飞烟灭!”我抱着头大叫。
命运使然,隔天我就看到报纸新闻说,一个礼拜后我妈妈跟好几个已经死掉了的大明星都会齐聚德国慕尼黑,参加天主降光明教派一年一度的圣启大会,因为“超神蹟”赛门布拉克会出现在会场,赐福给参与盛会的每一个死人。
别无选择,我抢劫了几个路人,好不容易凑足了旅费,日夜兼程到了慕尼黑。
由于参加圣启大会的死人太多,主办单位租用了国家体育馆当会场。
那天众星云集,全德国的大小媒体都到了,镁光灯从头到尾闪个不停,我假装自己是个死人混在让我作呕的上万屍体里,好不容易,才用望远镜看到我妈妈坐在第一排的贵宾席。
“琳赛汪达,你这个不负责任的贱人!”我咬牙切齿。
正当我盘算着等一下散会后怎么接近她、绑架她、烧死她的时候,体育馆上空突然落下几十颗手榴弹……
去他的真是一场精采绝伦的大爆炸!!!
屍块,椅子,讲台,鬼叫的头颅,分不清是谁的奶子,飞来飞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概每个死人都这么尖叫了。
当坐在底下的大家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时候,我反而相当冷静。
我看见会场的圆顶上空攀着一个恶汉,扛着机关枪朝底下乱七八糟扫射,然后悬着、荡着绳索迅速往下落,一下子脚就踏实了地。
爆炸声间间断断持续,机关枪扫声没停,彻底压制了现场。
我注意到那名恶汉的机关枪攻击几乎集中在贵宾席跟主讲者的方向,强大的火力让那些只有棍子跟手枪的警卫根本难以接近——就算是不痛不痒的死人,也想保持自己身体的完整啊!
“太棒了,怎么有这种超人啊!”我傻了眼。
不管这个恶形恶状的男子汉究竟想干嘛,他顺手将我妈妈随便爆掉的狠劲,都令我感动得五体投地。
我心念一动,心想这个男子不管在里面怎么大开杀戒,最后一定得逃,我的直觉告诉我,像他这种屌人一定没想过怎么离开这里。
是,那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我当机立断挤出会场,趁乱抢了一辆警车,在十二个出口外选了其中一个,等待那名恶汉现身。
——十二分之一的机会,真让我矇中了!
“快上车!”我开门,大叫。
“吼吼吼吼吼!”师父拿着机关枪对着我大吼。
“我是活的!”我立刻张嘴咬下手上一块肉,鲜血喷出。
就这样,我们成功逃了。
后来据师父说,他因为过度愤怒太早扔手榴弹了,只看见一个人在大家的掌声中走上讲台,却没看清楚他是不是就是他想干掉的对象。
万分可惜,没能炸死即将在稍后出场的赛门布拉克。
——那可是师父最接近成功灰飞烟灭赛门布拉克的一次机会。
3
我很尊敬师父。
不是因为师父破坏死人屍体的强大力量,而是他努力锻炼自己,不让这股凶残力量油尽灯枯的决心。
他老了,今年已经七十九岁,却选择不屈不挠地活下去。
如果师父随便结束自己的性命,进入“不死不活”的世界,他照样可以“屠杀”死人,而且绝对更凶更猛。但他极度痛恨那些臭死人,绝对不想自己成为他们其中之一,无论如何也想用活人的姿态跟那些臭死人战斗下去。
不过幸亏也因为师父老了,灰飞烟灭赛门布拉克的壮志未酬,否则依他沉默寡言、难以相处的恶霸个性,一定不会允许我巴着他。
“要是你不幸死了,我第一时间就烧了你。”师父恶狠狠地说。
“没问题,我也不喜欢当个行屍走肉。”我信誓旦旦地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