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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不幸死了,我第一时间就烧了你。”师父恶狠狠地说。
“没问题,我也不喜欢当个行屍走肉。”我信誓旦旦地保证。
如同蝙蝠侠需要罗宾,体力越来越差的师父也需要我帮他控制场面,在他忙着割头的时候帮他解决漏网之鱼、观察敌人支援、规划逃亡路线、补充火力、疗伤、帮师父找妓女等等。
为了让自己可以帮得上更多的忙,我展开了射击特训。
当年搞我妈妈琳赛汪达的男人一定是个枪击好手,我在这方面拥有傑出天分,只要狙击枪校准正确,就算是三百公尺外正在交配的蝴蝶我都可以一枪打爆,就算三百公尺外正在交配的野猫我也可以一枪爆掉公猫的屌,就算是三百公尺外正在交配的男女我也可以一枪爆掉男人肿大的阴茎……所以我也常干这种缺德的事当练习。
话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猎杀死人的活人,扣掉一些心理变态的个人犯罪者,大多数的“猎人”都是一团一团的,很有组织,火力强大,才有本事实践他们“不允许死人继续活着”的宗教理念,像我们这样的独行侠少之又少。
但师父的名号,可是威名远播。
半个世纪前,他是日本格斗摔角史上最傑出的天才。
半个世纪后,他是令全世界死人闻风丧胆的大怪物。
“师父,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呢?”有天,我忍不住问道。
“为了确实收拾赛门布拉克。”师父用日本腔调的怪英文说。
果然如此。
人类怎么死也死不了,距今也有五十年,在猎人的圈圈里渐渐出现一个无法证实的传说——历史上第一个活死人,赛门布拉克,如果他遭到“灰飞烟灭”,那么全世界的活死人都将同时安息——再也不会骚扰这个世界。
赛门布拉克的行踪,一直被信奉他的天主降光明教派严密保护着。
想暗杀赛门布拉克的猎人团一直很多,要不找不到赛门布拉克,要不就是被天主降光明教派拥有的“国家级武力”给挡了下来。师父那一次罕见地接近得手,震撼了黑白两道,但也让往后的刺杀行动变得更加艰难。
我跟师父一起行动,追踪所有关于赛门布拉克真真假假的消息,辗转世界各国,一路练习消灭死人,好保持“随时都有事情做”的感觉。
丰功伟业说起来吓死你!
在迪罗特的首都布拉格,炸掉全欧洲最大的死人整形医院,我们干的!
在隆布朗特共和国的首都马赛,让地下铁出轨,砍了三百多名死人旅客,我们干的!
在法国的新首都巴黎二号,潜入隆布朗特共和国的外交使馆大杀一顿,我们干的!
在日内瓦第一死国的首都坦特贝拉,毁掉由死人主办的第一届室内奥运会,我们干的!
在梵蒂冈宣佈成立赛门布拉克神蹟研究院的那一天,将各国礼车队尽数爆掉的那一场华丽屍块烟火,也是我们干的!
早在两个礼拜前,我们听闻天主降光明教派下个月,将藉着“永垂不朽的NBA传奇盃篮球表演赛”在日本开打的机会,在东京巨蛋进行万人宣教。
篮球表演赛的活动空前盛大,超神蹟赛门布拉克也可能跟着一起来,受邀表演赛的开球仪式。
“师父,这一次也干了吧!”我热血沸腾。
“……”师父捏紧拳头。
于是我们就先搭飞机到台湾,再雇船偷渡到日本。
早一步到东京,当然要先歼灭几个死人黑帮当作练习。
三天前我们在池袋略施诡计宰了一票死人暴走族,今天我们在银座阉了两个自以为屌的暴力团。比起以前的大场面,这两次在东京干的都只是暖身运动。
老实说我对死人并没有太大的意见,毕竟我跟师父不一样,我一出生,这个世界就长得这副模样,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不就是人类拥有无限期的“生命”吗?只不过前几十年人类拥有感觉,然后某一天断气了就永远失去感觉罢了。
大家都一样,去他的我也一定是。
但我的人生除了把我妈妈再杀一次外,胸无大志,将来要做什么也说不上来。
既然我师父无意间帮我了却了心愿,那么,我厚着脸皮“分享”师父豪壮的志向,应该也不打紧吧?
4
完全按照规划,我将卡车开到东京市郊的树林里。
师父兀自呼呼大睡,我先下车,将上衣脱掉,抄起铲子在林子里挖洞。
挖洞的时候,我将盖在卡车后面的大帆布掀开,让那些被塑胶袋弄得很闷、却闷不死的死人头,仔细看看我在做什么。
“他在挖洞?是挖洞吗?”
“你挡住我的视线了!快点把你的死人头移开!”
“……挖洞干嘛?天啊不会吧!”
“挖洞?他真的在挖洞?看到的人快点说一下!”
“我说小哥,打个商量怎么样!别把我们埋进洞里……”
“别把我们埋进洞里!这么缺德的事,会有报应的!”
报应?
据说在我出生以前,有一个叫佛教的教还是世界上三大宗教之一,他们主张“因果报应”跟“生命轮回”,在亚洲很盛行。
可人死不了之后,第一个垮台的旧宗教就是佛教,因为“生命轮回”已经被三十亿的臭死人证实完全不存在。佛教垮了,“因果报应”的理论也跟着变成了口号。
“听好了,我会挖一个很深很深的洞,把你们埋进去,再用土紮紮实实地填起来,没有人会听到你们在地底下鬼吼鬼叫。”
我挥汗如雨,笑嘻嘻地掘着坑。
“接下来发生的事先告诉你们吧。你们不会腐烂,但你们的眼睛鼻子舌头还是会被不挑食的蚂蚁吃掉,头盖骨会被树根慢慢穿掉,蚯蚓会爬进你的鼻孔里钻来钻去。一
我的铲子在汗水中跳舞。
“是,你们是不会痛,但你们还是坚忍不拔地活着,最基本的恐惧感会逼迫你们去体会这一切。”
我满身都是土屑跟泥巴,扛着铲子喘气。
“对了,这个恐惧的期限是!没有期限。”我大笑。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那些死人头大哭大叫求求我不如一把火将他们灰飞烟灭了,也不想被我埋在洞里。有人愿意付一亿,有人出到五亿,有人喊到十亿。
我非常享受被哀求的感觉,更喜欢板着一张脸孔拒绝他们。
他们一下子求饶,一下子诅咒我,搞得我挖洞的情绪非常高亢。
洞挖好了,我把师父叫醒。
“师父,师父,你最喜欢的部分到了。”我摇摇他沾满灰沙的巨大身躯。
“……”师父打了一个很臭的呵欠,揉着眼睛起来。
累了一天的师父当作是做收心操,跟我一起将那些死人头一颗一颗丢进洞里,然后将土一铲一铲扔在那些愤怒的死人头上面。
直到土覆盖平整后,我趴下来,将耳朵牢牢贴在地上。
极细微的,那些死人还在绝望深处里咆哮着。
这个变态的处理死人方法当然是我独家想出来的。
在有我帮手之前,师父凌虐死人哪有这么费事,只不过是将那些死人的头砍下,然后一个一个踏碎让他们永远无法复原罢了,如果太累,师父会浇上汽油,硬是把他们烧进名额爆满的地狱。
虐待死人头这种事,我最行了,我的变态很快就传染给师父,他放手让我去干这些事,有时候还会跟我一起回到当初挖洞的地方,再把洞重新掘开来,看看那些死人头过得怎样——然后再把洞填满。
超好玩的!
□□□
我一边发动引擎,一边挖掉沾在耳朵里的沙子。
“对了师父,我又想到一个好点子。”
“……”
“下次我们可以把一堆死人头泡在废弃的游泳池里,然后丢一大堆食人鱼下去啃他们,哈哈,要他们看着同伴一点一点被吃掉,绝对超恐怖的啊!”
“……”
5
我们在河边痛快洗了个澡,将战斗的痕迹抹去。
我开车进城,找了一间由活人经营的小旅馆休息。
接下来几天我们好好在旅馆里养精蓄锐,白天师父持续他永无止尽的体能训练,而我则蒐集下一次作战的情报、在网络上跟黑市交易需要的火力。
为了打发时间,有时晚上就打电话召妓。
性这种事,死人干不了,师父跟我搞起来就起劲了。
我搞起来像疯子,师父搞起来就像在杀人。
完全没事干的时候,我就在网络上胡乱寻找可能是我爸爸的人。
各届奥运的不定向飞靶射击金牌得主,近三十年来最出色的几名射箭高手,各国职业篮球里百步穿杨的三分线射手,大联盟防禦率低于二的优质投手,每一个都有是我亲生父亲的嫌疑。
我一个一个比对他们的年龄跟长相,幻想他们跟我妈妈做爱时射精的模样。
不容易啊。
这份名单我前后凑了好几个月,光是第一波还没结束的名单里,就有一百二十五个人涉嫌搞过我妈妈,让我十分苦恼,我无法决定我要当谁的孩子。
如果我妈妈琳赛汪达还有剩一颗死人头就好办了,我可以整天虐待她直到她吐露全部的真相。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得靠自己的力量。
现在地球的人口已经来到七十亿,里面有三十亿个死人,四十亿个活人。
乍看之下我们活人以四比三佔有优势,但去他的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我查了一下维基百科,活人的国家维持在一百九十七个,死人国则一路暴增到五十六个,今天早上看新闻,去去去,昨天晚上竟然从英国北部又独立出一个新的,叫什么名字还没决定,看有多随便。
全面性的战争几乎已经看不到了。
毕竟活人老打不赢死人嘛,且白痴都知道,不管仗怎么打,战争的结果就是无条件扩张死人的版图啊。
打久了,拿炮的活人都改用割地弃权的方式跟拿枪的死人交涉。
在某些由活人掌权的国家,政府为了拉拢死人或防止死人作乱,死人甚至也被施舍投票权,甚至还当选议员或市长什么的,真的是超爆笑。
撇开师父对死人的成见,死人其实是相当环保的新种人类,他们不需要吃喝,不吹冷暖气,也不吐出二氧化碳——去他的超减碳,缓和地球的温室效应就靠那些死人了。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死人会复活?
尽管半个世纪过去了,愚蠢的人类还在争论不休。
由于科学在这件事——人类历史上所遭遇到最重大的事件,无法提出像样的解释,科学的势力渐渐边缘化。顺理成章啊,取而代之的当然是宗教的版图急遽扩张……愿意脸不红气不喘向群众扯谎的人,永远都不会欠缺的。
我提过佛教第一个被自己的理论给放倒,基督教则是第二波被自己的神蹟说给消灭。不意外,既然每个人都可以复活,耶苏基督看起来也还好嘛!
过去的三大宗教只有伊斯兰教还苟延残喘着,可信的人同样越来越少,现在大家都往这个世纪才被发明出来的新兴宗教靠拢。
例如,主张其实“大宇宙主宰”就是塔克拉马星人,而人类正是受到塔克拉马星人飞碟散出来的“永生电波”才得以不死的“塔克拉马星教派”。他们预测再过五十年,某一天数百万台飞碟会来到地球,射下传输光束,将人类移动到另一个永生不死的星球。
这种乾脆将妄想跟科学结合起来鬼扯一通的新兴宗教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