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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四条眉毛扬了起来:“你真的知道?”
“真的。”
“你知道些什么呢?”
“知道你是为了一个朋友来的,你那位朋友很不幸的死在这个地方。”“你知道的事情好像还真不少。”“这个地方虽然穷,我可不穷。”沙大户说:“像我这么样一个有钱人,总是有很多人会偷偷的跑来告诉我很多事的。”
他笑得非常愉快:“有钱的人就好像有名的人一样,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比别人方便一点”
这一点谁都不能不承认。
陆小凤听列有道理的话总是会露出很佩服的样子。
“看起来你这个人实在真的是很有一点学问。”沙大户大笑:“我的学问怕还不止—点而已。”他说话也同样—点都不谦虚。
“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陆小凤问这个好像有很多种性格面目的人。
“你是不是还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一把刀?”“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沙大户故意用冷淡的两气说:“这个小镇上怎么可能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陆小凤盯着他,也故意用—种很冷淡的口气问:“那么你—定也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了?”
“两个人?”沙大广,皱起了眉:两个什么样的人?“
“你不知道我问的是哪两个人?”“我怎么会知道。”沙大户说:“这地方虽然小,人却不少,我怎么知道你问的是谁?”
陆小凤叹气,摇头:原来这地方毕竟还是有些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这句话说得简直有点混帐了。
他只说他要找两个人,既没有说出这两个人的姓名来历,也没有说出他们的身材容貌。有谁能知道他说的是谁,那才是怪事。
可是他偏偏要这么说,这种话大概也只有陆小凤先生能说得出来。
他知道沙大户一定会生气的,陆先生说的话常常会能把别人活活气死。连老实和尚那种有涵养的人差点被他气死在阴沟里,何况沙大户这种大爷。
“你到底要找两个什么样的人?”沙大户忍佐气问陆小凤。“是一男一女。”
“你要找的是一男—女?好极了,实在好极了。”
沙大户气得直笑:“这个世界上正好有一半是男人☆—半是女人,你要找的正好就是一男一女,你说巧不巧?”
他生气,陆小凤不气,陆先生一向只会气人,不会气自看到他这种很高兴的样子,本来很生气的沙大户忽然也笑了起来。
“原来我上了你的当了。”
“你上了我什么当?”“你是故意在气我,我居然就真的生了气:”沙大户说:“我简直好像是个傻瓜。”
其实他一点都不傻,陆小凤无缘无故的气他。
这两个人从一见开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没有道理的,就好像两个武林高手在过招一样,都想把对方压倒。“我看得出你也跟我一样,也是个争强好胜的人。”沙大户说:“我一向最喜欢这种人。”
“只可惜你长了胡子。”陆小凤又故意叹了口气:“你大概也知道陆先生一向只喜欢美女。”
这一次沙大老板不再生气了,时常生气决不是件好事,尤其有碍健康。
大老板们通常很会保重自己的身体。所以他只问陆小凤:“你要找的那一男一女,有什么特别跟别人不同的地方?”
“那个男的很会用刀。”
沙大老板笑了:“我家的厨子也很会用刀,他用刀片起肉来,片得比纸还薄。”
他也故意问陆小凤:“你要找的是不是我的厨子?”
陆小凤当然更不会生气,反问道。“你的厨子会不会杀人?”
“我只知道他只会切肉。”
“切什么肉?”
“猪肉牛肉羊肉狗肉骡肉马肉鱼肉鹤肉鹅肉兔子肉潭子肉,什么肉他都切,甚至老虎肉他都切过。”沙大户说:“只有一样肉他不切。”
“人肉?”
“你又说对了。”沙大户还在笑:“人肉是酸的,比马肉还酸,我决不会让我的厨子去切人肉。”
陆小凤又在叹气:“没有吃过人肉的人,怎么会知道人肉是酸的?真奇怪。”
沙大老板不理他,否则就又要生气了。
别人要气你,你不气,才是高竿,能够做一个大老板,没有一两下高竿怎么能罩得伎?
“男的会用刀,女的呢?”他问。
“女的一个就更奇怪了。”陆小凤说:“她满头白发苍苍,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婆,可是她的一双腿,却像是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
像那么样一双腿,如果有人能在看到过之后很快就忘记,那个人一定不是个男人。
没有看见这双腿,沙大老板无疑也觉得很遗憾。
他虽然已经开始有一点老了,毕竟还是男人,越老的男人,越喜欢看女人的腿。
就算只不过看一看,也是好的。
沙大老板叹了口气,先把自己这一生中所看到过的美腿一双双在心里温习了一遍,等到自己觉得自己又变得年轻了一点时,才问:“你有没有看到她的脸?”
“没有。”
当时陆小凤根本没有机会看到她的脸,何况看到了也没有用。
头发可以染的,脸也可以改扮,天色又已黑了,生死已在呼吸间。
这种情况沙大老板当然也不会不明白,却偏偏还是要问:“你为什么不看她的脸?”
“因为我是个男人。”陆小凤淡淡的说:“一个男人在看到那么样一双腿的时候,谁还有空去看她的脸?”
问得不通,回答也绝,大户大笑。
“现在我才明白你的麻烦在那里了:”他大笑道。“这个女人你根本就找不到,除非你能把这个地主每个女人的裙子都脱下来瞧一瞧。”
陆小凤没有票土反而一本正经的压低声音说:“老实告诉你,我正想这么做。”
“这种事谁不想做?”沙大户也故意压低声音:“如果你真的去做了,千万要告诉我,好让我也跟着你去瞧瞧。”
两个人说了半天话,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在斗嘴,还是在斗智?
长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已经看透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太稀奇。
挤在大厅里的人已经觉得没什么太大的意思,一个个都往外溜。
那个穿蓝布衫的秀才本来就笑不出,现在当然更待不住。
陆小凤忽然大声说:“金老七,别人都能走,你不能走。”
谁是金老七?谁也不知道他在叫谁。所以不管谁都会吓一跳。
忽然被人吓了一跳的时候,脚步一定会停下来,每个人郝在东张西望,想找出这位大名鼎鼎的陆小凤叫的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叫伎他?
秀才也不例外。
只可惜现在每个人都看出陆小凤要找的人就是他了。
陆小凤的眼睛已经像钉子—样盯住他。连他自己都已感觉到,所以忍中住要问:“陆大侠,你在叫谁?”
“我不是大侠,就好像你不是秀才一样。”陆小凤说:“我征叫的当然就是江湖中唯一能‘夜走千家、日盗百户’的金七两。”
“我不认得这个人。”“你不认得我认得。”陆小凤说:“你就是金七两,金七两就是你。”
第五章 棉花七两 面具一张
金七两这个名字并不是没有来由的。因为这根本不是他的名字,而最他的绰号。
江湖人通常有个绰号,名字可以狗屁不通,绰号却一定有点道理。
陆小凤即不小也不是凤,连凤和凤的老婆“凰”长得是什么样子他都没见过,西门吹雪当然也不会真的去吹雪。
李寻欢能寻找的通常只有烦恼,李坏并不坏,胡铁花和一朵铁花之间,用八竿子也打不出一点关系来。
可是沙大户就是沙大户,小叫化就是小叫化,王八旦就决不是臭鱼。
那么金七两是怎么会被别人叫做金七两的呢?
金七两本来的名字叫金满堂,能够把黄金堆满一大堂,那有多高兴。
只可惜他家的金子连一个夜壶都堆不满。
所以他从小就去学武,最喜欢的一种武功是轻功提纵术。
轻功练好了,高来高去,来去无阻,取别人的财帛于女如探囊取物,那岂非又比满堂黄金更让人高兴。
就因为他从小就有这种“伟大的抱负”所以他的确把轻功练得很好,江湖中甚至有人说,只要金满堂施展出轻功来,落地无声,轻如飞絮就好像七两棉花一样,所以别人就叫它金七两。
金七两长得虽然并不高大威武,可是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从小就很讨人喜欢,否则恐怕也不会有那么多大盗飞贼把轻功秘技教给他了。
这面黄肌瘦的秀才老者会是金七两?陆小凤是不是看错人了?“我不会看错人的。”陆小凤说:“你脸上戴着的这张人皮面具,虽然是很不错的一种,最少也要花掉你几百两银子,可是还休想能瞒得过我。”
他走过去,秀才盯着他,忽然老者叹气。
“陆小凤,我真奇怪,你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死呢?难道你真的永远都死不了。”金七两绝对是个聪明人。
一个聪明人在知道自己骗不过别人的时候,就决不会再骗下去。
他甚至把脸上的面具都脱了下来。
“陆小凤,你有本事把我认出来,我没话说。”金七两道:“可是你说这张人皮面具只值几百两银子,就未免太过份了。”
“哦?
金七两轻抚着手里薄如蝉翼般的面具,就好像老人抚摸少女那么温柔。
“这是‘红阁’的真品,是我用一张吴道子的画和一株四尺高的珊瑚换来的。”他说:“那至少要值好几十个几百两。”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陆小凤的四条眉毛都垂下来了,甚至好像有一点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如果你这张面具真是用那两样东西换回来的,你最好赶快去上吊。”
“为什么?”金七两急着问:“难道这是假的?”“如果这不是假的,我就去上吊。”陆小凤说:“如果你晚上真的戴着一张红阁面具,恐怕连神仙都很难把你认出来。”
“红阎”就是朱停的别号,朱停是个很绝很绝的人,也是陆小凤的老朋友。
我特别强调这件事,只因为它是这个故事里非常重些的关键之—。
现在金七两的样子好像也快要哭出来,被骗的滋昧有时候就好像吃大便—样,即然已经吃尸去厂,怎么还吐得出来?
哭也不能哭,吐也不能吐,金七两只觉得嘴里又干又臭。
陆小凤很同情的看着他,用一只很温暖的手去拍他的肩。
“你不必生气,也不必难过,只要你肯说老实话,我一定送你—张真的红阁。”
“如果你真要间我那个女人是谁,你就问错人了:”金七两说:“我根本从来不看女人的腿。”
“我知道你不看!”陆小凤说:“你一向只喜欢看男人。”
他口气中并没有什么讥嘲之意,在历史上某些时期中,男人喜欢男人,女人喜欢女人,都是很平常的事。
尤其是在太平盛世,在士大夫那一级的阶层里,这种事更普遍。
金七两的态度忽然变了。
红阁真品并没有让他心动,陆小凤对这种事的看法却感动了他。使得他消除了自卑,也使得他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知己之感。
这种感觉是很难掩饰的,陆小凤当然立刻就看了出来,所以立刻就问:“我想你一定知道柳乘风这个人?”
“我知道。”金七两说:“去年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