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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自己-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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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红薯干,两边装满就撤退。红薯干应该是喂牲口的,直接吃并不好吃,但在炉火上烤一下味道还不错呢。村里用来榨油的油料“秂(念REN)子”是最得我们欢心的,这玩意拿起黑透的枝杆往地上甩几下,颗粒就满地滚。黑灰色的颗粒直接就可以放到嘴里吃,满口生香。我们最常去麦场干的事,就是偷秂子,有时候我妈会警告我们“那是一包油,别吃太多了滑肠。”

麦场没有告示牌,也没有排班表,但到了碾场时节,神秘的“消息树”总是让大家知道麦场明天谁家用,后天谁家用。口口相传就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到了麦收后的晚上,大哥会给我妈一一数说着“明天一队谁家、二队谁家、三队谁家、四队谁家”。我妈说“那我们哪天碾场”,这么定下来就该忙乎了,我们也会被从睡梦中叫醒,去把麦子从麦垛拉到麦场,再一捆一捆拆散开、摊平,麦穗朝着一个方向摆成圆形。等牛拉着辘轳一圈一圈绕场转,我们就可以解放了。在麦垛下补一会瞌睡也不错,在麦草里挖个洞捉迷藏也挺好。

村里也有蛮横人家,不管人家预先准备,来强占麦场,或者本来就关系龌龊,故意在这时候找茬闹别扭。冤家见面分外眼红,免不了一场面对面指着鼻子,跳着脚的恶骂,没准人多势众的一方骂急了会操起家伙动手,直打到头破血流,可并不全是扯着脖子指桑骂槐的架势。我记得我家也被人抢占过,害得全家扑空不说,来帮忙的二舅也白跑了一趟。麦子碾脱粒后用藤条缠的链夹摔打脱皮,用木锨扬场,把麦粒和麦皮扬在半空中分离都是手艺活,二舅是好把式。但我家面对来者不善,基本是“石头大了绕着走。”我妈有时在折返的路上会嘟囔“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哎,她不知道二千年前的古人司马迁已经说过“天道无亲,常与善人。”爷爷的教导一贯都是“吃亏是福”,他所说的最大的福就是“死的时候走得快一点,不受罪。”79年冬天,他真是扫完院子靠在后园墙上,脸上带着舒畅的笑晒着太阳就无常了。

村东南角临河沿的高台上有一个水磨,看磨坊的是个瘸叔。以前村里人家的粮食都是拿到这里去磨面的。我小时候跟妈妈去过几次,最让我看着稀奇的是磨坊下面被水冲得转个不停的水车,常年冲泡在水里的水车已经是黑色的了。磨盘上磨好的面得用细小的扫帚不停地扫下来聚拢,我妈不一会就成了白眉、白面、白发的老人。村里后来有了电磨,速度快了,效率也高了,年轻人再没有工夫和耐心去水磨坊淘神费力。尽管我妈说水磨的面好吃,但终究无法阻止它日渐衰落的命运。磨坊的原址上盖了一个二层小楼,出租给城里来的人,他们在河坝承包了一大片树林。石头凿的大磨盘和以前碾场用的石辘轳散落在院墙下的水渠边。磨盘当了平整的垫脚石,辘轳则像石牛一样横七竖八地沉睡在草丛里,全无用处。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也是我们村的写照,但村子一面有青山为障,一面连着另外的村,绕村有两条河。东西向的河对岸仍然是其他的村庄,南北向的河对岸就是印刷厂。南北向的河汇入东西向的河,然后都汇入藉河,它们最终的归宿是渭河。村里人平常说的“大河坝”是指东西向的大河,南北向的叫“小河子”。爸爸说他小时候还见过河坝的鸳鸯,特别好看的水鸟,成双成对在河里游着。我有点怀疑那种画上画的鸟真有其物?会落脚在我们这?我小时候除了野鸭子,可没在这见过别的水鸟,但大河仍然滔滔不息地流着。河坝是女人们洗衣服的地方,也是男人们天热洗澡的地方,更是我们小孩的游乐场。岸边的大石头就是男女有别的自然分界线,夏天男孩在上游光屁股铺天盖地打水仗,我们女孩在石头下的一潭水里羞怯怯地淹着身子,只能仰躺着用脚踩水花。捉鱼的时候倒是可以男女合作的,男孩脱下衣服当渔网在水里摸鱼,我们负责在沙滩上挖坑装水,给鱼重新安家。河坝里最多的是“长虫鱼”,通体麻褐色的花纹,像蛇一样,我老家把蛇叫“长虫”,这种鱼因此得名。南方人把多小的鱼苗都能做成鱼干或者咸鱼吃,但北方人不怎么吃鱼,也不太会做鱼,这么小的鱼苗拿回家只有玩几天。没有瓶子装的时候,只好再把它们用手掬着放回河里去,好像从没有见虐待过小鱼,鱼这种生灵看起来还是可爱的,应该下不了手吧。

河边的地近水楼台,河坝曾经种着一大片水稻,真是“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天水虽然地处西北,但翻过小陇山就成了长江流域,所以种水稻并不奇怪。大人们在田里插秧时我们也会跟去凑热闹,水里的水蛭却是让人惊心的。水蛭被我们叫作“钻板”,这是非常形象的称呼。它在水里伸展开游动时是一条细长的黑带,但一旦附上人腿就缩成一团黑球,吸盘像钻子一样钻进肉里。时常听见水里鬼哭狼嚎的声音,腿上血淋淋的,八成就是钻板附身了。那个家伙看着细溜,可不是一把能掐死的,在石头上砸都不轻易砸中,光溜溜对不准,好不容易对准了也是一团,而且据说像蚯蚓一样半截也可以复活,所以一定要用尖石头砸得血肉模糊才放心。

稻田旁边的水渠里长了很多水芹菜和三角叶子的水草,高高的枝干撑着燕尾般的叶子,亭亭玉立,开的花像水仙一样好看。我们时常割一筐水芹菜,上面再盖一个和筐口那么大、开着小黄花的马齿苋,把筐子架在一侧肩头,一起唱着“花篮的花儿香啊,听我来唱一唱呀”,在炊烟升起的时候满载而归。

我和姐姐的玩伴里有个回民女孩,我家的后院墙对着她家的门。回民和汉民真是井水不犯河水,虽然井水采的是地下水,可村头这边井口是开在汉民家的,村子里头也有水井,但她家宁肯舍近求远去河坝舀泉水吃。我们经常跟着她去河坝打水,她家的亲房在河坝的一条支流边挖了个小泉。泉底和四壁用石头砌起来,水流经这里沉淀得清可见底,两手掬一捧泉水就可以往嘴里送。泉里石壁上长满墨绿色的苔藓,很多小鱼在这个避风港里安然游动,经常一瓢下去舀上好几条小鱼,它们惊慌逃窜的样子时常惹得我们哈哈大笑。

我最小的时候家里是吃井水的,我们左邻右舍十多户张姓人家共用一个井,井房就在大爷家后院。井大概也就10米深,但对胆小如鼠的我却是深不见底的黑洞,尤其冬天井口结冰的时候更是担心自己会被水桶拽着滑下去。我从不敢跨在井口上汲水,轮到我汲水,都是站在井台下把水桶扔下去,晃几下装了水,把铁桶顺着井壁一点一点拽上来,井绳又湿又滑磨着井口,只听得铁桶和井壁的石头磕磕碰碰,丁零当啷一路作响,提起水桶一看,最多只有半桶水。我小姐姐干什么都比我利索,她见不得我这样缩手缩脚的样子,一声不吭提起半桶水倒下去,两腿跨在井台上,三下两下提上来满满一桶水。

有一年大哥在我家院子掏了一口压水井,我听说大概在15米左右,挖过石头层后用铁头夯子往下砸,砸一下,倒出一堆泥,终于掏上来湿漉漉的沙子,水井就成了。压水井不用出我家院子,也省得望着井口害怕,只要用力气压就行了。不过好景不长,和水一起压上来的细沙经常磨破胶皮垫圈,几乎两三天就得换一个,水质浑浊,泥沙多得没法吃了。后来村里人家自己挖的水井陆续都不行了,来了专业打井队,一口井一百元,我家在新盖的大门口又挖了一口压水井。家里什么时候通的自来水我已经记不太清,大概在95年左右。

我记不起是哪一年,隔壁的叔叔拿回家很多成人拇指粗的小鱼。心灵手巧的叔叔不但是钓鱼高手,也是玩松鼠的好手,他做的木陀螺、糊的风筝和灯笼也是一流。我们时常还可以在晚饭后听到从他笛子里传来的悠扬曲调。那次他拿来的鱼太多,也已经奄奄一息,才知道不是他钓的,而是从河坝水田里捡的。我们跑去河坝看,看到稻田像瓦片一样干裂开来,小鱼横躺着,银光闪闪撒满地面,那以后好像水稻就再不种了。

我小时候村里不但种小麦、玉米、水稻,也种高粱、荞麦和谷子。谷子是最招麻雀的,我曾经被打发去山脚下的谷子地赶麻雀,扎在地里的稻草人已经吓唬不了见怪不怪的麻雀了。这活儿真是有些无奈,我从这边拿竹竿一赶,麻雀们呼啦飞到那边。等我绕过去追赶,它们又飞起来在上空盘旋,我还没走开它们又落下来,一边低头猛啄谷穗,一边扭头警觉观望。我真恨不得也长双翅膀就跟在它们后面追逐,看它们到底把我当个活人没有,到底害怕不害怕呢。

村里虽然人多,地还算广,每块地种什么都是沿袭着习惯,好像也有讲究轮番耕作,让地也有休养生息的机会。离村最近的河沿边都是小块的地,种一些日常吃的白菜、萝卜,葱和香菜之类。稍远一点在河坝边的地种玉米也种麦子、大蒜,与另一个村接壤的“上川里”种一些大片的白菜、胡萝卜,山脚下的“柳树巷”经常用来种谷子,那里的沙地更适合种洋芋或者西瓜。提到“后山湾里”,不但对妈妈来说是痛苦的回忆,她生完大姐被当做壮劳力征去修梯田;对大姐、二姐也都是不堪的回忆。二姐说起小时候往山上背粪还倒吸气,“冬天天不亮就被打起来,贴身穿着棉袄,风嗖嗖往里钻不说,出一身汗身上就像穿了一层冰甲,那么重的一背篓粪要背十几里山路才挣一个工分。”山路太陡,上山的种子、肥料、下山的麦子、苞谷全凭人背、牲口驮。我比她们干活的次数少,但也记得负重上山的辛苦。曾经有一种丁字形的木棍支柱,可以上山当拐杖,累的时候把背篓支到背后歇一下,但是很少用,在农村干活还想图舒服是会被笑话成“稀怂蛋”的,实在背累了就靠在山路边用铁锹铲出的台上歇口气。家里分了一块山地后,我也往山上背过粪,不过背篓小一些;往山下用背夹背过麦子,麦子少放了几捆吧。

后山湾的地好像已经都不再种了,辛苦不说,靠天吃饭产量也不高,早些年就租给山里的村庄耕种,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后山是一层层辛苦耕作的梯田,那条山路想起来真是畏途;前山却是可以玩乐的山野,时常留下我们轻快的足迹。以前紧挨坟园、柏树常青的前山就是村里的屏障,那上面地不多,路也不陡,侧面还有个土场。机灵的男孩在树丛里时常能逮到松鼠,我们除了在上面挑野菜,也去摘野草莓、野葡萄、野酸枣,还有一种叫野龙瓜的果子。山上有一棵野杏树,长在够不到的山腰上,每年春天只能看着一树粉色的花在青山间妖娆地开放,好像没人吃到过杏子是什么滋味。我记得“植树造林”的年月,我和同学去山上采槐树籽给学校完任务。现在的前山,有一方我爸长眠的后土,我家的一部分祖坟也迁在这个山头。

村里农田最早都是用哗哗流淌的河水灌溉的,没有河水就改用机井,不但得花钱,还得排队才能浇上地。我家门前的小河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不见流水了,还曾经见过小鱼的水渠如今修成水泥沟渠,里边是沤得发黑的生活污水和垃圾。小河有水大河满,一条条小河都干涸了,天水的母亲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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