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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无欢眉头一蹙,以口堵住公主冰冷的唇瓣,不让她把药粉吐出,同时伸手掐住她的鼻子。
见到他胆大妄为的动作,宇文宗主与其他人忍不住尖叫。“你到底以为你在做什么?!”
鼻子被掐住,公主紧闭的喉果然开了,回生散终于进了脏腑……
世界仿佛停止了运转,所有的人全忘了呼吸,他们屏息望著眼前这一幕……忽地,躺在玉棺里的宇文延寿狠狠地呛咳了几声。
那是从地府传来的声音,却远比天籁还要令人感动。
“活了……”
宇文宗主飞扑到女儿的棺木前,不敢置信地望著女儿再度有了生机。她颤动的睫毛、微微蹙起的眉──她活了,她居然活了!
他的腿撑不住魁梧的身子,他惊愕得浑身打颤,惊愕得忘了自己乃一国之主,他跪倒在地奇#書*網收集整理,不可思议地望著女儿微微起伏的胸口,眼中落下了泪水,他哭了。“她活过来了……她活过来了……”
顿时,紫红色楼阁内的每个人都哭了,又哭又笑,声音传遍了整座宫殿。
※※※
她似胎儿一般蜷曲著,在黑暗中沉睡,四周没有光,寂静至极。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直到心匠有个声音慢慢响起,她听到了呼唤声。
是谁在呼唤她?是父亲?是大哥?还是随墨?
她不想醒来,醒来之后面对的还是无边无际的苦痛,她实在是累了……
就让她睡吧,睡到地老天荒,睡到海枯石烂。
但那呼唤声不肯停止,坚决地在黑暗中回响,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忽视。
那声音的主人根本无法明白她所受的苦,那声音的主人如果真的心疼她就该放她走,她这一生人……她这一生人啊……
泪水像是滑落下来了,明明是睡著的,怎么却哭了起来呢?
她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开始生病,自有记忆以来就是躺在床上;她没有力气起身,没有力气说话,她什么时候该吃、什么时候该睡,都有专人打理,自己不能有半点意见,即便她愿意,她的身子也不允许。
她是这么的寂寞,连望著窗外灿烂的日头也受到限制。
她是一个天生的废人,无用到让父亲经常望著她偷偷流泪;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听他们说话,但他们怕她累,有时连话也舍不得与她多说。
她明白他们对她的爱,因为她是一座会呼吸的牢笼。
她困住了父亲、大哥、随墨;因著她的病,他们全都不自由,镇日担心受怕,连大声欢笑的权利也无。
她明白他们对她的爱,所以她苦苦支撑,日复一日,熬过了死神一次又一次的追捕,只因为他们的爱,她不忍心教他们失望。但她实在累了……
那呼唤声不肯离去,蜷曲似胎儿的她不由得伸出手来挥舞,希望能将那声音赶走。这一动,她便醒了。
四下无光,这一片死寂的黑暗浓厚得教人害怕。
慢慢抬起脸,她努力叫自己不要怕,如果可以再一次沉沉睡去,如果那呼唤的声音可以远离,那就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死而已……
她从来都不怕死的;暗地里,她不知道已经祈祷过多少次死亡的降临,如今她终于解脱了,为何还不肯放过她?
“别再叫了。”她恼怒地咆哮,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被黑暗淹没。这明明是个无声的世界,那么那呼唤的声音究竟从何而来?
“醒来!不准死!快醒来!”那声音带著狂怒,那激烈的情感穿透这浓重的黑,像是天际那一灿之光。
咦?!
宇文延寿惊诧地睁大双眼,不由自主地朝那灿然的光芒行去,那光忽隐忽现,时而流动,时而凝伫,那是天地间仅存的光亮。她踌躇著,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往前。
原本被墨黑色完全吞没的世界渐渐有了声音,远远的,她听到有人正嘶吼著:“醒过来!该死的!小妹,你给我醒过来!我要你活过来!不准死!”
是大哥的声音?
不,不是,那光芒不是属于大哥的,那声音也不是。
唇瓣是最先有知觉的地方,有什么柔软炙热的东西覆在上面;接著是她的四肢,剧烈的疼痛突然传来,痛得她不由得猛然睁开了眼睛──终于,她见到了那抹灿光的主人。
四目相对,那眸光的主人直勾勾地望进她心底,刀一般凌厉的眼神惊得她眸子不由自主地放大!
她惊喘一声!
四周的光线突然灿亮得令她目盲,各种声音如潮水般狂涌而来。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嘶吼,有人咆哮,还有人窃窃私语……摇曳的烛火呢喃著,流动的风低语著──然而她再也无法睁开眼睛、打开耳朵分辨这一切;因为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唇为何会如此灼热湿润,是那双眸子的主人……
噢天哪,真是羞死人了!她怎能就这么毫无动静的躺著任由一名陌生男子亲吻呢。
※※※
艳阳湖畔宁静依旧,撤去了满布的白绫与白灯笼,破绿楼终于恢复原先清丽典雅的模样。
她静静地躺在纱幕中,享受多年来未曾感受过的清凉微风。不远处的倚水楼传来悠扬笙乐,她正好可以眺望楼内彩衣翩翩、歌舞升平的美景。
“这位大夫真奇怪,怎么叫我们把窗户都打开?夜里这样凉,万一受寒怎么办?”
“就是啊。要是让医事局跟太医院那些人知道了可不得了。”
“嘻,快别说了,医事局跟太医院这次丢脸丢大啦。”
“就是就是。他们哪还有脸来破绿楼。那个大夫听说很年轻?”
周围忙碌的侍女们正叽叽喳喳地说著话,多年没有新鲜事,最近一发生便是好几桩,由不得她们不嚼舌根。
提到“那人”,她的耳朵立刻竖起。
“何止年轻:他不但年轻,而且还俊美得像神人一样。”
“真的真的!好帅好美啊,比韩大夫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概只有疾风殿下能相提并论,呃……可是殿下是傻的……”
“呿!傻的又怎么样?殿下就算是傻,也傻得可爱极了。更何况殿下可是祁寒关的镇关大将军──”
“是啦是啦,早晓得你对大将军芳心暗许了,大将军给你,辛大夫留给我们好不好?”
“你讨死啊。”侍女们嘻笑著,又是一阵追打。
“飞凤营的人去迎接回来的,听说沿路上就把飞凤营那群丫头给迷翻啦。”
“嘻!你说这话也不怕等会儿蕊儿、珠瑾她们过来拔你舌头。”
“呿,明明是真的,怎又不许人说?”说话的女孩红了脸逞强:“我又没说错,那位辛大夫真的是又年轻又俊美,而且医术如神。”
“当然神,明明已经死了──”
“嘘。”
方踏进门的侍女蕊儿连忙对她们使眼色,转身一看,随墨那双冷冷的眼眸果然已经没好气地扫过来,她们连忙屈身告罪,忍著笑扮个鬼脸退下去了。
随墨冷哼一声,手里正忙著将纱幕扯紧,深恐进了风,让她受寒。
“别拉,让我看看。”
随墨有些恼火,微嗔道:“再怎么样也不该让大病初愈的人吹风,真不知道那位‘神医’是怎么想的。”
延寿微笑。也许那位神医知道自己治不好她,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何妨多享受一点这世间的快乐?
她想知道那人的模样;活转过来的那一刹那,她太过震惊,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反应,直到现在她仍恍如梦中。说不定这一切真的只是梦,一场她死后所作的梦。是说……死人会作梦吗?
远望著倚水楼,她神情悠然。“他”此刻必然在里头接受盛大的款待吧?能救活已死主人是多么神奇的事。
“从这里是看不到倚水楼里头的。”随墨叹息。
“我也没说我要看,拉上吧。”她不大自在地别开脸。
随墨忍不住微笑。
看来公主跟其他人一样,已经深深为那位来历不明的“神医”著迷了,只是她性子高傲,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轻易表露心迹。
“他叫辛无欢,是淼森跟炽磊从中土带回来的,据说是来自中土武林赫赫有名的医术名家‘无药庄’。”
即便已经听过许多次,延寿还是非常专注地聆听著,神往著那传说中的另外一个世界。
“侍女们说他有双奇怪的眼睛。”
“你这是明知故问了,公主殿下,真正看过他眼睛的人可是你啊。”
延寿苦笑。“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你觉得我能看见什么?”
“公主。”随墨清秀的脸上泛著薄怒。“快别胡说了,你此刻自然是活得好好的。”
延寿没答话。随墨对她最是偏心,听她们说就连她死了,随墨还是随侍在她身边,待她仿佛活人一般。
“听说他有一双‘流银之瞳’,那是一双会发光的眼睛。听说认真望著他的眼睛时,会看到其中有水银般的光芒在流动──那是妖怪吧?”
延寿忍不住噗哧一笑。这倒好,找个妖怪来救她这活死人。
望著公主终于有了颜色的脸蛋,随墨的心软软地泛著温柔;若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但愿那位辛大夫真的能救公主脱离那可怕的地狱。
“随墨,今晚的宴会很盛大吧?”再度望向倚水楼,延寿幽幽叹口气,她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再听到那美好的乐音了。
“嗯。”了解她的心思,随墨在床侧坐下。“要不要我命优伶过来弹几首小曲给公主解闷?”
延寿摇摇头,目光注视著远处灿烂的灯火。“不用了。单是这样看著,我已经觉得很高兴……”说著,泪水轻轻滑落她的双颊。
“不只是宗主,我们全都很高兴。”随墨强忍著内心的激动,脸上只微微泛起一抹笑。“愿你从此万寿无疆,脱离病痛。”
延寿没有答话,回头望著随墨脸上淡淡的笑,知道这已经是随墨的极限。她轻轻捏捏她的手,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这时候,窗口突然人影一闪,随墨才回过神来,床前已经站著一条笑盈盈的身影。
“殿下!”随墨恼火地低嚷:“您又这样过来了!终有一日──”
“终有一日我会死在你的鹰爪之下?”
随墨薄唇一抿,恼恨地冷哼一声。
疾风笑著翻上了床,手里提著一壶酒,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无拘无束,俊美无俦的脸探到妹妹跟前,亲匿地磨磨她的鼻子。“嘿,你回来啦。”他这样说著,好似延寿只是趁著天气好,出去遛了一圈似的。
一看见他,延寿忍不住要哭;即便她的心已被病痛折磨得千疮百孔,对著这个被人讥笑为痴傻的大哥,她再也无法佯装坚强,双手揽上哥哥的肩,忍不住嘤嘤哭泣。
“傻瓜,哭什么,我早知道你走不远。”疾风大笑,似个疯子。
这对兄妹,一个疯癫,一个久病。
随墨望著他们,不由得又叹口气……今天晚上叹的气可真多。传说这可是会折寿的──她脸色蓦然一变,一股不祥的预感自心底泛起。
这到底是怎么了?今晚是大喜之日,是举国欢欣的时刻,为何她……为何她总是开心不起来?为何她总感到一股忧愁?为何她总闻到空气中隐约传来的血腥之气?
远望倚水楼,那里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宗殿内已有许久许久不曾这么热闹了;但在那摇曳的灯火下,她仿佛看到某种不祥的阴影正在步步逼近……
※※※
这里一点都不像是皇宫。
至少,不像他所知道的皇宫。
以巨木搭建而成的宗殿辽阔空旷,参天巨木屹立著,隐约透露著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这里没有华美不实的装饰,更没有金碧辉煌、雕梁画栋造成的假象;这间宗殿像是从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