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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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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衷的覆盖他的视线。
  
  他问天空,「你到底、该死的叫什麼名字——」
  
  史库瓦罗发现自己无法把灵魂从那恐惧的认知里抽回来,他讨厌那种狂傲、那种过分充斥厌世的气质——还有一转眼便安抚他迷失焦虑的气息。他无法否认那个人俘虏自己。
  
  他往校区走了几步路,沾血的双手麻木不堪。黏腻手指上的触觉让他想起义大利的傍晚要是降临,就会有凉爽的风。
  
  鞋跟下的血印混杂泥土的芬芳。诡谲不搭调的湿土盖上宿舍地板几个难以忽视的脚印。
  
  无故杀害校内教士的举动惹恼了一直以来放任史库瓦罗的长辈。他们带他回家,对他保持耐性的要他诉说实话,但他们只在史库瓦罗藏著恼火的眼里发现哀鸣,好像这似乎就是他杀人的唯一解释。
  
  几个家仆走近被手鍊铐住的他时,连开口都没有就是用棍棒痛揍他。过程持续很久,从夜晚到天亮,其中他几次昏迷却又被上前的女佣用冷水打醒。
  
  长辈问他是否要对这次的失手做出道歉时,他大笑了,周遭没有一个忠仆敢吭声而史库瓦罗按捺不住的失控笑声就环绕著阴森的地下间,直至所有人面孔扭曲。
  
  不尊重的笑再招来几个痛打在他脆弱身上的拳头,个个几乎要击碎他的骨关节。打在眼窝边的指节撕裂他的脸皮,血从破碎的眼角流出、无法停止。最终他的头被狠狠压在地板上,丝毫没有照射过阳光的石面冻的史库瓦罗发抖,但却不再感受痛楚。
  
  昏迷不醒后,他得到喘息的机会。长辈或许觉得得用武暴惩罚一家族的小首领是不智之举,要谣传出去可会笑话半个黑手间里。
  
  事实而言,史库瓦罗只是要感受自己确切还活著的温度。崩开的血肉产生烫人的高温,口渴和饥饿也加重他的呆默,沈重木门的开开阖阖、有谁走来又有谁离开,但他只虚眯著双眼兀自感觉自我焚烧的疯狂。
  
  仅仅花费了两天他便恢复元气,每天被细心更换的纱布里边的伤口纵使还是带著些溃烂,但也缓缓结痂。史库瓦罗在身上还裹著绷带的时候就被紧锁在当时痛罚他的地下室里。
  
  史库瓦罗颤抖的伸起无力的手掌拨开眼前凌乱的浏海,撑起几天没用的身躯。当他倚著墙面总算站立时,他居然差点以为脚掌和身体分离开、毫无连接。
  
  他穿越地下间的门,踏上往上的阶梯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最后他止步於一道为他敞开;装潢精美的厅门前。史库瓦罗睁大被绷带包裹的眼睛,看著自己的双脚踩在边缘镶起细碎红宝石的厚重地毯上,奢华的朱红满布刺眼的金线,充满贵气的慵懒以及摄人低头的恐惧。
  
  「斯佩尔毕亲爱的,」家长说话。他上前捧起史库瓦罗的脸,亲吻他的眼角。「我们真的不知道你想坚持些什麼,修士的死不过是条短暂的流星殒落,你何必为了一个不足为道的死亡挨下那些惩处。」
  
  史库瓦罗眨眨眼,一道血流从没有愈合的裂口流延至嘴角。家长的话让他听见修士死前无言的哭喊,他对死亡的诱惑没有抗拒的能力。没错、那就是与生俱来。
  
  「如果你要我解释修士的死,我无话可说。就算他当时呼喊求援我也不会收手!」史库瓦罗狂笑起来,正对著家长;并没有一点轻蔑或者恶意。
  
  家长的手搁在史库瓦罗发疼的肩头上,沈默的打量著面前茁壮却还不够坚强的小小当家,「你的答案我们早就猜出来了。重点是,斯佩尔毕亲爱的,你还不够——不够有权力去收置那些弱者的生命。」他充满耐心的说,「彭哥列家族的第九代就要宣布第十代的人选,斯夸罗家要随时准备好被徵召。」
  
  「——我的主人,我会自己去确认!」他的脸被怒火涨红,恼怒的翻手打掉家长的手顾自走出厅门。他拿起自己的黑外套,让衣服包围伤痛的自己,布料覆盖在他层层紧绷的纱布上。史库瓦罗毅然的走向外面。
  
  外面的庭院此时处在夜晚,凉爽的动人。史库瓦罗微微弯身,吸了一口许久不见的清新空气,他忧伤而悲痛的凝视著环绕他的月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避免让自己的污血弄脏月球,半空的手掌感应到一点痛楚,这令他踟蹰的收回手指。
  
  他伫立在斯夸罗家的大宅院里,失去出口。眼角的痛逐渐模糊他的视线,他几乎掏空他的心肺,尽最大的力量展开双手;现在,至少他有星云漫布的天空。
  
  还要五个小时,阳光才会追上他的天空。
  
  史库瓦罗痴迷的将自己置身在暗夜下,甚至期望没有阳光的日子;因为他知道自己始终不是朵沐浴在阳光下绽放的花。
  
  回到学校后第一件事,史库瓦罗甚至没退下黑外套便走至教堂——有名修女引著他前往内里的房间,广大、通明。所有神职人员神面紧张的望著他,他差点笑场。
  
  修女让他独自走下安静的阶梯,肃穆的神学气氛出乎预期的袭来,就是那条装饰以昏黄灯具的蜿蜒长廊也让他吞下笑意。起先是黑暗,接著高大的铁门倏地打开;油红的棺木像被火炉烧红一样灼烧他的双眼。
  
  史库瓦罗单膝跪下,喃喃细语。唱吟似的祈祷与哀悼微弱的传进空间里,接著在脚步声里打断。
  「你怎麼知道我回来的。」停下嘴边艰涩圣经辞的史库瓦罗问,迪诺就站在他身后、怀里抱著猫,穿著一成不变的绉褶制服和鼠灰色羊毛背心。
  
  迪诺面色凝重,只是让猫从怀里跳下接著轻声轻步溜往前者旁边撒娇的在腿边磨蹭。有一阵子,他唯有用他所看见的冷银色发丝和细瘦的身材辨认出史库瓦罗,「我以为、我以为你回不来了。」颤动而担心的语调,迪诺说。
  
  地面上敞亮的阳光照进弥漫著死寂的堂里。迪诺的声音沙哑,像是沈寂好几年没有使用的时钟在某个午后忽然响起。史库瓦罗抱著猫转身,毫发无伤的眼睛感到迪诺的意念涌向他,让他困扰、让他不安。
  
  「我不在乎你为什麼杀人,也不想知道发生什麼事。但是我不要你被斯夸罗家族奴役成不是你,斯佩尔毕!」迪诺握拳张力十足的说,他无法把眼神从对方伤口移开,依旧糜烂淌血的伤口让纱布透出粉红的潮湿味道。
  
  「他妈的没有人可以奴役我!迪诺!」首度嘶喊的史库瓦罗同样也嗓音哑破,「斯夸罗家族的名字掌握在我手里,我要为谁而生、为谁而死我会自己作主!」
  
  「斯佩尔毕,我真的搞不懂你在想什麼。你这麼聪明、比谁都聪明,可是为什麼要把自己的脑袋逼进这种死胡同?我当然知道你会贯彻你身为彭哥列底下名门的尊严,纵使花费下半辈子当作代价也要替主人在所不惜——但我说的是,何苦为了不必要的死亡让你变得这麼狼狈!」
  
  史库瓦罗愣住,僵直的表情被迪诺一览无遗。何苦让不必要的死亡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修道院彩色玻璃的一朵玫瑰堕落在他的胸前,活像是胸口被溢出的鲜血渲染。
  
  迪诺挨近史库瓦罗一步,用手臂环绕著他。他的手臂是这麼充满温度,温柔到史库瓦罗敏感的伤口都无法痛到一丝一毫。猫在过度的近距离下吃痛的跳下两人的怀抱。
  
  「斯佩尔毕,当我的剑士吧——」迪诺说话时听起来很疲惫,让史库瓦罗迟疑的眼神注视著他,
  
  「我真的会成为加百罗涅十代首领,我会让一切和平,到那时候,你也就不用继续弄脏你的剑了。」
  
  玻璃色彩、闷热的烛香和腐败木椅的气味呛了史库瓦罗一口。他眨动眼睛似乎受伤的灵魂都被如此直接了当的铺述撒上盐粒,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在颤抖。肩膀稍微的抖动,他不懂为什麼迪诺的话让自己生气。他抬眼看著他,想揍他、想推开他,可对方的表情让他停手。
  
  迪诺正眼对著他,在沈思、静默的吞噬史库瓦罗,神情悲伤到能够使史库瓦罗相同情绪低落。抑或者这表现便是十几年来,史库瓦罗从未在家长们身体力行下感受过的关乎?
  
  吸入肺脏的氧气刺痛他的肌肉,史库瓦罗几乎忘了反驳的哽咽起来。他思念起自己的莽撞和急躁,他想要出力推开迪诺的手臂,但此刻他却比迪诺温柔的力道还要无力许多。
  
  「在我足以要求你放下手中的剑以前,你就继续照你的意思的琢磨自己的锋芒好不好,斯佩尔毕。」
  
  史库瓦罗闭上眼睛,试图从混乱的脑海中抽出一点思绪。「我没有为任何人放下刀剑的打算,迪诺法拉利,」原本猖狂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他说,「等你可以让我丢下剑士的生命时,我们再来商量这件事吧。」
  
  他总算推开他,身体摇摇晃晃的前倾著。面对棺材时像是决定很久一样狠戾的往侧身踢去,鞋跟和木板撞击的声响好大,但厚重的棺材却不为所动。
  
  两人之间变得安静,死者在红杉木里安眠。史库瓦罗眼里的雾气如同义大利冬季的雨一般湿润,迪诺宛如一只大气压往他直砸下来。执著与痛苦降临在他身上,史库瓦罗衔著苦涩的面容要想离开。
  
  迪诺的金发如同阳光,和煦的温暖空气擦过他的脸颊;他看了迪诺最后一眼,似乎在刹那间会因为对方的气质哭泣。
  
  朦胧里,他总算能看见笨猫的轮廓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板上。注视著他,用一双灵动、反射著一点绿光的萝兰色眼珠看著他。史库瓦罗低声唤它过来,轻轻揉它两耳边的绒毛;笨猫扭头让脸
  摩挲在史库瓦罗胸前。
  
  「我先走了,」他说,嗓音嘶哑颤抖。史库瓦罗闭上眼睛让充盈泪水的腺体暂时退缩,「不要在加百罗涅里暂留我的位子,对其他人很不合理也不公平。」
  
  烛台上的蜡烛在刚才的震动里翻倒,火在蜡油的覆盖下熄灭。照亮著堂口的阳光转瞬间成为一点余火,打开著的百叶窗飞进细小的雨丝,飘忽静谧的,直到迪诺一个人结束了目送。
  
  史库瓦罗托著笨猫的身体停伫在外头的走廊望著户外运动场,云层丢下倾盆大雨,他的周遭弥漫著一股雨水的湿气。
  
  猫在他的怀里惴惴恍恐的叫著,似乎在害怕下一秒史库瓦罗会直投奔进雨中,接连融化再回到天上再等到下次水气饱满,空云释放雨滴时,它的史库瓦罗才会回家。
  
  猫眼里映照出史库瓦罗沮丧的脸,对方松开的手臂让它坠至地面,脚掌碰触著泥泞的地板却不比看见史库瓦罗孤零零的模样难过。
  
  史库瓦罗跛著伤未愈合的脚融入了雨中,天空在落雨他也要跟著落泪。他张开嘴要呼喊些什麼但冰冷的雨滴麻痹了他的喉咙,他用手背胡乱抹去脸颊上的水渍,嘶喊至哑。他跪倒在雨地,身体向后仰的望著漆黑的天。
  
  他忽然明白自己也会害怕孤单和寂寞,他病弱的身躯几度要倒下,此刻的史库瓦罗渴切的需要拥抱、一双炙热的手臂抚摸扶持,对待他犹如告诫他,他还活著、还有生死之别。
  
  从长廊边传来的猫叫声没引起史库瓦罗多大注意,因为他这几天所熟悉的闷热又开始由脑延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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