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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濂凤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微光,嘴角轻扬接了过来,轻轻打开之后,却发现是几颗发了黑的暗红色果子,都瘪了下去缩了起来,果子外边似乎还包着一层薄薄的东西,一时倒也不知道是什么。他皱着眉头拈了一颗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是一股子霉味儿,但是霉味里面还带着点清甜和酸味儿。
是山楂?脑子里仿佛像是一道闪电略过,宋濂这才想到:冰糖葫芦!
他又看向眼前的程蝶衣,低垂着眸子,看不清爽表情,宋濂的表情收了刚刚的戏谑,心里面有了一个猜想,他启声说:“君越,这冰糖葫芦你还留着干什么?”
程蝶衣的声音比蚊子叫高不了多少,他揉着衣角,张了张嘴说:“我,我舍不得吃。”
“我舍不得吃”,眼前人的模样仿佛和记忆里那个清澈少年重合了,五年前的那天,君越也是这样,带着点羞怯,说了同样的话。宋濂恍惚了一下,问:“为什么?”
程蝶衣被他问得不知如何作答,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没什么为什么……你,你是头一个给我买冰糖葫芦的,真的很好吃,很甜……你之前给我买的最后那两串儿,被师哥吃了一大半儿……而且,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就留个念想的……”
他一番话虽然说得颠三倒四,但是宋濂却真真切切地听明白了。那只托着油纸包的手紧紧握起,另一只手猛地揽住程蝶衣的腰肢,眉头紧锁深深地吻了下去。舌尖尝到君越美妙气息的时候,宋濂屏住了呼吸,脑子里仿佛有一阵白光炸开,心跳声直直传到耳膜,他从来不知道唇舌之间的辗转缠绵,能有这么大的魔力。
被吻住的程蝶衣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上次…是接着情绪使然,现下宋濂疾风骤雨般的吻让他双腿不自觉地瘫软下去,双手只得紧紧扒住对方的臂膀,羽睫轻轻颤动,任宋濂的舌尖带领着他的翩翩起舞。
两人慢慢分开前一秒还紧紧相贴的双唇,身体相拥着,宋濂亲了亲程蝶衣的头顶,声音有些轻颤:“还好,还好我回来了。”是的,还好。如果自己这次没有回北平,若干年后的自己再看到那柄玉扇的时候,就会抱憾错过了人生唯一的那次机会了罢。还好,那人现在就乖巧地伏在自己怀中,近得他们之间没有一丝细缝。
“将军。”秋明在门口的一声轻唤让还在宋濂怀里的程蝶衣迅速跟他分了开来,“公馆来了客,宋管家吩咐人来请您快些回去。”
客?自从他到了北平,一直是闭门谢客的,宋公馆是他的私人别墅,他可不愿意一些毫无关系的人随便上门,门房那边自然也是关照好的。说是客,就不会是本家那里来的人,那会是谁呢?宋濂带程蝶衣出了卧室,问道:“秋副官,宋管家可有说来的是什么人?”
秋明扫了一眼,见程蝶衣一双嘴唇艳红,又有些肿,情形不言而喻。马上低下头说:“说是周小姐认识的。”
跟周璇有关?宋濂和程蝶衣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一丝疑惑。宋濂想了想说:“这样吧,干脆把程老板院子里的东西都搬走,今儿个看来是来不及再细细察看了。君越,咱们快些回去会会那客人。”
周璇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她听管家来通报说那个人竟然来了,疙疙瘩瘩地说请他先去绘画室坐着,自己回了房间,坐在床上愣了大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扒拉开衣柜,翻箱倒柜起来。
这件太普通了,不好!那件太花哨了,不够庄重,不行!这件呢?旗袍裙边儿还没到膝盖,不淑女,淘汰!这件洋装怎么样,花边这么多,花痴!挑来挑去楞是没有一件满意的,只得随意挑了一条银缎子底儿描了青花的长旗袍穿起来。
又听见了一阵敲门声,只听见宋管家在门外说:“周小姐,您那位客人可是喝了三盏茶了,您快些诶!”
周璇一看墙上的钟,居然离刚才已经过了四十多分钟!她赶紧大喊一声:“我晓得个咧!侬叫伊再等一歇!”她情急之下竟然都忘记了说她那半生不熟的国语,讲起上海话来了!好在宋管家是跟着宋濂从南京来的,还算听得懂,只得摇摇头下去招呼客人去了。
周璇这厢急急忙忙地坐在梳妆台边上赶紧打扮起来。真是的!要来不早讲!今朝我头发都么得烫!哪佬去见人呀!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周璇本来就出众漂亮,经她这么一捯饬,更加显得明艳不可方物了,只是年纪还小些,若是再等个两三年,只怕这些个女演员们,一个都及不上她。
她演《特别快车》的时候赚了点钱,她用那些钱中的一大部分打了一副珍珠耳环和项链,如今也算是到了用武之地了。一切穿戴整齐,她又打开抽屉里的一个小木盒,里面是那人送给她的一对镯子,虽然成色不算很好,但是她一直很喜欢。周璇拿出来小心翼翼地带上,又在腕子和颈子上涂了点儿香水,打量了自己一番,实在是挑不出错了才打开了房门。她深吸了一口气,挺了挺胸膛走了下去。
等她走到绘画室的时候,发现宋濂和程蝶衣还有那个人都端端正正地坐着等她了,一时僵立在那儿,前面做的心理准备全不知道做到哪里去了。将军和蝶衣一大早就不知道哪去了,怎么在这个当口就回来了呢?!
程蝶衣平时见惯了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周璇,今儿个瞧见她,呵!打扮得比往日精细多了,也漂亮多了!更重要的是,她文静了许多!他嘴角含笑,早就看出了周旋有点不对劲,揶揄地朝她笑着说:“小璇,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先生?他可等你等得花都要谢了!”
周璇被揶揄了一下才缓过神来,只见她微微瞪了蝶衣一样,暗道还算是朋友伐,在这个时候取笑她!
程蝶衣坦然的接了那一眼,挑着眉毛,飞过去一个眼神,仿佛是说,你以前不也老是这么取笑我来着,今天,就不准我也回敬一下?
周璇有些郁结,又不能表现在脸上,她觑了一眼端正坐着的那人。唔,比起她离开上海的时候像是瘦了许多。她今日之所以会这么紧张,全是因为这个人对她并非常人,不是朋友,不是兄长,没有一个人像他。
她刚进剧团的时候他已经因为《桃花江》被誉为“桃花太子”了。还记得第一次碰见的时候,他穿了身西服朝那儿一站,魁梧而白净,眼眸含笑,有一股子贵气,是平常人学都学不来的。他是北平人,能讲一口非常好听的国语,虽然比她大了将近十岁,却非常照顾她,教授她识谱、弹琴,还教她说普通话,每次他们一见面,她常常一句“侬”出口,他立刻撅起嘴巴,竖起手指靠在唇边,周旋还记得那是的自己捂着嘴笑着说:“呀!我又忘记了呶,你说过跟你说话一定要讲国语的……”
只见那个男子朝她眨了眨眼,说:“小璇子,别傻站着了,来,为我们介绍介绍。”
周璇这才回过神,走过去,自从她隐隐约约察觉了自己的心意就有些不太敢看着那人说话了。这次求着梁先生相托将军带自己来北平,也是想避一避……她神色略有些不太自然的说:“那位穿了军装的就是现任的陆军中将,宋濂宋将军。他旁边的是我在这边的知己好友,梨园的名角儿,程蝶衣程老板。”她又顿了顿,说:“这位,是我们剧团里的台柱,我的……,严华先生。”
☆、醋劲儿十足的公狐狸
“宋将军,程老板,幸会。今日我冒昧来访,希望你们不要介意。”严华有些皮笑肉不笑地起身大跨了一步,走到宋濂跟前伸出手说道。
“…………”宋濂只觉得自己的眉角在不住的抽搐,大哥……我干了什么了我,你有必要朝我扔眼刀子么你!他只觉得针芒在背,也站起身来,有些尴尬地握了握自己面前的那只手,说:“严先生何谈冒昧,周小姐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欢迎欢迎。”
就连周璇和程蝶衣都感觉到了严华看向宋濂的眼神里仿佛闪着噼啪的火光,倒真是像宋濂做了什么惹到这位少爷了似的。只见宋濂几乎不可见地朝着周璇微微瞪了一眼:‘我干什么了这素不相识的人这么着对我……’
严华一双上翘的桃花眼可不就是时时地盯着宋濂么,这点小动作还逃不出他的一双眼睛,他握着宋濂的手力气更大了,像是要折断了才高兴。只听他说:“不敢不敢,宋将军虽然和我们小璇子关系这么要好,还带着她来了北平……但在下一介草民,怎么好跟将军以朋友相称呢?”说到后面严华似乎也绷不住了,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宋濂只觉得眉头跳得更厉害了,他在心里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好家伙,受人之托把周璇带到北平来,居居然被人当做情敌记恨上了。只怕这会儿要是不把话说清楚,眼前这个身长玉立的男人就要把自己的手给掰断了!力气还真不小!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平和了语气说道:“严先生言重了。宋某不过是受了家父的友人黎锦晖梁先生所托,才带了周小姐来北平采风的。”
真只是这样?严华挑了挑眉似乎还有些怀疑,不过见宋濂说的坦荡,便也信了七八分。
要说这严华对周璇固然是好,是照顾,但是他有个最让人受不了的地方:醋劲忒大。而且尽喜欢吃点儿没来由的飞醋。
周璇长得有很漂亮,平日里大大咧咧,青春活泼,几乎和剧团里的每个人关系都挺不错,上海那边儿风气又比较西化,追求她的人自然是不少的。以前在剧团里,这个“桃花太子”严华但凡是看到周璇跟人家小伙子说说笑笑,也不知从哪冒出就脸色煞黑地把那些个男孩儿都给吓跑了。
她虽然一直是“严华哥哥,严华哥哥”地叫着,以前还小,自然没什么,后来渐渐长大了,正当时情窦初开,有这么一个又有名气又有长相的人照顾你,能不心动?她一开始没知觉,但是后来见剧团平日里处的挺好的男演员都渐渐跟她保持了距离,这才发现了严华对她并不一样。但其实她心里也只是有这么一点点萌芽,朦胧着呢,这么大的醋劲儿,就生生地把我们周璇给吓跑了。
可是平心而论,你叫严华这哥们儿怎么放心。这公馆里两个风格迥异的美男子在这儿和小璇子朝夕相处着呢!
一个是高大威武,军人特有的俊朗肃穆的同时又带着那么些儒雅,听说他还是个将军?!
一个是纤细柔和,五官精致的梨园名角儿,典型的小白脸儿!
就算小璇子没有意思,也不代表这两位每日的和个青春少女共处一室会不动心啊……
严华刚放下了点儿的心又给提了上来,斜睨了一眼在一边扯着帕子的周璇,嘴角又垂了垂。
早知道害怕就别想着要逃开我啊。
他心下一定,朝着宋濂露出了一个非常灿烂的笑容,宋濂和程蝶衣一下子都被晃了眼,只觉得绘画室里竟像是春暖花开一般,心道这“桃花太子”的威名果然不是空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