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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声芳立即献宝:“此物名唤琼玉膏,用材不过寻常,却能补百损,只是忌讳颇多。臣观皇上血热,怕是经不得里面的人参,故不敢献。”
皇帝听刘声芳说了一遍方子,盘算着这药老八吃得,横竖都是保本的药材,吃多了不碍事儿,若是当真有用,用几个月害怕没有子嗣?闻言即下口谕,让刘声芳领了御药房几个尽快合成此膏,自然的,要悄悄行事,勿要轻易示人。
忙完这些皇帝心绪也宁了,人也乏了,转身回了内殿,脱鞋上榻,抢过老八怀里卷着的被角盖在自己身上。过了一会儿见这人暴露在外冻得发抖也不肯挨过来,恐他着凉了更难调养回来,双手伸出蛮横将人拽入怀中圈着。
等两个人都一样暖起来,心跳也渐渐缓做一个频率。胤禛睁开眼,在胤禩耳边低声说:“朕知道你没睡。年家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否则朕难容你。”
胤禩没动,仿若沉眠。
……
第二日封赏西北大军,但凡有军功者皆有重赏。年羹尧举荐者更是不论昔日品阶,鱼跃龙门、鲜花着锦。
这些胤禩都不知道,他早间醒了看见一个太监立在跟前,正是苏培盛的徒弟高无庸。这厮年纪轻轻却也乖觉,面上丝毫不露神色,细心妥帖地服侍胤禩起身,又从角门引了他出去,一路都安排得极为隐蔽,活生生将一个王爷偷运出紫禁城居然也没让除了守备之外的人看见。
等胤禩坐上暖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皇帝从十四府上抢来的那个女人昨晚还在,今日怎么不是她来收拾残局?高无庸也知道内情了,下一步是不是整个养心殿的太监宫女都该知道王爷和皇帝鸳鸯戏水了?
一路胡思乱想,连轿子什么时候落的胤禩都没留神。一打帘子出轿门,正要步上台阶,忽然余光瞧见斜里一顶老熟悉的银顶黄盖红帏暖轿,里面弯腰也出来一个人,正是保泰。
“八哥,这个时候才回府?你昨晚被扣在宫里了?”保泰与胤禩也不客套,避开人上前劈面就小声问了。
胤禩闹不准保泰使人守了多久,但眼下立在人来人往的府门前说话也不妥当。于是一笑答曰:“不过起的早些,外面转转罢了。再冷的时候就出不了门啦。你几时来的,怎么也不先使个人来说一声?”
保泰果然没在纠结,直言道:“弟弟想着拜帖投了也不过平白给人把柄,今儿一早让他们直接过来的,怎么不见八哥出去?”
胤禩闻言松了一口气,道:“进来罢,外面站着不是个事儿。我起得早,出门时天还没亮呢,走得久了这会儿倒是乏了。”
保泰虽然狐疑胤禩一大早出去鸡犬不闻的有什么可以走的,但听说他乏了倒也印证了先前远远看见他下轿时脸色蜡黄印堂发黑的脸色,也顾不得旁的,亲自搀扶着胤禩的手道:“八哥府里的奴才也是不省心的,也不知道多多规劝主子。昨儿冻了一整天,弟弟带了上好的驱寒伤药来,八哥不要嫌弃。”
说这话二人一道进了院子,郭络罗氏早听说裕亲王同自家爷一道回来,皱了皱眉忍着没去前院,心里像猫爪一样难受。哎,跟他抢丈夫的太多了,这些个弟弟们可和哪一位不一样,爷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胤禩不敢留保泰久谈,一来是身上太酸软,二来是腕上昨日被皇帝用璎珞带子弄出的瘀伤今日紫黑肿胀,一抬袖子就要露陷儿,连端杯子饮茶都不能随意;再来就是他的书房也不安全,这几日他回府自然发觉有人翻动的痕迹,只怕府里早已眼线遍布。
哄走弟弟,八福晋施施然求见,当然是随着通传的小厮一道进来的。胤禩打起精神想要编些不那么难听的理由哄骗妻子,谁料妻子只字不问昨夜去处,只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一个沉香木匣子,打开来里面装了一只和田玉的兰花簪子:“这是九弟妹送过来的,说是九弟在西宁淘换来的小玩意儿,给大格格玩的。”
胤禩感念福晋体贴不问去处,也不自寻烦恼,伸手接过匣子翻看,一边道:“这盖子里与底子上都有夹层,只是都空着。若不是欲盖弥彰,那里面的东西就被人动过了。簪子拿来我瞧瞧。”
八福晋又递上簪子,面露不忿之色:“西宁一路也不知有多少狗仗人势的家伙,可惜了九弟妹与弘旸一番小心。”
胤禩却笑道:“你我能想到的,你表哥焉能不知。被搜去的不过是寻常书信,或是旧时暗语写成,老十府邸被抄,那些暗语也见了光,九弟断不会再用。真正的文书,怕是在这里——”说到这里胤禩将手中玉兰花簪子往桌上一摁,立时断做两截,里面露出一卷薄纸来。
胤禩拾起那卷纸,面含嘲讽道:“你表哥知道养心殿中庭玉兰花树是皇帝素来喜爱的,厌恶嫌弃都来不及,又如何会以此花相赠丫头?可见另有玄机。”
八福晋恍然大悟,斜眼看他:“你们这些个臭男人,一个个满肚子坏水儿。姑奶奶不奉陪了,九弟妹一个人难免孤单,我去陪她说说话儿。”
胤禩看着妻子离去背影煞是心酸,早几年为何你就不是这个样子呢?虽说患难恩情不能忘,但穷途末路的夫妻又能有何出路?
收拾心绪,展开那卷小纸。胤禟用的自是新造的格子密语。
胤禩细细读了,一开始是略说西宁生活琐事,不外乎闲极无聊,老四又时常派人口谕谩骂,除此尚好。二来是大骂老十猪脑袋,说好了信阅过即毁,这厮居然不听话,私藏信件如今自食恶果了吧。三来则是提起日前有人透过身边何玉柱投递书帖,说是愿以山陕百姓之力相助脱困,不附无道之君,以救恩主,问这事胤禩可曾知道内情。
胤禩读完便知这样没脑子的话定是那令狐义士做的事了,这样的人实在全凭血性冲动,揭竿而起刀戈相见,难道是让我爱新觉罗兄弟争天下么?
胤禩与胤禟果真想到一处去了。他先是收到哥哥私信,说是近日安排了人可助他脱困,必要时可诈死脱身,不受闲气。胤禟起先觉着小题大做,但没过多久便听闻滞留张家口的老十被抄家夺爵了,心中正愤恨不止,又听见有山西买卖人求见。当然不见!老四前脚旨意刚走,盯梢的楚宗还在院子里猫着,见了还不把狼招来?
谁知过了几日身边得力太监又偷偷塞了一封书帖过来,说了一段大逆不道的混账话。胤禟气乐了,他是恨老四恨得要死,但身为爱新觉罗子孙的荣耀让他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提议,于是将原帖扔回,丢下一句:“此后若再说这话,即差人缉拿。”
胤禩愁死了。老九但凡还有忧患意识也该当即命人锁了令狐麻烦直送楚宗,否则必成大罪。
傻弟弟随遇而安甚好,可他心存侥幸,明显对日后可能出现的局面毫无警惕。
这都是宜妃皇贵妃得宠的缘故,老九与老十一个摸样,都是混不怕事的——因为他们压根儿没想过最坏的结果会摊在自己身上。以前就算闯了天大的乱子,老头子也不过打骂无视,有得宠的额娘吹几句枕头风,什么事都好办了。
此路看来死不通了,白费了大半年的谋划,差点去了半条命。胤禩气得也不巴巴地给傻弟弟回信了,翻身上榻拉过被角阖眼补补昨晚欠下的瞌睡,先撑着老九晾着。
兄弟同心,胤禩唉声叹气之时,皇宫里某人居然也对着刚送到的几封黑金色的密折浓眉紧皱,目露杀机。
楚宗是安排在允禟身边的明探,除了他自然还有无数暗探桩子,老九那边有个风吹草动他无一不知。这一次却是只知有人投了书帖,老九不允,可见手下力度还不够。仍有蛇虫鼠蚁蝇营狗苟。
再一折是今早廉亲王府门外,裕亲王口出大不敬之言一事,细到二人神态对答都一一再录。
皇帝第一次觉得有些手软,按着往日脾气这两人都跑不了,保泰安上一个附逆大罪就够他受的。老九更是不在他眼里。但昨晚刚刚允了让老八好好考虑,隔日就办了这两人他该觉得朕并非真心且言而无信了。
纠结一刻皇帝也不自苦,他是闷不住话的人,一番打算总该让人知道,直接让人传廉亲王入宫商议先帝陵寝用物。
谁知传口谕的人白跑了一趟,说廉亲王府门人说王爷去衙门了,跑了衙门又听说王爷并未点卯。皇帝怒了,老八你又阳奉阴违躲着朕!
谁知这还不是最过分的。到了晚间皇帝再次收到廉亲王府密报,说下午时候王爷贴身总管独自出府,去春和堂抓了一副桃仁并一副祛风活血的散剂。
老八你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大家误会了,是一共800字的H,删了200多字,我反省话说得不清楚。
甜完了来点正经的。
37
37、鲜克有终 。。。
皇帝再一次愤怒了;来得比以往更急更猛;对于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弟弟他还需要动心忍性;一再留于余地;盼他回头是岸吗?
很好,既然你无视朕的善意,执意一条死路走到底;朕何苦顾惜?
豪笔一挥而就,两道折子即刻出炉。
一道发往西宁;称允禟纵容下人,街市行凶扰乱治安为名;命楚宗撤了允禟左右仆从二十人,将其身边太监全数收回内务府。
第二道谕上;裕亲王保泰迎合廉亲王;革亲王爵。
又一个王爷因为廉亲王而被夺爵贬斥。群臣不免感怀神伤,想昔日老裕亲王与先帝多么亲睦,死前能得皇帝亲身探视的能有几人?再往上数数也就索尼有这个荣耀罢,那还是为了借一借他手中的势力。
虽然有了苏努七十几个的前车之鉴,裕亲王的被贬仍显突兀了些。毕竟这几年裕亲王不过是照常与廉亲王走动罢了,这个‘附逆之罪’着实有些欲迎还拒的味道。
内务府查抄了裕亲王府的物品,硕大的王府一夕之间空落落的。保泰站在门廊前瞧着绵密的细雨,心中忽然很轻松。事情迟早回来,满府上下自苏努流放开始就等着大难临头那一日,如今终于尘埃落定,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更何况没查封王府,只收走了逾制摆设,也算善了。
千古百世,哪个王爷能做得长长久久呢?就是连皇帝也不能的。
保泰被贬的第二日,廉亲王一个人带着高明徒步过市,亲自到府。
保泰看见这人一席石青锦褂,墨蓝色厚呢披风的人漫步走进来,脑中浮现的全是康熙三十八年八阿哥刚刚封了贝勒那一次,也是在这个王府里,这人就是这样着了蓝色的阿哥马褂,笑眯眯地缓步朝自己走来。一晃眼几十年居然就这样过去了,阿玛过身了,这个也被磨光了一身峥嵘,周身萦绕着垂垂暮已的气息,仔细看了还是能看出他右腿每走一步都有些迟疑。
好好的一颗稀世明珠,本应照出耀世之光,可惜阴差阳错就此蒙尘。
“我还以为八哥不会来了,阿玛过身之后,你就那一次……算了不提也罢。你的肩膀可是湿了,奴才们怎么伺候的?”
胤禩知他不愿听请罪道歉的话,也就不提,只笑道:“早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