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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野竖起食指。学长真不愧是学长,连下厨房做饭都不能稍减他的男子气概半分,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哪像阿劲那种茶来张口、饭来伸手的酒囊饭袋,高唱什么“君子远庖厨”。真是屁话一堆,“君子”一斤值几块钱?
半起身的杨品逸忽又回座,莫野纳闷地斜瞄他。
杨品逸磨蹭了好半天,颊际搔得快出血,才纳讪的开口,“阿野……我有事请教你。”
“请教?”莫野大吃一惊。吓人啊!资优学长竟然用这种尊敬的口吻请教人,他听了就怕。
“女孩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哭泣?”杨品逸局促不安。
“这……我哪知啊!”阿野粗声低咆。去他的,学长何不直接放倒他算了!又不是不知道他怕女人。
“你不是有妹妹……她有没有无缘无故哭过?”杨品逸腼腼地压低头,彷佛问这种问题有多难为情似的。
对哦!学长不提,他还真忘了。
“让我想想看……”阿野肃穆地皱起眉。“好象没有。奇怪,我们家阿灵怎么那么勇敢,竟然没掉过半次眼泪。我还常恐吓要揍她。”他得意洋洋。嗯,不愧是他莫野的好妹妹。
“那……她有没有和男朋友吵架过?”这种事他本想求助于女友甚多的阿劲,可惜他南下高雄明天才会返回台北,只好试试阿野。
“男朋友!”阿野大惊失色。“她才国小五年级,敢交男朋友,她的照子最好给我放亮点!”去他的蛋,出国前要叫他那个胡涂的妈留意一下阿灵……不行,他实在不太放心,打个电话回去问问那小鬼最近有没有晚归或不寻常的迹象。
杨品逸不懂阿野为何怒容满面,匆匆狂飙入屋后……
“学长,让你久等了。”阿野开心回座,脸上挂着满意的傻笑。
心事重重的杨品逸半降下铁门,兀自沉浸在愁思里。
“大哥……学长……大人!我不是阿劲那种垃圾,别再扫我了!”阿野忍无可忍。他可以忍受他精神不济、神色恍惚,却不能忍受被人视同无物般扫来扫去。
杨品逸一阵怔愕,惊见自己拿着扫把直往阿野身上扫。他羞窘的道歉,快步转进厨房,立在流理台前,却忘了自己进厨房做什么。
“阿野。”
莫野警觉地扭头看他。学长的行为实在太诡异,他得小心点。
算了,小雕的事没弄清楚,他的心情根本无法平静。杨品逸走出来,坐在阿野身边。
“如果你的女朋友突然不来找你,你认为那是什么原因?”
“她要甩了你。”阿野想也不想。
原来小雕想和他分手吗?杨品逸躁郁的心脏强烈收缩,胸口好闷。
少了她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习以为常的静寂世界竟会闷得人发慌。原来他对她的感情已经那么深……
“是这样吗?”杨品逸困惑的自言自语。
“这个……”阿野粗率的丢下挡泥板一叹。“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女人的脑袋在想什么。”他烦憎的撇撇嘴,“我没认真把过马子,那些自动巴过来的女人,看了就倒胃口。”
“当初是小雕主动接近我的。”杨品逸温文一笑。
“啊,这……我可不是说那丫头令人作呕,虽然她是主动巴过来,一肚子话多如牛毛……”阿野猛然打住,好不容易记起这个被他诸多挑剔的女人,不巧正是他最崇拜的学长的马子。
“没关系。”杨品逸心结乍开,安慰的拍拍他。“就因为我太被动,她才不得不主动,因为我寡言,她才不得不多话,所以……”他喜欢小雕。
“什么跟什么?”他在吟诗吗?阿野十分不明了。
杨品逸苦笑着又拍拍他,走进厨房。
现在才顿悟到她的重要性,会不会太迟?
※※※
清晨猝下的雷阵雨将稠躁的大地湿透,洗出北台湾入夏以来少有的清凉。
星期六下午,玩过几局保龄球,杨品逸和一挂哥儿们到Pub为星期一将启程至法国的阿野饯行。
一票大男孩闹到晚上,亢奋的精神依然高昂,坐在角落的杨品逸沉默地喝着果汁,少有搭腔。他想专心忙完阿野的事,再去找小雕谈谈,谁知从八月开始她就没到便利商店上班,听说她已经辞去工作。
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所以连工作也辞去了吗?杨品逸心情低落的看着橙色的汁液。
闹到六、七点时,阿劲突然决定闪人,被一票怪声怪叫的损友齐声喊打,他拉着阿野和杨品逸狼狈逃出。
“来这里干嘛?”瞪着人来人往的板桥后站,简直要抓狂的阿野恶声质问。
“咦,不是你说要买内裤吗?”阿劲惊诧的问。
“谁缺内裤啊!”阿野粗率的大嗓门,引起路人的严重关注。
早已习惯人们的目光,阿劲更讶异了,“不是你昨晚托梦来告诉我的吗?”
“我咧,你咒我升天!”阿野神色不善地抽搐嘴角。
“还是你比较喜欢下地狱?”
“去你妈的蛋!”
“你们两个,好了。”杨品逸无力地承受四面八方投来的注视。
“我妈有吗?”阿劲一敛嬉笑的皮脸,正色道。
“什么?”阿野楞住。
“蛋。”
阿野板起贵族般俊逸的脸,一本正经,“我可能得回去问一下我妈。”
两人互望一眼,忽然爆出大笑。想起两家的妈妈从小比到大,从学业比到感情,从老公比到儿子,无事不比的缠斗情形。
这两个活宝。杨品逸轻叹,无法如以往分享他们的快乐。
三个外貌截然不同、同样出色的男孩,以卓绝的气质及魁梧的身躯,吸引板桥后站所有女孩的目光,却引不起花雕半点好奇心,她意兴阑珊地倚着光滑的石柱,研究地板的时间比招呼客人的时间还要多。
“快去!”阿劲停在百货公司前,督促还没看到花雕的杨品逸。
“去哪里?”阿野替他纳闷。
杨品逸抬头顺着阿劲暗示的前方望去,一时认不出倚在前头圆柱旁的那个小男孩是谁……她是女孩……杨品逸有些明白了,他看她穿著一件珍珠色的无袖短上衣,和蓝底缀以粉红碎花的短裙。
小雕把头发削短了,像个俏丽的小男生,他浑然忘我的凝视她。
“去啊!我和阿野进百货公司逛逛。”推他向前后,阿劲拖着不解风情的阿野隐身到大圆柱后面,看杨品逸走到小雕面前,低垂着头的忧郁少女根本没发现。
在摊子前尴尬的静止许久,垂头丧气的人始终没抬头的兴致,杨品逸只好开口。
“小雕。”
这声音……花雕猛然抬头看到她日思夜想的人,眼眶情不自禁泛红,头急急压下。忍了一个多月不去烦他,找好补习班准备全心补英文,但紊乱的心情却不肯平静,总会不自觉记挂着他,只好一个梯次延过一个梯次。
什么短发为君剪!?剪了也没用啊!还不是定时想起他。
“你还好吧?”她好象又要哭了,杨品逸担心。
“你……你想买什么?”花雕咬住哆嗦的下唇,喃声低语。
“我……”杨品逸单手插进口袋里,呆望着琳琅满目的小饰品,柔软洁白的皮毛上有珠饰、银饰、陶饰……他眼睛都花了。
躲在柱后探头探脑,阿劲眼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举起手。“来!”
“要干架吗?”被人以鬼祟的目光当贼般看来看去,阿野已经开始不爽。
“猜输的人出去助学长一臂之力。”眼见他要拒绝,阿劲赶紧抢白,“别忘了学长是为了你的车子才和雕雕聚少离多,他们两个会演变到今天这种局面,兄弟,你别怪我这人太诚实,实在是你要负大半责任。”
硬被栽赃,阿野有够不爽,但兄弟手一挥起,那种反射性的响应行为他无法控制,手立即跟着比出……
妈的!这家伙根本是有预谋的!阿野恼怒的接过阿劲贼兮兮传来的帽子戴上。用力拉低帽檐走出,阔步行经杨品逸身后,他提肘顶顶他的背,挨近他耳边咬牙切齿的说:“大人,你再呆下去,马子就要跑了!”
僵恼的完成任务,阿野绕出马路,冲回笑不可抑的阿劲身边,火得直想揍人。
收到兄弟们的暗示后,杨品逸鼓足勇气……
“我要……”
“什么?”花雕奇怪的抬眼。
“买这个。”杨品逸挫败地随手指向一枚素面的小银戒,公开场合他实在没办法表白。
拙喔!
阿野和阿劲差点提头撞柱。再次猜拳,很不幸的,又是阿野输。
气冲冲走经原路,阿野这回因怒气难平顶得用力些,害杨品逸险些撞翻花雕的摊子。
花雕的视线随头戴黑色鸭舌帽的人纳闷的移出马路。
“阿野在做什么,干嘛这样走来走去?”她实在忍不住了。
阿劲闻言捧腹大笑,笑着瘫靠柱子上,阿野怒不可抑冲回来打算掐死他。阿劲一不做、二不休,拉了忿忿不干的兄弟现身,将花雕推给杨品逸,接手摊子。
“来来来,各位漂亮的小姐、太太,美丽的欧巴桑,小弟今天初到贵宝地,没什么好东西贡献大家,先高歌一曲暖暖场,等一下再由我们的阿野兄弟下场表演脱衣秀。”他一手将青筋猛爆的阿野拖过来。“大家有看他这健壮不输阿诺的臂肌,结实不输史特龙的胸肌,苍劲有力不输给基努的臀肌,俊美不输给木村的脸肌……”
“呵呵,帅哥,什么是脸肌啊?”一摹见到帅哥就发昏的热力少女吱吱咯咯,花枝乱颤。
“哇,我最喜欢替漂亮妹妹说明了。来来,可爱、清纯、美丽的小姐、女士、妹妹们,张大你们那水灵灵的大眼看清楚,这就是脸肌。”阿劲耍宝地拉开阿野的脸皮。
“唉呀,怎么那么好笑。”一班小姐、欧巴桑、活泼少女笑得东倒西歪。
“美男子,你不是说要唱歌吗?”此起彼落的娇啧声配合着放电眼传送。
“来了、来了,大家鼓掌。”阿劲清清喉咙,俊美的笑脸像吸力特强的磁铁,不断吸来人潮。
阿野全身抽搐,想拍死他已经来不及,这家伙居然耍宝的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又跳又叫,偏偏他该死的脸长得还可以,歌声也不难听,居然就真的吸来一大批无聊的人。
“……如果说你真的要走,把我的相片还给我。在你身上也没有用,我可以还给我妈妈。什么天长地久,只是随便说说……”(作词者/张震岳)
这是什么歌啊?怎么那么好玩……被大笑的杨品逸拉着走,花雕惊奇至极。
热闹滚滚的板桥后站,除了这天罡煞气和不难听的歌声外,听说某个摊位的饰品莫名成了抢手货,奇货可居。
“……你认识了帅哥,就把我丢一旁,天气热的夏天,心像寒冷冬夜……”
了喨的歌声盘旋在板桥夜空……
坐在清风艘酸的山顶,这么久不见他,花雕词穷,疏离地划着臀下的雕花石栏,不知道怎么办。
“爸最近常常问起你。”杨品逸笨拙的打破僵局。
“我……对不起……”花雕嘟哝,硬是不肯抬头。
杨品逸悠悠看着她好久,突然一叹。
“小雕,你想和我分手吗?”他的感觉就是这样。既然喜欢她,他希望弄清一切再绝望,猜忌的游戏他不想玩。
“我没有。”花雕迅速抬头否认,愁苦的眼睛胶着在那双温柔的澄眸里。“你……你……承认我是你女朋友吗?”她忽然又惊又喜。
头发剪短,她真像个小男孩……
“你不是一直这么说?”杨品逸调侃地漾出笑容。
花雕忽然痛苦的压低脸,杨品逸看到她一瞬间的脸色变化,笑容僵住。
“为什么躲着我?”他坐在石椅上,仰望石栏上的人。
花雕退缩地瞧着他英气逼人的俊脸,眼眶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