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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们先到廷尉衙门去找柳仕逸,回头再去魏庄。”欧阳铿用脚踢了一下厢壁,马车立刻停下。他高声说,“掉头回城,去廷尉衙门,快点。”
“是”外面的人齐声答应,车子很快就掉头疾驰。
蔡霖仰头看向欧阳铿,轻声说:“我那儿有不少大人送来的玉器,有些我看着眼熟,可能是当年我家玉器店卖出去的成品,不过我以前小,铺子里的东西见得不多,你要不要看一看?”
“好。”欧阳铿低头瞧着他酷似故人的容颜,忽然一阵冲动,吻了一下他的唇,温柔地笑道,“等回了宫,你拿给我看。”
蔡霖呆了一下,忽然有些慌乱,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怀抱。欧阳铿搂紧他,伸腿又踢了一下厢壁,马车立刻停下来。他沉声道:“去魏庄。”
外面的人没有任何问题,立刻答应一声,又掉过头向魏庄奔去。
蔡霖用尽全力往后退,可他体虚力乏,哪里比得过身强体健的欧阳铿,被他两只铁铸似的胳膊圈在怀里,挣了半天也没效果,反而累得气喘吁吁。等他挣不动了,欧阳铿才微笑着在他耳边问:“朕对你不好吗?”
这句无比暧昧的话让蔡霖彻底怔住,他发了半天呆才结结巴巴地说:“皇上……你……我……这……这不妥……”
“有什么不妥?”欧阳铿笑着,爱惜抚了抚他的脸,声音很温柔,“文暄,朕也不瞒你,当年与你五叔曾经有一股情份,朕时刻铭记于心,从不曾忘。如今,你五叔不在了,你一个人孤苦无依,朕想要好好照顾你。”
蔡霖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五叔当年……是跟你?”
欧阳铿诧异地问:“怎么?你知道?”
“我……知道一点。”蔡霖喃喃地道,“当年五叔过了弱冠之年仍不肯成亲,我祖父逼过他,也叫父亲去训过他,可他仍然不肯听从。我祖父祖母一向疼爱小儿子,就问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如果真看上了哪家姑娘,不管是什么出身,都可以娶进门。我家人人都以为他喜欢上了倡优一类的女子,不便与家里说,就想着只要他高兴,拿钱赎出来也就是了。他最后被逼不过,只得承认喜欢的是个男子。我祖父气得差点吐血,想要打他,却又舍不得,只得把他关在家里,不准他出门。我父亲去劝过,见他不肯听从,又转而去劝祖父祖母,终究还是依了他。不过,我们从来都没见过他带人上门过,后来还以为他是说着玩,不过是为了搪塞家人,其实还是不想成亲,于是大家也就不提了,由得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想到,我五叔说的竟然是真的……”
“对,的确是真的。”欧阳铿当年听蔡炫说过这段风波,还为蔡家长辈的宽容大度感动,对他们兄弟友爱的家风十分羡慕。他将脸颊贴在蔡霖的额上,轻轻地说,“你的祖父祖母都很好,还有一个好父亲。”
“是啊。”蔡霖出神地想着多年以前的那些往事,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滴到欧阳铿围在他腰间的手上。
欧阳铿抬起他的脸,用衣袖印干他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朕一定会为你家人报仇的。”
“真的?”蔡霖双眉微蹙,“不管是谁做的,你都会为我家人报仇吗?”
“当然。”欧阳铿对他笑了笑,轻轻地说,“你相信朕吗?”
蔡霖眨了眨眼,有些别扭地动了动,“我相信你,不过,你先放开我。”
欧阳铿没再用强,而是张开双臂,看着他向后退了一段距离,靠在对面的厢壁上,这才微笑着说:“你跟太子是没有可能的。就算我不反对,太后也不会允许,还有朝中重臣更要上奏弹勋。朕当年也曾是太子,皇后还是朕的亲娘,朕都没办法讲你五叔带进宫,不得不忍痛将他留在淮左,自此天人永隔。现在拓儿是没娘的孩子,皇后那边一直在盯着他,只要他一步走错,就会被人抓住把柄,掀下储君之位,再也翻不了身。你愿意看到拓儿为了你失去一切,甚至生命吗?”
“我……”蔡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半晌才垂下眼帘,低低地道,“我可以不跟太子在一起,但也不能跟你在一起。”
39章
第一次看到神情紧张的蔡霖,欧阳锉忍不住微笑。他并没有气恼,发而温柔地安慰,“你别怕,我不会勉强你的。”
蔡霖大量了他一会儿,见他神情认真,不似作伪,也没有玩笑的意思,这才相信了,不过,他仍然靠在厢壁没动,不肯再接近他。
欧阳锉没有逼他,而是撩开窗帘看外面的情景,然后问他,“魏庄怎么样?你喜欢那么?”
“喜欢。”提到自己的家,蔡霖的情绪好了很多,“魏庄很安静,风景优美,民风淳朴,山上的猛兽很少下来伤人,也没有匪盗之类的前来滋扰。我在那儿置了几亩薄田,雇人耕种,倒也衣食无忧,逍遥自在。如果当时没救太子,我大概会这样过一辈子。”
“不报仇?”欧阳锉的声音始终很温和,“如果没遇到太子,你这一生都不打算为自己的家人讨回公道了?”
“我不过一介布衣,哪里斗得过管管相互?我不敢跟任何人提,只怕一说出来,就会遭遇意外。”蔡霖转头看向窗外的广阔田野,神情平静,“不过,所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我相信蔡家那么多人的血不会白流,老天爷终有看不下去的一天,会帮助我完成心愿。”
“是啊,所以上天把你送到宫中,看到了朕。”欧阳锉微笑着说,“朕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嗯,我信。”蔡霖看了看他,脸色变得柔和许多,淡淡地道,“如果当今皇上都不管,那我活不活的也就没多大意义了……”
“别这么说,朕一定管到底。”欧阳锉的神情微微一变,沉声喝阻,“你要好好活着,别想太多,不然你家那些去世的亲人都会不安的。”
“嗯。”蔡霖平淡地点了点头,又待在厢壁上看窗外的提田原风景。他久病未愈,再添忧思,眉宇间露出倦意,看上去有些憔悴。
欧阳锉握住他的手,蔡霖惊得本能一缩,想要挣脱。欧阳锉握紧了不放,温柔地说:“不怕,万事有我。”
蔡霖一怔,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移开目光,却终究没再挣扎。
他们在途中的小镇用过午膳,欧阳锉命马车缓缓前行,不必赶路。蔡霖十分困倦,在舒适的车厢里渐渐熟睡。欧阳矬便出去骑马,向同行的护卫和跟来的侍候的晏九吩咐了一些事,这才按辔徐行,欣赏沿途风光,顺便看看当地民情。
直到酉时,他们才抵达魏庄。马车直趋河边的瓦屋,在房前停下,欧阳矬策马走到车边,掀开帘子一看,见蔡霖睡的很香,不由得笑了。
蔡的身上搭着他给盖上的薄毯,黑色的眼界在苍白的肌肤映衬下分外鲜明,脸上也没有了那些忧急思虑,看上去就像个孩子般天真纯净。
欧阳铿看了一会便下马登车将她抱了起来,在他耳边轻声唤道:“文宣,醒醒,现在别睡太多,不然晚上就睡不着了。”
蔡霖动了动,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到了么?”“到了”欧阳轻笑,“我们下车吧。”
“哦。”蔡霖仍在半睡半醒之间躬身钻出轿厢,却被猝然而至的光线晃花了眼,身子摇了两下差点摔倒地上。
站在车旁的晏九急忙伸出手想接,欧阳铿已经冲后面抱住蔡霖的腰,笑着说“当心。”
蔡霖有些不好意思,也彻底清醒过来,这才小心的跳下去。他看着自己的屋子,见房前的小院子井井有条,并无灰尘杂草落叶之类的东西,似乎有人才来收拾过,不由得有些疑惑。
房门上的锁还好好的,他掏出钥匙打开,正要推开,欧阳铿却将他轻轻拉开,让护卫去开。蔡霖呆呆的看着那几个人围着房子折腾,但也明白了他们是为了皇帝的安全,便没有吭声。
仔细查了一会,他们确认没有机关埋伏,然后有人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推开那两扇木门。欧阳铿等到进去的护卫出来,做手势表示一切正常,这才和蔡琳一起走进屋子。
里面的陈设不多,但生活用品都是齐全的,看上去很简朴,蔡霖用着没关系,可不能让皇帝将就。晏九立刻从车上搬东西下来,撤下床上的那些土布被褥,换上锦绣丝缎。欧阳铿嫌乱,便拉着蔡霖出门,笑着说:“带我逛逛吧,我想看看你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
“哦,其实挺平常的,我很懒。”蔡霖带着他顺着田埂往河边去,“只要不刮风下雨或下雪,平日里我一般都会在水边钓鱼。”
“是么?”欧阳铿兴致勃勃得说,“这里果然是好地方,不亚于桃源胜境。”
“对。”蔡霖主动指给他看,“那天我就是在那里看到太子的。”
“哦。”欧阳铿点头,却并没有细问,反而对水里有什么鱼,好不好吃这样的是很感兴趣,一直问长问短。
蔡霖见他一副很不的亲自钓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你要是想试试,我们可以回去拿钓竿。”
“好啊。”欧阳铿很高兴。
蔡霖便跟他回去拿钓竿,晏九跟着来到水边,为他们摆上棋秤、茶具,伺候的十分周到。两人下竿后就在岸边喝茶、下棋,有限的等着鱼上钩。
已是深秋,风很凉,蔡霖穿着欧阳铿送给他的裘衣,一张小脸仍在风中越来越白。两人一盘棋还没下完,到有两条鱼上了钩。欧阳铿开心的拉起来,交给晏九去把鱼摘下,随即转头道:“文宣,我们回去吧。”
蔡霖没有异议,便于他回房间。屋子里温暖的多,蔡霖脱下裘衣,换上夹袍,没有一回脸上便有了血色。欧阳铿很高兴,亲自上灶烹鱼。蔡霖惊讶的站在旁边看着,不由得啧啧称奇。
欧阳铿动作麻利的把他们钓上来的鱼剔鳞去鳃,一条做糖醋鱼,一条做酸菜鱼片汤,然后让晏九在弄几个菜,热气腾腾的端上了桌。
欧阳铿已经事先吩咐过,让晏九和其他护卫都在厢房里吃饭,他自己合蔡霖在堂屋里用膳,没有别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就像是他们两人在这里生活,这让蔡霖渐渐有了家的感觉,心情也轻松了些,脸上慢慢有了笑容。
欧阳铿很高兴,吃完饭后又接着与他聊天。屋里没有软榻一类的家什,只有坚硬的粗木椅子和方凳,坐久了不免腰酸背痛,欧阳铿索性拉着他上床,靠在柔软的锦垫上闲聊。
屋外早已黑尽,房间里灯火通明,更显温暖。蔡霖睡了一下午,这时精神不错,便开心的与他谈天说地。欧阳铿以前与蔡炫一起走过不少地方,而蔡霖多年来四处流浪,走过的地方比他们还要多,两个人谈起各地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感觉十分投机,不是笑出声来。
欧阳铿见他对自己不在戒备,便试探着伸手搂住他的肩。以前他就经常这么做,蔡霖并未在意,笑着与他说起西北小吃的美味,从拉面到凉皮,越说越垂涎欲滴,“那个凉皮啊,弄点小黄瓜切成丝,再到两滴香醋,如果再有一点芝麻酱,那真是人间美味。。。。。。”
欧阳铿看着他像个孩子班队廉价的市井小吃津津乐道,不由得想起了当年与蔡炫再也实力挨个光顾小吃摊子的美好时光,那张早已失去的笑脸于眼前的容颜重叠在一起,
对他有着无比的吸引力。他不由自主地俯下头去,吻住那张没有血色的唇,着迷地品尝着其中的甘美。他身上特有的檀香味忽然变浓,迎头罩下,让蔡霖的声音戛然而止。温柔的亲吻不带一丝侵略性,反而充满怜爱,疼惜,让人无法抗拒。蔡霖的头脑里一片空白,等打偶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