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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你还是背我吧?”
“好。”
小猪把杜宁背在背上,开始爬山,杜宁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感觉到他行动中强劲的力量,心里非常安慰,想想刚才的遭遇还在害怕,不想见到那个人,永远也不想了。
一滴泪掉在小猪脖子上,小猪的脚步顿了一下,就接着向前走,他想知道杜宁的事,他在等。
翻过第二道山岭的时候,杜宁轻声道:“我的名字,叫陈少宁,杜是我母亲娘家的姓。”
“嗯。”
“我原来住在京城,我们家……”杜宁慢慢讲述自己的过去,以前他刻意不去回忆,也不想跟任何人提起,往日种种,譬如已死,他本来是想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在终老他乡的。
但眼下,曾经想要忘记的一切蓦地里冲上心头,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忘,也不可能忘。
二十多年的亲身经历,刻骨铭心的悲伤记忆,怎么可能真的忘掉?
蜂拥回来的记忆使他痛苦不堪,眼前这最可依靠的人,就成了倾诉的对象,杜宁想跟他说说自己,说说自己从前做过的错事、傻事,不管他理不理解,有一点可以肯定,小猪永远不会扔下他不管。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有这种信心。
小猪托住杜宁向上推了推,用力攀上一片悬崖,要在平时杜宁早吓得魂飞魄散了,但现在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慢慢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身外的一切。
他把全身心都交托给小猪,无条件地倚靠他,因为他知道,小猪不会伤害他。
翻过第四道山梁的时候,小猪已经知道了杜宁出生在京城陈府,是陈阁老最宠爱的幼子,他平平安安长到十七岁,从不知愁为何物。
一切改变出现在那个人来到他的身边,他叫陈渊,是陈家的远房亲戚,因为聪慧过人,品学兼优,被送到陈阁老身边,希望谋个前程。
于是他跟少宁一起入学攻读,少宁喜欢他的坚毅和聪敏,跟他越走越近,最后竟然爱上了他。
那是少年还不成熟的情感,朦胧而诱人,少宁处处关照陈渊,他自己什么都有,而陈渊什么都没有,他觉得不公平,因为陈渊是那么出色,从仪表到学识,一点都不比他差。
陈渊也喜欢他,他们一起读书论文,谈笑游玩,几乎形影不离,少宁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们都喝醉了,避开家中庆贺的人群,他们溜到花园中,在月色下携手同游。
那天的月亮美极了,清辉遍地,月光下的人也美极了,不知是谁先动的情,他们逾越了界限,紧紧拥抱,亲吻在一起。
不该发生的事既然发生了一桩,就会发生第二桩,他们竟然被人发现了!震惊的陈阁老立即把陈渊送回老家,把自己的儿子关了起来,勒令他悔过,少宁不肯,他认为自己没有错,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恰好是男子,这有什么不可以?
他不悔过,理直气壮地跟父亲申辩,自己就是爱陈渊,宁可不要功名前程,也要跟他在一起!
陈阁老一气之下,竟突然中风去世,少宁吓傻了,哭倒在父亲身前,大哥愤怒地把他踢倒,用最严厉的话斥责他,声明跟他断绝兄弟关系。
少宁是从房梁上被救下来的,当晚他就想随父亲而去了,却被人及时发现,陈夫人痛失丈夫,又险些失去最宠爱的幼子,从此一病不起,少宁被大哥数落得痛哭流涕,答应不再寻短,好好守在母亲身边伺奉,陈夫人虽在病中,一直小心翼翼地看护着少宁,恳求他为了母亲,要好好活下去。
少宁的心,在母亲慈爱的目光中痛不可言,他想不到自己的一时鲁莽会造成这样不可预见的悲剧,曾经有很长时间他都想死,因为对不起生他养他的父亲,可他又不能死,因为那样更对不起为他操碎了心的母亲。
母亲的病拖了半年多,终于还是去世了,大哥险些不许少宁进灵堂,因为父亲母亲,可以说都是被他气死的!
少宁的心也随母亲的棺木埋进了深深的地下,他被关在后园,为父母守了三年灵,要不是弥留之际的母亲含泪请求他无论如何不要轻生,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少宁就再没去过学堂,足不出户,因为虽然家人极力隐瞒,他和陈渊的事还是有风声泄露,大哥无法容忍他再去受人指点批判,干脆把他禁足在家。
少宁也不想出去,他一直在深深自责,而且更不能接受的是,大哥告诉他,陈渊回家之后,同样被家长痛责,而他立即就悔过了,并且声称是少宁引诱他!
他怎么可以这样!少宁惊呆了,两个人的感情,并不是谁引诱了谁,明明他们是心心相印,互相珍爱的呀!可陈渊背叛了他,他为这段背德的感情气死了双亲,失去了名誉,几乎丧命,而那个人……
少宁的心彻底冰寒,连泪都流不出来。
陈渊次年就考中了科举,少年得志,大哥偶尔有意无意地会透露些消息给少宁,少宁知道他仕途顺利,风光无限,从前那点瑕疵,已经完全被人忘记。因为错误被推给了别人,而那个承受的人,像死了一样再不出现在人前。
母亲生病的时候,杜宁为了讨她欢心,亲手做些餐点侍奉,后来因为长年困在家中,无所事事,便慢慢学着做菜,他总得找点事做,才不至被悔恨逼得发疯,由于潜心钻研,他的厨艺越来越高,母亲去世后,就做给大哥大嫂吃,不过他们从来不会夸奖他的手艺,也从不肯见他。
少宁是完全被放弃了的,他的存在,只缘于对母亲的一个承诺,他无权再把父母给的身体毁掉,只能沉默地活着。
一年前,他守孝三年期满,突然想到外面去走一走,从十八岁到二十二岁,四年多的时间他都像在坐牢,曾经的少年意兴,踌躇满志,都已灰飞烟灭,可他也不想再闷在家中等死。
就算要死,也先去看一看外面壮丽的河山吧,在书中读到的那无边景致,曾是想功成名就之后跟那个人一起壮游的,现在,就自己一个人去走走吧。
大哥没有反对,给了他一些钱,让人用车把他送走。
少宁最后一次从车窗的缝隙中看自己生长了二十几年的京城,街市繁华依旧,唯他徒留伤心。
悄悄离开京城,他开始四处漫游,慢慢领略长天大地,原来外面的世界这样广阔,人这样多,风光这样无边。他从前是多么幼稚,竟为一己的感情放弃了这无边的世界……
可哪个人没有年轻过呢?少年的热情,常会犯下不可预计的错误,只不过,少宁的错误,使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春夏秋冬,他走过了许多地方,最后停在潘家岭,可以是因为爱上了那片清澈的小湖,可能只是因为走得累了,也可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在那里盖屋住下,然后,竟然遇到了小猪。
这是个意外,更意外的是……他,喜欢上了他。
回忆说到这里中止,杜宁并没有说出最后那句话——对小猪的爱。
他喜欢小猪,本已冰冷的心,因为他而渐渐复活,重新跳动起激情,可是,他不想、或者说不敢再次陷入到这种强烈的感情中去,特别是陈渊的出现,像刀锋一样剥开了他藏得很深的伤口,让他再次痛不欲生。
小猪一直默默听着,坚定地向前走,翻山、越岭、攀岩、涉水,一步也没有停下。
原来杜宁有过这样伤痛的往事,而他竟然一直没有吐露过,在小猪眼里,他一直是温柔的,和善的,对所有人都很好,连对小动物和花花草草都很好,这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受到这样残忍的对待?
都是那个人不好。小猪肯定地想,杜宁很可怜,不过现在他有我了。
洞府
杜宁回过神来才发现,小猪并没有带他回他们的“家”,而是一直向大山里走,山势越来越险峻。
“咦,这是去哪里?”
“去我从前住的地方看看。”小猪觉得现在两人有必要互相了解一下,杜宁已经跟他讲了自己的事,那么他也得让杜宁知道自己的事。
“你们住在山洞里?”小猪才开了个头,杜宁就忍不住惊讶。
“嗯。”
“还有个哥哥?”
“不是,龙隐是主人。”
“哦。”杜宁奇怪,原来小猪竟然还是别人的仆人?一点也看不出来。
再听几句,又问:“原来你爷爷做饭很好啊,那为什么你一点不会做?”
“我不喜欢做给别人吃,特别是那家伙。”
“怎么这样说你的主人?”
“那家伙又冷又骄傲,我不喜欢他,才不要做饭给他吃。”虽然爷爷从小就教育他要听主人的话,为主人服务,但小猪更喜欢自由自在,所以,对于当仆人的义务,尽得马马虎虎。
“你为了不做饭给他吃,所以自己也不吃?”
“我会煮米饭,爷爷去世前做了好多酱菜。”
看来小猪的爷爷对小猪也不抱希望了,未雨绸缪,先给他们准备了一些耐久的口粮。
杜宁听到小猪居然吃了半年多米饭酱菜,忍不住闷笑,对这么贪吃的小猪来说,这牺牲也太大了些!
前面是一道山谷,植物长得密不透风,小猪懒得从下面走,干脆带着杜宁腾跃起来,从一株一株的大树顶上借力飞过。他跳得轻松自如,杜宁吓得惊呼连连。
“没事啦,我成天这样跳来跳去,不会有问题的。”
杜宁拉拉他的耳朵:“我可是第一次,当然会害怕!”
来到峭壁下,小猪徒手开始往上爬,杜宁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连惊呼都不敢,怕影响到小猪,等终于爬上山顶,他呻吟一声,把心放回肚子里,小声问:“有没有平一点的路?”
“有啊,从那边绕上去,要多走两个时辰。”小猪若无其事,他爬山跟走平地差不多,不费力。
“那你们就是传说中修行的陆地神仙喽?”杜宁看着一路上越来越幽深绝美的风景,想起小猪刚才说过的生活,好生敬仰。
“算是吧,反正好些人都跑来山里又求又拜的。”小猪微笑,每次他都趁那些人跪下磕头的时候飞快地把贡品拿走,把那些人吓得半死,又以为是神仙显灵,愈加求拜不已,他也因此经常有好东西吃。
杜宁大笑,原来神仙的传说是这样来的!
“那你跑到我那里去,你主人不会找你么?”
“才不,他事情很多,顾不上我。”
“哦,那现在还是没人给他做饭么?”
“有。”小猪突然想起。警惕地回过头来看杜宁:“你是我的,只许给我做饭,不许理他。”
“为什么?”
“反正就是不许。”哼,那家伙长得太过招摇,每个见到他的人都会被他吸引,平常那些普通人也就算了,杜宁要是也被吸引,跑去给他做饭,那可就……小猪停下脚步,有些拿不定主意。
“怎么了?快到了吗?”
“是快到了,我说,你要答应我,这辈子只给我做饭,不许给别人做饭。”小猪认真地道。
杜宁愣住:“什么?”
“你只许喜欢我,不许喜欢那家伙,知道了吗?”
“什……什么呀!”杜宁脸涨得通红,小猪在胡说什么呀!他怎么会去喜欢别人?他只喜欢……
小猪突然把他放下来,回身望着他,杜宁又羞又窘,以为自己的心事被看破了,就听他道:“那家伙长得很好看,每个看见他的人都会发傻,如果他在洞里,你不许看。”
杜宁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