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中嗡嗡回响。
“皇阿玛,”胤禛露出忧色,“十四弟是真的睡着了,而且儿臣怎么叫也叫不醒。儿臣有些担心,还请皇阿玛让太医来看一看。”
康熙本来以为自己再也不想看这个儿子一眼了。
距离隔得远,信件往来的慢,听到的又尽是诋毁之词,康熙的信任和思念渐渐变成一想到胤祯就生气,一看到有关胤祯的动向就会往坏的地方忖度。
如今儿子躺在他面前,他忽而又感受到了血浓于水。
太医慢慢的诊断毕了,收起箱子:“皇上,其实十四阿哥并没有生什么病,战场上受的伤也大多痊愈了。”
“既然如此,怎么叫不醒?”
太医偷瞄了康熙一眼:“十四阿哥是累坏了,多日奔波,心力交瘁,又一直惴惴不安。若再持续下去,或会留下病根,但十四阿哥底子好,只需多加休息,便会不治而愈。”
从下战场到回京近二十天还不够他休息?
“梁九功,去把十四阿哥的那两个奴才叫过来。”
不满的打量了一眼,这两个人康熙还算认识。一个是曹寅的儿子,记得是几年前胤祯陪自己下江南时从曹家要来的,另一个似乎是上次从湖南捡回来的。
“告诉朕,朕的十四阿哥到底做了什么了,以至于累成这样,你们是怎么照顾主子的?”
“回皇上,”曹顒抢在来保开口之前,相比来保,他尚能把持住自己,“我们主子自五月准噶尔入藏起,便一刻不曾歇息。六月在青海处理军务,七月入藏征战,一直到十月初二,被宗查布逼迫除下军印,十月十一被押送至青海,用了四天时间将战事移交给国公大人的幕僚,以及处理从青海筹措的借款的事尾,十月十五出发回京。”
曹顒深呼吸了几次才让声音没那么颤抖:“奴才也想劝主子休息,可是主子甚至没有时间来听。”
胤祯向来不抱怨,不诉苦,不为京城的做法而愤怒,也不自怨自艾。他淡定自如,好像他所面对的所有困难都不需他们这些属下担心,只要相信他,就能解决。
所以他们不自觉的去相信主子能够轻松的解决一切,却不知道他累至如此。
康熙这些日子猜疑中度过,一直没有替胤祯设身处地的考虑过。他握住胤祯的手腕,用力过度,以至于捏的发红。胤祯在睡梦中皱起眉。
“那回来的路上呢?难道不能休息?”
来保越过曹顒冷笑道:“太医大人,不知从青海到京城有多远?”
“老臣听八旗营的孙子说,大约有近四千里。”
“那如果用八天走完这段路程,算不算是休息。”
老太医道:“就算是坐马车,也还是劳顿啊。”
“那如果是骑马呢?”
老太医惊讶的摇头道:“难怪如此,难怪如此。”
“朕给他派了马车,他为什么要骑马回来。”
来保讥笑着对康熙身边的梁九功道:“梁公公,倘若你一坐进马车里,就有十几个侍卫将你围住,一刻不停的盯着你,你是选择坐车,还是选择骑马。”
那些侍卫正是康熙派去的,来保每一句话都是对着别人说的,康熙却觉得他质问是自己。
梁九功小心翼翼道:“大概……骑马吧……”他偷瞄了康熙一眼,下令道,“来人,这奴才对皇上不敬,把他带下去。”
来保死死看着胤祯,被侍卫往外推搡。
“梁九功,你们都出去。”康熙已经没有任何心情去计较奴才的不敬了。
“曹顒,你说,身为将军,去击败入侵国土的敌人,难道错了吗?”来保不知在说给谁听。
曹顒苦笑在侍卫的目光下后退,像是在感慨:“我不知道啊。”
梁九功劝二人道:“你们就别说了。”
“将军带着战士们抛头颅……洒热血……难道错了吗……”
康熙背对着他们,耳边传来的凌乱的声音渐小。
其实道理大家不是不懂。
这道理来保懂,曹顒懂,胤祯懂,只要在官场上走过一趟的人都懂。京城要把握军权,将军在外,只能听令。国内的权势稳定,远比外敌的一时入侵重要。帝王永远要掌握权柄,把住平衡。
可是,你就算是皇帝,你也是他阿玛呀,你就不能多信信他吗。
来保就是不甘心。为自己不甘心,为胤祯不甘心,为帐篷上的破洞,空荡荡的粮仓,为战士身上越来越抵御不了寒风的冬衣,为每夜每夜映在帐篷上,伏案执笔的那个剪影不甘心。
康熙等外面再也没有一丝声音了,才放任后悔和心疼在心尖蔓延。他坐在床沿,摸了摸胤祯的脸,掀开衣襟,年轻的身躯上是斑斑伤痕。
他轻触一道还没愈合的伤,淡淡的色泽很快变作深红,似要渗血。
胤祯脸上的痛苦让康熙一惊,拿开手,自责将胤祯搂在怀里,又被他一身的骨头硌的生疼。他将脸埋进胤祯的肩窝。
也许他该庆幸,胤祯没有死,也没有受重伤,只是太累了而已。
他一直在猜忌自己的儿子,把胤祯想的思虑深沉,老谋深算。这段时间,他给胤祯的不是信任,不是援助,不是思念。
他没有想过,这只是一个刚出宫就玩疯了的少年,撒着欢,尥着蹶子,挥洒汗水,飞扬青春,想着打一个漂漂亮亮的仗,回来向兄弟们炫耀,回来等阿玛夸奖。
却被他使出种种手段,举全京城之力,像对待敌人一样来反对,来制衡,来控制,来防范。以至于那少年不得不自己证明自己,自己帮助自己。
他整日念着十四阿哥,十四阿哥,却从没念入心里。他忘了那是自己的儿子,血脉相连的儿子。而又从什么时候起,习惯了用权势左右天下人的他同样忘记了,自己不仅是个皇帝,还是个父亲。
他怎么能忘了呢。
他紧紧拥着胤祯。
他怎么能忘了呢。
康熙一直坐到下午,梁九功几次想进去不敢进去,直到宗人府的宗令来了才敢通报。
“皇上,宗令大人求见。”
里面没有声音。
宗令觉得梁九功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皇上,宗令大人求见。”梁九功又说了一遍。
“不见,让他走。”康熙烦躁的说。
宗令自然没走。他站在门口,想从梁九功身上看出点什么,最后还是放弃,没话找话道:“刚才我去街上看将军入城,结果和老百姓一起大眼瞪小眼了老半天,哪儿都找不到十四阿哥,就看见一匹白马了。他才回京就闹脾气,拿匹白马顶替自己,你说这像话吗。”
那是康熙下的令,梁九功可不敢置啄,他假装没听到,转过身子看里边。
半晌,里面打开门,康熙漠然出来。
“皇上,奴才前来带十四阿哥进宗人府。”
“进什么宗人府,滚,给朕滚。”康熙道。
宗令莫名其妙,这不是你让我来的吗。前几天宗人府接了不知哪个阿哥悄悄投的状子,我来请示你这事管不管,你说等十四阿哥游了街,百姓高兴了,再把他关进去,好好教训教训,让他知道听话,现在怎么责怪起我来了。
“皇上不可心软,十四阿哥犯了错,的确需要惩治一番,否则将来就更难改了。”宗令很大度的宽容了康熙的反复无常。
他是宗室之人,和康熙是平辈,并没被康熙吓到。
康熙沉默了许久,耳边似乎回响起那稚嫩的童声:“皇阿玛,准噶尔离京城有多远?皇阿玛儿臣也要一起去。”这么多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
“十四阿哥还病着,等他病好了,你们来拿人吧。”
他一脸疲倦。
作者有话要说:四千字的幼年番外更新了,放在第一章,记得去看哦。
PS,九月以前买错的童鞋请提供晋江客户号和盛大通行证,俺一定退回去。
35
35、缘生缘死(三) 。。。
35
十二月底,喜迎新春。
大雪覆盖了光秃秃的树枝、青石板街道、以及高低连绵的房瓦。
京城里灯笼高挂,爆竹声声,救火的官差们东跑西跑,不亦乐乎。
暗沉的天空让紫禁城朱红的宫墙,青碧的雕廊的色彩变得陈旧而浓艳,厚重的一层洁白仿佛为它披上一袭雍容的华裘。
十四阿哥府里同样张灯结彩。
园中的小亭被大雪洗刷一新,干净的立在一条小小的曲折的溪流边。曹顒牵着个粉妆玉琢的小童从石桥上走下来。
那小童实在是太小了,才一岁的样子,牵着曹顒的食指左顾右盼,满是好奇。
“曹顒,你来了。”胤祯逗着福晋怀里的小小婴儿。他能在年前从宗人府出来,还是多亏了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即将临盆。
胤祯将襁褓抱过来,长子的那张小脸,眉目与自己仿佛,没想到长大后的脾气也一般无二。
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你,傻孩子,他贴了贴婴儿的额头。
胤禛这段时间虽然不知在忙活些什么,但抽空也来了好几次十四阿哥府。
一开始大家说白敦长得像十四爷,胤禛似乎有点不高兴。等他真看到白敦时,就变成一幅很稀罕的样子,对待宝贝似地的把白敦抱起来。
十四福晋笑问他像不像十四爷小时候的样子。
胤禛细细看着白敦的眉眼:“十四弟刚出生时,就是这样。”
“仲子,来见过十四爷。”曹顒牵小童到胤祯面前。
“十四爷。”小童黏黏糯糯的说。
“错了,叫十四叔。”福晋和侧福晋对这个粉妆玉琢的孩子心疼极了。
胤祯道:“仲子?你这个小名取得也太偷懒了。”
曹顒笑道:“奴才实在不擅长,所以随便按排行叫的。请爷赐个小名吧。”
“原来曹大人是为了这个才来的。”福晋们笑道。
胤祯递给小童一个荷包:“来,这是十四叔给你的见面礼。”
小童捧过来玩耍,福晋道:“打开来看看。”小童打开荷包,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好奇的含进嘴里。那鼓囊囊的小脸分外可爱。
胤祯笑:“就叫宝玉吧。”
曹顒抱起小宝玉:“宝玉宝玉,这可不是我曹家的宝玉?”
介福道:“那我的儿子呢,爷您不能偏心,给我儿子也取个小名吧。”
“……介福,你还没有儿子吧。”
“我,我,我……”介福吭哧了半天没吭出来,愤愤的咬手帕。
曹顒道:“可惜白敦是个男孩儿,如果是个女孩儿,奴才说不定能高攀个亲戚。”
胤祯拍拍曹顒:“你再给爷生个女孩儿不就好了。”
曹顒认真考虑。
来保站在胤祯背后,语重心长:“十四福晋,你的肚子一定要争气啊。”
曹顒僵住了。
介福笑得打跌:“主子在江宁把你带走时我就觉得怎么跟娶媳妇儿似地,现在仔细一想,原来真是娶媳妇儿啊,十四福晋?哈哈哈哈。”
“来保,介福你们闭嘴,福什么晋。”曹顒恼怒道。
介福捂着肚子滚到地上:“你,你敢说,当你跟主子回京时,你阿玛给你带的,几箱东西,不是嫁妆?”
胤祯摸着下巴回忆,恍然大悟:“难怪曹老爷子当时考验了我三四次都犹豫,最后还是皇阿玛出面,才依依不舍的把你交到爷手上,原来是这样啊。”他提起康熙,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福晋们笑的前仰后合。
小宝玉含着手指看看爹,看看十四叔,恍然大悟:原来他是爹生的!
曹顒更纠结了,幽怨对介福道:“我好歹是三媒六聘,你就是个童养媳。”
介福鼓起脸,蹲在亭子角画圈圈。
亭边几人继续闲话家常,福晋们谈论针线。小桥下溪水静静流淌,战场上的纷争像是一场梦,在宫殿与回廊中淡去了。
不论是康熙,大臣,阿哥们,还是胤祯,没人提出其余。新年在不断重复的拜年和酒宴中度过。一切是那样的平静而喜悦,一片太平盛世。
正月里,胤祯奉命带长子白敦去见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