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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夏生和尤金莲穿着厚重的隔离服,脸上带着医用口罩。他们俩蹑手蹑脚的走进病房,生怕吓到沈天郁。
沈天郁已经睁开眼睛了,眼神从来都没有离开他们,直到他们站在自己病床前,眼神才静止不动。
尤金莲先是屏住呼吸,然后小声的抽泣一下,又怕吓到沈天郁,连忙不出声。她用干过许多农活的粗糙的手心抚摸沈天郁的头发,眼泪‘吧嗒’一下掉到他的额头上。
尤金莲说:
“花芽,怎么这样了呢?你疼不疼?”
沈天郁喉头滚动,哽咽着,似乎有无数的委屈。
“……不疼。”
尤金莲抹了抹眼泪,说:“真乖,没事,你很快就会好的。等你好了,跟妈一起回家,中不?”
“不回家。”陈夏生接话,道,“花儿还得上学呢,是不是?”
沈天郁的喉咙颤抖的无法说话,怪声怪气的‘嗯’了一声,连忙闭上眼睛转过头,眼泪就流下来了。
一看沈天郁都哭了,陈夏生心疼的喘不过气来,他拼命咬牙,跪在沈天郁的病床前,对着他的目光。
一时间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三个人心里都明白这‘日后’的期待都是幻想,只有他们流泪的声音。
对这个家庭来说,沈天郁的病倒可以说是山崩地裂的。尤金莲从没有这么庆幸过自己当初没和沈健一起走,否则花芽病成这样,身边连最亲近的人都没有,多可怜啊。
“你们出去吧。”沈天郁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说的话就是这个,氧气面罩下他的声音非常模糊,有些空洞的感觉,说完这句话,他就拼命呼吸,半天才说了第二句,“我的病,会传染。”
陈夏生向前跪了一步,代替了尤金莲的位置,他抚摸着沈天郁的头发,说:“我不怕。”
在医院的时候沈天郁没办法洗澡,头发和身上都很糟糕,可是陈夏生却毫不嫌弃,凑上前用脸蹭沈天郁的头。
沈天郁很怕自己会传染给陈夏生。前世他的肺病没有传染性,不过现在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了,甚至比以前更糟糕——疼痛、有传染性,还会咳血。
沈天郁向后躲了一下,还没说什么,医生就过来催了:
“马上要给他准备活检了。家属快点离开吧。”
听到这话沈天郁心脏一痛。他舍不得。但是又莫名的轻松,现在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和他们待在一个病房。这两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他希望他们好好活下去。
陈夏生和尤金莲还是敬畏医生的话的,虽然磨磨蹭蹭,但是也是要回去。
尤金莲拉着沈天郁的手,说:“花芽,我们就在外面看着你,你坚持住,行吗?”
沈天郁点点头,睁开眼看着陈夏生,催促他们快点离开。
陈夏生用力抹了一把脸,顿了一下,弯下腰,虔诚的做出了亲吻沈天郁的姿势。
沈天郁睁开眼睛,隔着氧气面罩和口罩,他离奇的感觉到了那人嘴唇的柔软。沈天郁和陈夏生都没有闭眼睛,他们都知道这并不是开玩笑,这是一个真正的亲吻,包含着痛苦、爱情、死亡、决绝……
可能是一刹那,也可能是一瞬间,陈夏生离开了沈天郁的面罩,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红着眼圈对他说:
“我等你回来。”
尤金莲震惊的看着他们两人,心中可能有一个隐隐的答案呼之欲出,可是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硬是一个字都没问。
、第 46 章
第四十六章
紧张的治疗仍在持续。
沈天郁分不清现在是自己住院的第几天;他呼吸困难,浑身发烫;思绪长时间处于混沌状态;其间痛楚的经历不必多说。
当他短暂的清醒时;他会艰难地转过头看隔离病房外的人。无论他什么时候转头;陈夏生和尤金莲都在盯着自己,一刻都没有离开。这些天他们两个都憔悴了,尤其是尤金莲;累的眼睛下都出现了黑眼圈。有的时候沈天郁还会看到尤金勤和陈寡妇;似乎是来帮忙的;每当沈天郁扭头看向外面,他们就会朝他招手,做出鼓励的手势。
沈天郁的病情很严重,手术必须要尽快完成,日子就定在了星期五。星期四的中午,沈天郁少有的停止了咳嗽,咳血也止住了,他甚至能直起身子,靠在病床上,安静的看着玻璃外的人。
他从护士手中接过圆珠笔,手指有些颤抖地写道:
陈夏生慌忙从书包里找出笔纸,写了几个字。沈天郁有些近视,躺在病床上就没有带眼镜,眯着眼也看不清那张纸上写得是什么。
陈夏生有些急了,敲着玻璃把医生和护士叫出来,不知道进行了什么样的沟通,反正医生放陈夏生进来了。
尤金莲也想跟着进去,可是医生不允许,说:只能让一个人进去,病人明天就要手术,不能太消耗体力。
陈夏生对尤金莲说:
“姑姑,就让我进去吧。我要给花儿擦擦身子,你不方便。”
尤金莲复杂地看着陈夏生,擦擦眼泪,道:“行,你去吧。”
陈夏生戴上口罩,穿上隔离服,慢慢地走近沈天郁的病床。
他的精神状态比以前好多了,现在是坐在病床上的,就那么看着陈夏生走近,一句话都没说,便让陈夏生感觉有些紧张。
陈夏生手心都出汗了,呼吸急促,口罩里迅速湿润了。他觉得有点憋闷,连做了几次深呼吸。
沈天郁看的有些好笑,对着陈夏生招招手,唤:
“你过来。”
陈夏生赶紧小步跑过来,握住他的手。自己的手湿润冰冷,花芽的手干燥温暖。陈夏生忍不住把他的手放到唇边亲了好几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把病房的窗帘拉上。
快被挡住视线的尤金莲急了,说:
“狗蛋,你干什么拉窗帘啊?”
陈夏生说:
“我给花儿擦擦身子。你们就别看了。”
这些天他的精神都高度紧绷,从来没对人有个笑脸,眼圈一直是红的。现在见到沈天郁,他才松了口气,跟尤金莲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咧开嘴笑了。
尤金莲看他笑,长长的叹了口气,和尤金勤夫妇离开病房,先去吃午饭,把这里交给了陈夏生。
蓝色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阳光,给阳光染上了颜色,病房里的光线暗了些。沈天郁静静地坐在床上,呼吸平稳。
沈天郁的病房二十四小时有热水供应,陈夏生打了热水,把毛巾泡在脸盆里面,端过来就要给他擦身子。
能靠近沈天郁,他当然开心。但是当他解开沈天郁上衣的扣子时,他又开始心痛,喉咙紧紧的,像是要哭了一样。
沈天郁瘦了。他的胸膛上贴着好多硬片,陈夏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盯着看了好长时间。
沈天郁声音沙哑:
“这是做心电图的时候贴上去的。摘了吧,怪难受的。”
陈夏生小心的给沈天郁一个一个摘了下来,好多硬片粘得牢靠,几乎黏在肉上。陈夏生要用热毛巾捂在上面很久,才能拿下来。
他用毛巾仔细的擦拭沈天郁的身体和头发,等给他擦干净后,就黏在沈天郁身边,时不时亲亲他的脖子和锁骨。
“别闹了。”沈天郁虽然不推开他,却还是抗拒,他扭着头,说,“你赶紧走吧,不然传染给你。”
“不走。”陈夏生言语坚定,“你明天就手术了。让我多陪陪你。”
沈天郁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握住了陈夏生的手。
“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夏生就坐在沈天郁的病床上,过了一会儿干脆躺到他身边。现在护士和医生都去吃饭了,不然看到他这样,肯定要骂了。
“你说,我听着。”
沈天郁看着陈夏生的眼睛。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前世没有的祥和,他觉得自己这世过的很幸福,就算下一秒他就要粉身碎骨,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无力,却非常淡然。
“哥。我这次可能撑不住了。”
陈夏生一听这话就愣住了,急得想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沈天郁打断了。
沈天郁说:“你听我说。我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可能……”
沈天郁顿了顿,低头看着他,又说:
“除了我,你可不要再喜欢上别的男人。如果我不在了,你就找个女人,好好过日子。”
沈天郁还想说什么,陈夏生却一概不听,直接说:
“我不。”
沈天郁脸冷下来,皱着眉严肃地看着陈夏生。
陈夏生怕他没听到,一字一顿,非常认真地说:
“我不,我绝对不。”
病房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清。沈天郁看着陈夏生,那眼神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陈夏生声音哽咽着:
“你肯定会好的。万一……如果有万一。”陈夏生深吸一口气,道,“我跟你一块走。”
沈天郁突然暴躁起来,他把陈夏生从床上推下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沈天郁猛地咳嗽起来,幸好没见血。他大吼:
“你滚!给我滚!”
陈夏生吓了一跳,急忙稳住沈天郁,生怕他动静太大把手上的针弄跑了。
陈夏生是怕了他了,大喊:“我错了,花儿,我错了!我说的不是人话,你别信,别生气。”
沈天郁艰难地喘气,心脏‘怦怦’狂跳,他头疼的厉害,恨恨地盯着陈夏生,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沈天郁说:
“你说的容易。我走了,你也不在了,我妈怎么办?你爸妈怎么办?哥,别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陈夏生赔笑着,很快又眼泪汪汪了。他说:
“可我不知道你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花儿,你坚持住。我求你了……”
沈天郁痛苦地闭上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有一瞬间他甚至不明白自己重生到底有什么意义。他死了,最亲爱的人都会痛苦得无法忍受,从这方面来看,他还不如像前世那样,不招人喜欢,孤独的死去。
沈天郁开口说:
“你好好活着。帮我照顾好我妈。你觉得除了我以外不会喜欢上别人,可能是因为你和我相处的时间太长了。”
陈夏生对着他摇头,表情也开始凝重了。
沈天郁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那你更要好好活着了。”沈天郁抬手按住陈夏生的胸口,说,“我就在你这里。你别忘记我。”
陈夏生不说话了。他爬到沈天郁的病床上,靠着他的手臂,眼泪浸湿了他的病号服。
沈天郁反手摸着陈夏生的脸,这些天他一直在医院里待着,一忙起来就忘了洗漱,连刮胡子的时间都没有,脸上都是硬硬的胡茬。
沈天郁低声咳嗽,说:
“其实我已经很幸福了。你和妈对我这么好,我该知足了。就算我明天就咽气,也没什么好说的。”
陈夏生呜呜的哭出声,时光似乎都扭曲了,他的声音像极了当年受了委屈的小狗蛋,捂着脸用手背擦眼泪,对尤金莲口齿不清的哭诉:
“姑,我不要上学,我要跟我弟弟玩……”
沈天郁捏着他的耳朵,说:“别哭了,不许哭。”
陈夏生忍不住,他跪在床上,紧紧搂住沈天郁的脖子,嚎啕大哭。
沈天郁温柔的拍着他的后背,顿了顿,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三个字。
明明是平凡无奇的三个字,却止住了这位伤心的成年人的哭声。陈夏生松开沈天郁的脖子,恳求道:
“再说一次。”
沈天郁温润地笑,轻声说:
“我爱你。像你爱我一样。”
沈天郁对陈夏生的感情大部分可以归为‘容忍’,因为容忍他的过失,所以愿意接受他,接受他不被常人认可的爱情。所以陈夏生一直以为沈天郁只是可怜他,所以不和别的女孩谈恋爱。但是‘可怜’能坚持多久?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沈天郁竟然对陈夏生说爱他。这份感情从亲情转到爱情,已经不是简单的‘可怜’与‘容忍’能概括的了。
沈天郁问陈夏生:
“我这句话,是不是说得太晚了?”
“不晚。”陈夏生摇摇头,说,“我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