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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忘了他吗?」若真能将师兄忘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有些事,我想也想不起来……」只觉得这些日子的记忆较为鲜明,过去的反而遗忘得更严重。她皱起眉,轻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连你跟鸣祥也忘了,怎么办呢?」
她的语气显得有些恼怒与焦急,也能明显感受到在她心里他们的重要性。慕容迟心里微热,柔声说道:「就算你忘了我与凤姑娘,我们可没有忘了你埃」
司徒寿楞楞地看著他,小声说道:「可是,我会忘了你们对我的好埃」她不想忘,有时却会无意间忘;她可以忘了义爹,但好怕好怕忘了他跟鸣祥。
他的俊颜抹笑,轻柔道:「你以为,只有过去能对你好,将来就不能了吗?」
「就算我忘了你,你也不会丢弃我?」
「这是当然。」他的信誓旦旦让她暂时安下心来。
她忽地说道:「这山庄的人,多。」
「你不喜欢吗?」
她想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但,跟小荷那座谷不一样。」
每个人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有空没空就抓著她说一些江湖秘闻,她完全听不懂、也没有兴趣。
「那是当然的。静谷里的人都是女人,她们虽少涉江湖,但每日各人都有该做的事,所以你的伤稳了下来之後,便只差小荷来照顾你。」她还不知自已喜不喜欢,只是习惯以前的清静,看来她像他一样,遇事都是慢慢决定的那一型。
难怪那一阵子待在静谷时好像都没有看见什么人,她忖道。
「哎呀,好晚了,我困了。」司徒寿突然像想到什么,迅速地抽离他温暖的怀抱。再待下去她真会睡著的,那就不能去找慕容实玉了。
慕容迟忽觉怀里一阵空虚,但仍温和道:「既然困了,就该休息。」声音有些沙哑。
她点点头,右手臂缠进他的腰间。
「你干什么?」
「我抱你下去埃」她理所当然道。
「我可以自己爬下去……你右手未愈……」
「那危险,不好,而且我用臂力。」她心里莫名高兴,不等他再拒绝,她忽拉住树藤,一跃到空中。
「寿儿,小心!」他直觉抱住她,怕她一人掉下去。
左手臂缠住树藤,右手抱住他,两人在空中一圈又一圈地绕著。她发出软软的笑声,笑声在安静的夜里不显尖锐,反而融进夜色之中。
「我想起来了,以前我自己一个人这样玩,没人陪我,我就自己玩。」她仰起脸望著从高高的枝叶间露出的月光,彷佛回到幼年的时候。
「不管我再怎么等,鸣祥还是不会来找我玩;不管我再怎么抓每回送饭的人,他们总是不理我、不跟我说话,後来,我才发现他们不是不肯说,而是都成了哑巴。我不敢再抓了,我怕义爹生气,我怕义爹不要我,一直到最近,我才觉得不对劲,原来,不是所有人的童年都跟我一样,而是我奇怪。」她呆呆地望著上头的枝叶不停地旋转,低声地问:「义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要跟大家一样埃」
她慢慢垂下视线,发现慕容迟的目光一直不曾移开过她的眼睛。
不管圈圈转了几回,他都没有掉开过视线。
即使问过了,她仍想寻求保证。她小声地问道:「奇怪的……真的只有我吗?」
「你是很奇怪。」慕容迟不厌其烦地沙哑重复道:「每一个人都有他奇怪的地方,也包括我。」
「你不怪,你很好。」她笑道,松了树藤,让两人缓缓落地。
淡淡的月光仍是透著茂盛的枝叶,零零落落地洒在他的脸上、身上,她露出椎气的表情,踞脚伸手挡在他的额面上,让散落的月光像小颗小颗的白球落在她的手上。
「我很少睡不著呢。我要是睡不著,半夜爬起来看见地上有月光,就拼命挡著月光,可是不管我怎么跑来跑去挡,都挡不完。」她露齿而笑。
慕容迟望著她,忽然拉下她的手。
她微愕,瞧见他的俊颜逼近,在还来不及猜他要做什么时,额面已感到温温热热的,又如春风般的温暖……她的心扑通地狠狠跳了一下,知道是他的唇印在上头。
她呆呆地看著他抽离,对她温柔笑道:「以後你要玩,我陪你。」
她的唇微散,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对。明明他说的话并不难懂,也很正常,但为什么自己感到胸口有一种异样的情愫?「我……很像小孩子吗?」她不由自主地结巴。
「每个人都会有像小孩的时候。你的童年被剥夺了,有时候你自然会想回到童年,我陪你一块回去。」
「……你……你也会有像小孩儿的时候吗?我没见过呢。」
「当然是有。咳,你没见过,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我若生病时,脾气会有点不好,像小孩儿,到那时你可要多担待了。」
她的鼻子有些酸酸的,眼睛却舍不得离开他的脸。他美丽的脸庞仍然带著那种迷人的笑……也许,不是因为他的脸美丽,才能笑得那么好看;而是他的心很美很美,美到连她曾经是一个杀人鬼都不介意,美到连她都觉得他是世间最好的人。
突然间,她瞧见他薄薄的脸皮透著淡淡的红晕,然後又再度接近她,她睁大圆圆的眼眸,顿感他温热的唇落在自己的唇上,慢慢地、很慢很慢地燃烧著……扑通一声,她的心跳得好高好高,高到差点她以为会从嘴间跳出来,落进他的肚腹之间。
春风很暖,慢慢地从她的唇间蔓延,包裹住她的全身。
她不冷了,也不寂寞了,她不想再过著以前的发呆日子了;她想要把脑子里的空白填满他,满满地,不再空虚。
想著想著,他柔柔的吻终於让她想懂了一件事,什么叫心动,她总算明白了。
夜过了大半,远远地响起三更天的锣声。
黑影很轻松地翻过陆府大门,无声无息地落在草地上,随即往一个方向跑去。
「喂,在这儿。」慕容实玉在半掩的门後小声叫道,引起黑影人的注意。
黑影人拉下蒙面的黑布,正是司徒寿。
慕容实玉小心翼翼地俯低身形像蚯蚓一样爬出门,等到一近她身,他立刻低喊:「有没有人被你惊醒?」
她摇摇头。「没有。方才我经过灵堂,瞧见有不少人都在里头。」
「哼,那些都是老爷子的儿孙在那儿争家财,可以吵上几个月都不用休息。」
司徒寿闻言,想起灵堂内的确有好几个看起来很弱的人在吵架,但她说的不是那些,「我瞧见还有好几个在外头烧纸钱跟守灵,打扮得像是家仆;我经过茅厕时,还看见有硬底子的在打扫。」数一数那些硬底子的……好像有十二个呢。
「我没仔细瞧过,好像是他们雇来的人,说什么老爷子生前有许多朋友,死後来祭拜的几乎踏破陆家大门,便从外头雇来些人打点这一切,让他能风风光光地走……他们不准我接近灵堂,啐,谁要接近那种秽气的地方!我几乎记不得那老头了。」
司徒寿没有仔细听他的抱怨,只觉得那几个人并非泛泛之辈。慕容迟提到这里是书香世家,有必要用到那么多功夫极好的仆人吗?「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害他差点以为她要违背承诺。
她笑得有些害躁。「因为我在跟慕容迟说话埃」
「啊?」这么晚了,还能跟大哥说话?哼,她真可恶,竟在他不在时,对大哥伸出魔掌,当上大哥的未婚妻,真呕!「嘘,你走路太大声了。」
「我……」他胀红脸,低声说道:「我腿跛啊!」
「喔,我忘了。」
这种事还能忘吗?他不高兴地想道。还来不及说什么,他的身子突然腾空起来,他吓得差点心脏凸出胸腔,等到被吓走的元神回到身体内,才发现她竟然用左手抱著自己跑。
「我……我可以自己来……」
「你走路大声会被发现。而且,你比慕容迟轻,没关系。」
什么?她连大哥都抱过?慕容实玉咽了咽口水,没有多余的脑容量来担心大哥的贞操了,她像拖著一个包袱似的抱著他,害得他的眼睛只能盯著地面瞧,才知她的轻功极佳,地面的草不停地在他眼下晃过,连二哥的轻功都没有她好……他有点想吐了,像第一次坐在马上,头晕脑胀的。
来到了高墙之下,她放下他,抬头估量她必须使多少力才能抱著他飞过去。
「恶……」呕吐的声音让她回过神,奇怪地望著他对著角落猛吐。
「你晚饭吃太多了吗?」她小声问道,慢慢地拍著他的背。
「对……对啊!」他死要面子地说道。对她从背後来「袭」似乎不怎么介意了。
「这里的晚饭丰富得很,害我一碗接著一碗地吃,会吐是自然现象,你不要误会啊!」
「喔。」她不以为意,见他站起来,又要上前抱他。
他连退数步,紧张道:「你……你又想做什么?」
「出陆府埃大门有门房在守著,後门也是,只能从高墙出去,我抱你,一下就飞过去了。」
「你在说笑话吧?你是一个女人,要是轻功极好能跃过这样的高墙也就算了,怎么可能带著我跳过去呢?」
「我可以埃」
根据经验,她是不会骗人的,可是要自己再经历那种恶心的感觉,他不敢。慕容实玉舔舔唇,小声说道:「我想我还是……」
「你不要见你二哥了吗?我连他都叫醒了,他很激动地要等你过去呢。」
「真的吗?」慕容实玉的眼泪差点掉出来了。从二哥受伤後,他一直找不到机会再去见二哥,现在终於有机会了,可是、可是……「快天亮了。」司徒寿奇怪他为何犹豫不决。她瞧了四周一眼,觉得这家子的人似乎都太弱了,连个贼进府都没有发现,能生存到现在,好奇迹埃慕容实玉深吸口气,低声说道:「好,拜托你了。」他紧紧闭著眼睛。
她抄起他的腰身,往後退了几步,忽地她跃起,第一脚先踩附近的树身,随即旋身踩上高墙,藉力跃上墙顶,翻身降落在墙外。
「好了。接下来你要我抱著你走,还是你要自己走?」她问道。
慕容实玉惨白著脸上且刻张开眼望著墙外的一切,难以置信自已竟然可以逃出陆府。
「我自己走!快点!离得远远的最好。」不等她起步,也不怕她看见自己的跛行,他走得极快,却也走得很狼狈。
司徒寿跟在他身後,回头看了一眼陆府。第一次踏进陆府,她就不喜欢里头的感觉,彷佛像是在天水庄一样,一点也不自由自在;她本以为是自已太过敏感,但方才再踏进时,又有同样的感受。
真怪,没有武功的一家子,怎么会让她心里有些毛毛的?果然是兄弟埃他看起来很努力地在走,可是在她的眼里,他实在慢得跟慕容迟没有两样,就算她在路边打个盹,等她醒来後照样能追得上他。
「我抱著你跑,好不好?」她好心地建议。方才带著他跑了一阵,他终於受不了,自己走。
「不要!」他喘气道。
他自己走,那可要走很久呢!司徒寿忖道,忽地停下脚步,眯眼回头。
大街上,毫无人烟,街道两旁的店面早就关门,为什么她老觉得有人在跟踪?难道是她从碧玉山庄出来时就遭人跟了?有谁的武功这么好,竟然能一路跟著她而不被察觉?碧玉山庄与陆府虽同在一个城镇里,却几乎算是城头与城尾之差了,她若以轻功单回一趟,只须不到半个时辰即可,碧玉山庄内会有人追得上她的速度吗?她看一个人,就算瞧不著他的脸,也能从身形分辨他功夫大致的高低,山庄内虽都是慕容迟的江湖朋友,但若要硬拼,连那个长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