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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输途中损耗了十分之一左右,这样等到临战前,部队的含马量远远达不到要求,最多只有八成;
还有粮。
30万大军,按每人每天一斤的饭量算,每天就是30万斤。按宋时亩产量120斤左右,那就是每天要吃掉几千亩的产量。
跟百年不遇的大蝗灾差不多了。
有人会说,粮食每天都要消耗,这些人哪怕不当兵一样得吃那些东西,所以这帐算错了。不,这里有个最根本的区别。
金国的军队不是府兵制,不是平时种地战时出征。他们平时是纯粹的手工业者、农民,可以养活自己,向国家交税。可当了兵就是兵,开始了纯粹的消耗。
一出一入之间,是国家成倍的负担。
以上还只是小投入,只是维持着军队的最基本存在条件,最大的开销——武器,还不在内。说到金军的武器,它们是非常有特点的,某些方面做到了中国历史上的极致。
他们的弓箭很简陋,甚至是原始。史籍中记载的最强弓不超过七斗,既不美丽,也不强劲,其式样可以参考现沈阳故宫十王亭里陈列的清军弓箭,那简直像是土著用的。
七斗,岳飞的弓力是三石!
这就可以知道为什么在和尚原等地,宋、金两军对射的时候,女真人溃不成军了。弓力不强,箭支也很少,女真骑兵上阵,通常携箭不超过100支,最多时大约300支。这远远无法与后来的蒙古军队相比。可就算是这样,乘以30万的庞大基数,其数量也极其惊人了。
——“……金方建宫于南京,又营中都,与四方所造军器材木,皆赋于民。箭翎一尺至千钱,村落间往往椎牛以供筋革,以至鸟、鹊、狗、彘。无不被害,境内骚然。”
这是女真军队的短板,再看一下它的强项。
金军骑兵的特点在一个重字。他们披重甲,甲合58宋斤,约合今70斤,加上一顶只露出眼睛的头盔,以及披在马身上的马甲,重量会超过100斤。这还只是普通的骑兵。如果是全副武装的精兵的话,他们会是——“人马皆披甲,腰垂八棱棒一条或刀一口,枪长一丈二,弓矢在后,弓力不过七斗,箭支不满百。”
这些东西林林总总,在当时都是专业作坊才能做出来的高端产品,它们都是钱。
乘以30万基数的钱!
以上仍然还只是标准配置,真正的特需工具还得另算。比如攻城要云梯、鹅车,水军要海鳅、楼船,行军要帐篷,运粮要民夫……等等等等,已经消停了十多年的金国一下子极速运作起来,怎一个难字了得。
所以这给了完颜亮充足外交接触时间。
完颜亮读书有成,非常清楚他们金国是怎样从宋朝那儿赚取到最大化利益的,那从来都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外交上。公元1159年的年底,完颜亮派出了他的第一拨使者。为首的是前北宋进士,现任金国尚书礼部侍郎施宜生。
施宜生心怀故国,本不愿出使,到了江南之后忍不住像闲聊一样,对南宋使者张焘说:“今日北风甚劲。”张焘不解,施宜生拿起桌上的笔,敲了敲桌案,又说:“笔来!笔来!”
这时张焘猛醒,这是在暗示金军必将南侵,而且为期不远。
这个暗示的代价极其高昂,施宜生回到金国之后被全家抄斩,他本人被扔进锅里活活煮死。如此惨烈,宋、金两国的官场却都波澜不惊。
完颜亮的心情好得很,他派去的这支使团在公务之余走遍了江南山水,为他带回了第一手的行军路线图,还有大量的杭州湖山美境,仕女图形。他诗性大发,让人把美景绘成屏风,他在上面提诗曰——“万里车书一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诚然好诗!
在南宋,赵构很认真地观察了金国近期的所有动态,联系了施宜生以全家性命为代价传递的信自己之后,很悠然地说,天下并无事,庸人自扰之。修了燕京吗,修了开封吗,集结军队吗,都只是盖几所离宫而已,多了些护驾的军队罢了……
无心肝一至于此!
在这种麻木下,南宋终于迎来了金国的第二拨使者,那是在公元1161年,南宋绍兴三十一年,金正隆三年的四月。
这一次的使者是宋、金议和以来的唯一一次特例。以往十几年来,女真人变得很辽国,双方每年互派的使者,都能像当年宋、辽建交时那样彬彬有礼。比如像上次,能隔着桌子谈论笔墨,能游山玩水绘画制图附庸风雅。
这一次不同,金国使者上殿,面对赵构时声色俱厉,提出的条件仅比当年北宋都城开封即将陷落时差一点点。
完颜亮声明,他对之前的绍兴和议条款非常费解,考虑了很久,也不知道当时的金国统帅金兀术四叔是咋想的,更不明白东昏王(即金熙宗,完颜亮把他降格了)为什么十几年之间也不作更改。现在,他向南宋提出新要求。
第一, 淮河流域归金国;
第二, 宗主国要重新调整施政方针,江南下位属国立即派大臣们来开封报道,参加学习。大臣的人选不许滥竽充数,由金国指定。要南宋现任首相陈康伯、次相汤思退、枢密使王纶、禁军统领杨存中等四人来;
第三, 天水郡公死了。
赵构听清了前两点,第三点选择性忽略。死了个人?天水郡公……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他心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难得出现的怒火。怎么说我也是皇帝好吧,怎么说这些年来对金国还算恭敬吧,为啥一点面子不给,突然赶尽杀绝?!
抛开整片淮河流域的土地,光是四个顶级大臣,尤其是心腹依靠杨存中,这些人去开封纯粹是羊入虎口。越想越怒,赵构冷冷地说,金使出身名门望族吧,怎么一点礼仪都没有。
却不料该金使跳了起来,以更大的声音吼了一句——“赵桓已经死了!”
满殿死寂,所有人都呆了。天水郡公,原来是指赵桓,也就是宋钦宗。宋金相隔遥远,宋钦宗又是个顶级政治犯,他的死讯时隔5年才由官方传了过来。这一时刻,绝大多数的南宋官员们是第一次确认了被虏皇帝的死亡。
赵构脸色大变,立即起身转入后殿。他身后一片大乱,金使还在不依不饶,继续高喊,他是来交涉两国大事的,为什么不理睬他?!
文官们集体寂静,像是在第一时间向钦宗皇帝默哀。关键时刻,是一位禁军将领李横站了出来,喝止了这个金使。
另一位将领则提醒首相陈伯康,这个金使带来了先帝的死讯,按例应有的茶酒礼遇应该全免了。首相面无表情,这事你自己去和皇帝说。
说完他继续默哀。
这次将领绕过了大殿的屏风,发现皇帝就在不远处。赵构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身体弯曲,大滴的泪水不断地流了下来。
对这一幕,大部分史书解读说是赵构怕了。他怯懦的基因在空前的威胁,以及亲人的死亡例子面前崩溃,恐惧得无法自制,导致当场大哭。
个人认为不会,赵构怯懦不假,可套用句老话,这孩子是吓大的。从青少年时代起,他每每踩着刀刃过日子,在死亡悬崖的边缘上跳舞。他什么没见过,至于一句威胁就吓溃了?这不现实。他哭,是因为终于从官方处印证了兄长的死亡。
徽、钦二宗是他的心病,只要这两个人还活着,他就是赝品,是篡权者冒牌货。这些年来提心吊胆,在江南有人提起迎二圣,他得微笑赞许;在北方,金国时不时地拿赵桓说事,更让他寝食难安。这是公开的秘密,谁都能体会到他心理上的煎熬。
可是钦宗终于死了……多年前的兄弟情谊徒然间涌上心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纵然他是个天性凉薄,生来的牲口,也难免悲伤。
这,应该是他作为一个人来说,最后表现出的一点点残存的人性了。
回到政治上,赵构至此仍然对和平抱有幻想,他紧急派人带着礼物过江去拜见完颜亮,争取那根本不存在的侥幸。
使者们怎么去的又怎么回来的。完颜亮很忙,声称自己要去北方边疆清剿蒙古人,没空搞什么接见,南宋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马上把那四个点名要的大臣送过来,参加学习班!
赵构终于头撞南墙掉进黄河死了心。
当年的十月,完颜亮集结金国能召集起来的全部军队,对外号称百万,史料记载60万,专家分析31万,浩浩荡荡向中国南部出发。
如此军力,分成了三条战线。其中最东端是浙东水师,由完颜郑家奴、苏保衡率领,共7万余人,由海上进军直入两浙海域,突入内海在临安登陆,直接打击南宋的首都;
中路主要在淮南战场,也就是当年中兴四大将中张俊的战区。那一片地域广阔大多是平原地带,有利于大兵团展开。这一路由完颜亮自将,是全军中的主力所在,至少占80‰左右;
最西端照例是川陕一带,完颜亮划分出了中西部的西蜀道,中部汉南道两块战区,分别有5万、2万兵力,领军的人叫徒单合喜。
顺便提一下,我们的老朋友,那位泪腺过分发达的完颜撒离喝将军已经死了。他倒在了完颜亮的皇室大清洗之中,并且毫无例外地是全家死。至于罪名,需要吗,真的需要吗?
完颜亮终于带着他的梦幻大军,开始了他的史诗一样的征途。他是中心,所以进程也围绕着他叙述。在淮南战场上他的对手是南宋建康府都统制王权。建康府,是现在的南京,在长江的南岸,与江北的淮南重镇比如庐州距离很远。
可这就是一个战区内,是南宋的传统,由张俊开创,他就是喜欢坐在江南指挥江北~~
王权的传统观念非常强,简直是张俊的翻版,面对金国空前强大的军队,他没有经过任何的犹豫,没有进行半点的抵抗,完全相信了探马的数字汇报。不论是100万、60万、31万,对他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跑!
王权连弃庐州(今安徽合肥市)、和州(今安徽和县)等淮南重镇,让金军毫无阻碍地越过了南宋的第一条防线淮河。
金军在涡口(今安徽怀远)渡淮,之后兵分两路,迅速攻陷滁州、扬州等江北重镇,兵势直逼长江北岸。
军情传入临安,南宋举朝震怖。有人想到了逃,有人坚持抗战,有人吓得失态等等等等,唯有一个人很冷静。
赵构。
他一生中经历了太多的危难,所谓久病成医,已经对这事儿很精通了。他理智地对比了一下现状和从前,知道大事已去,他、可以亡国了。
如果说当年的北宋是在精神上有灭亡的道理,从物理上却没有必亡的参数的话,现在的南宋是实实在在地满足了必亡的一切条件了。
南宋的军事体系从公元1141年杀岳抑韩之后,已经崩溃了20年。这期间中兴名将全部凋残,曾经的精兵也早已老朽,在秦桧的管理下,根本谈不到后继之人。
民心士气更加不用提,还有人心怀故土想着报仇、北伐吗?连岳飞的名字都成了禁忌,还能奢望什么志向与恢复。
整整20年了,这个世界终于变成了赵构所希望的样子。他真的成功了,可突然间他一无所有。因为他的主子,他的宗主国不再想养他这条狗,就是这样简单,他所有的努力、坚忍、付出、杀戮就都失去了意义!不知这时他做何感想,他会怀疑自己的智商吗?
他连两国间绝没有永远的和平这一说都不知道吗?!
或许他会一直记着宋、辽之间的百年好和,但是,他没那个命,也没那福份,最重要的是他脑子钙化了,忘了宋辽之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