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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这是宋史 (完结)-第5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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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这两个字。

公元1200年,南宋庆元六年9月17日,宋光宗驾崩,终年54岁。这一年是新皇帝赵扩登基后的第6年,6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的事,让我们回到事发前,仔细看一看。

赵扩是幸运的,太皇太后吴氏以垂帘听政为资格,任命他为皇帝,而垂帘期只有一天。当天入夜,吴氏宣布撤帘,唯一的一条政治建议是回忆。

她回忆说,孝宗赵眘去世前曾说——“宰相须是留正,不可轻易。”

一个下属最重要的是得到上级的信任,像留正这样,让领导一直信任到临死前片刻,是多么的成功啊。于是在光宗朝任相,像光宗一样毫无建树的留正又成了宁宗朝(赵扩)的第一位首相。

隐藏起来的首相大人被南宋官方给搜了出来,火速入朝,以便参与第二天的皇帝亲政仪式。当此盛况,受此殊荣,想想之前的临事逃跑,60多岁的留正觉得很不好意思,前思后想,觉得一定要对新皇帝表示足够的敬意,以及亲近。

他提出了上任之后的第一个施政建议,请赵扩推恩随龙人,也就是赵扩在王府里的旧日侍从亲信。这么做,可以说很乖很讨喜,是留正这种让领导念念不忘的好下属的看家本事。可惜他没摸准新皇帝的脉,轰然撞中了铁板。

赵扩冷冷地说,我还未见父母,就可以恩及下人了吗?

留正骤然脸红,这在宋廷之上等同于当众打脸,而他这还纯粹是自找的。这让人情何以堪啊,换个稍微脸皮薄些的,恐怕会立即辞职。

留正没有,他只是因为措不及防才脸红了一下,之后迅速恢复正常,继续洋洋得意地当他的首相。在随后的十几天里,他处理的好几件事都让赵扩冷嘲热讽,挑剔出毛病。

留正仍然不在乎,他继续正常地办公。这有什么啊,信不信在以后的史书里,关于这一段,完全可以这样解读:新皇帝刚上任,对工作不熟悉,久经考验的老同志不急不燥,不气不恼,专心工作,让国家平静地步入了新时期。

这是正面典型!

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的例子,本来留正也会成为其中一员,只是他千算万算,再不要脸,也没看清楚一个人的真面目,掂量出这个人的真实分量,从而阴沟里翻船了。

韩侂胄。

韩国戚最近有点不安于位,他放着本职工作皇家高级服务生不干,有事没事地总去都堂转悠,还老是在首相大人面前忽隐忽现。开始时留正没理会,时间长了怒火徒然间升起。这是在搞什么,俺只是逃跑了一次,回来之后威望全都丢了吗?!

都堂成了菜市场,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溜达?

怒火中,他命令省吏往外赶人:“这不是知閤每天往来的地方。”记着自己的身份,哪来的哪去,赶快滚。韩国戚大怒。

这些天韩侂胄本就很恼火了,政变已经成功,每个参与者都得到了好处,比如赵汝愚,据内线说这人马上就要从西府升入东府,由武转文,平步青云。而他呢,还是个高级服务员!

忒煞是欺负人,难道都忘了是谁鼓动的吴太皇太后,没有这尊神,谁能干出什么事?

可是……怒归怒,他总不能硬梆梆地找上门去要功跑官,怎么说他也是韩琦的后人,吃相不能太难看了。但也不能饿着!

所以他每天都去都堂转两圈,提醒大家他的存在,可是没承想被留正当众羞辱了一番。留正是吧,真当自己是三朝元老,当俺是个侍应生了……那好,就让你掌掌眼,看清楚了俺到底是什么人!

韩侂胄身为皇家高级服务员、数得着的后族成员,和大内的联系是亲密无间的,他有大把的机会零距离接近新皇帝。

如果把整个皇宫比做一个大牢房的话,韩侂胄有足够的能力砌留正的冷猪肉。

他先是小心地观察情况,很快他清楚了赵扩非常讨厌留正。这样事情就好办了,南宋的皇室血统很绝决,自赵构开始,每一代都非常的执拗倔强,只要让他们看不上,无论是谁,都别想好。忠如岳飞,奸如汤思退,个个灰头土脸,死相难看。

到了赵扩,这个特点照样存在,甚至有所加强。

韩侂胄不动声色地走近赵扩,两者的血缘关系,加上前些天慌乱里建立起来的安全感,让两者非常轻松地聊了些私人话题,内容主要是新皇帝突然上任后的患得患失,这很容易就转到了管理的层面上,自然而然地再绕到了首相的工作上。

赵扩无法掩饰他对留正的厌恶,韩侂胄轻轻地挑拨了几句,迅速决定了留正的命运。几天之后,赵扩没经过部门审批,没走正常程序,用御笔直接贬留正罢相,出判建康府。

这个命令震动天下。

一来,宋代君主罢相,总是先示意本人自请罢政,之后君主准许,以示保全大臣体面。甚至为下一次拜相留有余地。像这样直接罢免,冷冰冰不留半点情面的,实在少见;二来,罢相是官场的大动作,其程序是所有官员升迁罢免的首席参照,有其不可更改缺失的各个步骤,就连靖康时期罢免蔡京,都是台谏弹劾百官附议皇帝批准,才实施的。

像赵扩这样直接用御笔操作的,实在是极其少见。

留正被扫地出门,继任者尽人皆知,肯定是赵汝愚。他作为政变的首倡者、实施者,这点既得利益是注定会得到的。

他几次推脱,赵扩几次勉强,他终于勉为其难地上任了。

赵汝愚执政,在很大层面上得到了认同。他的学识、资历、志向,在当时的南宋首屈一指,不管是谁,哪怕是愚悍泼辣的李凤娘,都没法否认。

赵汝愚真的有志向,他破万卷书,科考殿试第一;他兼资文武,两途为官鞭辟入里;他行万里路,江南蜀川间见多了吏治贪浊民生凋敝,这让他的正义感暴棚,使命感丛生。

他决定要倾尽一生之力,把宋朝带回到北宋中叶时那种盛况里。两者间相距不远,他不信人力不可以回天,他深怀感慨——“……国家自祖宗开创以来,盖历二百三十有余年,如大厦焉,岁月深矣。栋挠梁折,曾风雨不庇矣。兴滞补弊,正有赖于今日。”

振兴天下,在他心中不外乎政、儒两道。政治方面,他自任领袖。精神方面,也就是儒家教派,他选择了当时不作第二想的那位大宗师。

朱熹。

这位在中古圣人史上派名第三,仅位列孔、孟两子之后“朱子”,终于堂而皇之地登场了。他被赵汝愚请出山,担任经筵,也就是帝师。

这样的配置,无论是当时,还是后世,都挑不出毛病来,堪称最佳组合。消息一经传出,天下立即沸腾了,但凡知道点帝国往事的人们,都把赵汝愚比作范仲淹、司马光,而朱熹当然是二程,这样一来北宋时最了不起的执政者,最伟大崇高的大宗师,都在南宋找到了投影。

这简直是天不灭中华之元气,突然间在黑暗中爆发出了光明!于是时人称这时为“小元佑”。

普天都在同庆,皇宫的深处有一个人低下了头,开始了喃喃地咒骂。他妈的……赵汝愚,你小子还真担得起这个“愚”字。为啥你就这么蠢呢,简直比留正还讨厌,还操蛋!居然敢这样无视老子、消遣老子!

事情是这样的,政变进行中,赵汝愚作为执行者,他对同伙们有过许诺。他说,如果成功的话,“侂胄建节,彦逾执政”。

韩侂胄从高级服务员直升节度使,赵彦逾从工部尚书进入东府。

可是成功之后,尤其是把留正赶走之后,一切都变卦了。赵同伙找到他,他说“我辈宗室,不当言功。”于是赵同伙还是工部尚书;韩同伙找到他,他说:“我乃宗室,你是外戚,怎可论功?”名正言顺地,韩同伙还是高级服务员!

尼玛,那为啥你成了首相?!

韩侂胄怨气冲天,但还处在暗气暗憋跟自己较劲的阶段,以他善于观望小心谨慎的秉性,一定会先潜伏下来,等到时机成熟,能一击致胜时才会报复。

可不久之后,一件小事把他深深地激怒了,让他忍无可忍地选择了立即行动。

话说赵扩的宁宗朝的精英分子聚集地比较奇特,居然是知閤门使这个位置上。除了韩国戚之外,还有一位能人名叫刘弼。这人官职卑微却颇精权谋,平时冷眼旁观,把朝局看得清澄见底,至于为什么没有事迹,这就和机遇有关了。

韩国戚那么大的后台,不也得和他一个办公室混吗?

刘弼最近心里也有点小不平衡,他自负心胸权谋在当时的江南绝对一流,连韩国戚也不在他的眼内。那么这次的宫廷政变,为什么赵汝愚选择的同伙是韩侂胄,却不是他呢?

至少可以咨询一下吧。

人有不平,必发之于口。刘弼有事没事地接近了赵汝愚,像闲聊一样地问,此次新皇登基,韩侂胄颇有些功劳,想来高升指日可待。

赵汝愚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他又有什么大功!”

刘弼转身就把这句话告诉了韩侂胄。韩国戚大怒,好你个赵汝愚,老子没有大功也没有过失,为什么人前背后一点体面都不给我留,你凭什么如此轻贱鄙视我?!

但是转瞬之间他又平静了下来。

刘弼是不是在挑拨我……带着这个疑问,韩侂胄决定亲自去试探一下。他郑重地前去拜谒赵汝愚,希望能有个好结果,这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是给赵汝愚一个机会。

两人见面,按说政变刚刚成功,俩人还是战友的关系,赵汝愚无论如何也得亲近些才是。不料新首相正襟危坐,岸然不语。

韩侂胄很快就告辞了,在外面,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刘知閤没有逛我。”很好,从此之后,知道怎么办了。

赵汝愚,有你没我!

赵皇亲轻轻地挥挥手,打发走了韩国戚,仿佛展袖拂去了一只苍蝇一样,只有轻松没有不安。随后,他集中精力兴致勃勃地开始了自己的宏图伟业。

有那么多的大事等着他,他马上就要和开天辟地以来不出一手之数的大圣人合作,去改造国朝扭转乾坤了,哪还有空理会一个小小的外戚,一个皇家服务员?

平心而论,他实在是太轻贱韩侂胄了,视其如小人厮仆,招之既来挥之既去,没有半点的尊重。这样做,不仅韩同伙伤心生气,连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几位大人物,官职者如工部侍郎、知临安府徐谊,劝他厚待韩侂胄,使其心满意足,然后疏远就是,有什么害处吗?

节度使尽管恩数同于执政,俸禄高于宰相,毕竟也只是一介粗官,连太监都兼职过,何必这样吝啬。

赵皇亲不为所动。

国子司业叶适也同样劝他。叶适,字正则,世称水心先生,是南宋儒家重要分支永嘉学派的领袖,在某种程度上能与朱圣人分庭抗礼,当然,后世的影响力上就是另一回事了。他的话不可谓不重,赵汝愚想了想,既然叶领袖都说话了,怎么都得给点面子。

几天之后,有旨晋升韩侂胄为承宣使。

终于升官了……效果却是火上浇油,让韩侂胄暴跳了起来。他原本是防御使,很低,升两阶之后是承宣使,再升一级才是节度使。也就是说,赵汝愚仍然是卡了他一阶,说什么都不让他摸着节度使的边儿,让他眼巴巴地看着,就是爬不上去。这算是什么,逗我玩,拿俺开涮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韩国戚怒了,他拒绝承宣使,只迁一官去当观察使。这是再明白不过的撮火行为,你不是压我一阶吗,我偏偏再降一阶,这样你觉得如何,高兴了吧?

消息传来,赵汝愚觉得自己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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