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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同说完最后一句、又立刻退到后面,装成什么也没说过一样望着天空。
梵修逸胸中响起疑问——看俞至安方才激动的模样,这俞立刀似乎不能算个好东西,可这两位副镖头全无必要说谎,他们的夸奖,应当也有部分属实——究竟这俞立刀是个何等的人物?是败家子,还是打抱不平的侠客义士?
在梵修逸的心里,已对这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俞立刀大大地好奇了起来……
就在这俞至安埋头思索、副镖头抬头望天、梵修逸心生好奇的当口,就听见一声尖叫。
「不好啦!不好啦不好啦!」
随着尖叫,一个穿着胸口有大大「俞」字衣裳的小厮跌跌撞撞冲进摆宴席的内院,到跟前一下跌在地上,一手指着院门方向,颤抖着说:「不好啦俞老爷,立刀少爷来给老夫人上香时在寺门口非礼大闺女啦!」
随即就听喀嚓一声巨响,在梵修逸眼前,一张红木,八仙桌从正中裂了开来,轰隆隆倒在地上。
俞至安双眼血红地向着院门冲去。
「我今天非在他娘面前劈了这小兔崽子不可!哇呀呀呀气死我了!」
梵修逸愣在椅上不知如何是好,这好好地吃顿饭却是怎么演化作了亲父杀子的场面?饶是在宫里转圜自如的他,也一时不明白要怎么做才是。
倒是那两个副镖头一人一手拉了他,跟着俞至安跑了过去。
「王爷,您可得帮忙劝着点,我们镖头脾气上来,恐怕会和立刀搞到父子互砍的呀!」
那两人急切的表情令梵修逸无从拒绝,他也没时间拒绝。因为那两人施展轻功,只一瞬间,便已到了事发的寺门之外……
梵修逸连站也没站稳,就看见他那新认的俞大哥腾空而起,白发连带白胡子飘飘怱怱,一派仙风道骨模样。但又见他手做刀状,恶狠狠劈向寺前站着一名黑衣男子、却又很有几分恶鬼德行。
他只见俞至安仿佛下了死手,心里便开始担忧那还看不清脸的黑衣「贤侄」起来。
此时他已将母妃和宫中机谋抛却一旁,只因为不想看这在自己面前发生的父子相残的一幕而闭上了眼。
又听得喀嚓一声,梵修逸心里一声「完了」,只道是这侄儿子还不等他看个明白就被他爹打断了骨,甚而怕他被他那俞大哥像那红木八仙桌一般地劈成了两半,于是又猛地睁眼看。这一看,才发现确实是给俞至安一劈为二,但劈的不是人,而是不知道那里来的一截枯枝。
「老爹,你真想要你亲生儿子的命啊!竟直攻我后颈龙骨,断了筋脉我不死也成了个瘫子,莫非你打算等你百年之后把八方镖局的家业散了做善事?」
一个轻快而飞扬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梵修逸略略转头,便看见自己身边立了个黑衣的年轻男子。
这男子看来与他年纪相若,他身材高人,肌肉紧实,双眉如刀,黑眸如星。鼻梁高挺,双唇抿做一线,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上带着抹不去的笑意,这笑意却是懒懒的,仿佛一头睡了方起的豹,虽有扑咬之力,却并无使力之心。
他穿的那身黑衣,仔细看来,竟是一身夜行衣——谁会光天化日地穿了身夜行衣来寺院?
「我就是要散尽家财如何?你这个不肖子莫非还想图谋我的家产?告诉你,一分也是不给你留,今日里打不死你,也要你从明日开始做乞丐儿!」
俞至安被两个副镖头抓住了手,欲打不得,便开口大骂起来。
「虽说我是习惯了被老爹你打,可好歹给我个打的理由嘛!快一年不见了,老爹,对刚回来的儿子就想置于死地,娘亲会伤心的。」
梵修逸已能确定这人便是俞立刀了。这样吊儿郎当的语气,除了那个能把俞至安气得失去理智的「贤侄」之外还有何人?
「你还算是我儿子?我上个月便延请丐帮四处寻找你的下落,好不容易找到你在西渊城,便遣人带信给你,叫你今日务必回来给你娘亲上香,你倒好,一天过去大半不见人影。」
「我这不是来了吗……」俞立刀挖挖耳朵道。
「来是来了,可这佛门清净地,你竟敢在这里调戏人家大闺女,你这是成何体统?啊?我一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俞家老爹,手抖抖地指着儿子,气得几乎倒过气去。
俞立刀正要开门辩解,就听得一阵女子的哀号响起:「这杀人的登徒子,清净寺庙里也敢欺侮且家妇女,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哎哟喂……这里是没有王法了!当街调戏妇女,我这手是随便碰得的吗?人家还是未出稼的黄花大闺女呀!」
梵修逸只怕事情越闹越乱,细思量如今也只有自己站出来主持公道、搞清楚是非,才能免去这父子互殴再度上演,于是他轻咳一声,上前一步,朗声道:「谁说这天下没有王法?姑娘莫哭,他究竟是怎么了你,只管细细说来,在下自当为你主持公道。」
这一句,惹得在场之人齐刷刷回眼望向梵修逸,俞立刀自然也不例外。他转了一双漆黑带笑的眼,看着这在他身边说话的年轻男子。
那是一名翮翮的公子。他肌肤白皙,双眉秀美而挟英气,鼻梁既高且直,一双嘴唇仿佛水润了的,更动人的是一对仿佛蕴着清晨雾气色泽略浅的双眸。这样的人,在英俊之外,怕是只能用美丽来形容,相貌仍不失阳刚,但就俞立刀这等见过无数美人的男子,也需得承认他的漂亮是超过了许多女子的。
梵修逸虽然一路走来风尘仆仆,但为了见俞至安也早清洗过换了农裳,如今穿的是一身水波暗纹巧了银丝线的华袍,衣边都绣作了祥云,腰里栓着金错青白玉带钩的蟒纹腰带,挂了一块儿碧绿通透的翡翠佩儿,站姿挺拔,气质温润高洁,一看便有着非富即贵的出身,豪华堂皇的家世。
俞立刀眼见这横刺里出来这么一位贵公子,以为是来为那「被他调戏」的女子打抱不平的,又看见梵修逸目光也在对他上下打量,心中渐渐生出一丝不驯。
他历来便是不服管的。他生在民间,行江湖路,但却不愿做个寻常的江湖人。人在江湖。分黑白两道,不入黑道、便是白道,黑邪白正,这正是寻常人的看法。但世上哪里会有黑白分明的事物,邪里有正,白里有黑,这才是世事的真实之处。所以他一直以来犹如独行侠一般浪迹江湖,游走黑白之间,随心所欲,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便是因为此,他才不肯轻易接手八方镖局这几乎明明白白属于「白道」的家传事业。
他骨骼清奇,天生有练武之才,幼时曾得武林三大高手之一的剑怪上门收为徒弟。如今在江湖中鲜有对手,至于老爹能对他频频逞凶……也是他让着自个儿爹亲而已。
俞立刀微微一笑,行到梵修逸面前,略略低头,注视那双浅色瞳眸。
梵修逸自出生以来,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贵皇子,没人会如此轻易直视他的眼、可这高大的男子,却就这么眼里带笑地,对上了他的。
「如……如此光天化日。你为何调戏这位姑娘?」梵修逸被俞立刀端详得有些不适,本该是他来询问,要看也是他来看,自己却变成了被端详的对象,这叫他好生不舒服。
「正是,如此光天化日,我怎会想调戏这位眼小如豆,眉浓如松,鼻子翘得像我家养的哈巴狗儿的姑娘呢?这位公子爷,莫说你要问,连我也想问问自己,究竟是哪里想不开,非要找这位调戏不可呢!」
俞立刀嗤嗤一笑,闪身让开,梵修逸这时才得以认真看这女子,一看之下才发觉这女子长得真是如俞立刀所言——狮子鼻、绿豆眼、浓眉在额中连了一线,嘴比海碗阔,一张开便露出两瓣儿兔牙,除去一头青丝和一身水绿衣裙,还真是无从判断这是女子还是半修炼成人形的妖物。
此时不只梵修逸,连俞家老爹也一并哑口无言。有眼睛的人都能分辨,以俞立刀那般俊帅出色的外貌,若是调戏长得如此神奇的女子,除非俞立刀自挖双眼,否则是截然不可能的。
梵修逸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而俞立刀则促狭地朝他笑笑,再度逼近了他。
那懒豹一般的男子,看似寻常地靠近,却给梵修逸一种怪异的压迫感。
他持续地靠了过来,梵修逸不由得想向后退步,却发现自己身体动弹不得,只觉得背心一阵暖意透衣而来,这才察觉俞立刀的大掌已贴在自己后背之上,阻止了他的行动。
他想推拒……哪怕是他的母妃也绝少与他如此接近,母妃是个性格冷酷之人,他不能习武已是她心头憾,所以她从来也不过于接近他,从小就拒绝他的依赖。
梵修逸内心的动摇,俞立刀仿佛毫无察觉。
他只管靠上前去,一直到梵修逸因为害怕这样过分接近的动作而想闭上眼时,才抬手轻轻捏住他的下颌。
梵修逸惊吓地望着俞立刀,他竟然被这人如此轻佻地捏住下颌并向上挑起端详他竟如此对待被封仪亲王的自己!哪怕不知道他是王爷呢?男人之间又怎能如此?
他正惊讶得无法思考,就见俞立刀靠近了他耳边,热热的气息直喷在他耳下腮上。
「不要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不要反抗,否则你会很危险,我会保护你。」
「咦?」
梵修逸茫然地看着俞立刀,而后者好像刚才从未跟他说过那句话一样,突然笑起来,大声说道:「要我调戏那样的女人,我倒宁愿调戏你这般美丽的男人。」
梵修逸听得此句,立刻脸上冲起一团热气。身为王爷,竟被如此逗弄,他简直恼得不行,他牙一咬,怒意直冲头顶,恨恨地说了两个字:「大胆!」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时候,只听嗖嗖两声,耳边一阵冷风吹过,怱地后背一紧,被按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胸膛。
随后便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只看得到俞立刀的脸,梵修逸还不知怎么回事,胸口便受了一推,整个人被弹开了来,又被人一把接住,他左右看了,发现是两位副镖头。
「这是……」他茫茫然望去,看见俞立刀与那丑陋女子正在拳脚相交,而先前旁观的人群则尖叫着作鸟兽散。
不一会儿,那丑陋女子胸前受了一掌,立刻倒地。等众人走上前上查看之时,那女子口鼻流血,已断了气。
「跑不掉就服毒自尽?这世上哪有这么丑的女子?戴个人皮面具也不说打扮漂亮一些。小公子,你招惹了什么人,她如此想置你于死地,竟请了杀手出动……下一次若是没有我,你可得自己小心。更要记得,无事不要强出头。」刚说罢,就见俞立刀微笑着以左脚尖点地,瞬间身体急退,眨眼已在十丈开外。
「对了,最好也不要到处看热闹!越是热闹的地方就越是危机四伏!你记住了唷!」待梵修逸听到这一句时,俞立刀已是跑得影踪全无,剩个俞老爹爆跳如雷地吼叫着,埋怨儿子不肯留下来好好和他这个做爹的多说几句话。
第二章
梵修逸睡不着。
他靠在桌前,听街上有人敲过梆子,正是三更时分,夜已深了……
「王爷是受惊了,这时候还不睡。」王贵给他送了件厚披。他笑笑接了过来,却仿佛立时便忘了一样,抱着那件厚披发呆。
简直连做下人的他也看不下去了。王贵干脆夺了他手里的披风为他披上,又在胸前系起。
「王爷是这样好的人!连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疼着怜着,不晓得是什么人,竟想要刺杀王爷。」王贵噘着嘴,鼓着脸,气哼哼的。
他净身入宫时刚过十岁。太监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最是卑微下贱。先前他是在皇太妃宫里做事,一日不留神打破了太妃的白玉鼻烟壶,亏得王爷主子当时正好来探望母妃,见他正被拖倒在院子里拿大板子打,便与太妃说情讨了他来。那次他被宫里管事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