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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支书奋力托着身旁一个村民的脚,将他托了上去,而他自己则是靠着单手抓着一块凸石紧紧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贴在坡面上不至于被风雨吹下去,不过,在他眼里,村民们的性命很重要,他要尽力多帮几个村民爬上去。
就这样,老支书一连将十几个村民顶了上去,而自己却已经累得有些气喘吁吁了,就在此时,一颗落石正好砸中了老支书的头,鲜血霎时间就流了出来,老支书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被猛击了一下,然后就觉得自己视线变得一片血色,他清楚,这是鲜血流进了眼里造成的,当初他当兵打仗时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呼……呼……”老支书感觉自己的头很晕,自己的视线也不断模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忽然一个把持不住,原本紧握一块凸石的手一个脱落,身体向下滑了两米,还好老支书用最后一点力气用双手抓住了一处凹槽,勉强让自己的身体又静止在了坡面上,但是老支书毕竟不是当初年轻力壮可以跟着部队转战大半个中国的棒小伙了,已经年过六十的他。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之前为了推其他村民上去,他已经耗费了很多力气,再加上刚刚的一块落石重重地砸在了老支书头上,不仅是砸开了老支书的脑袋,更是砸掉了老支书此时的精气神,他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不断地流失。
老支书清楚,自己哪怕是抓住这个凹槽防止自己被风吹下坡面下方的悬崖都已经无法坚持多久了,更别提爬上坡面到安全点的位置去了。
而这时。还有其他一些村民正在向上爬着,一些之前在老支书下面拾掇土地的村民此时刚好爬过老支书身旁。
透过自己现在那腥红而又模糊的视线,老支书看见了二狗子的身影,这个二狗子今年刚说上了一个媳妇儿,说亲时外村的姑娘嫌弃二狗子家穷。没什么物件儿,老支书自己二话不说把那块老战友送给自己的手表和收音机送给了他。让他拿着这些东西去相亲。这才终于和女方家确定了婚事。这个时候,手表和收音机在小山村里来说算是大件儿了,二狗子当初还硬要对着老支书磕头,说让自己以后的孩子认老支书当干爷爷。
“二狗子,拉我一把,拉我一把。我爬不动了,爬不动了。”老支书伸出手,希望二狗子拉他一把。
二狗子转过头来,看着血流满面的老支书。他的双眼之中露出了一抹不舍,他的手也伸了出来,然而,在下一刻,他的手又收了回去,继续一个人向上爬去,没有再搭理老支书。
“二狗子,二狗子哎。”老支书又喊了两声,但是看着二狗子已经越爬越上去,和自己越来越远,他也就不喊了,一时间,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在老支书心底升腾而起,这种心底的痛比头上的伤口的痛来得更剧烈十倍!
紧接着,军子也爬到了老支书身边,老支书将手伸向了军子,喊道:“军子,我没力气了,拉我一把,拉我上去。”
军子在十年前和他哥哥分家时,因为半亩田的归属几乎闹得兄弟两个反目,是老支书将自己的半亩田划给了军子,再亲自摆了一桌小菜硬是拉着他们兄弟二人重新握手和睦起来。老支书一个人,还有着一些政府的津贴拿,哪怕划出去自己名下的半亩田,也能够勉强生活下去,当然,也仅仅是勉强而已。
军子转过头,看了老支书一眼,随后他又转过头,继续向上爬去,一点都没有搭理老支书的意思。
老支书的嘴村嗫嚅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心里一直守护的什么东西碎了,而这时,老支书的侄子马三儿爬到了他身边。
老支书是个孤儿,父母早亡,而马三儿是他在村子里的唯一带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可以说,马三儿是老支书一手带大的,没有老支书的帮持接济,马三儿小时候估计就饿死了,如今更别提还能说上了媳妇儿。
老支书张开嘴,风雨打入了他嘴里,使得他呛住了,但是他这次直接伸出手,抓住了马三儿的脚踝,希望马三儿拉自己一把,因为他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要是真的滚下去,就是直接掉入悬崖了。
“我不想死啊,叔!”马三儿竟然在此时伸出另一只脚踹向了老支书抓住自己脚踝的手,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老支书的手流血了,被踹得变形了,最终老支书的手落了下来,马三儿迅速向上爬去,头也不回。
接着,从老支书身旁爬过去的村民都没有搭理老支书,只顾着自己往上爬。
老支书颓然地向上看去,他看见那些站在坡地上面平缓处的村民在接到自家男人爬上来后就迅速离去,他们怕这会儿会发生泥石流,会有生命危险。
没有人来多看自己一眼,没有人来在意一下自己,自己还在下面啊!
自己的头破了啊,自己没力气爬上回来了啊!
老支书在心底喊着,向着那些他三十年来守护爱护的村民们呼喊着,但是,当最后一个村民爬上去被家人接走后,上面的坡地,居然没有了一个村民的影子,他们都离开了,都抛弃了自己。
老支书在此时也失去了所有力气,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脸的不甘,最终,这抹不甘,化作了愤怒!
“哗啦”老支书的手终于松开了石头,整个人被风雨裹挟着从坡面上滚下去,最后,摔入了悬崖。
老支书摔下去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凄凉,那么的惨然,在临死之前,他承受了一种比死更令他难熬的痛楚!
ps:这个不是梦……
第三章老支书回来了
提着刚打回来的狍子,古月凯缓步走在村子里的小路上,想着晚上等把狍子肉拾掇一番烧一锅,再和老支书、城哥儿整两口酒,听一听老支书讲一讲战争岁月的故事,整个人脚步都显得轻快了一些。
此时,村子里人不多,或者说基本上没几个人了,当然,除了那么几户人家,那几户人家和全村子其余人家比起来,显得有那么的一点不合群,或者说是不喜欢热闹,在村里其他人都跟着老支书去后山坡上看药材时,那几户人家应该都没动才是,他们才懒得去凑那个热闹。
有一户人家屋门前摆放着一排纸人,纸人被扎得十分灵动,显得非常富有“生机”,大晚上看见可能还会误以为是真人杵在那里呢。
不过纸人如果越“逼真”,那给人带来的异样感觉就越深刻和诡异了,古月凯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即使大白天里他看见这么一排纸人也会有着脖子一冷的感觉,像是有人趴在自己身后不停给自己脖子吹起儿似得。
而在一排纸人后面,则是一些由纸扎成的各种动物,牛、狗、猫等等,也都是栩栩如生,仿佛都成了精似得,当你走过去时仿佛还在盯着你看哩,而在这时,古月凯脚旁边的那头狼狗微微下蹲身子似乎做扑击状,很明显,狼狗已经把那些用纸扎成的动物当做一种“活物”了。
“别犯蠢了,那是假的。”古月凯轻轻踢了自己脚下的狼狗一脚。他不明白狼狗明明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为什么在此时却对着这些个纸扎得玩意儿犯蠢了呢。
狼狗被主人轻轻踢了一下,委屈地看了古月凯一眼,随后呜咽了几声乖乖地退回到古月凯身后。
“妈的,怎么感觉老吴家的那龟儿子扎纸人手法越来越厉害了,都扎得像个真人似得,大白天的居然也能把我吓一跳。”古月凯情不自禁地嘟囔着。
老吴家在村子里不同于其余人,他们这一家子不靠种地过活,而是靠扎纸人过活,这是一门祖传的手艺。每隔这么十天半个月都会有山外的人家进山来找老吴家的人出去赶白事。也就是哪家有人逝世后会办个丧事时,在旁边搭一个棚子,备好了各种材料,请那些会扎纸人的师傅来扎一些童子轿子之类的等正式出殡那天好烧给地下的先人。算是吃死人饭的一种活计。
不过这门饭忌讳比较多。也比较晦气。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老吴家传到现在,只剩下一个男丁叫吴忌。不过这小子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扎纸人的手法比他爹和他爷爷都厉害得多得多,大晚上的村里人都不敢从他家门前走过,只因为院子里的那些个纸人晚上看起来像是全都活过来在赶闹会一样。
古月凯吸了吸鼻子,脚步加快了一些,赶紧从吴忌家门口走过去,随后,在一户人家外面听见了似乎是诵经的声音,仔细一看,古月凯乐了,冲着那户人家院子里独自坐着的小伙挥了挥手喊道:
“我说帆子,你丫是学道士的吧,怎么整的和和尚一样天天念经啊,难道道士也念经么?”
道士自然也是念经的,但是古月凯平日里见过的那些个泥腿子道士都是手持桃木剑,用符纸一烧然后就会喷火捉鬼的,好不威风,而闷闷的和尚在古月凯认知里似乎只会念无聊的经文了。
院子里的年轻人长相普通却有着一种令人说不出来的气质流露而出,听见外面古月凯的叫喊,徐帆也是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紧接着继续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书,完全是将古月凯当做一个屁,就这样给“放”掉了。
只是古月凯就是一个人来疯,他见人家不愿意搭理自己他却反而更来劲,又对着徐帆喊道:
“哎呀我说帆子,你以后出去做事儿能带上我不,我没你那忽悠人的本事儿,但是我可以帮你打打下手啊,我别的要求没有,就指望着跟着你出去蹭一口好酒好饭就够了,你说咋样啊,哈哈。”
徐帆不得不又抬头,扫了古月凯一眼,大概是对他实在是无可奈何了,径直进了自家屋子。
见别人被自己挤兑得回屋了,古月凯哈哈一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一步一步地挑着狍子走开。
刚刚那户人家姓徐,家里几代都是做道士的,说是做道士,其实也不算是什么道士,无非就是哪家有白事儿的话喊着他过去看看场子做做一些指挥而已,也算是吃死人饭的一种。这种泥腿子道士,满中国农村里都是,农村哪家人死了不会去请个这种道士过来?
兴许是吃死人饭这种行当真的是晦气死人了,扎纸人老吴家到这一代只剩下了吴忌一个人,老徐家这一代也只剩下徐帆这一个人,人丁单薄到了这样的一种地步。
又走了一段路,看见一个半开的院子,里面一个穿着素衣的少女正在替自家老母亲梳头发,少女梳得很细心,生怕弄断自家老母亲一根头发似得。
“哟呵,舞妹儿啊,给你家老娘梳头呢,啧啧,我就说嘛,舞妹儿就是贤惠,以后谁能讨到舞妹儿当婆姨那可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哟。”
古月凯又忍不住开口“调戏”一下,只因为姚舞不仅人长得漂亮、模样周正,而且心眼儿也非常好,当她长大后就自己一个人支撑起了整个家的负担,照顾自己的老母亲,情愿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把家里地里的事儿全部料理掉,也不愿意自家老母亲受一点点累,是真心孝顺。
姚舞老娘此时则是伸出手指着篱笆外的古月凯笑骂道:“你这小子,一天到晚的没个正形儿。”
在一旁,正在给自家老娘梳头发的姚舞听了古月凯的调侃,脸上微红,低下了头。
“舞妹儿,等着啊,哥哥我今天猎了头狍子,待会儿给你家送块肉过来。”
说完,古月凯又继续走开,乡里乡亲的就是这种生活模式,大家一路走一路唠嗑,也不觉得寂寞孤单,反正日子就是这么过得不是?
古月凯到家了,他大大咧咧地用脚踢开自家院子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