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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村先生说这里的人都管我们那里叫做兼正。
是的。奈绪微笑,兼正是村子里的俗称,村民习惯将府上称为兼正。
原来如此。男子点头。大概四十五、六岁左右吧?身旁的女子好像只有三十岁出头。淳子有些不大自在。这对男女充满了成熟世故的气质,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自信,而且毫不做作。身后的酒酣耳热顿时让淳子感到自惭形秽。
敝姓桐敷,请多多指教。女子说完之后,看着奈绪怀中歪着小脑袋打量自己的孩子。真可爱,令郎吗?
嗯,他叫做小进。我叫做安森,这位不,她也姓安森,是木料厂的媳妇。
两位是姊妹吗?
不,我是淳子她家里的亲戚。我家是安森工业,就在附近。
奈绪说话的时候,背后又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笑声。男子不由得朝着屋内望去。
里面挺热闹的。
盂兰盆节嘛,亲戚都回来了。
瞧我差点忘了。男子说完之后,看着身旁的妻子。原来大家都跑到这里来了。
对啊。盂兰盆节是回乡省亲的日子,没老家可回的人就可怜了呢。老实说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他们盂兰盆节的时候跑到哪儿去,现在谜底总算是揭开了。
我也是。
淳子看着这对相视而笑的夫妇,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这对男女就像是一对新婚夫妇一样,让一旁的淳子十分难为情。村子里找不出第二对像他们这样在外人面前照样举止亲密的夫妻了。年轻男女结婚之后就立刻生小孩,两人世界的甜蜜马上就会被生活琐事的不耐所取代。
桐敷太太有孩子吗?
我有个女儿,已经十三岁了。
桐敷太太这么年轻,一点都不象有那么大的孩子呢。
谢谢你的赞美。
女子笑得十分艳丽。淳子觉得站在面前的她仿佛是另一种生物,既不是迈入中年的女子,也不是别人家的媳妇。男子也一样,淳子从来没见过年过四十之后还不会变成中年大叔的男人,除了连续剧或是电影之外。
呃这个奈绪有些欲言又止。若不嫌弃那些醉鬼的话,还请到里面去坐一坐。
淳子被奈绪用手肘顶了一下之后,也连忙补上一句。
欢迎欢迎,家人一定都很高兴认识两位。
男子以眼神询问妻子的意见。
那怎么好意思呢?亲朋好友难得齐聚一堂,我看还是别去打搅人家了。
哪里哪里,请不要客气。
男子转过身来看着淳子。
好意心领了,改天再来打扰吧。
有空也到我家坐坐喔。奈绪的语气十分兴奋。只要跟村子里的人问建材行在哪里,他们就会告诉你们该怎么走了。顺便带孩子一起来嘛。
男子笑了出来,淳子突然觉得心头一震。男子的笑容让淳子感到莫名的恐惧,她觉得自己跟奈绪似乎铸下了无法挽回的大错。
谢谢两位的好意。
男子说完之后看着淳子和奈绪,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仿佛向两人许下承诺。
改天一定前去叨扰不见不散。
兼正的人?
结城坐在creole的吧台前面,回头看着刚从门口走进来的加藤实。加藤在一之桥的桥边经营一家水电行,本身也是creole的常客,听说他的母亲和孩子今晚碰到兼正的人。
对方自称桐敷。
加藤的口吻十分平淡。从他平常的言行举止看来,加藤一点都不像水电行的老板,反而更像是以实验室为家的科学研究者。
结城随口答应了一声,心想那个姓桐敷的人一定只是出来散步而已,绝对不可能是在跟左邻右舍打招呼。
怎样的人?
长谷川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好像是个很体面的人,我老妈说长得跟演员一样。
哦?前天我们也碰到兼正家的年轻人,好像叫做辰巳,他给人的感觉也不错。
没错,辰巳还帮我们找人呢。幸好最后还是找到人了。
加藤点点头,拿起酒杯欣赏店里播放的萨克斯风,从此不再开口。三十五、六岁的加藤向来是个不多话的男人,个性十分老实。
只希望村子里的传言会不攻自破。
结城话声刚落,广泽就一脸迷惘的反问。
什么传言?
于是结城将当天晚上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谈话说了出来。
前一秒钟我还劝辰巳应该多出来走动,想不到紧接着就听到那种对话,真是弄得我尴尬得要命。辰巳和池边虽然笑一笑没说什么,心里面一定很不是滋味。
这倒是。广泽叹了口气。店里面只剩下长谷川、加藤、广泽和结城四人,可怕的沉默笼罩着四周。
团结与排他性其实是一体两面的玩意儿。广泽以自嘲的口吻率先打破沉默。不过说那种话也太过分了。
长谷川点头赞成。
可不是吗,难怪兼正的人会跑出来跟大家打交道。再不现身的话,天晓得还会再听到什么难听的传言。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我们的不对了。
不过我还是觉得很奇怪。我和兼正的人都是外地人,被大家排挤也无可奈何的事,不过为什么连池边和副住持都会被说得那么难听?他们都是寺院的人,寺院不也是村子的一份子吗?
广泽露出苦笑。
村民向来不会说寺院的坏话,那些人大概不是信徒,应该是下外场一带新搬来的人家。他们都是战后才搬迁过来的。
这跟是不是信徒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我才说是排他性的问题。外场村自古以来就十分重视地缘关系,每一户人家都紧密的结合在一起。那些战后才搬迁过来的人家往往被视为外地人,遭到先住民的排挤,因此才会对将自己排除在外的体系产生敌意。当然不是所有人都适用于这种解释,不过其中的差别也只是程度上的问题而已。对于那些人来说,寺院无疑是旧有体系的领导人,毕竟寺院、兼正和尾崎是村子里的三巨头嘛。
原来如此。
在三巨头的领导下,整个村子俨然成为外人难以融入的封闭堡垒,新住民当然会将他们视为敌人的首领。不过兼正家身为村子的村长,多多少少也会替大家谋取福利,受惠的新住民对兼正家的敌意自然大幅降低。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尾崎家身上,只要是人就不免生病,无论是先住民还是新住民,生病的时候都得寻求尾崎家的协助。不过寺院就不同了,不是信徒的人根本不会跟寺院产生交集,因此寺院自然成为新住民最好的憎恨对象。
原来是这么回事。
再加上副住持平常又有写小说的习惯,偏偏一般人对小说家总是有某种程度的偏见,大家都觉得写小说的都是一些怪人,更何况堂堂副住持居然三十几岁了还没成家,这点更是引人非议。副住持又是独子,若一直没成家立业的话,难免会发生香火延续的问题。
说的也是。
信众十分重视这个问题,可是副住持又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这种事情根本不能强求。既然现任住持本身也是晚婚,副住持也十分明白自己的身份特殊,我想信众们大概打算静观其变。
长谷川突然压低嗓门探出身子。
传言是真的吗?
哪个传言?
听说副住持年轻的时候呃自杀未遂。
广泽露出苦笑。
好像是吧,我也只是听人说过而已。就因为副住持有这项记录,周围的人才不敢勉强他赶快结婚,万一把他逼急了闹出事情,这个责任可是没人担当得起。
原来如此。结城终于恍然大悟。副住持虽然位于村子的领导中心,过去的记录和特殊的副业却让他跟结城一样成为村民眼中的异类。
这就是为什么会传出那种流言的原因?
嗯,外地人一直对寺院抱持着非常强烈的反感。以寺院为首的三巨头虽然是村子的一部分,却一直与村民保持着一段距离。
我不懂。
就拿搜山那件事来说吧,当时全村几乎全员到齐,独缺尾崎家和寺院的人。寺院虽然派了池边协助搜山,副住持和老妇人却没有到场。举办庆典的时候也是,三巨头向来不会参加活动,也不依照村子的传统迎娶同村的媳妇,更从来不将女儿嫁给村子里的人。室井家的四周没有其他人家,尾崎家也是独门独栋,所以我才会说他们虽然是外场的精神领袖,却把自己隔绝在外,好像自己特别伟大似的。
伟大?
广泽点点头,指向北山的方向。
寺院就位于北山的半山腰,兼正位于西山,尾崎家则在寺院和兼正之间。你有没有注意到室井家、兼正家以及尾崎家的标高有所落差?寺院在最高的地方,医院则是三家当中最低的,其实这就代表了这三个家族在村子里的地位差别。
真的吗?讶异的结城不由得睁大双眼。
医院的地位怎么会比不上寺院?对于全体村民来说,医院可是掌握了大家的健康呢。
这是大家根深蒂固的观念,改也改不了。外场原本是寺院的领地,后来伐木业者才开辟了这个外场村。为了方便定居于此的伐木业者与寺方沟通协调,总本山才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分院当作窗口。寺院分配的时候,这一带的土地才从总本山独立出来,成为寺院的寺产,所以严格来说,每一个村民的土地其实都是跟寺院租借的,若没有寺院的许可,村民死了之后还会找不到地方下葬。以前的寺院掌管全村的户籍资料,村民的生活全都掌握在寺院的手上。
原来如此。
每个人从出生到死亡,都必须接受寺院的安排。别看现在的寺院没管那么多了,以前可是喊水结冻的狠角色,只要住持说一句话,底下没有人敢表示一件。至于兼正家则是类似二房东的角色,向寺院承租所有的土地之后,再分租给其他村民。哪户人家分配多少面积的田地。多少面积的山坡地,这些都是兼正的工作。若是村民没钱承租土地,还可以办理分期付款,以每年的收成的谷物来偿还。
所以寺院最伟大,兼正次之,他们都是得罪不起的大户人家。
广泽露出微笑。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厉害的地方还不止如此,外场直到近几年,还流传着所谓外场互助会的制度。
外场互助会是我们在日本史上读过的那种互助会吗?
正是如此,兼正就是互助会的会头。互助会出面向寺院承租土地,然后再由担任会头的兼正分配给村民,连租金都是以分配的方式推行。每年代表互助会想寺院交涉承租土地的价码,这也是兼正的工作。
交涉价码?难道是杀价?
没错。兼正是互助会的会头,当然是站在村民这边说话。价码敲定之后,兼正就负责向村民征收租金,然后送交寺院,寺院会将租金的一部分提拨出来,当成村子的预备金。
预备金?
当村子发生天灾,或是打算进行土木建设的时候,寺院就将这笔预备金无息借贷给互助会,当作是一种回馈。之后互助会再向村民募集所谓的报恩金,以分期付款的方式按月偿还寺院。国道下方不是有座堤坝吗?那座供应农业用水的堤坝就是江户时期利用预备金建成的。
真不敢相信。
因此村民对寺院和兼正除了敬畏有加之外,还多了一份感恩。没有寺院和兼正的付出,就没有今天这个村子。当初动用预备金设立医院,请尾崎医生前来驻诊的,也是寺院和兼正,那时沟边町连一家医院也没有呢。寺院不能直接租借土地给村民,而兼正就扮演着寺院与村民之间的桥梁,协助村民与寺院保持良好的关系。这也是外场村得以成立的关键原因。因此村子里的人至今扔对寺院和兼正抱持着一份尊崇。
原来如此。
三巨头的影响力虽然今非昔比,不过公民馆还是三巨头共同